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只有他们一伙人自己攒钱，而投进去的钱只有参加影展获奖拿到奖金才能回本，说是回本也不尽然，因为这个钱最后还是会投入到下一部的短片里面去，循环反复，直到可以拍出真正的电影。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都没有告诉过她，苏婵此刻心里复杂极了，他或许是不想让他自己的事情占用她太多心神。
唉，她忍不住叹息。
苏婵给王聘打这个电话的时候，他们其实已经准备收工了，于是等她到达摄影棚，就看见一伙人在收拾杂乱的现场，偶尔还会打闹起来。
第一眼就看见了沈行止清隽不已的侧颜。周围人走来走去，只有他安静坐在那里，始终盯着机器，一脸专注，应该是看回放确认画面。直到身边有人递了一瓶水过去，这才打断了他。那个女孩子说了些什么，苏婵看见他接过水，浅笑颔首像在道谢。
苏婵心里酸了一下，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有人能够一直参与他的事情一直陪着他。
此刻她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那个女孩身上，她始终在沈行止周边打转，用爱慕的眼神看着他，时不时递水或者递纸巾，勤快又漂亮。
呵。
难怪不告诉她，在这里快乐着呢，苏婵气呼呼地想。
“兄弟！走了！”王聘嬉笑地搭上沈行止的肩。
沈行止睨他一脸，站起身，抖落他的八爪手，漫不经心扫视了一圈，一个熟悉的身影引入眼帘，眼神突然就定住。
王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嘿，小阿婵到了啊。”
“你找来的？”沈行止敛眉。
王聘理所当然的点头，“是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你小子电话不接，都找不到你人。”
“啧，我有没有说过让你不要告诉她?”沈行止斜睨着他。
王聘茫然挠头打着哈哈：“唉？有么，我不记得有这回事啊，你说你，干嘛不告诉人家，多大点事……”在沈行止锐利的目光逼视下，他打住了话头转而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们的恋情要保密，那，不如让她回去？”
“说什么瞎话？”
沈行止自然不可能让苏婵来了又走，他招呼她进来，把她的帽子摘掉，狠狠掐了一把戴了口罩的小脸，轻笑，“被你发现了。”
“哼。”苏婵不理他，把头撇开。
“小阿婵你被他宠得脾气越来越大了。”王聘身子一僵，感受到沈行止杀过来的死亡视线，灰溜溜地摸摸鼻子，“我闭嘴不说了，走了，我东西还没收拾完！”
也没人理他。
沈行止克制地只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跟她轻声说话：“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你还知道我会生气啊？”
“现在看你的眼色就知道了。”
人就在跟前真的很难克制住不做亲密的举动，沈行止看她乖乖的样子就想抱抱她。他不管不顾拉着她要去到外面，苏婵挣扎着，“干嘛，不许动手动脚，注意点影响好不好？”
沈行止嗤笑一声，“你人都是我的，要注意什么影响？”
摄影棚里有一些是王聘请过来帮忙的学弟学妹，刚才递水的女孩子就是今年的大一新生，自从苏婵来了之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频频往两人的方向看去，看到两个人拉拉扯扯忍不住问：“学长，那个女孩子是谁啊？”
“……”
王聘愣住，一脸纠结，要说是女朋友么？万一她等下认出苏婵了怎么办？苏婵可不是名不见经传的女明星，虽然国名度一般，但是基本现在的小年轻都认识她的啊。
一想到要是两人的恋情曝光网上会有怎样的腥风血雨，王聘就打了个激灵。
他肯定道：“是妹妹，亲生的。”
“啊？学长还有妹妹啊？”
“行了行了，少点八卦活到九九，干活干活，继续干活！收完了就吃大餐去！”王聘推着小学妹指使她将地上的杂物收一收。
胳膊拧不过大腿，沈行止已经拉着苏婵到了大厂外。夜晚的风微凉，吹在身上很舒服，他把她的口罩取下，捧着她的脸印了一个吻上去，含糊道：“没去么？”
苏婵长睫微颤，“嗯，上午收到消息，他们已经定好演员了。”
闻言沈行止恋恋不舍地松开她，这种事情在圈子里很常见，算不得什么稀奇，就是已经开拍了都还有换角的，几乎每一个演员拎出来身上好像都有点不公的故事和心酸往事。
但发生在自己心爱的人身上，他的心替她抽疼了一下，她有多努力他是知道的，并且全程参与。
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嗓音温和：“以后我会给你最好的。”说完，静静欣赏苏婵可怜兮兮的小表情，虽然不合时宜，但是她的一瞥一笑都深深地吸引着他。
苏婵眼珠子转了转，扬起下巴看他，“你拍的什么，我也要参演。”
