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返校后,许隐一直很忙,最开始是要组织学生做实践报告,因为她那门课程今年改革了培养方案,学生实践报告的题目由固定改为自选。
原本是没放在心上的,是学习委员将题目名单交上来后,她瞥到了那些题目中的敏感词汇,才意识到这个事情不简单。
同时承担这门课程的老教师们都叫苦不迭,说指定培养方案的人根本没有到一线教学,不懂教学实践需要把握的度。
但抱怨归抱怨,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反馈,因为制定培养方案的是教研室主任。
许隐是被她折磨疯了的,宁愿腾时间去指导学生,也不愿意和她有交涉。但她这么想,教研室主任不这么想。
一个下午许隐收到她发来的消息,大意是学院正在组建一个新的教研室,院领导和那边教研室觉得许隐年轻能干,将她也纳入到了那个教研室去。
许隐看到这个消息觉得头皮发麻,这是什么意思了?她现在是属于两个教研室?要承担两个教研室的教学任务?
她一查课表,果然,期末最后两周的课满满当当的从周一占到周五。
微信消息弹个不停,和她同期进来的新老师也被分配到了这个新的教研组,还有她培训的那两名新教师,很快一个小群建起来了,各种吐槽和表情包满天横飞,虽然在知道自己并不是被针对的对象后她心情稍缓,但连日来的压在她身上的那些事还是让她觉得心情不痛快。
她来参加这个学校考试时,清楚看到表格后方写的是技术岗,等她走完合同,进入编制内,开学到学院报导那天,院领导很清楚的告诉她们,先老老实实做三年行政再说。
她也是傻,事后还去询问,说自己是走的是教学岗,不是行政岗,教研室主任没好气的回她:“年轻人进来不做事就想躺平啊?”
有经验的同事告诉她:“现在都是这样的,临退休那一拨人占着岗位不做事,领导不可能来干苦力,活儿自然压到年轻人这里啦。”
她觉得郁闷,和她同时感到郁闷的还有硕士期间的室友,那位室友毕业后走人才引进去了一个地方行政院校,三个月后她打电话给许隐抱怨领导:“妈的,他给干部上课,课件和讲稿我给他做的,这也就算了,我还要我给他读研的儿子写论文,这也就算了,我每晚加班到十一点,这我也可以认,他还要把我抽调到市里去加班,这我也忍了,他这个月工资发我2900,这他妈谁能忍啊!”
第44章 小孟你学坏了
许隐当时也被折磨得够疯,学生的问题,老师的问题,学院职责分配不明的问题,各种纷沓而至,她那一头卷发不到一年就干枯毛躁得更卷,原本是为了逃离之前的科研环境选择回来,但好像她并没有那么幸运,这个地方也不怎么美好。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将自己锁在宿舍,不关心外面的世界,觉得自己不行了,这种不行是各方面的不行,看似体面的工作工资不高,底层做事的永远在为混乱的管理买单,自己的能力得不到体现,就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成废物了。
这时同期的同事开始托家里找关系转岗,她悄悄和许隐说:“我爸妈在省政府啦,你懂的,他们前面联系一个阿姨,说可以让我跨级转过去的。”
这个同事的话让许隐萌生了想要跳出体制内的想法,但只有褚橙支持她,褚翠反应最激烈,她让许隐想都不要想:“你以为现在工作好找?读了二十多年的书出来,辛辛苦苦考试才得了个工作,一辈子的铁饭碗,别人想端都端不到,你还不要。”
那一刻她觉得孔乙己得长衫不仅套在她身上,还勒住了她的脖子,这也是为什么当许杰盛提到要回家她并不反对。
手机的震动嗡嗡响起,她拿过一看,孟临打了视频过来,他脖颈上搭着一条毛巾,嘴里塞着牙刷,嘴边有些白色的泡沫。
她连拿起手机的力气都没有,将手机划开后丢到一旁,让摄像头朝着天花板。
“还在忙?”孟临没看到人,以为她在敲电脑,没空闲拿手机。
许隐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那我一会儿打过来?”孟临问,说完又说:你如果太累睡着了和我说一声,如果懒得打字就发个句号。”
许隐觉得他今天莫名话有点多,拿起手机看他:“怎么了?”
他看着屏幕笑:“给你看个东西。”
说着拿起手机,屏幕晃动,光亮消失,摄像头转成后置,一速光在黑暗中亮起,是他倒腾了很久的那片草莓,原本恹了吧唧的灰色叶子中,冒起来几片绿色叶子。
“这个温度也能长起来?”许隐觉得神奇:“我以为过不了这个冬天了。”
“我也觉得挺惊讶的,好几天没管了,今天回来看到居然发芽了。”
许隐感慨:“脆弱的草莓都发芽了,我还在原地一蹶不振的。”
摄像头换回来,孟临问:“怎么了?工作还是这么忙?”
