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慎打开解酒药，放到她面前，接着走到不远处的沙发落座，一双裹在黑色西裤里的大长腿，随意交叠。
他身上那件黑衬衣，纽扣依旧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然而经过一整晚的蹂||躏，已然变得皱皱巴巴。
明娆脑中跟着浮现自己坐在江慎大腿上，放肆撒野的画面。
她怎么会……
啊啊啊天啊……
江慎始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明娆一直都知道他脾气很好，但此时这种好脾气，反而让她更加紧张与愧疚。
明娆抿了抿唇，默默拿起解酒药一仰而尽，而后有些没底气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喝醉了，我……我也没想到我会发酒疯。”
她感觉自己像个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渣男。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江慎笑得温柔和气，说没事，但以后不要在外头喝酒了，很危险。
“啊？”
明娆心虚的神情一下子被茫然取代：“怎么就危险了？我就是头一次喝烈酒不习惯，除了吐了一整晚跟发酒疯之外，还做了什么吗？”
听到她的话，江慎懒散倚着沙发的身子坐直了些，他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地说：“你不记得昨晚的事了？”
明娆被他弄迷糊了：“记得啊，我发酒疯了。”
她想了想，放下解酒药，双手合掌做出道歉的手势：“对不起，我昨天喝醉后，不应该像只八爪鱼一样抱着你，吃你豆腐，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喝醉了控制不住我自己……”
说着说着，她突然就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抱着他不放。
她瞬间理直气壮起来：“不对，是你前天先偷亲我，我才会发酒疯逼问你的！”
江慎闻言，神色不变，但眼底的笑意已经散得一乾二净。他抬眸，跟她对视两秒，轻声问：“你不记得后面的事了？”
“后面什么事啊？”明娆皱眉，“我还做了什么吗？”
她困惑地看着他，犹带醉意的狐狸眼微眯：“江小慎，你别试图转移话题啊，你还没说你前天为什么要偷亲我！”
江慎不说话了。
大概是一整晚没睡的关系，明娆觉得他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奇怪。
昳丽的眉眼看着有点冷郁，周身还围绕着一股低气压，跟不久前慵懒惬意的模样判若两人。
明娆又问了一遍，江慎依旧不吭声。
真的很奇怪。
明娆拧眉看了他一会儿，才拿起精华露倒在手心，轻轻拍在脸上。
保养程序接近收尾时，江慎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明明是在闭眼假寐，明娆却莫名看出他情绪依旧不高。
是不是她刚刚太过咄咄逼人了？
明娆进到浴室，换了一身舒适的白T恤跟阔腿裤，又觉得自己昨天发酒疯时，死命地抱着江慎的样子，似乎比他亲额头还要过分……
她将脏衣服叠好，收进脏衣袋里，犹豫了下，还是反过头来安慰他：“没事，我昨晚也吃你豆腐了，咱们扯平了，但是下不为例啊。”
江慎还是不吭声。
明娆收拾好脏衣袋，抬头看向江慎时，脑中忽然模模糊糊地浮现，江慎一脸无奈地说那只是个意外的画面。
“……”
她又冤枉他了。
难怪江小慎不想理她。
明娆生无可恋地闭了闭眼。
她起身，慢慢吞吞地来到江慎面前，用手指碰碰他的膝盖，像小时候哄他开口说话时，一样地喊他：“江小慎。”
见他还是不说话，明娆噘了噘嘴，一副拿他没有办法的样子：“对不起呀，江小慎，是我错怪你了，我全都想起来了，你说过，那只是个意外。”
她小声解释：“我也知道，在外头喝烈酒很危险，但昨天那是因为你在，我才会放心喝那么多，你别生气了。”
江慎漫不经心地掀开眼皮。
看到蹲在身前，双手捧着脸颊，歪头看着自己，一脸无辜的女孩，他忍不住扬起嘴角，很轻地笑了一下。
沙发的左手边就是大片的落地窗，暖色的阳光洒在男人冷白的肌肤上，抹上一层金粉似的影，像是一尊精心雕琢的玉佛，任何时候看去都是慈眉善目，不染尘埃。
他长睫微微往上掀，狭长微翘的眼尾泛着一抹薄红，淡淡朝她瞥来的眸光晦暗不明，让人有些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仰头看着他的明娆蓦地一怔。
她莫名觉得这个画面有点熟悉，好像在哪看过。
