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微的感受在梦中放大,她甚至几次醒了过来,摸着空荡荡床铺,心里特别想去找贺召。
可是她不好意思去。
就算她再直球也是要脸的,遇到新鲜的状况多少得需要一点时间来缓冲。
缓了一晚上,现在她隔着饭桌坐在贺召对面。
目光不受控制地频频看向他的手,又在他差点发现的前一秒及时收回。
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神色自若地拿起水煮蛋,剥壳的动作那么普通却好像在故意撩她,剥完之后,他把蛋掰了一半递过来。
她愣了一下, 脑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以为他是在喂她, 直接张嘴咬了一口。
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 耳朵瞬间似火烧。
贺召脸色有些奇怪, 但终究没说什么,反而就这么举着等着她来吃。
她哪敢再吃!
端起盛着米粥的碗:“放, 放这里……”
贺召把水煮蛋放了进去。
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饭,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 贺召像往常一样在旁边等着。甜喜下意识伸手去扶, 触碰到他掌心的温热却像触了电似的飞快地缩回来,赶紧低着头穿好鞋子:“走吧……”
“对了, 差点忘了一样东西。”
贺召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旁边的柜子上拿来一个精巧的礼盒, 盒子打开的声音很轻微,但是成功地吸引了甜喜的注意力。她抬头看去,在他手中的是一块款式特别的手表。
表带是珍珠金手链,嵌着两颗品质极佳的红宝石,表盘被簇拥着却不显得喧宾夺主,设计得恰到好处。
其实她并不懂表,是贺召很喜欢,买给她的手表甚至比自己的都多。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黄金钻石,珠宝首饰,只要他觉得适合她的,都会毫不吝啬地买来。
牵起她的手,他动作温柔地为她戴上:“昨天忘记拿给你了,今天戴去学校吧,正好跟你的裙子很配。”
宝石的光泽优雅而动人,她动了动手指,被他顺势穿过指缝扣紧:“该走了,再不出发要迟了。”
一路来到地下车库,他们都默契地沉默着,似乎比往常更拘谨。
贺召主动帮她打开副驾车门,在她要上车之前却突然反悔似的叫住她:“等等!”
“怎么了?”她扬起脸才发现他们离得这么近。
或许是终于按捺不住,贺召情绪不明地问:“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甜喜能猜到,他想问的应该是昨晚的事……
但刚才在家里干嘛不问呢,跑到外面又要提,她不要面子的嘛!慌忙别开眼,她说:“没有!”
贺召低下头,这姿丨势就像是要吻她一般,她心里紧张,慌忙之中闭上了眼。
睫毛如蝶翼轻颤,面颊的绯红衬得她格外可爱。
贺召盯着她看了片刻,恍然大悟般松了口气:“……原来宝宝是在害羞。”
她蹙起眉头,睁眼的瞬间被他忽然捏紧了手腕,紧接着阴影降落,唇丨瓣被他狠狠地嘬了一口。他手上的力道正好用在那表带上,硌得她腕骨发疼,可是她无暇顾及,因为这吻猖狂至极,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昨晚那陌生的感受再次降临,有些异样,又有些难以言说的欢丨愉,缓慢又迅猛地交织着,仿佛要立刻将她的灵魂攻陷。
双腿一软,腰肢被他一把搂住,后背将将抵在了车上。
“别不理我,”他低哑的声音就在她耳边,“不然我会误会,以为你不想要我了。”
心跳如雷,她的脸就像发烧了似的,小声否认:“……我没有。”
“以前我什么都不敢跟你说,就是怕你会讨厌我。看到你带别的男人回来也不敢管,怕你嫌我多事,哪天一不高兴就会离开。昨晚……我不确定你能不能接受,担心了很久,怕你会生气。”
贺召越说越委屈起来了,紧紧地抱着她,恨不得跟她贴到一块儿去。
她能随意捶倒一个成年男人的拳头此刻正柔柔地抵在他胸膛,不舍得多用半分力:“我没生气……你乱担心什么嘛,我不讨厌你,也不会离开你的。”
贺召像是在撒娇,把头更低:“那你亲亲我吧。”
