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汪汪地凑上去贴着他的脸,一遍一遍地祈求:“哥哥,亲亲,亲亲我……哥哥亲亲……”
贺召顿时心软没辙,刚想说什么,一开口又被她趁虚而入。
外伤疼痛侵袭大脑的同时,她的吻更像是一种足以致命的毒,干扰着他的呼吸,麻痹着他的意志,混乱着他的判断力,给他带来了不可控的指引。
他就像个变态,竟然在痛苦的荆棘中生出了欢悦的花。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异常很快引起了甜喜的注意,她垂着凝泪的眸子,思考了连两秒都没有便朝他伸出残忍的手。
她已经知道霸凌的过程和最终的结果会让自己感到快乐了。
可惜目的性太过明显的行动进行了才不足一分钟,仰着头靠在沙发上的贺召察觉了不对,警觉地回过神,急忙制止她:“不行,阿甜,不可以!”
甜喜懵懵的,仍抓着他不愿松手:“为什么?”
贺召喉咙发干,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会受伤的……”
甜喜不听:“昨天没有受伤。”
“这个跟昨天不一样……”
“那我也不怕。”
说着话,她已经跪直了脊背,态度透露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把碍事的发丝撩至耳后,她胡乱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痕,试探着去接近危险的边界。
贺召眉头倏尔皱紧。
仿佛被冰冷冽风刺穿了骨头,寒毛直竖,下意识有些抗拒。手腕上被她绑死的领带根本解不开,几乎只能用蛮力把绳索撑得松一些。
“乖乖,别……不要做这种事。”
央求的话没说完,动作迅速的她已经一意孤行且无从回头了。
像被雷劈中了天灵盖,贺召捏紧拳头,差点没断过气去。顾不得手腕被虐得受伤,趁着有了一点能挣扎的空隙,简单粗暴地抽回手来,堪堪把不稳的她抱住。
“好疼。”
她苦着脸,不知道是在跟他诉苦,还是在简单告诉他这个事实。
贺召气得咬紧后槽牙:“你胆子大了,敢强迫我。”
甜喜小脸煞白,说不出更多话来,只能委屈地从嗓子眼里哼哼着哭。
不管是贺召的教学课还是她的反教学课,跟这次的实践课感受都不一样,跟李棠云形容的更是相差甚远。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凭她现在的大脑完全想不明白。
她只知道自己的泪.腺好像一下子被堵住了似的,心口和眼眶齐齐发闷,哪里都不好受。
痛苦的包围让她没办法想更多反应的对策,身体紧张得开始发抖,甚至用指甲抓破自己的手心也没能缓解。
可怜又倔强的模样让贺召心底的保护欲爆发,他极为狂躁却又极尽温柔地去安抚她,轻轻拍她的后背,亲吻她脸颊半干的泪痕。
“笨蛋,”他满眼难遮的疼惜,到底还是对她无可奈何,“你根本就不听话。”
甜喜得寸进尺地撒娇:“哥哥抱抱……”
已经在抱着了,还要怎么抱才能让她心安。
他发烧刚好,又出了车祸,现在被她用如此生疏的手段霸凌,整个人都快撑不住了,有种濒临崩溃垮塌的感觉。
可是她有什么错呢,不过是害怕失去他,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
宠着她就是了,随她做就是了。
搂着她的腰把她抱起来,他打算再用第一节 课的方式解决这场荒唐的闹剧,可是她不愿意,就算这件事到现在为止没给她带来任何好处,她也还是固执地说:“我要哥哥。”
贺召的脑子“嗡”的一下,拒绝的话再怎么努力也说不出口,动摇的心已然有了偏向的选择。他甚至早就准备了防护措施,就是怕遇到这样突然的状况。
叹了口气,他说:“乖乖,你去卧室右边柜子里拿那个没开封的小盒子过来好不好?我腿疼,起不来了。”
甜喜估计是被痛感影响得清醒了很多,现在没那么疯了,听话地站起身,见腿上有血,茫然地问:“你的还是我的?”
