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被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最大可能是皇储之争，但李大人一直没有说破。
这种涉及到皇家的事，尤其是皇储，得用证据说话。
沈朝自然明白这一点，只是他知道李大人不是多嘴之人。
“不说这个了，”李大人话锋一转，笑问：“沈大人今儿个去参加百花节可有收获？”
“没有，”沈朝神色有点淡：“我去百花节只是为了陪郡主。”
“沈大人对郡主可真尊敬啊，”李大人感叹一句后又问：“那郡主可有收获？”
“这是郡主的私事，李大人就不要打听了吧。”
沈朝眼睫轻颤，语气看似温和实则充斥着不容置疑。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说说又不会怎么样。”李大人好似没有察觉到沈朝的不情愿，他道：“要我说，郡主当初就不该嫁给陆子川。”
刚才还不愿意讨论凤娓的沈朝闻言道：“陆公子的确配不上郡主。”
“可不就是，”李大人叹道：“那时候你没在京城不知道，当初赐婚的圣旨下来时，不少人都觉得郡主是中了陆子川的美人计。”
沈朝眉目一动：“美人计？”
“对，就是美人计。不然郡主为何放着那么多能干的世家子弟不选，偏偏选中了连科举都不曾参加的陆子川。”李大人十分不解：“有些女子总说男子喜好美色，好吧，这一点我承认，大部分男子的确是这样，可女子对美色的喜好一点也不弱于男子，就好比你吧，连上个街都有姑娘向你扔手帕荷包。”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李大人语气十分酸涩。
说完李大人就等着沈朝反驳他，毕竟好美色，不是夸人的词儿，何况他说的还是沈朝极为敬重的福阳郡主，结果他并没有等来沈朝的反驳。
沈朝嘴角噙着淡淡笑意：“这么说来，郡主的确人中了陆子川的美人计了。”
李大人怔怔地看着沈朝：“沈大人，你不生气？”
“这是事实，我为什么要生气，再说了，我不觉得好美色不是一件不好的事儿。俗话说得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话落，沈朝起身：“既然暂时没有更多的消息，我就先走了。”
李大人不想放人走，五皇子的案子虽然没有更多的消息，可大理寺是缺案子的地方吗？再说了，汪家的案子也还没完呢。
可今日是百花节，皇上体恤这些没有成家的年轻人，特意给他们放假让他们去参加百花节，他也不好硬把人留下来。
离开大理寺，沈朝坐上马车。
“侯爷，”赶车的江武问道：“是去国公府吗？”
“不，”沈朝道：“回侯府。”
江武一愣，回头看向马车里的沈朝：“您不是跟郡主说您下值后要去国公府？”
沈朝：“现在还不到我平时下旨的时间。”
江武不明白，早点去国公府不好吗，还能在国公府多留一阵儿。
可他不敢多问，只能赶着马车回侯府。
“停。”
江武拉紧缰绳让马车停下来：“侯爷，是不是转道去国公府？”
“不是。”沈朝撩开车帘子下车往街边的一家首饰铺子走去。
江武将马车停到路边耽搁了时候，等他进到铺子里便看到沈朝正在认真看着什么。
难道是要给福阳郡主挑选礼物？
江武走近，发现沈朝眼前托盘里放的不是女子所用的珠钗，而是男子的发冠扳指以及压衣袂的玉佩。
最后，沈朝在这个铺子里买了两个发冠，两块玉佩。
出了铺子，江武本想问沈朝为何突然买这个。
虽然他们侯爷模样俊美，但他跟在侯爷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侯爷认真打扮过自己，更遑论自己来铺子里买饰品。
可直觉让他住了口，转而问道：“侯爷，刚才有两个扳指还不错，您怎么不一起买下？”
“男子戴饰品在精不在多，”沈朝低头看了眼他手腕上的珠串：“我手上已经有了郡主赠的珠串，不宜再戴扳指。”
江武无言以对。
当马车再一次被叫停的时候，江武先左右看了看：“侯爷，没有首饰铺子。”
“我知道，”沈朝坐在马车里一动不动：“右边有一家胭脂铺子，里面应该有售卖女子护肤用的各种凝露，你去买几瓶来。”
江武：……
“您怎么不自己去？”
作者有话说：
有一点点卡文，所以晚了点！
第39章
四目相对半晌, 终究是江武败下阵来，谁叫对方是侯爷，是他主子呢。
买了整整一匣子凝露, 江武气咻咻地递给沈朝。