痴迷的神情一瞬变得错愕，“这么突然？你吓到我了小婵。”话是这么说，可他脸上没有一点惊讶的样子，他微微笑起来：“认真的？”
他自然想让她参与他的作品，不光是作品，人生的方方面面都需要她的参与。
挑眉问道：“女主？”
苏婵捶他一下，“我哪里有这个功夫？一个小配角吧，最好还是不露脸的那种。”见他眼睛微眯，苏婵捏着他的手把玩，声音放轻：“唉，给你一个仪式感啦。怎么，不开心呀？”
沈行止莞尔一笑，“你就算想当女主也不行。”
苏婵立即甩开他的手，“哦，知道了，是我不配了。”
沈行止捏着她的脸颊肉笑她，“小气包，没有女主。”
苏婵这才满意地赏了他一个眼神。
摄影棚内。场地收拾得差不多了，但最后最好还是要让沈行止过目看一眼才行，王聘想了想，不愿意自己去触霉头，便使坏想让其他人去。话才出口，小学妹早已经按奈不住了，举着手自告奋勇，不等王聘说话，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去兔子还快。
王聘：额……这难道是个什么好差事么？
夜色昏暗，朦胧的路灯笼罩，不远处两个交缠的身影清晰可见，男生的手牢牢地扣住女生的后脑勺，吻得十分缠绵，头颅不断转动变换位置，像是要把女孩子给啃了。
而女孩子柔柔弱弱靠在他的胸前，全身心依附着对方。
小学妹倒吸一口凉气，被沈行止强势的姿态吓到，兄妹？亲兄妹可以接吻的么……？
王聘学长这个骗子！
“啊湫——”一声分外响亮，王聘揉着鼻子念叨：“谁骂我？”
当天晚上的聚餐沈行止自然是没有参加的，他嘱咐王聘找照料好大家，便愉快得同苏婵过二人世界去了。沉浸在恋爱中的男人一脸润色，看得王聘一肚子酸水要冒出来。
“唉，怎么有的人恋爱事业就能两不耽误呢？”
他却还在漫长的追求之路，这人生简直是比黄莲还苦。
索性值得高兴的事情是，他们精心筹备的这部短片再废了好几个版本之后，最终完成品在青年影展上获得了提名，主办方邀请剧组主创人员前往海市参加仪式。
没日没夜和沈行止一起剪辑一起深夜审片把王聘熬得憔悴极了，眼袋堪比国宝大熊猫，这张仿佛四十岁的脸上终于迎来了阳光，他笑得满脸褶子。
“兄弟！明天出发！”
沈行止眼皮都不带动一下，懒懒散散端着果盘，给苏婵喂草莓，很冷淡地“哦”的一声，“好事啊。”
是好事啊，但你老人家能不能看起来高兴点？王聘愤慨看着沈行止人畜无害的光滑脸蛋，心里在滴血，同样是一起熬大夜，怎么他就没有半点事？
倒是苏婵一下子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我也要去！沈行止，我手机呢？买票买票！”
沈行止瞥她一眼，拉着毛毛躁躁的她，嗔怪道：“叫什么沈行止？叫老公。”
王聘：“呕——”
恶心小情侣的视线双双集中到他这只单身狗的身上，王聘受到了惊吓，他强装镇定表示：“对不起，中午吃得有点多。”
他转移话题，“小阿婵你去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干系，别来凑热闹，拍你的电视剧去。”
等了很久，没有人回话，苏婵遍地找手机，沈行止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好像半点离不得人一样。
王聘尴尬地摸摸鼻子，自说自话：“哦，也是，你也有参演，虽然没有露脸。哈哈哈，没关系，你反正是导演夫人嘛，应该去，应该的……哈哈哈。”
空气中回荡着王聘干干的笑声，沈行止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王聘心想，以后就是打死他，他也不要一个人来这对狗情侣的家里了。
下次就拉付程程，大家一起承受伤害，他会好过些。
王聘实在待不下去了，在这里受尽冷落，哀戚戚地走了。
晚上是沈行止做的饭，两人吃完之后就开始收拾行李，苏婵兴冲冲地让沈行止帮忙挑几件漂亮的衣服。他靠在门上，额前碎发干净清爽，眉眼狭长，低眉漫不经心划着手机，时而抬起头看两眼，给上两句不走心的建议。
苏婵气哄哄把衣服一丢，“你都不用心，是不是不想我去啊？”
沈行止收起手机，无奈看着她，“我给了建议，你却要选相反的那一件，还不许我走神了。”
苏婵哼哼唧唧不理他了，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沈行止见她选到末尾了，走上前帮忙一件件叠好收进行李箱，苏婵夸他：“好贤惠！”
她还特别有兴致地要帮沈行止收拾，沈行止乐见其成，大喇喇往床边一坐，长腿随意一摆，散漫得紧，“知道要怎么选么？”
苏婵拍着胸脯一脸骄傲：“怎么，还不相信我这个大明星的品味？一定让你惊艳四座！”
他勾起嘴角，有点坏笑的意味，眼里促狭：“嗯 ，我可太荣幸了。”
唉，字眼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就是这语气太讨人厌了！衣服也不想收拾了，苏婵恼怒地扑上去，两个人闹成一团，沈行止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嬉笑声渐渐演变成暧昧的闷喘。
一室旖旎。
