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微为他换药,贴心地喂他喝药,膳食也是亲自端进屋里。
冬日的明媚阳光下,他看到韩微在院子里晒着草药的恬静模样,只觉得心中又胀又暖,只希望日子一直这般美好下去。
故此下了早朝,他便吩咐李禄去长乐宫。
李禄伺候着楼傆上御撵,提醒道:“圣上,最近白日里熙妃娘娘都在舒仁宫。”
楼傆顿了顿,冷声道:“去舒仁宫看看良妃。”
楼傆到了舒仁宫,并未让人通报,带着李禄直接走了进去。
舒仁宫内药味浓重,李禄刚走进去便忍不住掩了下鼻子,悄悄偷偷一看,圣上却依旧面色如常。
刚走近主屋,楼傆便听到韩微温柔询问的声音。
李禄极有眼力见儿地将门悄悄打开。
韩微正与良妃说着话,并未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姐姐,这几日可觉得好些了?”
韩微接过怀菱递过来的药碗,小心地吹了吹,见着不冒热气了,才放到良妃跟前。
良妃脸色已经好了很多,人也精神了不少。“微微,你将药放着吧,我自己来。”
韩微冲她笑了笑:“无碍。姐姐身子体弱,先天亏损治疗不及时,又用了那药性相克毒副作用巨大的方子导致的,如今才刚好,定是没什么力气。”
她将一颗蜜饯喂给良妃,眨巴眼睛笑道:“日后有着你锻炼的日子。”
良妃所用汤药要在膳前用,一碗汤药用完,正好粥也变得温热。
李禄觉得自己周身越来越冷,他却不敢摩搓双手取暖,他身子愈发躬了下去,心中颇为疑惑。
熙妃娘娘与良妃娘娘和睦友爱,圣上为何脸色越来越差?
吓得他都不敢大喘气,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楼傆看着韩微亲自吹凉了粥食喂给良妃,又拿帕子仔细地替良妃擦着唇角,脸色逐渐变黑。
韩微先前照顾他的时候,从未亲手喂他吃过饭、没有在他用药后亲手喂他蜜饯、更没有细心地注意着是否噎着及时拿茶水。
他本以为韩微照顾他已是体贴细心,哪知今日见了才知道,真正的体贴入微竟是这样的!
两者对比起来,韩微对良妃的照顾那才是真正的照顾!
他那样又算得了什么?
他都站在门口这么久了,韩微竟丝毫没有注意到。
怀菱正欲出门更换暖炉,哪知一转身竟看见圣上站在门口。
她吓得匆忙跪下:“参见圣上,圣上万安!”
韩微闻声,一抬头就看见昨日还对她说话温柔的男人面沉如水地站在门口,漆黑的眼眸中情绪翻滚,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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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77
李禄在一旁都要哭了, 圣上的脸色可真吓人呀!
后宫娘娘们和睦这不是君王们都盼的吗?圣上怎么这副表情?
韩微愣了一下,正欲起身行礼, 可她还未出声就看到楼傆沉着脸大步离去。
李禄慌忙地看看熙妃娘娘, 又慌忙地看看圣上快要消失不见的背影,只好赶紧追了出去:“圣上!”
他着实纳闷儿,圣上不是说来看良妃娘娘吗?
怎么就在门外看了一眼, 都没进去说两句话就走了呢?
良妃懒懒地躺在床上, 丝毫没有起身的意向。
她看着一脸茫然的韩微,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姐姐笑什么?”韩微有些担忧, “圣上是生气了吗?可他为何要生气?”
良妃笑吟吟地看着韩微:“你觉得呢?”
韩微皱眉,极其认真地想了想:“是因为我没听到通报声, 接驾慢了?”
“你确定?”
良妃见她表情不似作假, 似是真的不知圣上为何阴沉下脸。
良妃轻笑出声, 眼中闪动着狡黠的光。这么看来, 楼傆这段时间虽夜夜留宿长乐宫, 但并没有得到微微的心啊。
没想到圣上也有求而不得的一天。
韩微见她笑得开心, 神采奕奕的样子,只觉得更困惑了:“圣上这些日子都没来瞧过你,今天只在门口看了一眼就走了, 姐姐你还笑得这么开心?”
