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将近——月光杯【完结】
时间:2023-11-13 23:08:16

  “以前我觉得爸妈不喜欢我,因为你是爸妈的第一个孩子,他们把你捧在手心里,宝林呢,鬼精鬼精的,谁看了都喜欢都要认作干女儿,妈虽然不明说,但谈到宝林时话里话外都有股子骄傲的劲儿,许杰盛就更不用说了,全家都宠着他,所以我老是想不通,为什么我是最惹人嫌弃的那个。”
  “其实你不知道,你们的很多抱怨在我看来是一种炫耀,你说爸妈不送你去上大学,更像是在讽刺我连上学这种事都办不好,宝林埋冤学习太苦,实际上很轻松就考上了不错的大学,许杰盛就更过分了,他老是指责我这样指责我哪样,每次跟他争吵我都觉得心累想要逃离,我不明白为什么我那么努力去做了,全家人还是觉得我做的不好。”
  “特别是妈,她在背后打量我的那种眼神,好像觉得我这辈子就要完了,就要毁了,我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想。”
  说到这里她笑了:“虽然现在我仍然不懂,但我释怀了,物有本末,事有始终,因果是轮回的,我不应该太过去执着某一方面,世间万事万物都是如此,我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大哥去世也是,不过是因果的一部分而已,缘起缘灭一场,我已决定不入红尘,我舍弃了因,得到了现在的果,我不奢求姐你能理解我,只求你放过我。”
  许隐觉得自己的心寒到了底,她伸手去稳桌子,在心里仔仔细细的咀嚼这番话,所以她认为她会这样都是家里人的错吗?
  她退后一步,拧着眉看许节林:“你怎么这样想,上大学那阵你肺炎生病,妈那么远去照顾你,你不知道你说要回家找工作,爸甚至和我商量要你接手那个小作坊……算了算了,”许隐将眼眶里的泪憋了回去:“我放过你,放过你,你在这里开心就行。”
  说着她拿起帆布包转身出门,顶着明晃晃的太阳下山,一边走一边哭,到山脚哭够了,坐在一个水井旁洗了一把脸,她仰头看头顶的树叶,来前明明想好要忍住要忍住,尽量跟她沟通时间久一点,到最后还是没能成。
  她觉得有些颓丧,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去开车,上车时瞧见不远处的松树下也停了一辆车,还是奔驰,她转头四周看了一圈,荒山野岭的,一个人也没有,不禁觉得有点毛骨悚然,发动车子踩了油门往镇里驶去。
  孟临一早得了褚宽去世的消息就过来了,不过令他感到惊奇的是,孟传宇也在,而且看样子似乎比他到得更早,他抱着褚凝,左右招呼进来的人,看起来挺忙的。
  孟临看了一圈没有看到许隐,寻着院子里角落的褚翠走了过去。
  “姨,”他坐下给褚翠递了一只烟:“节哀。”
  褚翠接过烟罢了罢手:“都是命。”
  她掏出打火机将烟点燃抽了一口,吐出烟雾问:“找许隐吧?我让她去接她二妹了,就快回来了。”
  孟临点头:“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没什么忙的,都是按照那套流程走,东西备齐了就行。”
  两人正说着,看见许隐从路口下来,她直直朝这边走过来,孟临在旁边拿了一个塑料凳放到了他和褚翠中间。
  褚翠只瞥了一眼,看到她身后没人,就将眼神收回来低头抽着烟。
  许隐坐下,拍了一下孟临的腿:“我渴死了,你去给我倒杯水。”
  孟临接水回来褚翠那只烟也抽完了,她也没避讳孟临,问许隐:“她不愿意回来?”
  许隐一边喝水一边摇头:“她升官了,现在是寺庙里的书记,十月有场庙会,离不得她。”
  说完她又补充:“她也为难,这么大的事交给她不想弄砸了,我就做主,让她庙里表示一下,意思到了就行了。”
  这头褚翠听了,冷着的一张脸果然缓和了下来:“做她喜欢做的事她是能做好的。”
  “可不是吗,我这次看着人长胖了不少,一问,说九十多斤了。”
  褚翠终于笑了:“寺庙能有什么油水,能长到九十多。”
  “这您就不懂了,人家有自己那一套,早上四五点起床,要念经,要学习,晚上七八点就得睡觉,作息规律了可不就长胖了。”
  褚翠点头:“我也不奢求她什么,健健康康的就行。”
  许隐终于松了一口气:“您早这么想就对了。”
  母女俩正说着,褚橙捏着一条白布过来,褚宽是小辈,辈分比他大的不用在头上戴白布,所以院子里也只有一些孩子或几个比他小兄弟姐妹戴着。
  褚橙把那条白布搭上许隐头上给她戴好,问她和孟临:“你俩下午有事没?没事替我去一趟西桥,帮我把骨灰盒拉回来。”
  许隐点头:“你把地址发给我吧。”
  说着三个人慢慢往大马路上走去,离褚翠远了,褚橙才悄悄问:“节林不愿意回来?”
