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烟不太喜欢应付,以前顾着薄望京的面子强撑,现在有商有量地问他。
薄望京说,那就在家两个人过。
她接到老太太的电话后,十分犹豫,反过来担心他不自在,按了静音,“外婆打来的。”
薄望京亲自给她热晚上喝的燕窝汤。
两人和好后,他不大喜欢陈姨在家,很多事都得自己上。
他眼皮没抬,淡声说:“听你的。”
席烟决定去。
薄望京托人买了些补品和好酒,一晃很多年过去,他上次来席烟父母家,还是结婚不久那会儿,住在旁边的一家人讨了几袋喜糖,直夸:“贵婿登门,福气在后头哇。”
薄望京和席烟十指相扣,她觉得非常不真实,这些事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如果你想,我可以经常带你过来。”薄望京仿佛察觉她表情的微妙,晃晃她的手。
席烟摇摇头,“你记不记得这里当时倒了根竹子,我拌了一下。”
薄望京接着往下说:“我怕你摔,扶住你的肩,结果好像吓到你了,蹿得比小老鼠还快。”
“那不是……”席烟住了嘴,那不是因为喜欢你,害羞么。
“不是什么?”薄望京深深地瞧了她一眼,笑了声,没戳破。
家里特意给他们留了门,门没关,李云心听到声响出来,脸上都是笑,明明很开心,邀他们进来的动作却很拘谨:“望京,烟烟,来啦。喝茶还是饮料?桌上有水果,爸爸在楼上马上下来。”
薄望京顿了顿,客气道:“不用忙了,妈,我和烟烟刚吃完午饭。”
明明很简单的称呼,席烟心里却激起一阵暖流,不知怎么她很喜欢这个场景。
普普通通,平凡和暖。
薄望京轻声同她耳语,“笑什么?”
席烟唇角又往上翘了几分,说:“没什么。”
随后她嗔道:“都赖你,平时太严肃了,我爸妈在你面前都放不开。”
薄望京倒没觉得有什么,淡声说:“别以为你没责任,背地里我的坏话说少了?”
席烟摸摸鼻子,哼了声,试图抢回场子,“本来你以前也没多好。”
薄望京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揉揉她脑袋,“看来你会一辈子念着这事儿。”
席烟昂了昂下巴,“不许么?”
薄望京瞧她这般耍赖样,心里怎么也恼不起来,唇角勾了下,“许。后半辈子加倍给你补上,嗯?”
席烟觉着自己要化在他缱绻的目光里了,脸微热,把头埋进他胸口,两手胡乱地往他眼睛上一遮,“别看了。”
薄望京气定神闲地垂视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轻笑道:“怎么这也羞。”
俩人闹的时候没看到厨房两位长辈,席宜民手肘戳了戳李云心,下巴抬了抬,示意客厅的方向。
李云心看到也笑,说:“蛮好。”
她看了一阵,不知怎么的,眼里滚下泪来,席宜民拍拍她肩膀,轻轻安抚。
李云心摁了摁眼角,带着鼻音,“要是他们不好,我一辈子不会原谅我自己。”
“现在不是看到了么,没事,都过去了。”席宜民低声说:“儿女有儿孙福,以后我们家好好的。”
老太太午觉睡迟了,席烟拎了她爱吃的水果去她房间闹她,老太太吓一跳,笑骂:“小坏东西,我还以为地震了呢,看来某些人把你宠得越来越不懂事了。”
席烟撅了撅嘴,“没他我不是也这样。”
老太太缓了一阵起身,不和她掰扯,“要不要吃个粽子?我和你妈闲着没事儿包了几个。”
席烟点点头。
不过快晚饭了,菜特别多,粽子就没吃,保姆打包了一袋给席烟和薄望京带回去。
饭桌上席宜民下意识让薄望京坐主位,席烟拦了,自作主张给他挑了自己旁边的位置,解了所有人的围。
刚开始话题不太自然,薄望京敬了他几杯酒之后,席宜民兴致高了起来,大家默契地没提以前的事,只说:“以后小两口遇到事别吵架,多沟通。年纪差不多也该要宝宝了。”
“有空多带烟烟回来。”
薄望京一一应了。
寻常没什么人会敬薄望京酒,席烟几乎没见他醉过,今天席宜民一杯杯满上,回家的路上酒劲上来,他才有几分醉态。
司机刚把车停稳,还没走,他可着车后座的人亲,席烟推也推不了。
短短几步路,走出了一千米的样子。
刚进客厅,灯还没开,他直接压着席烟在门上做了一次。
第二天醒过来,席烟觉着浑身骨头没一块是自己的,好像拆了重新装似的,越想越恼,支起身子抓住他肩膀啃下去。
薄望京闭着眼睛,可能是喝多了酒,嗓音比平常嘶哑暗沉,摸摸她的头,笑道:“没几分力,气势倒是凶。”
第55章 小烟娇娇啼
端午过后天气越发热起来。
那天讨论到为什么要给席烟取“烟”字儿, 李云心很有发言权。
她说还不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老做梦做到烟雾缭绕的山顶,分娩那天早上, 她一睁眼看到外面都是雾。席宜民说那就取名叫席雾, 但李云心不知怎么想起张爱玲《红玫瑰和白玫瑰》里的孟烟鹂,一锤定音道:“叫席烟吧。”
席烟小时候生日一次不落的过了,反倒长大以后刻意回避, 反正没什么惊喜。
和薄望京结婚以后,办过几次宴会,每每要结束了, 他来露个脸意思一下,旁人还觉得俩人恩爱,实则没有一点仪式感。
眼看生日到了,薄望京还是没一点表示,无论席烟怎么暗示他都好像听不懂一样,或者转移了话题。
席烟自己一个人在那边生闷气, 和舒畅吐槽无数次。
舒畅乐得直不起腰,“你俩真有意思, 跟新婚夫妻似的, 既然那么想他有表示, 直接问不就得了呗。”
席烟说:“不行!”
