“带上个弟弟,只是为了让这种不正常显得正常。”
换句话说,就是蒋森在利用蒋域,后者傻乎乎的,也只当是来完成任务。
她说完这话,等待边上人的反应,后者十指交叉,似乎在思索。
“现在政府规划的地皮有4块,其中最大的两块竞争很激烈,如果老巷这边有了动静,的确可以分薄资金跟注意力....”
“你最近似乎都没事干,也没进公司,要不要交给你去盯一盯,正好我看你现在也算是跟蒋家的老二有些接触。”
前面开车的青年瞥了下镜子里后座的奚凉,看她表情没变,握着方向盘的手腕动了动,让车子避开了边上拥挤的车流,选择了狭隘的捷径小路。
年纪轻轻的貌美女郎因为共同的爱好而认识出身金贵的小太子,如果还想有继续的接触,那就....
很难料了。
奚凉看着这边开发区上泥泞小路路边野生的草头疯长,刮扫车体,她说:“院里的情况不好,而且我对这些不了解。”
顿了下,她声音压低,有些轻飘,“而且蒋森今天应该挺意外看到我,又看到您,介于我在老巷居住,又有今天的事,虽然也算满足让外界得知这个消息的目的,但这种意外应该会让他觉得不在掌握中,也算是打乱了他的计划了吧。以蒋森的作风,接下来他不会让蒋域跟我接触,以避免被我利用刺探出其他信息。”
如果放在以前,草根出身打拼上来的这人肯定没法跟蒋家这些大资本争,但这些年发展腾飞,有了根基,如果专攻一项,蒋家那边多产业分布,未必能集中资源霸占项目。
资产跟现金流是两码事。
鹿死谁手,其实还得看各家的决心跟资金。
但她似乎不想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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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院门口。
东西卸下,院里的人出来,一起问候车里的人,门口的奚凉听到车里的人跟院长聊完后,对她说:“沈叶的生日要到了,约我们吃饭,你如果没其他事,能来?”
“好。”
车子重新启动。
开车的许山忽然说:“感觉她跟以前相比,一点没变。”
一样谨慎,戒备,滴水不漏。
后面的人抬头,脸上也不知是不是笑,“还是变了的,长大了。”
许山想到这么多年来对方只寥寥回来几次的变化,最近一次是隔了三年的。
他忽然记起很多年前,欢场酒席上,有个人当着老板的面抓了奚凉的手调戏她。
那时,她应该算在跑业务。
18岁,被退学的那一年,别人高考完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在老板的公司里跑业务陪酒。
虽然高中成绩好,但没跨过大学那个门槛,就像是残缺了的工具,根本无法执行核心性能——对于社会而言,她就是被遗弃的废材。
她唯一之前的就是还算稀缺的美貌资源。
老板当时也是当面这么对她这么说的,带着近乎残忍的现实。
而她默认了这种价值的变现。
那个老男人调子文邹邹的,说每个女孩子都是一只蝴蝶,有好几个阶段的蜕变,就是不知道她会在谁的巢里蜕变。
既隐晦又下流。
老板当时没管,她也没有推开对方的手,只笑着给对方倒酒,告诉那个老男人一般蝴蝶寿命只有3天到一个月,而且死后身上多有很多寄生虫跟病菌,会让整个巢都跟着烂掉,个人建议蝴蝶欣赏就好了,千万别养,不安全。
她没撒谎,蝴蝶很危险,也的确会蜕变。
他正想着,忽听到后面人加了一句。
“更不好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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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院里,草木参天,花香秀美,环境很好,但里面的病患不多。
在草坪上,奚凉蹲在地上,用手把替轮椅上的人擦手,一边擦,一边说:“姐,我住回老巷了,那边感觉没什么变化。”
“你还记得老刀吗?他更高了,也胖了,灯盏糕还是很好吃,但还是他爷爷奶奶的手艺更好,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吃芋头丝的,他奶奶以前喜欢给你加肉....”
“你以前租那里的时候,我瞧见他,总觉得不是个好人,怕他叨扰你,你说他不坏,是个好孩子,原来他真的不坏,他爷爷奶奶给我做的早餐真好吃啊。这么一说,其实我们在老巷的运气算不错了,还是遇见了一些好人的,可惜我那时总在上学,只有放假才能来你这,你还总不让我过来.....”
“这几天撞见一个小年轻,傻得可爱,跟你一样傻,可是...他真让人羡慕。”
“姓周的被你抱着跳下来,一直没死,他这些年手术好像还挺成功的,听说快要站起来了,命真好,还是周家足够有钱啊,不然他也配?”
“你放心,他站不起来的,等我消息。”
奚凉擦拭着她的身体,毛巾擦到纤细脚踝上的红绳圈的时候,发现它松松垮垮垮掉了。
边上的小护士看到,想要上前帮忙系紧,但奚凉已经自己上手了,小护士问:“奚姐,这个有什么习俗吗?”