“问了用法没？”沈朝打开看了看，随手拿起一瓶打开闻了闻, 一股淡淡的清香萦绕鼻尖。
“里面有说明，”江武坐上车辕, 甩了甩缰绳，马车便哒哒地动了起来：“侯爷, 您应该不是买来送人的吧？”
若是送人，完全可以自己亲自去买, 也更有诚意，但主子却偏偏要他去买, 他心里有个猜测, 但不敢说。
“不是，”江武是他的长随，知道他的所有事, 沈朝没想着瞒他, 也瞒不住：“我用。”
江武就猜是这样, 须臾之后，他小心翼翼地问：“为了福阳郡主？”
半晌没听到沈朝的声音, 中途为了给几个老百姓让路, 他停下马车, 趁机回头撩开帘子，对上沈朝深不见底的黑眸。
懂了, 就是为了福阳郡主呗。
他默默地放下帘子, 心想他家侯爷居然也有使用美人计的一天。
傍晚, 沈朝算好了时间，准时出现在公主府的门前。
不过这次他不打算把烧鹅给门房的人，让门房的人送进去，而是直接求见凤娓。
他要告诉凤娓五皇子的案子暂时没什么进展。
其实这点可以不用告诉郡主，但如此便有了见郡主的足够正大光明的理由。
沈朝是二夫人的侄子，也算是公主府的常客，门房的人不敢怠慢，把人请至花厅后去通报凤娓。
沈朝坐在花厅里，丫鬟们上了茶水点心，一个丫鬟离开时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你看什么呢，”离开花厅，另一名丫鬟低声警告：“让掌事姑姑看到，小心你的皮子。”
“哪有那么严重，我就看一眼而已，而且你不觉得今天的沈大人比以前更俊美了吗？”
“不都一样？”
“不一样，可我也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但就是更俊美了。”
沈朝没听到丫鬟们的谈话，但他看到丫鬟离开时回头看他的那一眼。
且他在买烧鹅时有两个姑娘朝他扔了手绢，由此可见，他的努力应该没有白费。
片刻之后，叠云闻讯而来，笑道：“沈大人，郡主在国公府二夫人那儿呢，要在二夫人那儿用晚膳。”
沈朝郡主若在公主府，他理由再充足也最多只能待个一盏茶的时间，但郡主若在他姑母那儿，他就可以与郡主多待久些。
他把放在高几上的烧鹅递给叠云：“既然郡主不在，那这份烧鹅就给叠云姑娘吧。”
叠云：“这怎么好意思，不如大人拿到二夫人那边去？”
“我买了两份。”
从公主府到国公府的路，沈朝已经很熟悉了，婉拒了叠云送他的提议，沈朝独自前往国公府。
路过国公府花园时，偶遇到凤晚秋。
“沈大人。”凤晚秋往沈朝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沈大人是去见姑姑了？”
沈朝神色淡淡：“有些事禀报给郡主。”
“这样啊，”凤晚秋话音一转，面露揶揄：“我还以为沈大人白日才与姑姑一起去了百花节，不到晚上就又想见姑姑了呢。”
沈朝眸光瞬时凌厉，他深深地看了眼凤晚秋，寒声道：“凤大小姐，你说我也就罢了，郡主可是你的姑姑。”
“沈大人不用生气，我并没有恶意，只是觉得沈大人和姑姑挺相配的。”
说这话时凤晚秋一脸温柔，眼里还包含着祝福，就好像她真的很乐意沈朝娶凤娓为妻。
然而沈朝神色并没有因此而缓和。
他看着凤晚秋，像看大理寺牢狱里的犯人：“凤大小姐，是不是我说我没有恶意，就可以猜测你与高信和离是因为你不愿意与其共患难？”
凤晚秋神色倏然一变，即便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也不㳖㳸意味着她愿意听别人直接讲出来，尤其还是一位俊朗又有本事的郎君。
她羞愤道：“沈大人，我只是看出你心仪姑姑，打趣了一句而已，你何必往我伤口上撒盐。”
“凤大小姐，不知你从哪里看出我心仪福阳郡主？若你拿不出证据，就是造谣生事，我可以上衙门告你。”沈朝冷声：“而且我想我们并不是可以随意打趣的关系。”
“沈大人，”颜初走过来，看了眼凤晚秋，他对沈朝道：“郡主让我到二夫人那边去用晚膳。”
“颜伯爷，”沈朝温声：“郡主也在我姑姑那儿。”
颜初：“我还以为郡主去哪玩了呢。”
两人边说边朝二房的院子走去，仿佛没有看见凤晚秋。
走得远了些，颜初问：“沈大人，你刚才和她说什么，我怎么觉得她脸色不太对！”
沈朝踯躅了下后到底没说实话，只道：“她有一句话冒犯到了郡主，我便和她争执了两句。”
“她说郡主不好了？”颜初停下脚步，怒道：“先前大夫人险些伤了郡主，郡主都大度地没和他们计较，她现在竟还说郡主不好？”
