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稍稍挪动脚步蹭到床边,吸气、呼气、重重叹息。
手指抓紧下摆拽着衣角,闭上眼,拒绝一切心理障碍,终于曲下腿……
结果还没沾到边儿,一下又弹了起来。
随着重重的一声快要压破床榻的声响,隔壁床板开始吱呀呀的撞向床头,粗重的呼吸伴着娇嗔,男人,女人……
安微又惊又慌,几乎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只顾着呆呆地凝望那面墙,一下、两下,声音逐渐响起节奏。
她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刚要咳出声,赶紧用手挡住嘴,生怕扰了隔壁兴致。
突然明白,刚刚在前台老板娘满脸的诧异,最后劝阻无效,白眼翻上天扔出两把钥匙,嘴里还念叨着,“我这都是双人房,单人的就两间,没怎么打理过。”
“……”
确实,年轻男女一起来旅店,甭管地方大小,总会叫人浮想联翩。
隔壁的声音还在持续,安微不知不觉间偷偷红了脸颊,她不大自在的别过脸,脑海里猛然蹦出一张坏笑的脸。
桃花眸,眼角痣,勾人魂的磁性嗓音。
那脸庞在越发清晰间闪起蛊惑,安微觉得热意上头,耳垂越烧越烫。
她赶紧闭眼,发顶的丸子轻晃,头甩晕了,不该有的念头终于散出去。
想到沈熠驰,她又惦记起生日的事情。于是拿出手机,在地图上搜索现在的位置同他的距离。
不远不近,刚刚好,仅有一公里。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因祸得福?
喜悦转瞬攀上眉梢,沉重的心情褪去,甚至还有心思哼上两句小曲儿。警惕性放松,安微弯起膝盖,沿着边儿坐到了床上。
她低下头打量起自己被雨淋湿的毛衣,前襟位置甚至还脱了线,刚刚下车太急,不小心刮到车门,手指不安分地缠上去,结果越扯越大一团糟。
“……”
她两只手都上来忙活,更乱。
然而,事情进展的速度根本等不到她考虑明天穿什么见人。
“开门!扫、黄、大、队!”
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安微表情顿住,头脑宕机,直接傻了……
沈熠驰忙完差不多九点钟,他倚靠着后面闭了会儿眼,指尖拧上眉心,卸去这一身疲惫。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他撩起眼皮,上身弯下去,从那堆摞在桌角的文件里翻腾。
一沓沓纸页又落回桌面,终于瞧见了那只被遗忘的手机。
果然,消息提示灯一下下闪着,沈熠驰抿着唇,眼尾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勾起了弧度。
“呦?沈老板,女朋友?”刚好有人经过抓住这一幕。
这荡漾的笑意,男人见了都要晕头。
在一起工作两个来月,时不时就能瞄到这么个大帅哥盯着手机傻笑,办公室没有一个不好奇对方是哪路神仙,能把他关进锁妖塔。
有人问,就一定有人竖起耳朵听,生怕错过这新鲜的八卦。
沈熠驰狭着眼尾浅笑,垂下眸,没去理会这些无聊之人的好奇心。
纤长的睫毛落下浓密的阴影,他攥着手机摁开,一瞬的停顿,眼底虽划过诧异,却还是点着号码回拨过去。
好端端的,怎么还打起电话来了?
联想到她早上说的什么惊喜,沈熠驰耐心不足,躁意渐渐浮起来。他蹙着眉,手指已经不安分的在纸页上乱动。
半晌,才有人接通。
开头一句暴击。
“您好,这里是南城市开发区分局扫黄大队。”
“……”
沉默,又沉默。
荡漾的桃花眼一瞬凛住,幽暗的瞳孔闪出阴沉。
“您好?请问您和机主什么关系?”
对方稍作停顿后再作询问,隐隐可以听到话筒里传来嘈杂混乱的声音。
男男女女的,总之不是什么好动静。
沈熠驰冷着脸起身,单手拎起椅背上的外套,手机还在耳边举着,人已经走出好远。
办公室里留下几双眼睛面面相觑,随着关门声一同响起丝丝低沉的男音,齿间磨着怒,含着空气吐出那句。
“我是她老公。”
作者有话说:
改完了!整体内容没变,加了细节,今晚应该更不上最新一章,我在努力,但刚刚才开头。
跪地道歉!
上面的话当我放屁,又烧起来了,干药继续迷糊去了
第41章 第41章
沈熠驰赶到派出所的时候, 安微正在留置室等着被审讯。
那旅店看着不大,竟然一窝端了二十多个,都是男男女女干那档子事儿的, 挨个进去审讯, 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轮到她。
她小小一只坐在鱼龙混杂的人群中间,垂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无助又委屈。
“咚、咚、咚。”
留置室的透明窗被敲了三下,安微原本盯着自己脚尖的眼睛慢吞吞抬起来, 眉心拧着,贝齿无意识咬住下唇,难以启齿的窘迫一下子涌上来, 匆匆又低下头去,恨不得躲到人堆后面,奈何靠着墙, 早已无处可躲。
留置室里的警察被叫了出去, 门打开又关上,安微的头再不敢多抬一下……
“安微是哪个?”
