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今她早已被打上了镇南王府的烙印, 可在柳氏心里, 她还是曾经的自己, 那才最让她快乐, 回到闺房的那一刻, 柳氏浑身轻松畅快。
她和王妃说的那些并不尽实, 今日柳家纵然亲朋满座,但与她亲近的人,也并不是很多,更无需交流到深夜,是她自己,贪恋家的感觉,贪恋府中时光,母亲一直催她回王府,她却固执的在自己的闺房里一待就待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出来。
这是她难得的任性了,柳家不必说,自然会替她包庇,晚归王府一个时辰罢了,她知道,王妃也不会罚她的,没人真的会去在意她在柳家多待的那一个时辰,究竟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呢,柳氏不过就是在自己的闺房里,写字,画画……做了些和从前未出阁时做的那些事情罢了,一样的事情,却再也不是从前的心情,但这样就已经够了。
一阵轻风吹过,身上起了几分冷意,今天见过的那个方家过来寄居的表妹,柳氏突然想起,她好些忘记和王妃提起了。
算了,忘了就忘了吧,就算哪日王府真的在多了一位身份贵重的庶妃,于她而已,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所谓。
一路走回了竹湘馆,院子里此时还亮着灯笼,宫女竹彩正在院门口张望,见柳氏回来了,连忙笑着上前,一边扶着柳氏进屋,一边汇报着柳氏出门这一日,府里的情况。
柳氏不过才刚刚坐下不久,镇南王就过来了,她今日回门,镇南王晚上会来她的院子,一点都没什么稀奇的。
柳氏起身去迎接镇南王,镇南王面无表情的扶起了她,柳氏笑的温顺,和镇南王一起携手进屋,身边的男人身材粗犷高大,面容刚毅坚硬,对于镇南王,柳氏是真心敬佩的,她生在南地,从小就是听着镇南王的传说长大的。
可敬佩不是爱恋,谁能想到,自己长大了,会成了王爷的庶妃呢。
脑中不期然的闪过少年温暖和煦的面孔,她从前一直以为,自己未来的夫郎,会是青梅竹马的表哥的。
“今日回家待的可好?”镇南王冷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柳氏脑中的那一点遐思,顷刻间烟消云散,她笑着回话,欢快的说道:“很好,妾身今天可高兴了,祖母的身子康健硬朗,家里也热闹的很,妾身在家里待的都忘了时间”柳氏说着,声音渐小,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样子,
她看了王爷一眼,活泼的继续开口道“王爷若是在早过来一会,可能还见不到妾身呢,还好王妃娘娘没有怪罪”说到最后,柳氏一副不好意思又松了口气的样子,美人巧笑倩兮,镇南王看的舒心。
不过想到刚刚的天色,镇南王不由开口道:“王妃一向宽厚,自然不会怪罪,不过你回来的确实够晚的,下次还是要注意些,柳家就在城中,你平时若是想家,偶尔也可回去看看,告诉王妃一声,时间上注意些也就是了”
镇南王并不苛刻,柳氏回趟家不容易这才多待了一会,镇南王直接给她可以偶尔回家的权利,柳氏听了心喜,连忙谢过镇南王。
两人又简单的说了几句,柳氏就顺从乖巧的侍候镇南王就寝了。
次日一早,镇南王早早的离开了,柳氏醒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想到昨晚镇南王说的话,允许她可以回家,柳氏欢欢喜喜的起床打扮。
她的好心情让人一看便知,她能回家本就惹人羡慕,王爷留宿更是喜事,她今个儿又装扮的这般惹眼,一早就遭到了小萧氏的白眼,
对小萧氏来说,回趟娘家不是什么稀罕事,王爷去留宿也不过是给柳家面子罢了,值当儿柳氏这么喜笑颜开的,分明就是故意的显摆儿,真是眼皮子浅的东西。