她坐起来有点委屈的看他:“我以为这学期不做行政了我会好很多,可是院里没有人做事,还是会换各种方法把事情交到我手里,我也不是说不想做事,而是……领导太奇葩了,”她叹了一口气。
“举个列子吧,我有一门课的课件是全省统一的,拿到手我们根据自己的教学风格稍作改动就好,但是领导要求我们把课件改成统一的,说还有其他部门的领导会负责这门课,可是我们设计的案列不一定适用别人,或者如果别人没有把握好,出了问题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时间还要得紧,两天之内修改完交上去,完全是对工作没有任何推进的无用功,但你还不得不去做,还有……”
她皱着眉头一直在吐槽,劈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将装在心里那堆东西全部吐出来,心里终于舒了一口气。
“老教师们说年轻人就得熬,年纪熬上去就好了,我有时候会想值不值的问题,把大把的时间用着这个地方,体现不了自己的价值……”她叹了一口气:“我就是觉得在这个地方呆着难受。”
“那周五要回来吗?”孟临问:“我去接你。”
许隐看他点了下头:“我想回去睡觉,我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要么是因为怨气太重失眠,要么就是熬了夜睡不着。”
他盯着屏幕看:“嗯,看得出,你头发应该都挺久没洗了。”
许隐摸着额头上那几丝头笑了:“喂,你欠揍是吧?腿给你打断哦。”
那边人也笑,两个人说好了时间,临挂断电话前,孟临反复说了两次让她去热牛奶喝,她不耐烦的胡乱应答。
孟临就严肃:“你不要再乱吃药了,会变笨。”
许隐隔着屏幕给他一个白眼,拿了衣服毛巾去厕所,将手机放在窗台上,他此刻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个抱枕认真看她,见她把手机拿远开始梳头发抹东西,皱眉问:“你在干什么?”
“抹护发素啊,洗头洗澡。”
“……那我挂了。”
许隐盯着他笑:“挂什么?又不是没看过,我这会心情好,免费直播给你看。”
孟临:“又发神经。”
他的手指靠近屏幕要挂断电话,许隐凑近威胁:“不准挂!挂了我这周不回家了。”
“……”果然手指顿住了,孟临皱眉问她:“我跟你认识这么久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方面的癖好?”
许隐哈哈大笑:“这个就算癖好啊,那我癖好还有点多,你以后可惨了。”
说完她还建议:“如果你觉得吃亏,你也可以脱给我看啊,我不介意的。”
孟临笑:“想得倒是美。”
她终于抹完,将头发扎到头顶,两手交叉往上脱掉了卫衣,脱完确认似的回过头看一眼,那边人说:“我看着呢,我还给录下来了,明天拿给你妈看。”
许隐笑:“我赌你不敢。”
孟临也笑,看着她不说话。
她伸手要去解扣子,回头看,他撑着下巴认真坐着,还可以看到他怀里的红色抱枕,她说:“我脱了哦。”
孟临点了下头:“你脱。”
许隐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放到扣子上的手动了两下解不开,转头却看到他脸上出现少见的意味深长。
“你干嘛这种表情,我反手不好解。”
孟临仰躺在沙发上,配合她:“是不好解,每次都要一个一个的去找,我解得慢还要被你凶。”
“那我下次不穿,”她语出惊人,好在孟临似乎已经免疫,见怪不怪了。
啪嗒一声,扣子终于解开滑落,她却捂着胸前,问:“下面是收费内容,你看不看?”
孟临摸了下眉毛,问:“价格怎么算?”
“哇,小孟你学坏了,你以前不这样的,问得这么轻车熟路,是不是浏览过什么不良网站?”
他坐起来看她:“搞清楚现在是谁在展示。”
许隐大笑:“我俩这样算不算颜色交易?”
孟临:“你收了我的钱那就算。”
“我下次回来收,挂了!”说着她挂了电话,孟临就知道她有贼心没贼胆。
洗完澡出来,许隐想想还是温了一杯牛奶,这一晚她睡得很好,睁眼看到外面阳光乍泄,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她起床梳洗完,自己煮了早餐,提着咖啡电脑去图书馆,键盘敲出火花,到下午她终于把属于自己的那部分PPT做完。
回去收拾东西,她给孟临发微信问他到了没有,那边人回复说还有十分钟,她提着东西走到门口正好见他开车过来。
她上副驾驶包扔到后座,将位置调低长舒一口气:“我在图书馆坐了一天,提着电脑出来的时候觉得我已经不是我了。”
孟临转头看那个包:“这次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许隐故作神秘的看他:“你知道我这次可以回去待多久吗?”不等孟临回答她又说:“一个周,运动会占了我的课,连这周末可以休一周。”
孟临打方向盘掉头:“是我会羡慕的工作。”
许隐叹了口气,想起什么拿手机出来点了几下:“我们先去这个地方。”
孟临盯着屏幕看:“花鸟市场?去买花?”