良妃:“他又不是来看我的。”
“什么?”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良妃笑着说道,“我与圣上之间没什么情分, 他没什么理由亲自过来看我。”
韩微拧眉, 有些生气:“可姐姐你是良妃。”
良妃娘娘还为圣上协理六宫, 帮着皇后操持宫中事务, 劳心劳力, 圣上应当过来看一眼。
良妃:“确实是妃位没错, 但这是因为我身后的家族封的。”
韩微与后宫其他的妃嫔不同,若是一般人,恨不得她早些去了,巴不得圣上一步都不要踏入舒仁宫,一眼也不要分给她。
良妃虽然身体常年虚弱,但她眼睛看得清,心也想得通透。
后宫这么多妃嫔,几乎没有人不醉心圣上。
圣上他剑眉星目,高大魁梧,通身的雍容贵气没有一个世家子弟能够比得上。
而这满身的贵气中,又饱含了百战沙场的冷冽肃杀感。
即便圣上不怒自威,不经常来后宫,甚至性子喜怒无常,但只要他将态度稍微放柔,很少有人能够抵抗他的魅力。
良妃心中忍不住苦笑,她只不过是因为这幅身子,所以一直告诉自己一定要清醒罢了。
而如今,她只想着安稳地活下去,与韩微德妃等人一同聊天聊地,赏花赏月便够了。
良妃想到圣上离去前的眼神,顿了顿,给韩微解释道:“他给我协理六宫的权力,一方面是让我有能力自保,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制衡世家。他给我的已经够多了,我又何必非要他亲自探望。”
“圣上虽然不来后宫,但这后宫的事哪一件能瞒得了他?”良妃指了指床旁摆着的空药碗,“若是圣上不允诺,你当这些品相良好的药材是怎么来的?”
韩微眼眸微顿,杜泽新开出来的药方中需要用到不少奇珍妙药。每一株草药单独拿出来都能成为人人趋之若鹜的珍品。
这些珍品往往不会放在太医院,而是存在国库中。
若圣上真对良妃漠然忽视……那这些药材势必是拿不到的。
良妃见韩微面色,知她已经想通了。
她入宫是为了巩固家族地位,圣上很清楚。
她从未争宠,是因为她心里也明清,她对圣上不抱希望、没有感情。将心比心,她自己都不愿与圣上多接触,又何必强求圣上关怀备至。
况且,她有韩微照顾,心中已是十分熨帖。
听了良妃的话,韩微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误会圣上了。
圣上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不近人情。
只是……
“那圣上为何生气?”
良妃失笑:“你确定那叫生气?”
韩微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不然叫什么?”
良妃顿住,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缓缓说道:“确实是生气。”只不过是打翻了醋坛子的生气。
她让怀菱把暖炉递给韩微,随口问道:“昨晚没睡好吗?眼下都青了。”
“……嗯。”
韩微有些不自在,昨日刚睡下去时倒还好,可过了半夜,暖炉已经没了热度,银制的暖炉在被窝里似是变成了冻人的冰块,一碰就透心凉,将她迷迷糊糊冻醒。
换上新暖炉,又花了不少时间,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一点也不踏实,早上起来时还有些恍惚。
良妃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只笑着让她要多注意休息。“我这儿有怀菱就够了,你先回去好好歇会儿吧。”
韩微放心不下,等杜泽来了亲自把脉,点头说无碍后这才放心地回了长乐宫。
昨夜睡得不好,韩微回来后先在暖阁里小憩了一会儿,再醒来时已到了晚膳时分。
冬日的夜来得早,韩微起身的时候明显感觉比前几日都要冷上不少。
朝雨从外头将膳食拿进暖阁,见韩微起来了,赶紧过来伺候。
“入夜后天冷了好些,娘娘可别冻着了。”
韩微点点头,听话地多穿了一件。
待坐到桌旁,她便觉着不对了。“为何要摆两套碗筷?”
“圣上今日不来吗?”萤飞正将莲子银耳粥端给韩微,她记着今早上李公公还让他们晚上仔细伺候呢。
百合银耳粥蒸腾着热气,韩微用勺子轻轻拨了拨。
屋内还留着一丝窗缝透气,韩微偏头看去,外头漆黑一片,宫人们压着嗓音说话,只能听到外头冷风的呼啸声。
韩微想到圣上白日里看她的眼神,淡淡道:“撤了吧,外头风大又冷,圣上应当不会来了。”
萤飞与朝雨两人面面相觑。
直到韩微见俩人一直不动手,掀眸看了一眼,萤飞朝雨这才赶紧收拾起来。
只不过表面上很急,实际上动作却慢吞吞得很。
韩微也不点破她们,自顾自地低头用着粥。
哪知才用了一口,屋外就传来了通报声——“圣上到!”
韩微着实没想到圣上还会过来,一时间愣在原地,直到跟前站了个人。
烛光被对方宽阔的身影给遮挡,韩微眼前落下一片阴影。
韩微抬头,便看到圣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圣上万安。”
她声音软软的,听着便很乖巧。
楼傆本憋着一股子气来的,见她这副样子,火气顿时散了大半。他坐在榻上:“过来。”
韩微慢吞吞地挪过去,站在楼傆边上,不知道圣上喊她做什么。
楼傆也没说话,室内寂静一片。
宫人们不知何时退了下去,暖阁内只有韩微和楼傆二人。
最终还是楼傆没忍住,先开口问道:“没什么话说吗?”