小萧氏见不得柳氏得意,当场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云氏也忍不住酸了柳氏一句:“柳妹妹回趟家再回府 ,气色瞧着都不一样了呢”回娘家什么的,这是京城出身的云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同样的还有张侧妃,她当年一眼相中了镇南王,不顾家人反对,一意孤行的嫁到了远在京城千百里之外的南地,自此再未回过京城,见柳氏因着回了趟娘家一脸的喜色,自然也是碍眼的很。
“本妃听说昨个儿天都黑了柳庶妃才回到了咱们府里?”张侧妃瞥了一眼柳氏,质问出口。
柳庶妃并不畏惧张侧妃,她笑着回话:“侧妃娘娘消息灵通,妾身昨个儿回来的晚,已经和王妃交代过了”就不劳您一个侧妃操心了,柳氏眼里明晃晃的透露出这一讯息。
“柳庶妃和家人团聚高兴的忘了时间倒也情有可原,只是咱们王府的规矩在那里呢,且不说是咱们王府,哪家府里不都是这样的规矩吗?咱们王妃仁厚,自然不会怪罪你,就怕这事传出去,坏了你们柳家的名声可不好了”谁家出嫁的女儿回个娘家待到天都黑了才回府的,没的让人笑话。
张侧妃不咸不淡的说着,还笑看了王妃一眼,若有深意,南地的世家果然都是些没什么规矩的乡野之人。
张侧妃的话,嘲讽的已经不仅仅是柳氏了,这是连他们柳家都带上了,柳庶妃的脸色当即就变了样子,就是王妃,也觉得自己被张侧妃内涵到了,说什么仁厚,从张侧妃嘴里说出来的仁厚,不过就是在嘲讽自己威严不够罢了。
“都是妾身的疏忽,倒是让侧妃娘娘跟着多虑了”柳庶妃笑容很淡“柳家名声如何,南地诸人自有思量,就不劳侧妃娘娘跟着操心了”
张侧妃笑的懒散:“本妃可没那个闲工夫操心你们柳家名声,不过是今日看到柳庶妃,顺便提醒一句罢了”败一败你的好心情而已。
张侧妃本就艳丽的脸上满是张扬,说完了这句,便一副懒得在搭理人的样子了。
令婉坐在柳庶妃斜下方的位置上,眼见着柳庶妃手中的帕子已经被她攥了又攥。
耳边响起柳庶妃看似平静的声音“多谢侧妃娘娘了,侧妃娘娘的这个提醒妾身记下了”
柳氏的好心情被张侧妃破坏殆尽。
王妃看了看下首诸人,扫过张侧妃,笑着开口道:“柳庶妃昨个儿回府带回了好些新鲜的瓜果,还有庄子上肥美的活鱼,本宫已经吩咐下去了,瓜果已经给大家送去各自的院子里了,大家今日的午膳,也都多了一道清蒸鱼,回头你们吃的好吃,可要记得谢谢柳庶氏了”
小萧氏听了这话,第一个撇了撇嘴,看向王妃玩笑般说道:“即是姐姐您吩咐下去的,妹妹只谢姐姐就是”
小萧氏的话一出口,云庶妃就笑了,只字不提柳庶妃,只笑着说道:“大丫头最近正爱吃鱼,今个儿午膳多了道鱼肉,定会高兴的很”
云庶妃口中的大丫头,正是镇南王如今唯一的女儿,刚满两岁,小丫头长的玉雪可爱,且物以稀为贵,如今后院里,也不过就这么一个小孩子罢了,又是个女孩,很是讨人喜欢。
王妃一听就笑了:“早知道大丫头爱吃鱼,该多给你那里留上几条的,不过也不打紧,即是大丫头爱吃,明个叫人出去多买些回来也就是了”
云庶妃听了王妃的话,脸上的笑容越加柔和温婉,她柔声笑道:“娘娘可别这般依着她,那丫头挑嘴的很,吃什么东西也是一阵的新鲜,没准上一顿吃着还觉得香的很,下一顿就闭着嘴不吃了呢,可不用特意为着她费事”
张侧妃闻言,睨着云庶妃道:“不过几条鱼罢了,大丫头那么乖巧的孩子,哪里就费事了,要本妃瞧着,你这个亲娘苛刻的很,大丫头喜欢吃什么,可着她的心思来就好了,甭管什么食材,什么做法,只要大丫头喜欢,吃的高兴,麻烦些又怎么了,咱们王府的姑娘难不成因着怕麻烦就要亏嘴,那才是笑话呢”
云庶妃听着张侧妃的话,也不反驳,只笑着亲昵的接话道:“侧妃娘娘这话说的,还好大丫头是从妾身肚皮里出来的,要不然指不定妾身就说不清了,成了那刻薄的后母呢”
