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斜——日出朝露【完结+番外】
时间:2023-11-11 23:13:54

  “不是。”
  哄闹的气氛被按下暂停键,小姑娘这一句飘荡着,仿佛起了回音。
  安微仰起脸,没什么表情,“就是他。”
  “……”给大块头搞不会了。
  安微扯了下嘴角,眸色有些冷,“不过,他确实应该还我。”
  就这样,她迈下卡座,径直走向吧台。
  他应该也是出来玩的,就那么吊儿郎当坐着,酒杯放在边上,手里把玩的,是那已经泛黄的日记本。
  四周目光聚着,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眼看着安微过来,哄闹再次响起。
  “卧槽卧槽,这有四五年了啊!”
  “驰哥,几个意思啊,给句话啊。”
  闹腾着起哄的应该是他朋友,她没见过,也不奇怪,他四处混着,总能与不同的人结伴。
  沈熠驰沉默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唇角勾起,视线挪到台边那张优秀学生证明上。
  这还是刚刚他们起哄,从地下寻到这张贴着照片的,说小姑娘乖顺,驰哥真是祸水。
  日记本合上,在他指间转了个圈,优秀学生证明被夹到封页。
  “可惜了,我不喜欢好学生。”
  一片唏嘘响起,聚集的目光转向当事人,她仿若没听见,毫不在乎的,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她盯住那双撩人心弦的桃花眼,平静的声线藏住压抑,“沈熠驰,我就问你一句。”
  轻软的音一字一顿,“你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报复吗?”
  围观的人听懵了,什么在一起?什么报复?
  沈熠驰扯下嘴角的死皮,咧开好大一个弧度,他笑着,比凌迟都残忍。
  “不然呢?”
  日记本落回安微手中,太大了,有些抓不稳。
  她低下头,将几欲滑落的泪珠悉数掩盖。
  再抬眸时,眉眼已微微弯起,声音坦荡而清朗。
  “知道了,给你添麻烦了。”她笑着,眼尾的红却拉得老长,“以后不会了。”
  那是关于她的记忆里,最后一句话。
  飘雪堆积的街角,火苗微弱,晃荡着,就要熄灭,轻薄的纸页一张张扯下,字迹燃起灰,仿佛从未存在。
  2020年1月15日,安微结束了和沈熠驰的牵绊,从此,再无瓜葛。
  作者有话说:
  当两章看。
  简单修了日记部分,对于日记内容的复述是转到男主视角,不明显的省略号在标记【坏笑.jpg】
第50章 第50章
  北城新闻, 沈氏集团董事长沈文山伏法,死刑。
  仿制药研制、贩卖、黑色产业链条,强迫他人自杀系情节严重……
  数罪并罚。
  一审判决宣布时, 是安微留学的第二年。
  国内的消息铺天盖地, 她粗粗扫过一眼,评论里早已是骂声阵阵,好像被欺骗了感情,悲愤过后恼羞成怒。
  风评转了个圈,有心疼唐雅的, 也有扒出一些细枝末节印证猜测的,其间种种,在判决书下达的一刻, 已然尘埃落定……
  “这人渣还找小三,深情人设立的恶心。让他的三探监吧。”
  “你别说,是有点深情在身上的, 那个三和他妻子年轻时候特别像。”
  “替身啊, 那多半是卷钱跑了。”
  “跑个屁,一起踩缝纫机了,敲诈勒索吧?听说全是他儿子搞的。”
  一圈华人聚在一块聊的热火朝天, 也只有安微,事不关己坐在一边, 温柔的面容下藏着一双冷漠的眸子。
  她头也不抬的刷着手机, 仿若评阅机器, 不掺杂任何感情。
  耳畔又响起一句。
  “真牛逼, 儿子把老子一窝端了。”
  指尖在屏幕上顿住, 不小心点了个赞, 原来, 真的有手滑一说。
  眸光闪烁着,失手点下的那条评论就像心魔,缠得她喘不过气。
  【有人和我一样心疼儿子吗?妈妈不疼爸爸不爱的……】
  手机攥紧了,那颗点赞的小红心依旧亮着,到底是没有取消。
  不多时,英国放开疫情管控的消息盖过了国内新闻,关于他们一家的爱恨情仇已然成为过往。
  安微一小时内接连收到来自父母的关心,她笑着安抚,乖巧的模样和小时候无异。
  转身,通话切断,阳台打火机“咔嚓”响动,女孩指间捻着细烟,袅袅升起的蓝雾遮住那一双淡漠。
  父母的状态都很好,至少,比她刚出国那段时间要好。
  安微终于看到了母亲脸上的笑容,至于父亲,他向来善于遮掩情绪,但总能好过从前。
  人啊,蹉跎一生,总要与自己和解。
  那是在民政局门口,母亲对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们在婚姻的尽头相拥而笑,结束了这段“相敬如宾”的感情。