他等着韩微向他解释,告诉他自己是因为羞涩才没有亲手为他用膳;又或者是因为俩人在外、要注意隔墙有耳,所以才对他不如对良妃那般温柔小意。
甚至是因为他伤的是左侧肩膀,右手还能正常用膳才不喂他的也好。
总之不管寻什么理由,他最渴望听到的,还是韩微亲口告诉他,再同他说一遍——他在韩微心中是独一无二的,是非他不可的。
韩微抿了抿唇:“圣上今日怎么过来了?”
楼傆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韩微尚未来得及反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之间,再睁开眼,她便已经被圣上压倒在榻上。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在她周身浮现。
楼傆以强势地、不容拒绝的姿态将人压在榻上,他双手撑在韩微两侧,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朕说过今日会陪你。”
韩微抬眸看向他漆黑如墨的眼里,轻声道:“臣妾以为您生气了。”
楼傆闻言一愣,先前浓烈得如深渊地狱般骇人的墨色已悄悄散去,反而添了几分期待。
他缓缓靠近韩微,声线压低,韩微耳边开口问道:“为什么会觉得朕生气?”
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带来一股难|耐的酥痒,韩微想动却没什么空间给她挪动。
“是因为,”这个问题韩微想了一整日,也只能想出唯一一个理由来:“臣妾去舒仁宫没同您说吗?”
楼傆舒了一半的嘴角顿时停住,转而抿成一条直线,冷声反问:“你觉得朕会为了这个生气?”
不是这个的话,还能是因为什么?
韩微着实是想不通。
楼傆看到韩微迷惑的眼神,心中那股子气又汹涌地涌了上来。
他极力压抑着情绪,撑在两侧的手臂紧绷:“若是遇见德妃生病,张淑仪生病,你是不是也会这样照顾她们?”
韩微脱口而出:“这是自然。”
“好,很好。”
楼傆怒极反笑。
原来他在韩微心中,与那些女人没有任何区别。
在韩微心中,他所占有的地方甚至、甚至可能还不如她们。
即便不愿意相信,但楼傆心中却异常清楚——这就是事实。
他以为韩微只对他一人好,可原来韩微不过是心善罢了。
“圣上?”韩微很明显感觉到圣上情绪不对,暴戾且压抑的氛围笼罩着她,她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声。
韩微尚未说完的话被汹涌激烈的亲吻给覆盖住。
榻上铺着又厚又软的毯子,韩微放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缩紧,被宫人整理整齐的毯子顿时被抓得皱皱巴巴。
楼傆双手缩紧,搂着韩微的腰,将人贴近自己。
圣上从未这般吻过她,韩微顿时慌了心神,当下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被迫地仰头,承受着圣上的亲吻。
韩微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唇上传来一阵刺痛,楼傆才放开了她。
她浑身发软,轻轻喘着气,抬头愣愣地看向楼傆。
圣上为什么要咬她?
对方刀削斧刻、棱角分明的脸紧绷着,指腹用力在韩微唇上摩擦。
韩微形状姣好的嘴唇已经有些微肿,原本粉嫩的唇色也变得鲜红欲滴。
对方的唇瓣柔嫩甜美,像是上好的佳酿,令楼傆一品便欲罢不能。
韩微脸嫩,又白生生的,红唇上还沾染着一丝血迹,两者相映之下更显得她美色惊人。
楼傆眸色暗了几分,说出口的嗓音暗哑低沉,包含着复杂而又浓烈的情绪,他一字一句道:“我与她们不一样。”
韩微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楼傆却从她眼底看出了懵懂不解。
满心期待顿时落了空。
楼傆心中因着亲吻而起的那点旖旎心思顿时消散,他心中憋着一股气,憋得胸口生疼,却又不舍得发泄在韩微身上。
他只能轻轻地咬一口,让韩微记住这种感觉。
韩微迎着他吃人的眼神,只觉得怕是下一秒,圣上便要将她拆|吞|入|腹。
可下一秒,身上禁锢的力道被松开。
韩微支起身子,看着门被圣上打开,屋外的寒风吹了进来,将圣上衣袖吹得猎猎作响。
楼傆的话在风声中断断续续地传来:“朕等你想清楚。”
屋门很快被关了上来,朝雨走进来,看着桌上一筷未动的饭菜,再想到圣上冷着脸扬长而去的身影,忧心道:“娘娘,您与圣上怎么了?”
韩微剧烈跳动的心脏此刻也平复了下来。
她摇摇头,抬眸时像个迷路的幼儿:“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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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去了永乐宫,没待多久又阴着脸出来的消息,没过几天就被人传到了楚婉仪的耳朵里。
彼时楚婉仪正在修剪花枝,听到这消息,她嘴角高高扬起:“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