  许隐摇头:“倔得要死,我现在真的跟她没法正常沟通,每次见她我都得伤心,她那说法就是家里人把她变成那个样子的。”
  “要我说就让她清净着过吧,也不要有在把她拉回来的想法,她开心不就行了。”
  许隐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我看我妈应该也是接受了,回来路上我还反思,下次去就正常叙叙旧,不要提什么回来这种话了。”
  褚橙翻开手机,打了几个字将地址发到了许隐手机里,然后错开许隐看后面的孟临:“本来说让杰盛去的,后面有些流程要他跟我侄子在,就只能麻烦你们了哈。”
  “应该的,”孟临说:“这两天没什么事,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啧,我是不是见鬼了,”正要上车,许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听得褚橙后背发凉。
  许隐指着前面那辆奔驰:“我刚才在磨子山下面也看到那辆车了。”
  褚橙望去,看了一下那开头的英文字母,不禁砸了一下舌,现在镇上的暴发户这么多吗?
  “确定是一辆?车牌号一样?”褚橙也来了兴趣。
  许隐摇头:“那倒是不确定,没怎么细看。”
  “行了,上车吧,”孟临上了驾驶座,系好了安全带。
  倒了车,打方向盘转到马路上,透过后视镜看到孟传宇抱着孩子在喊褚橙,孟临觉得匪夷所思,问许隐:“你姐跟传宇谈上了?”
  许隐瞥后视镜,淡淡看了一眼那一家三口的背影:“谈上了?人家孩子都抱在手上了。”
  孟临一脚踩了刹车,支出头去看,又回身看许隐:“你姐那小孩是传宇的?”
  许隐点头,调低座椅,闭着眼睛养神:“他们之前也磨叽着呢,褚橙也不确定,所以这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主要是那段时间你不是把我甩了吗,我还在琢磨怎么拿下你,就没想起这茬。”
  “……”孟临欲言又止,不知到该把她这段话拆成几部分来理解,发动油门,半天来了一句:“我没甩你。”
  闻言闭着眼睛的许隐一下笑了出来,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
  这边褚橙跟着孟传宇折身回去,孟传宇抱着褚凝在她旁边说:“是你嫂子那边的亲戚,这会正在楼上闹,你妈差点跟人打起来了,我拉了两下,但也不好多说,我听着那意思就是想要钱。”
  褚橙站在院门口停下了,她看着二楼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孟传宇又说:“上去看看怎么说吧,主要是看你嫂子怎么想,她要不想走,花钱消灾最好。”
  褚橙点了下头,将散下来的头发挽到耳后,抬步上楼,房间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吴菊坐在一旁哭,褚橙推开人进去,看见万婷躺在床上,而万婷爸妈和哥嫂站在一旁,大家脸色都不好看,万婷母亲看见褚橙,知道能做主的人来了,垮着一张脸上前要和褚橙理论,话到嘴前还没吐出一个字,褚橙将她推开了,直接坐到了万婷身旁。
  “嫂子,这个时候论我哥的身后事其实不该,但他有多混蛋你我都清楚,我完全尊重你的想法,你要是想留下,今天就不能有人带你出这个门,你要是想走,你需要什么我尽量满足。”
  万婷两行泪挂在脸上,直直的盯着自己的手,回家她肯定是不想的,留在褚家至少有人帮她带孩子,她自己有手有脚,褚培吴菊也勤快,褚橙时不时补贴一点,两个孩子怎么也养得下去,而且这个时候留下,褚家一家人只会更感激她,但是回家什么都没有不说,可能还会再嫁,再嫁一个什么样的人需要运气去赌,三十多岁的人了,她赌不起,于是她咬牙摇头:“我不想走。”
  这话一出万婷母亲就来劲儿了,咋咋呼呼的要上来拉人,褚橙一把她推开,在那人又要上来前她指着对方的鼻子,居高临下的释放杀气:“要多少钱?直接说。”
  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一下被唬住了,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也变得吞吞吐吐的:“十,十万。”
  褚橙点头:“行,钱我给你们,但要签协议,下次再看见你们,我就让你们下半辈子都不好过。”
  人群外,孟传宇抱着褚凝,逗女儿:“妈妈好凶,是不是?”
第31章 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褚宽丧事过后,许隐也要准备返校了,她今年只负责大一的课,大一新生要军训半个月,所以实际上她并不需要那么早去,但是开学头一个星期,学校和学院里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会,都是些没有用却又不得不到场的会议,有的还直接跟绩效挂钩。
  去的前一晚,褚翠将她喊到楼下,拿了一张银行卡给她:“加上你买车的十万,里头一共五十万,你也不小了,房子这事可以打算起来,市里哪个楼盘好,哪儿地理位置方便让你大姐给你参考参考,这钱是不能让你买一套跟她那房子一个级别的,但学校旁边的二居、三居也够了,你自己公积金也缴了几年,没什么压力。”
  许隐拿起那张银行卡打量,有点不敢相信:“真给我了?”
  褚翠抽了一口烟斜她:“不要还来!”
