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她摩挲着手腕的佛珠,“我说过一旦他完成协议,我会为他做牛马,为云坤服务是真的。”
只是她那时候也很清楚自己未必能活多久。
她没把握在陈念娣死后是否还能保存留世的勇气。
太累了。
对于有些人而言,报仇若是穷尽一生的事,那报完仇就代表着一生结束了。
比如沈昆。
老刀:“可是他最后算是违背了协议吗?”
“他是替我终止了协议。”
奚凉喝了一口酒,然后将剩下的一点酒倒在了墓碑边上。
“姐姐,对不起,再等我一些年吧,要么你先走,也许下一轮就遇上了。”
老刀有点醉醺醺的,忽说:“要么让她当你的女儿吧。”
奚凉一怔。
老刀越想越起劲,“妈诶,你跟蒋森有才有貌,还家财万贯,一家子霸总,她一生来就不用受苦了!”
他越说越离谱,奚凉本来想怼他的,但....想了想....有点茫然。
然后,她瞥见老刀这人的手机一直保持通话状态,她眯起眼。
通话中,但他这边音量降到最低了吧,那另一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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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头,戴着蓝牙的蒋森听到老刀这糊里糊涂的话也有点发怔。
女儿吗?
奚凉也会跟他生孩子吗?
起猛了,老婆现在都疑似要跟他划清界限,自家老爹提起葬礼,她的发小又要提女儿。
蒋森这样稳重的人都有些走神了。
直到他听到那边有清哑的声音。
“如果是女儿....可以的。”
她如此憔悴,又如此温柔。
蒋森忽然有一种全世界又回归的感觉,多日来不敢表现的担忧跟不安都融化了。
她是说给他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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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叶跟许山在附近,毕竟就算附近都被保镖看死了,他们也怕奚凉出事,不过瞧见上头跟鬼魂一样守着的蒋森,又觉得多此一举。
沈叶:“爱情真可怕,我还是觉得养鸭子最经济实惠。”
许山:“你这思想怎么这么违法又不道德?”
沈叶:“那你说爱情有什么好的?”
许山:“没遇上的人都这么说。”
沈叶:“那你遇上了,觉得苦还是乐?”
许山:“弄丢了,就觉得苦了。”
沈叶:“也不见得丢了。”
他撇撇嘴,走开了,许山却看到席夜曼走来,他心里发虚,想躲,却被喊住。
“你走了,不怕我孤身一个女人在这里遇到点什么吗?”
“这里都是保镖。”
“我怕鬼。”
“......”
许山无奈了,站在原地,看她来,还未说什么,就见穿一身黑裙的她从小包里拿出创可贴。
“伸手。”
“.....”
她有点生气,盼然眉目瞪了瞪他,强行抓住他的手往上面贴。
许山不好挣脱伤她,只好让她贴了,贴完,他后悔了。
“为什么是这样的....”
“不准撕,我还没贴表面碎钻的,你急什么。”
“......”
资本家的罪恶淋漓尽致,创可贴都有碎钻的了。
贴完,席夜曼看着他。
许山:“没事的话,我走了。”
刚说完就见她红了眼,转身走了。
许山一时静默,看着她一步步离开,他僵在那,最终低下头,看着手指上的小豹子创可贴走神。
回去的路上,奚凉看到了,睨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许山说:“等事情结束,我把礼宾部培养起来,要去山里出家了。”
沈叶当时就炸了,准备骂他。
奚凉淡定得很,看着窗外,“随你啊,反正你视钱财如粪土,股份跟资产都不要。”
许山:“是不要。”
奚凉:“可惜席家要。”
沈叶眼神一转,“什么意思?”