贺召现在狼狈不堪,大脑被这混乱的场面搞得跟死机无异,没有回答。
甜喜好心用裙摆帮他擦了擦,换来他咬牙切齿地催促:“……快去。”
小盒子拿回来,甜喜如愿地被贺召抱着坐回了刚才的位置。
她感觉有没有小盒子里的东西,哥哥给她的感受都是一样的。心里尝试着去接受,不再排斥,痛苦也自然会随之减轻。她又找回了之前上课的新鲜感和快乐,靠在他肩膀上像犯困的小狗眯着眼睛。
半夜时,甜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的。
从梦里醒来,贺召就在她身边躺着。
屋里破天荒地没关灯,而是留了一盏光亮柔和的台灯。
她揉了揉干涩的眼,有点说不清意识混乱的时候自己做了什么,也分辨不出什么是真的做到了,什么是发疯的狂想。今夜不过是像过去无数个平静美好的夜晚一样。
翻身面向贺召,她本想钻进他怀里,借着灯光却模糊地看到了他脖子上的伤痕。这一道不长不短,破了皮,但没出血。
她愣愣地把手伸进被子里去抓贺召的胳膊,拿出来一看,上面果然也有很多伤。
都是她弄的……
被扰醒的贺召迷迷糊糊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闭上眼睛,长臂一揽,把她搂进怀里,有些疲惫地说:“乖,睡觉。”
甜喜的脸瞬间透红。
大脑中好似激活了很多关于这道声音的新鲜的话语片段。
他说:“乖乖,别这么紧张。”
他说:“这里跟你一样被哥哥养大了。”
他说:“腰这么细,还这么会扭。”
他说:“再用一个就放过你,不然明天医生问我的腿为什么流这么多血,我可不好意思开口……”
他说:“快睡,把眼睛捂上。不然你别打算睡了。”
越回想就越清晰,迟来的害羞让她把脸埋进了贺召的胸膛。嗅着他的味道,忽然间,她想起以前问过的一个很无知的问题。
那时她意外看见某社交平台上有人讨论石楠花,说这花又好闻又难闻,还打起了哑谜。她实在好奇,所以就跑去问贺召石楠花是什么味道。
贺召听都没听过这一茬,以为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网络段子:“不知道啊,是什么?”
她一脸认真地说:“我看到有人说,她们男朋友身上有这种味道,可是我没有男朋友,我只有哥哥……哥哥身上也有吗?”
她还真的凑上去闻了闻。
贺召摁着她的脑门把她推远:“什么乱七八糟的,不会是什么玄学吧。”
她很无辜:“我也不知道。哥哥身上的味道好像不太像花。”
贺召觉得奇怪,拿出手机来搜了一下,结果没想到在上面看到了让他老脸一红的内容。赶紧把页面关了,支支吾吾:“呃,这个……其实也没什么,你不用知道。”
甜喜不解:“可是我想知道。”
贺召朝她脑袋上拍了一下:“瞎好奇什么!小屁孩,”临走前还威胁她,“不准再看那些没用的东西了,也不准乱搜!不然没收你的手机。赶紧去学习。”
她郁闷了一会儿,还是偷偷地搜了一下。
她记得,有人形容这花香就像是腐烂的玫瑰,掺杂着微苦的杏仁。
现在想想,确实是男朋友身上有的……
漫长的一夜过去。
甜喜果然起不来了。
贺召本想帮她请个假,毕竟昨天哭成那样,眼睛都肿了,可是她却拒绝,睡眼惺忪地爬起来:“今天还要考试。”
贺召惊住:“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有什么好说的?”
“你早说要考试,昨晚不论如何我!……”
“什么?”
“我……算,算了,没什么。”
不论如何他也不可能箭在弦上又强行收手,那样以来“不行”的就不是这件事了,而是他本人。
急忙慌促收拾准备好,甜喜出门之前,贺召还是不放心地问:“你今天真的没问题吗?”
甜喜一副睡不醒的样子,整个人都散发着疲惫,点点头:“拜拜。”然后被大方领走了。
等在旁边的小方问:“甜妹那眼睛……不会是被你的腿吓到哭了一晚上吧?”