之前康氏对凤娓动手的事，凤娓没让人瞒着，是以外人虽不知道，但两个府邸的人却是清楚得很。
若非凤家大房是定国公的血脉，也和凤娓有亲，颜初都想要替郡主出气了。
虽然他不能替郡主出气，但他很不待见凤家大房的人，具体表现为不和凤家大房的人说话，凤渝除外。
“凤大哥倒挺好，”颜初道。
沈朝道：“据我所知，凤渝幼时被其母亲逼着学武，可他没有学武的天赋，常常弄得一身青紫，国公爷得知后便把他送到了一位大儒家里跟着大儒学文，直到近两年才回国公府居住。”
“原来如此，”颜初恍然：“怪不得不像大房其他人。”
他们一走，凤晚秋眯了眯眼，久久没有开口。
“小姐？”一直跟在凤晚秋身后的丫鬟担忧道：“沈大人会不会把您说的话告诉郡主？”
凤晚秋沉默不语，她也不知道。
凤渝与凤晚欣回来，告诉她今日沈朝陪着凤娓去百花节，她就觉得有蹊跷。
沈朝便是再感激凤娓，他与凤娓也走得过于近了，所以她刚才才忍不住出声试探，不想外表儒雅的沈朝会这般不给她面子。
试探不成，还落了把柄，凤晚秋脸色着实不怎么好看。
凤娓一看见沈朝就发现沈朝和上午的他不一样。
沈朝哪哪都好，模样好，头发黑，但就是嘴唇有点干，可眼前的沈朝嘴唇却十分的湿润。
用过晚膳，小坐片刻，沈氏便带着凤娓与沈朝去了偏厅。
去之前，凤娓对颜初道：“你先回去，不用等我。”
颜初还有武学院布置的功课没有完成，且国公府与公主府是打通了的，路上没有危险，便听话地先走了。
沈朝见沈氏把凤娓叫上就知道沈氏打什么主意，刚一坐下，他便道：“姑母，张三小姐与我不合适。”
已经猜到沈朝会这么说，沈氏不惊讶也不生气，她心平气和地问：“那谁与你合适？或者说你想娶一个什么样的姑娘？”
凤娓心下一跳，担心沈朝直接来一句――我想娶郡主，她连忙道：“成亲是大事，不可儿戏，得认真对待。”
所以就不要再想着以身相许报恩了。
沈朝听出了凤娓话里的深意，而他不再打算跟凤娓提以身相许的事。
以他对郡主的了解，提过一次被拒绝，继续提起不会有什么效果。
不如换条路走，让郡主沉迷于他的美色，到时候再重新提起自然事半功倍。
“郡主说得是，”沈氏语重心长地道：“我瞧着张家三姑娘很好，但成亲的人是你，你说不合适，我也就不逼你了，可你总得告诉我你想娶一个什么样的姑娘，我才好帮你找啊。”
沈朝知道他姑母的性子，今日他不说出个原由来，他姑母不会轻易放过他。
略做思索，沈朝道：“不满姑母与郡主，我心中已有人。等到时机成熟，我会拜托姑母上门帮我提亲。”
沈氏与凤娓都是一惊。
沈氏在想这人是谁，凤娓则在担忧沈朝说的人该不会是她吧，她悄悄拿眼神去问沈朝，结果沈朝看也不看她一眼。
“时机成熟是什么意思？”沈氏不解，想到什么她眉心一紧，问道：“该不会在与程语解除婚约前你就心仪上了那人吧？”
“没有，”沈朝一脸正色地道：“我才认识她不久。”
凤娓眨眨眼，沈朝说的究竟是不是她呀？
“是哪家姑娘，我帮你打听打听，”沈氏闻言一喜：“亲事还是得长辈出面才行。”
沈朝：“就是很寻常的普通百姓，没什么家世可言，可我成亲又不是图对方的家世。”
沈氏虽然可惜对方不是世家贵女，但正如沈朝所言，他们并不多看重这个，不然直接让沈朝娶三公主得了。
“那为何不能现在上门提亲？”
“他们家出了些事，现在不宜论亲。”
“该不会是家中有人去世了吧？”沈氏心下一紧，担心又要等三年。
“不是，”沈朝做沉思状：“短则三月，长则半年差不多了。”
沈氏虽然觉得时间有点久，但沈朝好不容易松口了，她若逼得太紧只怕适得其反。
凤娓本觉得一定是沈朝在胡言乱语，可听着听着，又觉得不像。
难不成真有这么一个人？
若有，沈朝干嘛说要以身相许。
还是说因为她拒绝了，所以他才想娶那位姑娘为妻。
凤娓打量着沈朝，想从他的神色上看出一二，但她看来看去，都觉得沈朝说这些话时神色无比诚恳。
果然，沈朝这样的人，她看不透！
第40章
凤娓离开时, 沈朝主动提出送她回公主府。
“天都黑尽了，你还是先回侯府吧，我让凤二凤三送郡主。”沈氏道。
“不着急, ”沈朝一本正经地道：“关于五皇子的案子我有些话想问郡主。”
凤娓眉梢一挑，看了沈朝一眼。关于五皇子的案子, 她知道的都已经告诉沈朝和李大人了，沈朝这话明显就是找的理由。
他想做什么, 还想说服她同意他以身相许，可他不是已经有了想成亲的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