说起来,也好奇怪,她在沈昆的集团公司没有任何任职,说是在院里工作,也没有实际的职位,也不拿这里的工资,反而会给这里送钱,但这里的所有人都认识她。
奚凉低着头,不紧不慢拉紧红绳圈的栓纽,“我老家那边的习惯,女孩子戴上这个,拴住了,命长久,不会走丢。”
小护士笑,“那你老家挺爱护女孩子的,我小时候,我们家那边特别重男轻女,什么都给男孩子,女的就是泼出去的水,可能现在好很多了。”
奚凉起身,微微一笑,“也不是,我老家那边纯属是怕女孩子狼心狗肺跑外面了不回来而已,拴住了,换嫁给村里其他人,或者直接拿嫁妆....怕死得早,是因为死人不值钱,毕竟现在冥婚不好弄。”
小护士震惊,骂了几句,又问:“那干嘛还戴它。”
奚凉沉默了一会,笑了笑, “我以前也从不信佛,后来才信的。”
这也算是回答了。
因为恐惧,因为无能,因为别无他法,所以信神佛,忌鬼邪。
小护士有点呆滞,恍惚时才想起奚凉跟病人陈念娣不是一个姓,却是一个村的,好像是很偏远的地区,是外省人,从小来到这边的。
她们,算是逃出来了吗?
等忙活完,人已经呆呆睡着了,护士过来把轮椅推走送回房间,奚凉收拾了下东西,跟院长见面了,聊了好一会,后者说:“有了这些东西,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应该就不敢来了。”
这段时间忙,主要是有人闯院,目的是什么,只有奚凉他们这些人知道。
那姓周的无非要她的姐姐死,毕竟他这些年也彻底变成了一个废人。
一如她也想让对方死一样强烈。
“嗯,告诉保安,磕磕碰碰了,我出钱。”
奚凉甩了下手里的水,说:“等下我会给个法律辅导,一定范围跟情况下打伤残,怎么才能无罪或者只赔钱...而且他们还会有额外的年终奖金,让他们全家下辈子无忧的那种,院长,您觉得这合适吗?”
她用很温柔的语气,说着世俗又冷酷的话。
并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但起码态度到位了。
院长:“....”
他沉默了下,说:“陈念娣的情况不太好,脑部神经已经....这个消息我们还捂着,姓周的不知道,但是,你得知道。”
“我知道。”奚凉低头,整理着近日来医疗团队传来的诊治报告,声音特别轻。
“不用一直提醒我。”
第7章 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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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域跟自家哥哥分开的时候,不知道想些什么,忽说:“哥,你别调查他们成不?”
坐在车里的蒋森眼皮上抬,静静看着他。
蒋域尴尬挠头,“就是...我感觉他们都是好人,跟咱家生意也没瓜葛,我还挺想跟他们教个朋友的,当然了,是那种不给他们添麻烦的那种,我会跟妈妈好好说的,等处理好了再去联系他们,但在这之前,你别调查他们,怪不礼貌的,老刀可能不会,但凉凉姐肯定会生气。”
蒋森:“你错了。”
“老刀会生气,她反而不会。”
老刀不够隐忍,但她太隐忍。
蒋域迷茫:“真的吗?我看着她脾气很厉害的,很冷酷。”
蒋森也没解释,手指摩挲后,说:“有生意瓜葛,也早就调查了,你的期盼落空,但我答应你只介于生意正常层面。”
“尊重他人隐私,我教你的,自己也不会去违背。”
虽然他知道这人完全没有隐藏过去的意思,她的那些事太好查了,但凡有心人想要捣鼓,就可以人尽皆知。
若不是洒脱,就是傲慢,若不是傲慢,那就是冷漠。
她不在意任何人对她的看法。
但....也可能是故意的?