这样跟讨来的有什么区别。
婚白离了。
生日是其次,重要的是,这是他们真正意义在一起后, 第一个有仪式感的日子。
过不过一回事儿, 他有没有心又是另一回事儿。
席烟生日前一天, 她敷着面膜趴在沙发上,薄望京还真说到做到在家不办公, 但他闲下来会看些书和新闻,瞥了她一眼不成样子的姿势,神色寡淡:“脸上的水都擦垫子上了。”
席烟用手刮了刮双颊,问:“你明天有空么?”
“有事?”薄望京翻了一页书。
席烟听到他这句就来气,看向他桌上的手机,“你查查呗。”
薄望京没动,视线依然在书上,漫不经心说:“应该是没空的,白首镇镇政府准备拆迁启动仪式,我这两天得过去一趟。”
席烟不甘心,“你都说这两天,这两天可以是明天,也可以是后天。”
薄望京瞥了她一眼,终于抬起手机看,翻了翻行程表,重新放回茶几上,说:“明天有几个会,大概七八点才能回来,无聊的话我开语音陪你。”
说起这事儿席烟就无语。
前几天薄望京也是要开会,她盯完店里装修准备回家,听说他还要忙一会儿,干脆在外面逛了逛,结果他不肯了,明里暗里想知道她在哪儿,美其名曰怕她无聊。
最后薄望京打了视频电话,非得让席烟听他们干巴巴的财务汇报,镜头一旦歪了超五分钟,微信便发过来了,问:“在和谁聊天?”
管得非常多。
席烟收回思绪,嫌弃地撇了撇嘴:“我不要。”
薄望京听她声音恹恹的,扫了她一眼。
席烟正低头扣指甲,那是她新做的猫眼延长,上面还贴了乱七八糟的钻。
做不了事倒没什么,关键她爱挠人。
薄望京吃过苦头,盯她的手看了好一阵,娇里娇气的又白又晃眼,没舍得剥夺她爱好让她换了,淡道:“那就明天再说。”
席烟心梗得不行,心想就算她记得他生日,她也绝对不会给他过的!
而且自从周岳调离总经办之后,她好像连敷衍的生日宴会都没有了。
待遇一降再降。
过分。
席烟睡觉背对薄望京不理人,他碰一下肩都不给。
薄望京好似不知道怎么了,放了几次被拿下去之后,直接没耐心地贴上她后背搂住,沉声说:“睡觉,不然别睡了。”
席烟这才安静下来。
等薄望京睡着了才摸了手机,把屏幕调到最暗,给舒畅发消息:“明天我们自己出去玩好了。”
舒畅很爽快地答应,说:“好啊。”
她火上浇油道:“我突然想起来有一地儿过生日特别好,还有男模给跳舞,新开的,老板绝对是个品位很好的姐妹。”
席烟下意识瞄了眼身后,确认薄望京睡着了,心虚道:“你去那种酒吧男朋友不管你啊?”
