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吉娜点头点头，“不过那两个人都是男性，和他们一起实在是太无趣了，我就自己出来转转。”
“他们现在在哪里？”温妮问出这个问题，而后看到面前的少女露出了相当明显的……嫌恶的表情。
啊……是讨人嫌的队友吗？真是不带掩饰的厌恶呢。
“你要是想去见见他们的话，我倒是也可以带你们去，”吉娜扯了嘴角，压低声音，“但是我觉得真的没有那个必要……那两个家伙并不比你身后这个好多少。”
被吉娜指为“身后的这个”的莱安完全没有被比较的自觉，他被温妮挠了一爪子后安分了很多。
“像我这种村姑很少有机会和旅人接触呢，”温妮露出星星眼，“我真的很高兴遇见吉娜你这样帅气独立的女性，也非常想见见能和优秀的你一起组队的同伴！”
被温妮吹捧了一番的吉娜显然已经相当不好意思，“如果你一定想要见他们的话，他们就在酒馆，我们可以一起去。”
“温妮有我还不够吗？为什么要去找其他的男人。”莱安又开始不满，去拉温妮的胳膊。
温妮停下脚步，没有跟上前方吉娜的步伐，而后转过头，压低声音，笑眯眯地看向莱安，“如果你胆敢继续说这种话，我就把你的头埋在城外的泥土里，就和你的暗夜兽头颅埋在一起。”
莱安缓慢地点头，慢慢把手抽回来，用实际行动表示这句话他听懂了。
温妮很少去酒馆，这里大都是佣兵和旅人。
酒馆白天的客人不多，温妮一眼就看到了吉娜的两位朋友。
有着暖棕色头发的少年和
络腮胡大叔。
看起来都是很正常的人啊，而且都是勇者小队的标准长相，并没有吉娜说的那么奇怪。
吉娜把温妮和莱安两人带到他们一桌，伸手和服务员要了三杯啤酒。
“先说好，”在所有人都没有开口的时候，络腮胡大叔开口，“酒钱自己付自己的。”
吉娜翻了个白眼，像是在拼命忍耐的模样，“你放心，他们的钱我出。”
“怎么能这样呢，”温妮立刻摆手，露出她相当擅长的无害笑容，“当然是我请啦，我毕竟是这个村子的人，这一桌的酒钱由我来付就好。”
原本对两个陌生人的到来没有兴致的络腮胡大叔立刻对温妮有了兴趣，“我看这位小姐出手阔绰，难道是哪家的富家千金？”
“不是，”温妮笑笑，“我只是个普通的村姑而已。”
络腮胡大叔的兴致降到谷底，“啊……现在村姑都这么有钱了吗，当勇者不如回家种地哦。”
勇者？
温妮眨了眨眼，这个大叔的意思是他是勇者吗？
但是大部分勇者都是十六岁到二十五岁，年龄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岁，他看着……少说也有四十了。
“这位是我们小队的勇者，杰尼。”像是知道温妮心中所想，吉娜主动介绍，“是个很爱钱的抠门家伙，你别看他长这样，他其实才十六岁。”
十六岁？？？
温妮震惊地看向杰尼那无比出众的络腮胡。
“我并不是长得老，我只是胡子比较茂盛。”杰尼开口。
不，你的面相少说也有四十了，你这句话是诈骗哦。
既然这个小队已经有了勇者，那莱安就不好再用勇者的身份进入了，温妮看向身边坐着的人。
莱安正在小口小口喝冰啤，他显然没有怎么尝试过啤酒的样子，只尝了一点点后就被震撼的口感激得紧紧闭眼，而后自|虐地去尝第二口。
温妮不想再看他这种“咕嘟，嘶——，刺激！再来一口，咕嘟，嘶——，刺激！”的毫无意义的表情循环。
“我是弓箭手山迪，”与勇者杰尼相比，这个暖棕色头发的小个子看起来好相处多了，“温妮小姐长相很像我的未婚妻。”
“啊？那还真是有缘，”温妮有些意外。
“别信他的，他对每个女生都那样说。”吉娜提醒温妮。
温妮顿时懂了，甚至想让山迪和莱安两人交流一下这种毫无意义的骚话大全。
除了让周围的人难受以外没有任何效果。
山迪因为没有撩到温妮而耸了耸肩，而后注意到温妮身边坐着的莱安，“诶？这位小哥还真是面熟？”
“难道他长得像你的小舅子？”吉娜已经对他不抱什么希望了。
“不是，”山迪露出认真的表情，“这个家伙……是不是很像和我们打过照面的那个小队的勇者？”
这下酒桌的几个人都精神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莱安。
莱安正处于喝酒循环中的“刺激”环节，睁了眼后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他歪了头，看向温妮。
“你们认识他吗？”温妮无比开心，“其实莱安是我路上救回来的人，他失忆了，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杰尼也盯着莱安看了良久，非常确定地点头，“是那个勇者小队的！”