云庶妃的话说的大家都笑了,只是各自的笑容里,多少真真假假的就说不好了,虽然王妃也是面上带笑,心里却是难免带了几分猜忌,张氏和云氏自来关系密切,云氏这个后母,究竟是玩笑话,还是借此说给自己这个嫡母听的呢。
王妃笑看着云庶妃,语气慈爱温柔:“大丫头还小,正是刚尝味道的时候,这时候的孩子挑嘴正常,云庶妃你也不要怕麻烦,大丫头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厨房去做,有什么缺的少的,及时和本宫说,大丫头吃的香,吃的好才是最主要的”
云庶妃笑容不变,只是少了几分真切,她亲生的女儿她怕什么麻烦,呵,张侧妃的话她自不会往心里去,王妃的话却让云氏心添芥蒂,王妃也不过是说的好听罢了。
“王妃娘娘慈爱,妾身记下了”纵使心有不满,云庶妃也不会出口就是,她只笑着说了一句。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水果好吃
茂名居里。
张侧妃嗤笑一声, 对着云庶妃开口:“云庶妃不要光记下的好,回头可千万别怕麻烦,照顾好大丫头, 大丫头可是王爷唯一的女儿, 金贵着呢,要知道, 咱们府里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怎么娇养都不为过的”
话虽对着云庶妃说的, 张侧妃却是笑看了王妃一眼, 笑的意味深长。
王妃听的不舒服, 但张侧妃的话却是没有半分毛病的,王府如今, 可不就大丫头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还是女孩,想到此, 王妃就堵得慌:“侧妃说的是, 咱们府里就大丫头这么一个孩子,务必要照顾好了,说起来, 大家进府时间也都不短了, 别的都不重要, 王爷子嗣单薄, 大家争取早日为王爷开枝散叶才是”
王妃这话实属是在自己心上扎着刀子, 咽着自己的血, 还要勉强维持笑容才能说出口的。
这么多年, 王府始终没什么子嗣, 外面不是没人议论, 暗地里大家都说她不慈,自己身子不好生不了,也挡着别人生子。
她的身子是不好,却也怎么一味挡着别人,她是见不得有些人有孕,可大多数人她压根不在意,不过却也奇怪,这府中偏偏子嗣稀少,王妃也说不出,自己究竟是高兴多一些,还是更失落,总之王爷并未因为子嗣怪罪过她,她也乐的不去想这些。
总归她自己子嗣艰难,府中没什么孩子,于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安慰,可另一方面,她作为王妃,这么些年,承担了太多暗地里的骂名了。
催着大家早日开枝散叶这样的话 ,王妃说的一向很少,她一开口,大家的表情多多少少的都有几分不自然,谁不想有个王爷的孩子,只是可惜,都没那个缘分罢了。
张侧妃刚来南地那年就有过身孕,只可惜,那是年纪小,在她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时候,孩子就已经不小心流产了,
那之后,太医建议她好好调养身子,还说她年纪小,不必急着怀孕,张侧妃自己对孩子也没什么迫切的想法,几年过去了,她也没再怀孕,和王妃不一样,她身体健康,年纪也不大,孩子早晚会有的,张侧妃并不着急。
柳庶妃自进王府后就未曾有过身孕,王府后院子嗣稀少,也少有人提这个,她自己本就是个有小心思的,哪想过什么孩子不孩子的,况且她身子康健年纪也不大,很是不急这个。
若说这王府里急着想要个孩子的,小萧氏必是其一了,她进王府就是为着这个来的,只要她生下孩子,若是男孩,必是要放在王妃名下的,那就是王府世子了,只可惜,王爷对她不喜,很少去她那过夜,根本没有有孩子的机会,此刻听到王妃的话,更是一脸的郁闷之色。