舒畅大言不惭:“他知道。”
席烟:“……”
人和人还真不一样,薄望京要是知道,指不定发生什么事儿。
她含糊道:“明天看吧。”
顿了顿,她又有点想凡尔赛,慢吞吞打字道:“再说了,不一定帅得过躺我床上的这个,没差啦。”
这下轮到舒畅无语了,毕竟是客观事实,她也没法反驳,打了六个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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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烟是个很会自得其乐的人,早上爸妈和外婆各发了红包给她,让她吃长寿面,通讯录里零零散散的好友给她发了祝福,陈姨从早上就开始收快递。
有少部分是看着薄望京的面子讨好她的,包括奢牌的大区代理。
薄望京平时给她买东西没少砸钱,一到生日这天,各家品牌商陆陆续续有当季新款和专门给她定制的包包挂件等等作为礼物送过来。
起初席烟还觉得新鲜,到后来收惯了,有些东西还和她审美不符,就没什么感觉了。
席烟礼貌地回了祝福她生日快乐的人的消息,心情没昨天那么郁闷了,不管是真是假,她收获的远比普通人多得多。
她现在并不怀疑薄望京对自己的心意。
只是觉得挺奇怪的。
看来男人确实得调教。
过了今天她要好好说道说道。
店铺在装修,所以朱小麦也在休假,早上送祝福的时候席烟和她聊了几句,知道她挺无聊就干脆把她约出来了,和舒畅一起出去逛街。
早上几个人先去做了脸,又让专业的化妆师化了个妆。
朱小麦节俭惯了,不大适应她们这种生活节奏,就算全部费用都是席烟出,还是想跑。
席烟提回来,“捯饬捯饬也是个清新佳人,害羞什么。”
下午的时候她们去商场扫荡,随便找了家咖啡店休息,朱小麦典型的在外工作容易感性的社畜。
虽然她工作压力不大,席烟也从不说她,但她有时候挺想家的,大多时候很孤单。
席烟不经意地说了句:“小麦,你老板也没那么凶吧,怎么一次都不肯约我出去玩?”
朱小麦眼睛瞬间红了,握着青柠茶的杯子,低头吐了句真心话:“谢谢烟姐照顾我,也,也不是不想约你,你们的生活都是我够不到的,我怕……我怕你们嫌弃我。”
席烟抽了张纸巾给她擦眼泪,笑了声:“就这点出息。”
出来前席烟收藏了不少好吃的饭店,她正挑着准备去吃晚餐,恍惚觉得哪里不对,切回微信瞧了瞧。
薄望京今天格外安静。
往常这个时候,他至少打来一个电话了。
舒畅扫了眼,“你俩这么黏糊?”
席烟冷哼了声,“黏个屁。”
席烟选了家土耳其餐厅,她有点想念FISH PANE的味道。
本来过去就半小时,但舒畅看错了导航,绕来绕去遇上了堵车,天一下子黑了下来。
即使席烟是个路痴也发现舒畅越开越偏,质疑道:“你确定零点之前我们能吃到饭吗?”
舒畅:“你安安心心坐着就是。”
过了会儿,舒畅随手一指,“那家法餐也挺好吃的,要不要试试?”
席烟无情戳破,“是很好吃,但这家得提前预约,别想了。”
舒畅像被下了降头似的,方向盘一转,说:“去看看嘛。”
席烟冷眼跟着走,到餐厅的时候,舒畅忽然又说:“我肚子痛,小麦你陪我去找下洗手间好不好?”
“没事吧?是不是下午吃太多了冰的了?”席烟关心地折回去,“一起去吧。”
舒畅挥挥手,“小麦没来过不知道怎么沟通,你先去看看有没有位置,我拉完就没事了。”
席烟被说服了,她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餐厅有些诡异,居然没有客人,有位女服务员上前笑眯眯地询问:“您好,是席女士吗?”
席烟一愣,机械地点点头。
“先祝您生日快乐,请跟我来。”她送上一束花。
席烟一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往里走了走,环顾四周,餐厅经过装饰,金色银色的气球飘了一地,颗颗饱满,踏上台阶时她停了下来。
上面有她的照片。
三岁时候坐在儿童车上的。
五岁和小朋友打架打哭,坐在青石阶冒鼻涕泡的。
七岁端坐在桌子前认真写作业的。
还有十五岁参加运动会的。
……
最后一张席烟从未见过。
那是少年穿着校服在校门口拍毕业照,身姿清朗,而少女挽着好友的手从他身后走过,言笑晏晏。
时空好像错位。
那是她的十六岁。
薄望京即将闪耀她整个青春。
正当席烟愣得厉害的时候,薄望京从她身后走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看了眼那张照片,嗓音低磁,“抱歉,我来得有些迟,这位小姐还肯赏光和我吃顿饭吗?”
“你……”席烟还反应不过来。
薄望京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台阶上走,扫了眼她难以置信的表情,唇角半弯,“在心里骂了我一天吧?怎么跟见鬼了一样。”
席烟被他带上楼,疑惑道:“你和舒畅一伙的?”
薄望京睨了她一眼,“我和你才是一伙的。”
楼上的墙上挂了彩灯,中间的英文字符写了:“happy birthday”
布置很精心,他们一上去就有乐队开始演奏,看起来薄望京把整个餐厅都包下来了。
席烟确实在心里骂了他一天,猛地被打脸有些别扭,状似无意地打听:“你怎么选这家餐厅呢?”
薄望京让领班上菜,淡淡吐了两个字,“先吃。”
席烟回忆了一下她这几天的举动,突然把叉子一放,娇声恼道:“在家我三不五时暗示你,你是不是看我跟看傻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