  无形的矛盾或许开始在安微六岁生日那年来自远方的电话,或许更早,成年人的伪装能力总会超乎意料,感情之事哪有人能说清。
  夫妻共度二十余载,相处和睦,家庭幸福,甚至未曾吵过一次架,到如今各奔南北,逐渐苍老的眉眼间已再无怨恨。
  至于安微,她是真心为父母感到高兴。
  善良的母亲终于能为自己活上一次,而压抑了半辈子的父亲,也终于,在孤寂的时光里找到了填补缺憾的方式。
  尘埃落定,似乎,每个人都在变好。
  迷蒙的烟雾萦绕在眼前,她静静瞧着,一圈接着一圈升上去,然后融进空气,在阳光的照射下消散得无影无踪……
  阳台外,室友的注视略显担忧,安微清冷的眼眸露出一抹安抚。
  望向被自己捻灭的烟蒂,柔软的唇角徒然勾起。
  哪想有一天,她竟也能成为一个“有故事的女同学”。
  窗口撬开的一丝小缝吹散了烟气,安微徐徐从阳台走出,外面等待的室友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安微,你感染刚好,暂时还是不要动烟。”
  她顿了顿,担忧流于眼眸,“况且,你还打算去非洲参与救助……”
  安微走过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浅笑着,“知道了。”
  她是在一周前感染的,大概,沈文山被判决那段时间?记不清了。
  不过很幸运,除了嗜睡基本没有任何症状。
  现在转阴了,也只有一点点小困。
  她穿好衣服,站到门口的全身镜前整理,低着头,像解释也不是,就随口念叨那么一句。
  “今儿没忍住。”她晃起俏皮的笑,两边小尖牙露着,乖顺的小脸莫名升出一丝邪气来。
  “……”
  像什么?
  叛逆期少女附体?还是邪魅版的?
  室友愣了一下,见她都穿戴好,自己也背起小包,“走吧,我也去学校,顺路陪你把申请表填了。”
  安微点头,随手戴上口罩,而后慢悠悠走出了房间。
  申请表不得取回,以防代填嫌疑,必须由本人当面填写,之后还要经过层层确认,比签卖身契都要严谨。
  安微倒没犹豫,只是几个处理的老师,注意事项三番五次重复。一晃竟都到了中午,还是借吃饭由头,安微才得以摆脱。
  见她如释重负般呼气,室友蹙眉轻叹,更是无可奈何。
  “安微,非洲不只有新冠的,很危险。”
  她顿了顿,越发肯定,“甚至要超出我们想象的危险。”
  安微笑着安抚,想叫她别担心,开口却是,“我想去经历,很想。”
  非常想。
  去感受生死,濒危、绝望、崩溃窒息,可能是她的,也可能是别人的。也许只有如此,她那颗已然麻木的心脏才会有所震撼。
  她扯起嘴角,目光望向远方。
  就当,是迷了心窍吧……
  驰援计划于月底实施,一两年的时间,从前放假只闷在家里的姑娘,也走南闯北踏过了世界。
  非洲的制药工厂并没有想象中恐怖,十分的幸运,她被分在核心研发实验室,虽然不比学校,但好歹也是一个国家的高精尖区域,总归不归太差。
  安微接受很快,无论环境,还是工作强度,她都能有条不紊地融入其中。日子要比从前任何一刻都忙,如室友所言,非洲不只有新冠,所以关于药品的研发总是应接不暇。
  也多亏忙碌,安微已经很久没有拿起烟杆,睡觉时间不足,连胡思乱想都偏远了。
  就这样,她迎来了在国外的第三个新年,实验室单身宿舍灶台前,是邻居玛利亚送来的水饺。难为她,食材都凑不齐的地方,竟也能把东西做的如此美味。
  原来啊,这厨艺不分种族。也只有她,独自生活几年依旧不懂做饭。
  一盘饺子吃个精光,好像吃醉了,衣服都没换直接倒在了床上,被子拉起来遮住脸,好像密不透风的墙,严严实实。
  新年第二天,安微便发起了高烧。
  非洲人不过中国年,也幸亏,要不是旷工,谁又能发现烧晕的安微……
  三十九度六,小姑娘好像火炉,靠近一点都能感受到热度。
  同事们吓得不轻,主要症状惊人,比起高烧,他们更担心那双漂亮的杏眼。
  也不怪人家关注点清奇,安微一双眼肿得要看不清,只依稀能辨别原本的精致模样。
  难得的颜值杀手,实验室稀有物种,万不能就此陨落。
  血培养、病毒八项……
  一系列检查做到全面,还好,没有大问题,同事们纷纷松口气。
  抗生素用上,温度稍退了点,三十八度九,人依旧是迷迷糊糊。
  中国有老话,人是铁,饭是钢。
  同事们把人晃醒,小姑娘抱着粥碗号啕大哭,“呜呜……谁包的破饺子,好咸啊…太咸了!呜呜呜呜……好咸的饺子,好咸啊呜…”
  见状,同事们最后一口气松开,啊,原来大青蛙眼是哭出来的,能变好。
  又好奇,研究起她呜咽呜咽说的话,听不太懂,勉强凑出意思。
  饺子?咸?