失去身高的明显差距,她毫不费力地亲了他一下,多少还是有点不习惯哄别人:“……好了吧。”
与他硬朗风格完全不搭的口红色号蹭在了他的嘴角,甜喜用食指给他擦了一下,效果不佳:“口红都给你了。”
贺召并不在意,偏头亲亲她的手指,然后吻在她的手心,随后是手腕。
“好了呀!……”她有些着急地催促他,脸红得不像话,“上学晚了怎么办。”
“那你再说一次不会离开我。”
甜喜快被他弄疯了,她的确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害羞了,不过是一早上没好意思多说话罢了,怎么会让他这么没有安全感呢。捧着他脸,又凑上去亲了一下:“不会离开你的。”
停顿了不足一秒,她补充:“我喜欢哥哥。”
这句话就像是什么放肆的准许。
贺召抱着她又是一番纠缠不休地吻。
吻到最后怕真的来不及,甜喜又羞又恼地怪他:“还要不要我去上学了。”
贺召把脸埋在她耳畔的发间冷静了片刻:“……早知道今天不如请假。”
但也只是嘴上这么说,贺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真的耽误她上课。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裳的褶皱,他去开车,她则坐在副驾上对着小镜子补口红。
今早算是幸运,车库里没有其他业主路过,途中也没有堵车。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时间竟然还很充裕。
甜喜没有在告别上多费时间,挥了挥手走进学校。
在林荫大道的拐角处,她回头往外看了一眼,贺召果然还在原地没有离开。
她本身并没有回头的习惯,因为她的身后总是空无一人,直到三年前的某天贺召开始送她上学。
那时贺召还喜欢烫头,梳着半长不卷的小辫。他会把摩托车停在学校门外,张扬地倚在那。有时他抽烟,有时没有,总之他会一直望着她,目送很久。
她真的很不省心吧。
所以才让他付出了那么多,却连最基本的安全感都得不到。
树荫下凉爽的风吹动她的长发,她再次朝着他挥了挥手,然后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几乎是同时,贺召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
加倍甜:笔芯
贺召愣了一下,回之:没带笔吗?
加倍甜:……揍你!
贺召:[表情包:小狗落泪]
周二下午没有课,甜喜去参加了社团排练。
她的吉他是刚学的,但她悟性很高,非常聪明,排练过程中几乎没出过什么错。社长看她有天赋,声音也好听,提议让她试试当副主唱,可是没想到连说了几首老歌她都不会,甚至听都没听过。
社长不禁疑惑了:“连黑豹乐队的歌你都没听过?那你当初来摇滚社干嘛来了?”
甜喜一脸无辜:“来学吉他。”
“……我们这是摇滚社,不是吉他社!”
“我知道,可是他们都说最好的吉他手都在乐队里,尤其是摇滚社的社长,”说着,甜喜默默地朝着社长举起了大拇指,“是这个。”
社长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笑说:“那你倒是挺识货。”
贝斯手说:“黑豹你没听过,那Beyond总听过吧?……超载?……崔健?……窦唯?”
问了一个又一个,愣是没从甜喜的脸上看到更多熟悉的意思。
主唱之一的小姐姐蹲在甜喜身边问:“甜甜,你以前上学的时候都听什么音乐?”
甜喜坐在他们中间就像只小白兔,乖乖地回答:“不听音乐。”
“不听音乐?怎么可能!”另一个主唱小姐姐问,“那你都在干嘛呢,学习?”
社长一脸了然地主动接话:“肯定是在上补习班呗!枯燥的童年,跟我一样一样的。”
鼓手看他们聊得起劲也凑了过来:“我怎么没听您老说起过这段?”
社长说:“害,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钢琴长笛萨克斯,围棋游泳拉丁舞。”
“嚯!”贝斯起哄,“你还学过拉丁舞?那回头演出你直接伴舞得了,咱也成全面发展的社团了。”
“去你大爷的,我敢跳谁敢看?恶心不死你们!”
他们七嘴八舌聊着天,就跟说相声似的,甜喜很少插嘴,纯属跟着看热闹。她特别喜欢这种志趣相投的人聚在一起的氛围,就像贺召跟廖满满他们一样。
这时,同样听热闹的副社长姐姐碰了碰她的胳膊。姐姐是弹古筝的,气质温婉优雅,朝她温柔地笑了笑,问:“你有喜欢的歌手吗?”