明娆很短暂地恍神了一下，脑袋就被一只温热大手，很轻地揉了揉。
江慎嗯了声，终于有些无可奈何地说：“没生气，就是有点累了。”
男人的眸色很深，明娆跟他对视两秒，撇开眼，拉下他的手，起身：“累了干嘛不回房睡觉？我可以等你睡饱再回江城啊，改签机票就行。”
江慎笑笑，没应。
明娆将保养品收进行李箱，接着巡视着房间，看自己有没有遗漏什么时，终于发现床头柜上的礼盒。
“什么时候有这个东西了？”
明娆走到床头柜前，就听到江慎说：“圣诞礼物。”
两人从小就会彼此交换圣诞礼物，明娆不疑有他，刚伸手准备拆礼盒，又是一愣。
明娆绝望地闭了闭眼：“江小慎……这几天太忙了，我忘记准备你的礼物了，明天我一定补给你。”
江慎安静几秒，笑了起来：“不用，我已经收到了。”
明娆回头看他：“啊？”
他抬手指了指礼物：“不拆开看看？”
明娆的思绪一下就被带偏。
礼物包装得仔细漂亮，看得出来，江慎依旧跟小时候一样用心准备。
明娆心中愧疚更甚，心想，不管江慎送了什么，她都要表现得很开心才行。
从小到大，江慎其实送过她很多礼物，小到梳子、手表、发卡、睡衣，大到跑车、珠宝、名牌包包都有。
当然明娆也送他很多礼物，不说他公寓那台要价惊人的定制钢琴，就说衣物间那些价格不菲的高定西服，就几乎都是她送的。
今年，江慎送的是H家的一组香水。
明娆有点意外。
尤其是她打开香水瓶盖后，闻到了淡淡的，冷欲交织的雪松清香时，表情明显一怔。
这香水，跟江慎平时用的那款几乎一模一样。
不过仔细闻，还是能发现略有不同。
江慎那款的前调是玫瑰，但她的是更柔和清甜的柑橘，伴随着滑顺的香草，闻起来更温暖，更阳光。
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样，莫名地适合她。
大概是她沉默得太久，江慎突然问：“不喜欢？”
“没有！”明娆盖上瓶盖，飞快回头冲他笑，“我很喜欢！”
她顿了下，小声说：“就是……味道闻起来跟你用的那款有点像。”
凑在一起像是情侣香水。
江慎点点头，语气散漫：“是有点像，但我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
他从沙发起身，拿起被他随意扔在一旁的西服外套，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不喜欢就放着，明年我再送你别的。”
“我没有……”
话音未落，江慎已经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明娆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发现自己好像又搞砸了，整个人都要崩溃。
她想了下，将香水瓶放回礼盒，拿出手机开始各种拍照，修完图，她立刻配图发到朋友圈里。
明娆：江小慎今年送的圣诞礼物，超喜欢的！[爱心] [爱心][爱心]
没一会儿，顾盼的微信就来了。
顾盼：真的是江慎送的？
明娆满头问号。
顾盼：你知道男孩子送女孩子香水是什么意思吗？
明娆：什么意思？
顾盼：一般有两种意思
顾盼：一种是希望你能闻到香味就想起他
明娆：另一种呢？
顾盼：希望你喷上他喜欢的味道
顾盼：向其他人宣誓主权，想占有你的意思
顾盼：江慎跟你表白了？
明娆怔住。
她垂眸看着顾盼发来的那些话，眼底浮现迷茫。
江慎是在跟她……表白吗？
第12章
萧起是个爱玩的，简单来说就是个风流浪子，每年跨年他都会在自己临江的别墅举办狂欢派对，今年也不例外。
他甚至还将别墅一楼打造成酒吧，卡座、吧台、舞池一应俱全。
不过跨年这天天气不错，没有下雪，更多人在院子里跳舞、喝酒、BBQ、玩游戏，音乐放得震天响。
屋内光线昏暗，气氛同样热络，萧起一眼就看到坐在吧台边，浑身冷飕飕的江慎。
江慎今天依旧穿得简单利落，黑色衬衫西裤，纽扣系得一丝不苟，坐在吧台前，大长腿懒懒伸着，黑色碎发下，清隽的眉眼冷淡疏离，矜贵又禁欲。
这么个颜值逆天，身形优越，随便穿都帅到让人腿软的男人，有钱有颜又有才，平常跟在他身边的小青梅还不见人影，这种大好机会，谁放过谁是傻子。
然而吧台周围，虽然有许多美人视线不停往他身上飘，一个个跃跃欲试，但没半个敢上前。
毕竟不久前，每个试图搭讪他的，都不到一分钟就被吓得落荒而逃。
也不知这位传闻中脾气极好的江家太子爷，到底都说了什么。
萧起佩服地摇摇头，在江慎身边坐下后，顺便冲调酒师要了一杯酒。
“前天顾老爷子让人放出顾妄要跟明娆联姻的消息，明家也没出来澄清，整个江城都知道他们两家要联姻了。”
萧起兀自点了一根烟：“老子还以为，你今天肯定会想办法让明娆陪你，结果，你居然来老子这儿了。”
半个小时前，江慎出现在萧起的别墅时，别说其他人惊得嘴巴都合不拢，就连萧起也有点意外。
江慎扫了他一眼，淡淡地嗯了声：“她有人陪了。”
调酒师将酒杯推到萧起面前。