贺召心虚:“那倒没有。”
“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不太好,先去医院吧。”
“成。”小方直接把轮椅推了过来。
贺召说:“给我预约一次体检,正好这两天感冒,没抽烟没喝酒,吃得也清淡。”
“干嘛突然要去体检,咱公司不是每年都有一次么。你不会是被撞出别的问题了吧,你病了?”
“没有……”贺召本想含糊过去,但是这话不说明白了又不行,“我想把传染四项也查一下。”
小方愣住。
眨巴着眼睛反应了一会儿,很有眼力见地应了声:“成。”
甜喜从小营养不良,很多疫苗基本也都没打过,这都直接导致了她的体质很差。
虽然贺召一直洁身自好,但谨慎起见,他还是得把自己查得明白点。男人本来就容易携带问题,只有干干净净的才会降低给她带来的风险。
推着轮椅出门,电梯下行的时候,小方就站在贺召的身后。
看他满身伤,到底还是没忍住开口:“你家又没有猫,身上挠成这样……回头让满爷他们见了怎么说?”
第41章 变态
贺召面不改色:“是我自己摔的。”
小方满脸不屑:“行行行。”
贺召本来还打算今天正常去上班, 结果昨晚让甜喜那么一折腾,多添了不少伤,还差点把他弄晕过去。
甜喜什么都不会, 偏偏勇得很,疯起来说做就做。明明连亲吻都刚接触不久,感情的问题更是搞不明白,但她就是要这样任性胡来,让贺召根本没辙。
车祸就像一个雷,就算昨天不瞒着她,总有一天被她发现了也逃不过。反正不管她想做什么他都会接受的, 早接受和晚接受没有任何差别。
去医院检查,工作日的病患一点也不少。
小方去帮忙缴费,贺召则坐在轮椅上等人。没多久,黄姚找来了医院。
满头的黄毛乱七八糟, 发根已经长出了大片的黑,脸上挂着大眼袋, 憔悴又邋遢, 显然没少为李建的事发愁。站在贺召跟前, 气还没喘匀就开门见山地说:“我愿意替李建还钱!只要你把我从整件事里择出去。”
贺召的位置在走廊的窗边,亮堂的玻璃窗外是盎然如火的绿。
他静静地看着风景, 浑身上下没点好地方。手指一下一下地点在扶手处,没有规律的节奏搅和得黄姚心里没底。
黄姚非常别扭, 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像是做了极为重大的决定,低下头说了句:“对不起……贺总。”
贺召懒懒地掀起眼皮:“原来是明科电子的黄少爷, 怎么也来医院了,出车祸了?”
黄姚刚刚给贺召发过短信说要来, 他绝对看见了,故意阴阳怪气。
“贺总,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其实一直想跟你当面道歉,想解除误会。正好趁这个机会不如咱们握手言和,你是生意人,生意场上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个敌人。”
贺召很不给面子地嗤笑了一声,极轻。
很快他又敛下笑意,跟变脸似的,神色不明地望着黄姚并不坚定的双眼:“黄少爷,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跟我妹妹在夜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怎么着来着?捡尸?后来玩了几天没意思,还把人给踹了。”
贺召虽然坐在轮椅上,气场却重重地压住了黄姚的脊背,让他根本抬不起头。
黄姚脸色很难看,突然毫无预兆地“啪”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我喝多了,胡说八道的。”
“别,”贺召并不满意,“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你重新复述一下,你跟我妹妹见面那天发生了什么。你今天没喝多吧?”
黄姚扯了扯嘴角,想赔笑但笑不出来:“那天,没发生什么,我嘴贱,跟甜……小姐,搭讪被拒绝,所以……所以气不过随便说了几句。”
“也就是说你造谣。”
“……是。”
“造谣竟然不需要跟当事人道歉吗?”
黄姚点头哈腰:“我道歉。我跟甜小姐当面道歉!”
贺召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把轮椅坐出了老板椅的气势,话锋一转:“黄少爷,你知道的,我不像李公子,坑蒙拐骗为非作歹,到头来还有李家兜着。我手里的一切都是自己争来的,所以我比他更在乎如何稳固脚下的位置,也更珍惜周围的人脉和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