奚凉手指抵着脸颊,语气冷淡。
“席夜曼得联姻了,林席两家有意图,林简也的确喜欢她。”
“总体说来,的确是天作之合。”
许山木然,“是挺好。”
他看着外面,平静说,“是天作之合。”
第62章 真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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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山把进山出家的日子都定下了, 蒋森这边还在处理跟叶翰的事。
叶翰从警局出来的时候,一身颓靡,外套都馊馊的。
他没看到任何人来接他。
包括他的家人。
他意识茫然。
其实他没进去多久, 因为牵扯不多, 只是往日被周然用酒吧里面的龌龊威胁帮忙呈递了一些消息。
被关了十几天就出来了。
但是....他的产业恐怕都因为违规被整治完毕了。
一败涂地。
他脱下外套,步履沉重走着, 最后实在太累, 全身心都累,所以一屁股坐下了。
坐在草堆上, 草叶扎臀部, 但他顾不得了, 只是低着头,顶着太阳茫然着。
没有回想人生, 十几天在里面想的够够的。
他不知道上面叫对错,只知道人这辈子就是这样的吧。
这辈子快结束了吧。
有什么意思呢,好没意思啊。
直到眼前有阴影出现,他抬头,看到一个人站在前面。
穿着宽松的运动服, 俯视着他。
叶翰原本颓废的脸色一下子绷紧了, 有些冷淡, 又有些忌惮,然后就是....内心的复杂, 他没法表达。
“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叶翰咬牙, 却颓败, “对, 你不是,你一向不屑如此,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蒋森,你得到太多了,但凡你是我这样的处境,未必比我做得好。”
蒋森冷漠:“如果我是你,在身边有我这样一个朋友屡屡提醒的时候就该悬崖勒马,在侥幸得到一些资本的时候就该妥善布局,而不是尝到了甜头就一路走到黑。”
“谁不知道最好赚钱的方法都写在刑法里,就你聪明?”
都说劝人不要高高在上,蒋森偏不,他不是对谁都那么耐心的,就算这人是发小,在最初偏离轨道,屡屡触犯他禁忌还不听劝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舍弃对方的准备了。
蒋域以前早就说过他这个哥哥的脾性。
凉薄就是凉薄。
叶翰也知道他的性格,实在没底气暴起跟对方争吵,差距太大,就只能说:“你能为奚凉各种让步,就不能为我这个发小做些什么?蒋森,你是不是太双标了?”
结果这把蒋森都整无语了,怀疑他是不是认真想过,慢悠悠说:“你拿自己跟她比?”
叶翰顿时青脸。
他知道自己失态了,说出这么搞笑的话。
“我记得你为了追席夜曼,转头就对我来刺探奚凉的事。”
“说难听点,叶翰,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都没法对比,但爱情可以单向,友情不行,友情必须是双向的才能长久,你知道我不爱跟人掰扯这个,但道理本就如此。”
“有一家干净一点的酒店替你保下来了,你家人没来,不是因为他们狼心狗肺,而是最近有人寻仇,他们躲起来了。”
“你以前纵容那些脏事的时候,就没想过这样的后果?”
叶翰顿时脸色发青,眼底也红了,手指都在抖。
蒋森不会跟他细细辩论所谓双标的差异,他就算认下这种双标也理所当然。
人都是自私的。
他把一份资料扔在了叶翰怀里。
“往后的事,自己想清楚。”
“我一直都记得高中时的你尚且看到女孩子被欺负还会冲上去主持正义。”
“人如果都会变,但凡有机会变好,都别选择变坏。”
“尤其是这么多人帮你的情况下,再自甘堕落,就尤其可恶。”
蒋森冷漠离开,不远处看着的林烁走过来,拍了下叶翰的肩膀,也走了。
他们没去管那些被司法调查的酒店跟酒吧,反正这些事都是叶翰自己得承担的,固然他没作恶,但他纵容了这种恶。
做生意不是光挣钱就可以,也得承担一定的义务。
他没承担到位,自然会引发恶性后果。
他们能做的只是帮他保住尚算无辜的家人。
往后,都得他自己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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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林烁也没多提叶翰的事。
他们这些人,多多少少明里暗里都提醒过叶翰,有些脾气直的还当面说过,也许叶翰这人圆滑,可能是在酒吧跟那些不正经的客人混迹多了,学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表面应付,私底下还记恨,也疏远的,这些被他们这些老朋友看在眼里,到底都是高傲的,也都习惯了在环绕的人里面筛选合适的社交对象,谁还缺一个朋友了?