  不咸啊,那饺子多好吃,他们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饺子!
  可能……小姑娘在减肥?需要戒糖戒盐?
  这场病来得快去的也快,才一天时间,安微体温就降了下来,终于不哭闹着念叨饺子咸了。
  她很快便恢复如常,一双笑眼夹着淡漠的眸光,好像那个生病发疯的大青蛙不是自己。
  一切回归平静,没有人再把那天的事放在心上。
  新年过去,安微的在非驰援便已接近尾声,她申请延长一周,待到工作彻底交接完毕,正式于当月中旬返回英国。
  硕士生涯的最后一个学期,安微全身心投入到毕业实验当中……
  六月的英国,微风吹尽寒意,阳光普照之时有温暖洒向肩头。安微走在复古的长廊里,温柔的脸庞搭配当下最流行的蛋黄卷,像中世纪油画中走出的少女,东方的面孔滋养在泰晤士河畔,祥和间映出静谧。
  “Hei,Chinese girl?”
  有人拦住了去路,安微礼貌点头,“yeah.”
  金发碧眼的帅哥笑容灿烂,手机举在眼前,蹩脚的中文显出滑稽,“我…hen息饭你,Wechat,可以吗?”
  一句中文里,没有几个字发音是正确的,但不妨碍安微能听懂。
  容颜姣好的女孩从不缺少追求者,她弯着眼,轻车熟路地抬起自己右手,细长的手指晃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耀眼。
  “I got married.”
  我结婚了。
  帅哥伤心走开,安微满眼含笑,冲走近的室友扬了扬下巴。
  “你太过分了!去非洲前还只说自己有未婚夫,现在倒好,地摊抽奖的破戒指就结婚了?”
  安微摇头,严谨的纠正:“不是抽奖,是射气球。”
  她说戒指的来由,是自己出去玩射击游戏赢来的。
  所以,这有什么关系吗?
  室友满头黑线,一言难尽道:“那么多人追你,一个都看不上?”
  安微没所谓的笑笑,歪头问着,“可能…我更喜欢自己上手?”
  “……”所以你还是一个都没看上。
  室友叹气,“冒昧的问一句,您是要抓天上的神?还是要降地下的妖?”
  “妖就一定要是地下的吗?”安微不解。
  妖:真冒昧啊!
  “……重点不是这好不好!”
  安微点了点头,勉强同意室友的说法,根本就是不想继续的意思,连敷衍都显得毫无诚意,“一心搞科研,不问世间情。”
  室友扶额,跟她谈论儿女情长简直就是浪费脑细胞。
  “一心搞科研……”
  她默念着重复安微的话,转过头,“所以,你会继续读博吗?”
  安微轻轻地摇头。
  “为什么不呢?”
  成绩好,又是驰援非洲的典型。
  如此优越的条件,为什么不呢?
  安微眨了眨眼,平静诉说:“想家了。”
第51章 第51章
  2022年秋, 砚城医药研究所。
  摆满试剂瓶的操作台前,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在专心核对。进门也只能瞧见一抹纤瘦的背影。发髻挽在脑后有些松了,掉出几缕青丝, 卷曲的长发随动而飘。
  听见门响, 女人回过头,柔和的面部线条晃过眼前,唇色樱红有着不可言喻的诱惑,往上,鼻骨精致, 温顺的外表弱化了眼眸间的清冷。
  姜栾樱咋起舌,往胸口的位置插了支笔,边说边走了进来, “我现在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回眸一笑百媚生了,看见你画面全出来了。”
  安微冲这位同事兼初中同学笑了下,而后把检查好的试剂瓶摆上铁架, 顺手解开身前的纽扣, 白大褂脱下来,只剩一件贴身的打底衫。
  她解开脑后的发髻,甩起头发, “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还有两分钟下班,也难怪她这么问。
  姜栾樱的视线仿若被她那优美线条给吸住了, 吞着口水, 提到为什么来单位又不免撇嘴, “领导让我送文件。”
  她撑上手边的桌子坐上去, 观赏安微在镜子前捋头发, 没所谓的闲聊起来, “这是要干嘛去?”
  平日里寡淡如白水都清透得迷人, 今儿虽也谈不上精心打扮,但就这么不经意地拾掇着也不免让人起疑,必定是有节目。
  “相亲去。”安微耸了下肩,实话实说。
  姜栾樱嘴角不可控地抽了一下,无奈摇头,“真搞不懂你,学历高颜值高,干嘛非得回砚城这么个小研究所啊?”
  见安微打理结束,她也从桌子上跳下来,打算一起出门,“就算不在国外待着,好歹也是去北城,凭你这条件,大款不是随便挑?”
  安微从衣架上取过外套,一件杏色风衣,收腰款,下摆微敞着,有那么点儿知性的意思。偏是那领口,荷叶般设计,巧妙的中和了其间的古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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