蒋域的感觉其实没错——她一直是一个脾气很大的人。
只分愿不愿意装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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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发区的事自然属于大项目,能掺和的人有限,有话语权的人更少,这些跟奚凉,以及老刀这些人无关。
中间奚凉主动联系了老刀,也没约饭,就发了信息告知了一些情况,不细说,只说自己这些年没他以为的那么惨。
——后来书还是读了,也有工作过,现在回来是因为有事,也有一些钱,生活无忧。
简单明了,不涉及任何其他人事。
虽然她以前经常跑老巷,她跟老刀的关联也无非是早餐跟游戏,有些古旧情谊而已。
但她跟陈念娣的事又没被对方知道过,连出身来历,后者都只知道一点皮毛,后来老刀高二退学逃去外省之后,她们才出事,当时已经彻底失联的他也不知道情况。
那现在更不需要掺和。
奚凉在这些信息里面简明扼要,只说结果,不论过程。
那些难堪的过往,有心人可以查到,但她赌老刀非必要不会去刺探自己这些年过往,一如他不愿意自己去刺探他的。
老刀此刻正在自己的大网吧办公室里喝水,看着信息,想了老一会,手指按了又按,还是没能把车里那个男人的身份跟与她的关系问出来,最后回——那挺好的,有事一定要说,还有你什么时候想要换个工作,咱们随时合伙搞游戏,反正我现在车房网吧都有了,也有正经收入,手头一些存款禁得起创业,失败了也没事,咱们当年白手起家,不也把学费跟生活费都挣到了。
——好。
老刀一看这字就有点虚,挠挠头,想起小时后这人心思深沉,一旦真的一句话不说或者长时间冷淡,要么是生气了,要么是要断联系。
她不会是因为被自己撞上了这事儿,就打算把交情断掉吧。
他忍不住打一个电话过去。
那边过了一会才接起,似乎有些意外,手头好像也在忙,奇怪问他:“怎么了?”
“咳咳,那啥,凉凉,咱们还算是兄弟吗?”
“你要当姐妹,我也没意见。”
“.....”
老刀涨红脸,哼哼唧唧骂她,然后才说:“反正交情不能断啊,你这人太闷了,怪让人慌的,我跟你说,也就我跟你做朋友,你看谁受得了你....对了,我那天看高中群,有人说看见过你,消息传开了,他们在打听你,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不会,我也不算是什么人物,都长大了,各有自己的生活,最多就是好奇,也没什么。”
“也是,都过去了,咱们都会过上好日子.....秦元那王八蛋这些年都联系不上了,你们都怎么回事啊,当年逃走的是我,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断得比我都干净,也不知道咱们三剑客什么时候能重聚....喂,凉凉,你在听吗?”
“嗯?在.....也许吧,看缘分,如果有缘,总能再遇见,也有可能是他也遇到了一些事,不想看见我们,不要勉强。”
老刀:“可能吧,我们这样的出身...总会遇到一些困难,真是羡慕蒋二,命太好了。”
奚凉笑。
“就是当他的妈妈有点辛苦。”
蒋二母子常年斗法作妖的事都破壁了,连游戏圈的人都能听说,逗乐不少人。
“那确实,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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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奚凉也的确没撞见什么人,毕竟她的联系方式都断掉了,除了老刀没人找她,这么大的城市,真能偶然遇见的概率太低太低了。
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倒是沈叶一直联系她,问东问西,她都以自己忙给应付了。
“都忙一年了,你老往那边跑,要不我多安排人过去照顾...算了,等下聊,我过去接你,你可别用什么理由把我打发了。”
“我今天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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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域跟蒋森的社交圈子差距太大,但也有一部分交叠,就是家族世交跟生意圈子里带来的子女邦交,有些是从小认识的,不会因为俩兄弟的学业跟事业成就而划分不同的圈子,他们相交的核心始终是以家族整体价值为纽带。
不过因为蒋域这段时间言行不符合谢美玲女士的欢心,好不容易给他争取的考察机会也被这人撞车绚烂开头且迅速结尾,谢女士对此联系医生调理身心健康,也果断搁浅了后续的经济补助,至于蒋青屿,在小儿子身上一向放养,把经济权交由谢女士处理,也没管。
介于这样的处境,蒋域还不傻,知道要夹紧尾巴做人,也不愿意搞太大最后没钱付账,所以修身养性,搞了一个小型会面聚餐,只邀请这一拨人聚一下就好了。
他亲自选的西图澜娅餐厅,尝过菜肴,觉得很不错,当然,如果最后他哥愿意付账单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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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翰这些人是两兄弟自小熟识的,叶翰跟蒋森还是发小,从小读书到高中阶段都在同一个学校,认识多年,虽后来蒋森出国读书外加创业工作,近些年回国忙于事业,会面不多,但不妨碍交情。
但蒋森也一直知道叶家这十几年来早就没落,全靠叶翰发家撑着门面维持在这个圈子里的关系。
也不容易。
卡座这边,他倒了酒,跟坐在窗边的蒋森碰杯,笑问他最近怎么样。
“除了工作,还能有什么?”
“你也是,大家在外面的很多,约你,少有应约的,比以前还孤僻啊,我还以为你起码得为了生意扩大一下社交呢。”
蒋森手指捏着酒杯,不同于叶翰的豪气,他只浅酌一口,低调内敛,沉默居多。
他独自在外发展的时间太久,也不热衷于社交,无形之中就冷淡了很多人际关系。
而他的商业人际关系也都是跟生意挂钩的,实在没必要单独拆开另外计较。
每个人的路都错开许多,年少时都不怎么接触的人,现在更是显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