“哪个勇者小队？”吉娜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时候你还没加入我们。”杰尼摸了摸下巴，“那会儿勇者队伍还挺多的，互相之间还会有书信交流，但是几个月前勇者突然就变少了。”
“现在已经没有和我们保持书信的勇者小队了。”山迪的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那些队伍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暗中干掉了勇者们？”温妮抿嘴。
这一世确实是她遇到勇者最少的一世，难道魔王已经谨慎到要提前铲除所有的勇者，免得他们变强大后对付自己？
“不排除这种可能，”杰尼耸肩，“不过勇者原本就是危险职业，也可能他们是正常死亡。”
“我救莱安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温妮非常肯定，看向莱安，“难道他们小队已经战死到仅剩下一人对抗黑龙？”
这样一说，身边捧着杯子的莱安就变得励志悲壮起来。
温妮有点后悔自己对待莱安是否过于严厉。
“我们刚刚说的只是普通的勇者小队，”山迪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起来，“我和莱安小
队的其他成员搭过话，他们……他们小队的成员应该是回老家种地了。”
温妮：？？？
“他们小队的成员和我们说了很多他的事情，例如不听别人的劝告，只做自己的事情，收集魔物尸体之类的，他们当时就说要集体回家。”
是他，完全符合他，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莱安的形象顿时从战死到最后一刻的勇者，变成了性格太糟糕被队友嫌弃的家伙。
“既然你已经没有队友了，要不要加入我们？”杰尼开口，“反正现在勇者这么稀缺，我们联手会更好些。”
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得如此顺利，甚至有点过于成功，温妮产生了不真切的感觉。
“不要，”莱安放下酒杯，表情坦然，“我不想去冒险。”
毫不犹豫的推辞，完全没有一点道德上的压力。
“你还是要努力一下的，你看看其他的勇者们都是为了人民而奋斗。”温妮努力把莱安掰到正道上，拿在场的几位给他树立榜样。
“我是为了钱，听说打败魔王能得到国王的赏赐，”勇者杰尼这样说。
“我是为了美女，听说打败魔王有机会和国王的女儿结婚。”弓箭手山迪这样说。
“我……我是听说如果是女性打败魔王，有潮流服装店的永久消费券。”吉娜小小声开口。
温妮：……
时代变了，是她太单纯。
不知为何，在这桌坐满正义者小队的人中，最正派的人是她这个村姑。
完了，这个世界完了。
-
莱安喝醉了，这是温妮回到家才发现的事。
毕竟温妮在回家的路上一直都处于被勇者小队震惊的情绪中久久不能平静，而莱安又处于非常安静的状态。
直到回到家，温妮看到莱安泛红的脸色后才意识到他醉了。
看来这家伙酒量虽然不太行，但是酒品还可以嘛，也没有大喊大叫耍酒疯之类的。
估计睡一觉就好了，温妮这样想着，把莱安扶去沙发上。
莱安靠在沙发背上，银色的长发柔顺地散落下来，眼神空洞，身体挺得笔直。
他好像又处于慢半拍的状态了。
温妮觉得他这个样子很有趣，重新靠近莱安，“你在想什么？”
这么认真严肃的样子。
温妮的声音让莱安缓缓抬眼，与她对视，他好像才反应过来身边有个人一样。
温妮弯了眼眸，看到那双海蓝色的眼瞳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像是死寂的海面有了波澜，莱安那双没有情感的眼眸透入一丝光亮。
温妮愣一下，她从未把莱安对他表达的那些情感当真，然而此刻，鬼迷心窍地，她伸出手，轻轻按在莱安的胸口。
莱安的身体比想象中更加结实，虽然他看起来清瘦，然而温妮还是能够隔着衣服感受到结实的肌肉，以及肌肉下的，年轻的，有力的心脏。
咚、咚、咚……
原本跳动缓慢的心脏在被她触碰的刹那，加快了跳动。
一下一下的，温妮都能听到它的声响。
莱安的目光深沉下来，他像是无法忍耐与克制一般地，狠狠按住了温妮放在他心脏处的手掌。
心脏跳得更快，他更加用力地向更深处按压，仿佛是在与自己心脏搏斗。
莱安身体的温度透过衣服传来，夹在心口与他手掌间的手也变得灼热疼痛，温妮慌张地抽回手。
她第二次抽手才成功，有些诧异地看向莱安。