留置室的大铁门又一次被推开,警察进来第一句就是找她。
安微怔怔地抬头, 对着警察小学生式的举手,“我。”
许是察觉自己的动作有点傻, 五指收回来攥到一起, 慢吞吞地又放了下去。
“家属来保释了, 出来签字。”警察单手压着门, 只进来一半身子, 例行公事的说话。
安微抿着唇, 攥了攥拳头, 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却还是应了声,“哦”。
她揪着衣角起身,眼睛瞟到对面那堆人里。恰逢胡钊钺也在看她,小伙子笑得没心没肺,冲自己扬起下巴,叫她放宽心。
安微看着他,眉心蹙得更紧,心下愧意难挡。
总归是跟她一起出来的,遇上这样的事儿,她有推不掉的责任,可现在的问题是,连她自己都需要被人保释……
警察在门口等急了,不免催促,她只得匆匆别过脸,在众人羡慕的注视之下走出留置室。
门外,沈熠驰低着头靠在墙边的桌角,指间盘着一枚打火机,一下又一下抬着金属盖把玩。
他头发湿了,细碎的刘海垂下来遮住眉,浑身散发的冷气裹着一层阴郁。
从她出来,他都不曾抬一下眼睛。
“……”
安微说不上是失落还是难过,柔和的眉眼轻敛,模样乖巧,规规矩矩按着民警的指示签字。
她不时望一眼墙边的冷面门神,可以联想到他已经气到无话可说。可是,她还有话要说。
“警察哥哥……”
年轻警察刚合上她签好的文件,闻声,抬眼看过来,“嗯?”
他露了点笑,觉得这个称呼新奇。
安微不自觉地又瞟了一眼沈熠驰,脚步往前挪近了些,声音压低,“能不能让我师弟也先出来,我们俩就是赶上下雨没处待,当时开的单人间,有记录的。”
哦,原来还要救自己的小“奸/夫”。
警察不经意地扬起一侧眉毛,眼中闪过狡黠,“可以,不过……”
他顿了顿,眼神瞟到墙边,“得他提出保释,你不行。”
“……”
安微默了默,低头缠起手指,又挪着步子蹭到他面前。
眉眼耷拉着,瘪起嘴,低低轻喃染上哭腔。
“沈熠驰……”
“……”
十分钟不到,胡钊钺也从留置室走了出来。
“谢谢师姐!”他笑容灿烂,全然没有被误抓的阴霾。
安微忙凑过去扯他衣角,小声提醒,“是谢谢学长。”
她仰起的小脸不知在哪蹭的有些脏了,可那双漂亮的眸子却始终明亮亮的,眼里闪着担忧以及让人忍不住升起保护欲的无措。
胡钊钺眷恋的视线留在她脸上,不舍抬头,匆匆念叨了一句,“也谢谢学长。”
沈熠驰不瞎。
但他宁可自己瞎了。
不管是安微的小动作,还是胡钊钺那欠扁的眼神,他是一个也没落下。
他冷冷地扫过一眼,直接迈开一双长腿,径直走出派出所大门。
安微当下慌了神,抬脚就要去追,奈何身后还有个自己的“责任”在。
“师姐,慢点儿。”胡钊钺一瘸一拐的追着,身子弯下去扶着腿,嘴里念叨,“哎呦……”
安微这才发现他伤到了腿,惊讶之余忙回身,扶上他的手臂,“你怎么还伤到了?”