许隐一边戳屏幕一边点头:“去看看,买点回去装饰,客厅放点,房间放点,院子里也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
孟临跟着导航又将车调回去,她继续说她的改造计划:“老房二层都没有用吧,我都没怎么上去看过。”
“上面有四间房两个厕所,装修风格和楼下是一样的。”
许隐立马瘪嘴:“很老气G,装的时候你就没提点意见吗?”
孟临哭笑不得:“我回来都已经装好了,我大伯母说那个颜色显富贵。”
“行吧,”许隐点了下头,“我把你家那个房子装成我想要的样子,咱俩当室友吧。”
看孟临看她,她又说:“干嘛这副表情,你不是说不想结婚?我现在也不想,咱俩搭伙过日子吧。”
“你是许隐吗?”他盯着前面的停车位问。
她却认真计划起来:“这样很好啊,多自由,你不知道周末情侣么?工作日不见面,周末的时候约在一起休息放松,咱俩现在不就是那种情况吗?”
车停好了,他拔了钥匙,趴在方向盘看她,看她仰躺着一个头都要钻进手机了,忍不住伸手勾她的卷发:“你这叫不负责,没有责任心。”
“没有就没有吧,又不会少块肉,”她依旧认认真真的戳手机屏幕,然后把截的图给孟临看:“这种很好看G,不知道能不能买到。”
两人视线对上,许隐扫了他一眼,伸手勾他的卫衣领口:“你今天穿得很好看嘛,早知道带你去学校逛一圈,让那些觊觎我的狗东西看看。”
孟临挑眉:“有人追你?”
她答得漫不经心:“多哦,体育学院有个老师还约我今天吃饭了。”
他坐起身,转头看窗外,许隐去拉他,看到他蹙着眉不高兴了,她笑了两声去哄他:“没有啦,也就那么一两个,都好久之前的事了。”
说着她下车,去驾驶座拉开门把他拖出来,牵着他的手去花鸟市场,半晌后面的人突然来了一句:“那你之前怎么都没有和我说。”
许隐当时正在挑芦荟,半晌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你当时也没有问啊。”
这家不满意,她又换了一家,因为是下午的关系,很多摊位在搞活动,对折处理,她这处看看,那处看看,一点没有把他的问题放在心上。
她这样他就更不高兴,手上袋子越来越多,什么长寿花、一看就养不活的蓝莓、三角梅、绣球买了一大堆。
太阳在远处慢慢落下,撒了一道金边在天际,余晖和阴影交汇处明暗交杂,孟临看着那个忙得满头大汗的人越来越郁闷。
她终于又提着一包东西回来,接过他手里的水咕噜咕噜灌了两口,看着地上满满一堆战利品十分满意。
“走吧。”她拍了拍手。
孟临提着东西往前走,她在旁边打量他,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他砰的一声关上后备箱,说:“是啊,你发现得真早。”
许隐笑出声来,孟临顿住拉门的动作看他,有点无语。
“你是不是要走回去?”看她还在笑,他忍不住催。
许隐难得好脾气,不跟他见识,上车系好安全带她调低座位一副要大睡特睡的样子,眼睛闭上,她嘴角还是忍不住弯起来:“你是不是傻,怎么可能没有人追我?我妈是村花,我爸当年也不错,遗传到我这怎么也不会差吧,难道你认为我长得不怎么样?”
孟临郁闷的开车并不说话。
她笑了一声,不理他,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到镇里她先回家报备,又把买回来的绿植交给许强,让他种在院子里。
吃过饭拿着东西去找孟临,他刚洗完澡坐在沙发上敲电脑,头发还没完全干透。
许隐坐下看他他眼神也没从电脑上移开,她去牵他的手:“我觉得你手还挺好看的,细长细长的。”
孟临还是不理她,她倒在他脖颈处嗅了嗅:“你洗过了吗?为什么不等我?说好我今天要来收费的。”
在她挑拨下孟临已经很久没有脸红了,他坚定如常,啪的一下点了保存,转头问她:“那我现在陪你去洗?”很认真严肃。
她却耍赖:“才不要,我就是回来好好睡觉的。”
说着她拿着自己东西去洗手间,孟临撑着头盯着门看了一会儿,听见里面响起水声,他起身去房间拿了东西出来,走到门口将身上的衣服脱了扔到沙发上,拧开门,里面水雾弥漫,姣好的身影转身过来,他关上门过去将她抱住:“明天不上班,我陪你睡觉。”
许隐呵呵笑,去推他:“说了不要……”
不等她说完,他低头含住她的嘴唇,用力纠缠,一路向下,他轻轻咬胸前那处,一边又在身下轻轻柔柔的按动。
他拉她的手去摸自己,咬她的脖子,咬她的肩膀,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就连前戏时间都缩短很多,他将她抱起让她缠在自己腰间,手托在她腰后使力,像是抱怨她给的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