再有着急想要孩子的,就是冯姨娘了,冯氏和云氏当年同样的身份来到南地,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很对付,可就因为云氏生下了大丫头,直接成了庶妃,而冯氏这么多年了,还是姨娘,她心里着急很,恨不得立马生个儿子也成了庶妃,然后在打打云氏的脸,可偏偏她始终未能如愿。
至于府里的姨娘们,她们的身份谁知道生了孩子会不会养在自己的身边,她们可不是云氏,有个身孕就能成为庶妃了,是以,对怀不怀孕这事,看的倒也没那么重,再说王爷叫她们侍寝的机会都不多,谈何有孕啊……
午膳时,令婉如愿吃到了柳庶妃拿回来的鱼,清蒸的鱼肉很好的保留了鱼肉本身的鲜美,好吃的很,令婉吃的可口,连带着觉得柳庶妃都招人喜欢了起来。
她吃过了鱼肉,还不忘感叹,柳庶妃能回娘家一事,大家也真是嫉妒的很。
春草听着令婉的感叹,想到的是令一桩事,她开口道“姨娘,昨个兰草趁着柳庶妃不在府里,还来了咱们这边呢,她本来想见姨娘来着,听说姨娘您正在休息,就拉着奴婢出去说了几句话”
令婉闻言微感惊讶,自从兰草去了柳庶妃那里,令婉早就把人忘在脑后了,不过春草一说,兰草的样子令婉还能想的起来呢,: “哦?她说了什么?”
具体都说什么,春草也记不十分清楚了,总归都是没用的,春草想了想,回答道“倒也没说什么有用的,无非就是问候一番,言语中透着几分亲近的样子,奴婢也没搞懂她究竟想干什么,可能是瞧着主子如今得宠,后悔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后悔药可吃,这种叛主的奴婢,姨娘不必搭理她”秋叶小丫头听着两人说话,直接插嘴道,一副气呼呼的样子,明显的不待见兰草。
姨娘身边现在有她和春草姐姐就够用了,都叛主的奴婢了,难不成还想回来,想的可真美。
令婉听后笑笑:“秋叶说的是,哪都没有后悔药吃,不过春草,兰草那边你多留意些,若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你告诉我”
春草点头答应了下来。
除了清蒸鱼,柳庶妃回家拿回来的水果,王妃也都一一分了下来,令婉这边得了两个大西瓜,一笼柑橘,几个苹果还有两个桃子,这还是令婉在王府里头一次一起见到这么多的水果,她让人切了一个西瓜,大家一起分食了,剩下的让秋叶都放了起来。
秋叶小丫头是个人缘好的,东西直接放到了大厨房的一处地窖里了,那地方凉快又保鲜,最是放瓜果的好地方。
就这样过去了三天,令婉这边还剩了最后一个柑橘一个苹果一个桃子的时候,令婉直接让秋叶把这三个水果切成了果盘,晚膳过后,正准备大家分食的时候,镇南王到了。
镇南王有好些日子没来了,他这一过来,大家自然高兴,备好的果盘这回也轮不上春草她们了,直接摆在了镇南王的面前。
切好的水果不好长时间放在外面,令婉笑着和镇南王说了几句话后,便亲自叉了一块苹果递到镇南王的嘴边:“王爷来的巧,妾身刚让人切好的水果,王爷尝尝”
镇南王并不喜苹果,不过东西已经让令婉送到了嘴边,他倒是没有拒绝,面无表情的吃了进去。
“不用给本王,你自己吃吧”随着镇南王话一出口,令婉就自己美滋滋的叉了几块水果,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那喜悦又快活的小模样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贪嘴的,镇南王看着,不免觉得好笑,顺嘴调侃了一句:“跟个孩子似的馋嘴”
令婉听了,脸颊微红,却厚脸皮的不以为然,直到口中的水果被全部咽下后,才笑吟吟的开口道:“王爷您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自然不懂妾身这馋嘴的快乐,美味的水果使人快乐,王爷,您要不要在吃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