莱安轻|喘了一声，与温妮对视一眼后侧过头去，闭了眼睛，依旧是温柔克制的模样。
但是他的心脏跳动依旧很快。
跳动的声响通过耳膜传递到脑海。
【我的心脏告诉我，它因为您的靠近而加速。】
莱安说的是真的。！
第8章 救救
醉酒的缘故，莱安很快就靠在沙发上睡着。
温妮让他躺在沙发，给他盖上了厚厚的毯子。
莱安安静的时候看上去相当柔和脆弱，让人难以相信他是个听不进去别人的话，以及喜好让人害怕的家伙。
其他的勇者已经出现了啊……温妮心中几分感慨。
几天前她还在担心如果这个世界只有莱安一个勇者该怎么办，现在有了其他的选择，似乎不用再急着给莱安灌输勇者思想了。
即使是勇者，在不愿意继续冒险的时候也是可以选择退缩的，这是温妮一贯的想法。
屋外传来一丝清幽的歌声，那声音十分轻浅，然而并不会被人忽略，甚至钻进灵魂地让人浑身发麻。
温妮放轻了脚步声，去了木屋的后院。
月光的照耀下，木屋旁的河面波光粼粼，温妮拖着装好蜂蜜的木桶来到河边。
人鱼的歌声还未停止。
温妮并不知道人鱼在唱着怎样的歌曲，也听不懂他口齿间吐出的文字，那是她从未学习过的语言。
蓝尾的人鱼沐浴在月光下，美艳的容貌与唇齿间尖利的牙齿成为绮丽又让人内心颤栗的画面。
在看到温妮后，人鱼摆动鱼尾，轻巧地靠近岸边，笑眯眯地托了下巴看她。
“真是不好意思，请帮我把这个转交给红龙，”温妮将蜂蜜桶拖到岸边，“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莱安的到来使得红龙与人鱼不能常来温妮这里，红龙个头实在是过大，一旦过来很容易被发现，便由人鱼将蜂蜜带给它。
“没有关系，”人鱼轻巧地旋转了鱼尾，蓝绿色的鳞片在水中闪闪发光，仿佛珍贵的宝石，“反正我们也不太想与那个小子见面。”
温妮知道人鱼所说的那个小子指的是莱安，但是温妮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对莱安如此疏远。
“你们不喜欢他吗？”温妮询问。
“唔？他身上散发着让人不愉快的味道。”人鱼眯了眼，苍白的手臂伸向温妮，抓住她想要缩回的手。
软滑黏|腻的与非人类接触的触感让温妮打了个哆嗦，有些迷惑地看向人鱼，“味道？”
“人类闻不到的…
…只有兽类能闻到的味道，有人说是灵魂的气息，所以我和红龙才能找到转世后的你。”
这还真是温妮第一次听到的概念，她若有所思。
所以每次转世的她才能经常被龙族和其他兽人找到。
“虽然我和红龙都能闻到相似的味道，但是人鱼是更敏感的，”人鱼上身微微前倾，更加靠近陆地。
温妮害怕他真的不小心冲到岸上，忍不住靠近，按住他倾倒过来的身体。
温妮与人鱼靠得如此近，她从未和这个种族的一人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温妮看到人鱼金色眼瞳中的玩味。
人鱼的手指与人类不同，指间有着透明到几乎看不见的蹼，指尖处有能够撕裂鲨鱼护甲的角质层，是野生动物的利爪。
“人类是有灵魂的，红龙也是有灵魂的，”人鱼轻声开口，“但没有轮回无法转世，只会碎成泡沫的人鱼却对灵魂有着更敏感的本能。”
他庞大的身躯脱离水面，挡住了温妮眼前的月光。
“你寂寞吗？”人鱼说。
温妮的肩膀上被人鱼的利爪紧紧扣住，没有后退的可能。
温妮闻到属于水生物特有的腥甜气息，体长两米五的生物此刻只要甩甩尾巴就能够把她卷入河底，将她吞噬，成为海中被人鱼迷惑的水手们一样的下场。
温妮抬头，与脱离了水面，头发海草一样贴紧全身的人鱼对视。
“你痛苦吗？”人鱼再次发问。
“将你爱的人送上讨伐魔王的不归路，将你重视的人推离身边，当你再次降生于这个世界，你认识的人早已成为一抔黄土。”
“携带者一世又一世记忆的转生者啊，你为此感到伤痛吗？”
人鱼的声音实在是好听，即使是略带嘲讽的语句，他也能说得像是动听的歌曲。
温妮并不知道是眼前的人鱼过于机敏，还是人鱼就是有这样探测灵魂的能力。
“我……”温妮张开嘴巴，意外自己喉咙的干渴，声音沙哑得过分。
“我不为此寂寞，我不为此痛苦，我不为此伤痛。”
“只有打败魔王才能让世界恢复安宁。”
“这是我的信念。”
温妮这样回答，即
使拥有着如此脆弱渺小的身体，她的回答也如此坚定。
人鱼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相反，他似乎非常满意。
人鱼弯了金色的眼瞳，指尖一点点蹭过她薄红的唇角，“真是个好孩子呢。”
他甩了鱼尾，卷走放在岸边的蜂蜜桶，回到河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