甜喜首先想到的是贺召的喜欢。
“五月天。”
“你可以唱五月天的歌,曲子我们都很熟。”
甜喜想了想,摇头道:“还是不了,我很少听歌,很多歌都不会唱……能跟着大家一起上台就很开心了。”
“好吧。”姐姐可能是觉得有些可惜,拍了拍她的脑袋,开玩笑地说,“加油,你的吉他水平很快就能赶超社长了,回头等他毕了业,我第一个带人投你!”
甜喜“噗嗤”笑了。
她真的很喜欢弹吉他,喜欢音乐。但很可惜的是,在别的小孩听歌,追星,或者上兴趣补习班的年纪,她在忙着生存。她没有时间和资本去体验生活的种种滋味,只有苦涩贯穿了她的整个童年。
幸好现在黑暗落幕,她已经完全自由了。
排练到下午三点多钟,同伴好心提醒甜喜她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她放下吉他过去一看,竟然是贺召打来的电话。
这个点他应该在忙着工作才对,担心他有什么急事,甜喜立刻回拨了过去。
贺召过了一会儿才接,开口就是问她:“你刚才在干嘛?”
甜喜听不出他的语气好赖,干脆实话实说:“在社团排练,怎么了吗?”
“哦,没怎么,”他非常平静地说,“你一直不接电话,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
怎么搞的。
甜喜觉得自己脸皮越来越薄了,竟然又开始泛红。
自从他们成了男女朋友,贺召就像被解开了什么禁忌的封印,越来越黏人。
而随着他们关系的愈发亲密,贺召以往不敢做的现在统统做了个过瘾,以往不敢说的现在也直接不要脸了。
甜喜一想到他西装革履坐在办公室,面前摆满了重要的工作文件,手里可能正拿着钢笔,看起来严肃认真不苟言笑,实际上却在电话里对她撒娇,这心就跟管不住了似的狂跳。
拿着手机往旁边挪了几步,她小声埋怨:“哥哥你故意的吧。”
电话那头的他很是无辜:“我怎么了?”
甜喜不理他的问题:“你到底干嘛打电话。”
“没事,就是很想你。”
“……讨厌。”
“你说好不讨厌我的!”
甜喜成心逗他:“我说了吗?谁跟你说好的。”
“咔哒”
贺召似乎往桌上放下了什么东西,然后站了起来:“你在哪里排练?等着,我现在过去找你,我们当面对质。”
第32章 会撩
贺召是个说到做到且随心所欲的人。
甜喜一直相信这一点。
虽然他不允许甜喜随便逃课, 但是他自己却根本不管那么多,什么规矩道理到他跟前都得先看心情。
他能老老实实上班纯粹是因为喜欢搞事业,喜欢搞钱, 而非谁逼迫他。但凡他来了兴致想做点别的,撂下公司的事说走就走也不是没可能。
眼下他既然说了要来学校,那保准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在她面前。
微信上发了定位过去,甜喜放下手机,再也没了练吉他的心情。
排练室很大,位于这栋楼的最顶层,西边挂着被涂鸦画满的黑板, 南北两侧则各有三扇通透的大窗户。社团的成员们经常会过来玩,架子上和柜子里堆放着他们的个人用品,就像是专属的小世界,充满了大家生活过的点滴痕迹。
甜喜很喜欢这里, 不排练的时候坐着发呆也会觉得心情愉悦。目光顺着窗外的风景一路蜿蜒过茂盛葱郁的林荫大道,远远地可以看到学校正门。
明明知道贺召不可能这么快就到达, 但她却已经开始期待了。
期待他光临这个世界, 来了解她深思熟虑后决定小心拾起的梦想。
这应该比她假装脱单找个男朋友更有意义吧。
人总归要在经历中成长, 才会明白坦诚地倾诉有多可贵。她再也不想自以为是地假装成熟,装作好像很懂事, 很明白该怎么为他好的样子,反而很愚蠢。
她想给他真正值得依靠的安全感, 同样也给自己放手去试的勇气。
日渐西斜, 社长还有其他几个男生决定下楼去找街舞社的同学一块儿打球,非要叫着甜喜她们这些女生去看热闹, 美其名曰加油助威,其实就是想显摆他们社团女生多。
这栋楼的楼梯在室外, 墙体上爬满了绿藤,生锈的栏杆从一片苍绿中穿过,被太阳晒得烫手。楼下除了露天篮球场还有排球和羽毛球的场地,来活动的同学非常多,好在场地之间被绿色铁网分隔开了,互相倒也不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