萧起拿下嘴里的烟，低头抿了口酒，嗓音含糊：“你不是给明娆那丫头送香水了？怎么，搞砸了？”
江慎低头看手机，黑色碎发遮挡住他好看的眉眼：“……从东市回来之后，她一直在躲我。”
“啊？”萧起震惊。
行啊，江慎都这么有耐心，忍了这么多年，稍稍出手试探，还能把人给吓跑。
萧起忽然就明白，他这兄弟为何这么沉得住气了。
明娆爱憎分明，喜欢就很喜欢，不喜欢就完全不给任何机会。
要是江慎高中没憋住，告白了，指不定这会儿他跟明娆连兄妹都当不成。
萧起同情地看着他：“你没把照片给明娆那丫头看？”
江慎淡淡笑了一声，没说话。
但他们几个到底是一起长大的，萧起很快就会意过来。
“哦，明娆那丫头爱憎分明，看起来乖，实际上浑身都是刺，你要是亲手毁灭她心中的白月光，那你也别想跟她在一起了。”
萧起抬起夹着烟的手，嗤笑点评：“你可真是太惨了，兄弟。”
江慎终于被他过于幸灾乐祸的神情气笑，抬腿，笑踹他一下：“滚。”
萧起笑得肩膀抖了一下：“别啊，这事其实很简单，我来当坏人不就行了？我也不给明娆发照片，买个热搜，昭告天下就行。”
见萧起真拿起手机，要联络营销号，江慎立刻皱眉制止：“阿娆现在跟顾二在一块。”
这个时候让她知道，不止会伤心难过，还会很难堪。
萧起好笑：“你别太护着明娆，她喜欢上顾妄那种人，就注定得受伤，你越护着她越……”
还没说完呢，周围就有人惊呼：“顾二少跟沈特助居然是这种关系！”
“我早就说他们看起来不单纯。”
“不过顾二少也太不小心，被狗仔拍到就算了，居然还没拦住，直接在跨年这天上了热搜。”
“前几天顾明两家才说要联姻，这下有好戏看了。”
萧起动作一顿。
江慎也微微挑眉，抬眸扫向萧起。
那眼神太过压抑阴冷，萧起被他看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别用这么恐怖的眼神看老子，跟老子没关系！”
江慎没理他，重新拿起手机，点进微博看热搜。
别看江慎平时一副没脾气的模样，但萧起知道他发起狠来比谁都可怕，也记得上一个被江慎这么看的人，现在人在哪儿。
萧起“艹”了一声，把手机转过来给江慎看：“看清楚，老子连营销号都还没找着呢，真不关老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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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娆还不知道热搜的事。
她在摘星塔最有名的情侣餐厅里，跟顾妄共进晚餐。
顾妄订的这个景观包厢，非常受欢迎，可以将江城的夜景尽收眼底，至少得提前半年，甚至是一年的时间才能预定到。
但不知是不是最近躲着江慎的关系，明娆跟顾妄面对面坐在一起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雀跃。
她反而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不管是被她拒绝睡前连麦的江慎，或是带她来这间包厢跨年的顾妄。
很奇怪。
顾妄哥明明还是跟她记忆中一样，温柔幽默，还很会逗人开心，但不知为何，明娆总觉得今天这一顿饭，他吃得心不在焉。
看手机的次数，比她还多。
她是因为太习惯跟江慎聊天了，那顾妄哥又是为何呢？
最奇怪的是，她明明回国还不到半年，顾妄哥怎么可能未卜先知，那么早就订下这间包厢？
除非他原先预想一起跨年的人，并不是她。
明娆突然有些烦躁。
她又想找江慎聊天了。
想让他给自己分析分析，最好再帮她出个主意。
但她又觉得，那天顾盼说得没错，江慎送她香水，的确很可能，是在跟她告白。
那天他亲她的额头，也不是意外。
是蓄谋已久。
明娆放下第N次拿起的手机，心不在焉地吃了口蛋糕。
她脑子里还在想，江慎不可能一边喜欢她，一边帮她出谋划策追人，就听到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
明娆以为是江慎打电话给她了，摸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是顾妄的。
顾妄一开始没接，但是架不住对方一直打。
“对，我就是顾妄，”顾妄接起电话时，脸色有点冷，“请问有什么事？”
明娆抬眸看他，咀嚼的动作悄悄变慢。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顾妄猛地站起身来。
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明娆的心脏跟着重重一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