“嗐……”胡钊钺脸上浮起一抹红,有些不好意思,“刚在旅馆以为是骗子,和警察搏斗来着。”
结果一脚就被撂倒,还落了个瘸腿的下场。
安微没忍住,一下嗤笑出声,低低的,弯起那双杏花眼。走出派出所门,一抬眼,沈熠驰阴冷的视线扫过来,所有笑容顷刻间凛住,安微缩着脖子,恨不得重新钻进局里。
骤雨不知是什么时候停下的,她的笑声也跟着没了,师弟同自己说话也是不走心的回应两声。虽然本人就是个受害人,但看见沈熠驰,她总会莫名觉得自己理亏。
不敢说话ing。
她就这么虚虚的扶着师弟往车边走,不敢抬头,不敢出声,尽最大可能把存在感降到最低,到后来脚步越来越慢,就连瘸腿的师弟都要将就她的速度。
两人就这么迈着乌龟步子挪到车前,安微先行拉开后门,把师弟扶上车。
等他坐稳,自己才准备迈上去。前脚刚离地,甚至还没来得及抬起,直接被人扣住了后颈。
温热的掌心紧接皮肤,碾着颈肉一把摁下去,安微险些要当场给他磕一个。
“沈……”
话还没说出口,人已经被他拖到了前面。逮着颈后那一处的绝对压制,连推带塞的装进了副驾驶。
关门,锁车,一气呵成。
“……”
他做这些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上了车也是,自顾自地发动引擎,根本不管两个人去哪,只是凭着自己的意愿一味向前。
车厢内静谧无声,清晰可见的,是几个人渐而交错的呼吸。
安微稍稍侧过身子往旁边偷瞄,只隐约看到一个轮廓,紧绷的下颌线,阴沉着脸,寒气从周身散发,似乎还带着冰碴儿。
明明在十几度的南城,安微却被这一眼冷得打起寒颤……
“下车。”
突然的声音打破沉寂,安微被惊得肩膀一缩,循着他阴飕飕的视线望向窗外,抬眼便是家速8酒店。
谁说偏僻得只有小旅馆,这不就是正经地方?
呜呜呜,司机大叔欺负老实人……
安微推车门。
诶?打不开。再用力,还是打不开。
锁了吗?
回头,眼神求助。
锁的更紧了……
“……”
他几个意思???
“啪”一下,声音从后面传来,沈熠驰撩起眼皮望向后视镜,再次启口,“你下去。”
惜字如金,对的是胡钊钺。
“……”安微懂了。
胡钊钺却不为所动,同样的眼神与他对望,“师姐呢?”
这一刻,世界都安静下来。
安微急忙回过身,不知是解释还是劝慰,“你不用担心我,自己安顿好,明天我们出游自行安排,你在南城多转转。”
“那你呢?”胡钊钺像是轴住了,始终执着于这个话题。
“我,我…”安微语无伦次,声音有点急,“我和你学长在一起不会有危险的,而且、而且我本来就是要…明天找他的。”
里子面子都不用要了。
“……”
胡钊钺不说话了。
沈熠驰却突然出了声,他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全程围观师姐弟的对话,临了才插上一句。
“听懂了吗?”
“……”
胡钊钺不言也不语,只是一双眼死死盯着安微,最后磨上后牙,几乎是摔动着,把车门关上。
倏地,车身如离弦的箭一般窜进马路,尾气扑了后面一脸……
宽敞的马路上零星只有几辆车穿行而过,两旁荒野遍布,再看不见一家住所。
漆黑的夜,空荡而静谧,安微抱着手臂心底发凉,担心沈熠驰因为一时赌气,把唯一一家能住的地方给错过了。
“我们去哪啊?”她盯着黑漆漆的路面,问声发闷。
沈熠驰嗤笑,讽刺意味十足,“不是和我在一起不会危险?”
他侧眸凝着她,咄咄逼人的架势,“怕什么?嗯?”
“……”
听语气,就知道要发飙。
果不其然。
“和谁在一起都不会有危险,这个是你师弟,那个是你朋友?还有谁?嗯?都是好人,都对你没有企图。小姑娘不大都学会跟人开房了啊?”
“我没有!都说了雨太大了……”安微没什么说服力的出声。
“闭嘴。”反驳失败。
沈熠驰攒了一晚上的气终于得以爆发,咬牙切齿的,“我特么天天叫你老实点听不懂是吧?”
“……”
她终于,听懂了。
“下车!”又一声。
安微被念得头脑发昏,这才注意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进了住宅区。
眼前一座小二层,单门独院,瞧着冷冷清清,却别有一番特色。
沈熠驰已经摔上车门往里进了,安微跳下车小跑着跟在后面。
“我是因为老师突然有事才去工厂的,出门的时候碰上师弟,就一起过去了。”
小二层的门打开了,安微紧跟在他后面进去,好像晚一步就会被扔在外面。
她脚步急,进门的时候还绊了脚,沈熠驰难得好心,馋了她一把。
终是匀出口气,便继续喋喋不休,“当时忙完就赶上了下雨,肯定是保命要紧,上了出租就在最近的能住的地方落脚了……”
她原本还底气十足的,说到那家小旅店直接泄气,声音越来越小,恨不得含在嗓子里,“谁知道是…做那种生意的。”
“啪”一声,吊顶的水晶灯被点亮,瞬间的光明晃得人睁不开眼,安微抬手遮到额前,指缝间看到了豪华宽敞的客厅。
是比她能理解的,想象意义里更华贵的装潢。
她不懂这些,但最起码也知道,什么是值钱。
终于适应了光亮,安微渐渐放下手臂,入目便是宽大的开放式客厅,灰色大理石拼接而成的地板,墙壁瓷砖通明,精美的家具嵌入每一个角落……
还没等她再多看,头顶便响起一道阴恻恻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