沈行止打横抱起累瘫的苏婵去浴室，随着水声淅沥沥的动静，两人模糊的身影印在摩挲质感的玻璃门上。苏婵已经一个字都不想说了，乖乖地让沈行止给她收拾。
“好了，干净了。”他在她额上烙下一个湿润滚烫的吻，方才的余韵还在，身体好像又慢慢热起来了，缓缓含住她的耳垂轻啃，“休息够了？”
苏婵的瞳孔骤缩，惊恐地看着他。
沈行止湿漉漉的眼睛微眯，笑得意味深长，“我又饿了。小婵，帮帮我。”
浴室里的水声渐烈，混着惊人的拍打声，叫人听得心里一紧。苏婵吃力地撑着玻璃门，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一激灵，脚趾都蜷缩起来，身后紧跟着传来一声闷喘。
男生的嗓音清冽又微微喑哑，气息灼热，放肆在耳际流连，“小婵，别这样。”
“咻”一下，她害羞得从头发根红到脚尖尖。
苏婵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了，沈行止就像一只狗，啃得她身上青青紫紫，幸好订的机票不是特别早，还可以好好睡到自然醒。
然而，一通电话把她吵醒，助理很突然地告诉她，有个广告需要临时补拍，让她赶紧准备一下，等一下过来接她。
很遗憾地，苏婵最后还是没有跟着一起去海市。
广告商那边不满意之前拍出来的片子，认为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不是特别亮眼，就几个点重新改善了一下，幸亏这两天是苏婵的假期，不然要是挪到后面时间就很难协调了。
苏婵一整天都泡在摄影棚里，等结束都已经傍晚了。她叹了一口气，瘫倒在座椅上，谁让是金主爸爸呢，得罪不起。
助理把手机递给苏婵，她第一时间立马去搜索青年影展的消息，这个点颁奖应该早就已经结束了。短片影展没什么热度，微博上压根没有几条消息，谁会关心这种不挣钱的小片子呢？
苏婵最后只能百度了一下影展的全称摸去了主页，才找到获奖名单。
她手心一紧，愕然看着结果，最佳影片被一位电影学院的研究生学长抱走了。她扫了一眼其导师，是国内最知名的电影导演田导，捧回过好几座金奖的。
好吧，得服。
沈行止输在年纪阅历。
苏婵琢磨着，到时候沈行止读研究生也要选这个导师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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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离得不远，苏婵估摸着沈行止现在已经到家了，她打开门，动作放得很轻很轻。屋子里昏黄沉沉，顶灯没开，只有几盏壁灯在闪。
一道修长的人影垂着头坐在沙发上，高大的身影好像被沙发吞噬了一部分，他眉眼都耷拉着，有点可怜兮兮的。苏婵心疼地抱上去，“我的男朋友，怎么焉了吧唧的？”
沈行止埋在她颈侧蹭了蹭，像是在撒娇。
苏婵安静地抱着他，拍拍他的背。沈行止声音闷闷的：“你知道么，今年青年影展的奖牌很特别，款式很别致，还可以托资方在奖牌背后定制字样。”
“你是不是很喜欢？没事，我有钱，我去金店给你做一块一模一样的。”
沈行止从她怀里出来，嘴角已经有了笑意，“你还挺壕气。”
她相当自信地拍着小胸脯，“这不是挣了点小金库嘛！我都可以包养你了。以后我投资你啊！”
沈行止勾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嗯……真是感动呢。”
他狠狠揉了一把她的脸颊，语气不免又带上一点愤懑：“我本来是想把它作为你的其中一份生日礼物。”
苏婵这才想起来，好像她的二十岁生日就要到了啊。她摆摆手毫不在意，柔声劝解他，反正以后还是有机会的，他的作品会越来越成熟，不会仅仅止步于一个青年影展。
再说了，有什么比他在身边更好的礼物了呢。
看着沈行止的脸色好转，苏婵放下心，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侧脸。
苏婵的生日在国庆期间。
但是作为一名大学生社畜，显然是没有假期可言的，工作可不会为此让步。于是当天早上，苏小社畜勤勤恳恳又来到了公司，沈行止也上课去了，他们约好晚上一起度过。
还没走到雪姐的办公室，苏婵就已经要被礼物砸晕了。
不停感谢的繁忙期间，她又接到了一通来自国外的电话，是林叔叔。电话一接起来，却是她的妈妈，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喜欢用林叔叔的手机打电话过来。
对面关心了几句，苏婵也心平气和地随口应着。罗微买了很昂贵的珠宝寄回国内，是给她的生日礼物。
十几分钟之后，苏婵才终于能挂断电话，唇齿间溢出一声轻叹，她其实没有多喜欢珠宝。
不过也不要紧，不重要。
收起手机，苏婵推开门，“雪姐，我来了。”
一身利落西装的章雪笑了笑，祝贺着她，苏婵也说了今天的第一百次谢谢。她神秘兮兮地递了一个文件夹过来。
“看看吧，你会惊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