  “要要要,”许隐急忙将卡揣兜里:“我妈给我的我哪能不要。”
  这头褚翠却叹了一口气:“我是想着,给节林在县城落一套,县城房价不贵,就着这四十万连买带装的给她预备着,万一哪天她想通了,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事儿还是等等吧,”许隐想说许节林压根没有回来的想法,但话到嘴边她还是改了:“她现在挺好的,何必给她增加负担,您要诚心为她想就先替她放着。”
  褚翠又抽了一口烟,没接话,但大概已经听懂了许隐的意思,叹了口气。
  和褚翠说完话,许隐又上楼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行李,确定了没有什么缺漏,她拿着手机和充电器悄悄出了门,寻着巷子去了孟临家。
  到的时候孟临刚洗完澡出来,她坐在沙发上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明天不是一早要走?”孟临坐下问。
  就着他刚坐下空挡,许隐倒下用他的腿枕着头,她翘着一只脚,从包里掏出了那张银行卡,看孟临:“我妈给我的嫁妆,一套房。”
  孟临擦着头垂眸看了一眼,笑了出来:“你妈也太着急了。”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像好话了?感觉说我嫁不出去似的,”许隐盯着他说,说完坐起来牵他的手:“反正我不管,我这辈子是赖上你了。”
  她笑着看他,孟临盯着两人握着一起的手却迟迟没有接话,这头许隐就有点着急了,摇了摇他的手:“怎么?你不要我?”
  孟临终于将目光从手上移开,摇头:“我没这么说。”
  许隐有点不高兴了:“那你刚才什么意思?”
  孟临想了一下说:“现在说这些太早了。”
  许隐心里咯噔了一下,拽着他的手更紧了,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对峙了一会儿,许隐赌气般的亲了上去,她蛮横的将他压在沙发上,撬开他的牙齿,像要把他吃了一般。
  这头孟临试图将她掰开,手从脖子取下来她又缠到了腰上,他只能用手撑着自己坐起来,刚想要将她分开让她冷静下来,她两条腿就圈住了他的腰,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大有一副要将他锁起来的架势。
  实在分不开,他就将手放到她背后,一边慢慢安抚她,一边回应着她的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许隐放开他的时候,看到了他微微肿起来的嘴角,她赌气似咬了一口,听到他轻哼一声才松开。
  孟临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摸她的嘴唇:“弄成这副样子,明天怎么去学校?”
  许隐没想这么多,只是将他的手握住:“你要是敢反悔就死定了。”
  说着将茶几上他的手机拿过来,解开锁点开微信,将自己设置为置顶,还把备注改成了“女朋友”三个字。
  改完她将手机放回去,头埋到他颈窝:“我今天不走了,明天跟你一样早起。”
  说完又补了一句:“我洗过了来的,”然后去牵他的手:“今天我们都睡床上吧。”
  孟临晓得她脾气上来了,越是跟她反着来她越较劲,只能点头,见许隐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没有要下来的意思,他只能就着那个姿势起身将人抱进房间去。
  到了床边,她才撒了手盘腿坐着,孟临去找空调的遥控器,将温度调低了一点,然后出去关了大门,回来站门口,看她还是盘腿坐着,他清了一下嗓子:“睡吧,我关灯了。”
  许隐还是坐着:“你关吧,我等你过来。”
  无奈,他只能关灯过去,借着手机灯光,看她睡到了最里侧,他就着她空出来的位置躺下,身旁的人将他胳膊掰开枕了上来,手不安分的放到了腰上,腿也放到了他的腿上。
  他盯着在夜色下泛着灰色的天花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在大伯的酒厂里有股份,但酒厂刚建起来,名气还没打出去,能维持不赔钱就很好,并且就算了赚了也得优先满足外头的投资人,自家的,特别是他这种白拿的股份,还不好意思提分红。
  许隐提了嫁妆,她想要结婚,但他现在什么都给不起不说,还欠着债,稳定的安全感他自己都给不了自己,怎么能给得了她。
  他想着这些问题,慢慢没了睡意,直到听到身旁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侧过身,借着月光打量她,伸手去摸她的脸,之后落了一个吻到她额头上。
  许隐去学校后的第三天接到了褚翠的电话,电话里褚翠说有人想要以三百万的价格收购她家的那个挂面小作坊。
  “是个年轻人,不像是会做生意的,”褚翠说:“过来看了两天,可能是看生意不错,一开始说要收购,两三百万七八年我们自己也能挣回来,我就给拒了,今天又来了,说投资我们,他出钱,我们出技术,最后四六分。”
  许隐家挂面做得好,是远近闻名那种,碰到天气不太好的时候,就得限量发售,早些年县里有意扶持他们家,想要往本地特色产品方向发展,当时许强和褚翠也挺乐意的,觉得借着公家的风吹一吹,说不定能往大了做。
  但后来合约一出来,褚翠大字不识几个的都看清了那些条条框框后打的主意,人家的意思就是我批地、我推广,我就是大哥,你一个出技术、出苦力的,乖乖给我挣钱就行了。
  这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之后再有人上门谈合作,许强和褚翠都是提着八百个心眼子,怕被人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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