渐渐的,人就散了。
都是路过的过客。
叶翰这人,如今也从蒋森身边路过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那家酒店也是你买下来送他的。”
“买断了,还说什么?”
“......”
蒋森面色冷淡了,林烁苦笑,差点忘记这人的性格了。
可能全世界能让他绝对放不下的只有父母跟奚凉了。
都是至亲,别的都是在观察的人生过客。
“话说,我还有机会喝到你的喜酒吗?”
“看她什么时候理我。”
我的天哪。
林烁无语了,明明是被爱人暂时抛弃的可怜男人,为什么让他有一种被秀到的感觉?
“我觉得吧,乐观点讲,不超过十年都没事,你这么帅,再过十年也比沈昆帅,哈哈哈。”
蒋森:“......”
朋友这种生物,少点比较好,有点烦人。
“对了,林简跟席夜曼的事是真的吗?狗仔都拍到他跟席夜曼一起吃饭的照片了。”
“假的。”
“你怎么知道?”
“我没成,谁也不许成。”
“.....”
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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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山还真进山了,还是那座山,准备进山找那老和尚剃度出家。
他背着一个包裹,却觉得心情特别沉重。
他在想可能是自己老了,走不动了。
好不容易爬到山顶,骤一看。
不是,我庙呢!
以前的庙呢?
老师傅呢?
他呆滞了,以为自己穿越了,绕了原来的位置好大一圈,才发现....一个人坐在那里。
衣冠楚楚,人模狗样。
“席先生?”
席谨言实在起不来,太累了,“你真要出家?”
“是?我庙呢?”
“挪了,重修了地方。”
“那我老师傅呢?”
“正在监工装修。”
“......”
许山再次感觉到资本家的罪恶,深吸一口气,“你这是有事?还是没事?”
“就问你真要出家?”
“是。”
“那跟我走吧,给你带路。”
席谨言把许山带到了地方,老师傅一看他就说:“你六根未净,下山去吧。”
许山:“我还没问。”
老师傅:“这还需要问?我一看就知道,说明我准。”
许山真要被自己师傅气死,“师傅,出家人不打诳语。”
老师傅:“那你就说我当你说的准不准,你半路就扛不住了。”
许山:“.....”
无言以对。
“那我这次不下山了。”
“我老死在这。”
“在山上也一样,你自己终会发现。”
老师傅不理他,继续去监工,力图水电做到不踩坑。
装修哪有不疯的啊。
佛祖也得疯。
许山是真的头疼了,睨了边上一本正经的席谨言,“你家里有人要结婚了,你还不忙吗?”
“是忙,我想看我妹妹笑。”
许山坐在石头上,看着草木林荫,“我好像放不下她。”
“放不下就放不下,没人让你放下。”
席谨言无所谓道:“你可以遵从自己的内心,但别拿她当幌子去违背心意。”
“我就问你,就一点都不动心吗?”
爱者逝去二十年,面容尤在,但人间红尘跌宕,人颜如新。
原来也有一个姑娘从少年到女郎常常闪现在他跟前。
其实很难不动心,但他又清楚这不公平。
对谁都不公平。
“谁都想爱是永恒,是唯一,但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但是,但凡有一点可能,我都喜欢你们珍惜。”
席谨言是板着脸说的。
“其实我挺讨厌你们这些人的。”
“半点不肯让步,让一点又怎么样。”
他是那个求不到就得自己退缩的人,既做不到忠贞,又做不到完全的无情。
“反正,但凡真不喜欢,你就在这自宫吧,绝了我妹妹的念头,我估摸着她也就是喜欢你的rou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