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说完,双手撑着大腿,作势要起身。
江慎立刻起身搀扶他。
明老先生动作一顿,偏头瞥他一眼。
江慎扯了下嘴角,似是无奈:“爷爷,我扶您过去。”
明老先生笑笑:“我身子可比你爷爷好太多了,不用人扶也能走得很稳。”
明娆怔了下,隐隐感觉两人之间气氛有些不对劲。
她连忙起身搀扶住明老先生:“爷爷你要是不信,我可以……”
明老先生好笑:“傻丫头,爷爷没有不信。”
明娆求助地看了眼江慎。
江慎笑了笑,一边扶着明老先生往饭厅的方向走,一边轻声道:“阿娆的意思是,爷爷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先订婚。”
明娆:“……”
不是,她不是这个意思!
明娆噘了噘红唇,不满地瞥了江慎一眼。
稍早前避开她目光的男人,这会儿倒是回看她了。
不止看她,就连眼里,也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那双眼睛真的太欲了,温柔干净,又带着蛊惑众生的瑰艳奢靡,哪怕只是随意一瞥,都充满诱惑,让人无法抗拒。
明娆咽了咽莫名发干的喉咙。
……不过他们证都领了,订不订婚,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如果她跟江慎订婚,能让爷爷安心,倒也不是不行。
明娆唇瓣微动,刚想附和江慎的话,就听到明老先生笑着说:“乖宝年纪还小,不用这么急着结婚。”
江慎桃花眼里依旧含着笑意,温声解释:“没要结婚,只是订婚,您刚刚不是说,只要阿娆喜欢,您连谢盛两家都能说服,让她联姻。”
明老先生觉得好笑:“乖宝可没说她喜欢你。”
明娆不知道他们俩说着说着,怎么就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可明老先生的话也没什么问题──
明娆的确没说她喜欢江慎。
她只说,江慎是她的男朋友。
本家虽然大,但是客厅到饭厅的距离不算远,明老先生一踏进饭厅,就不着痕迹地拉下江慎的手。
明娆话都来不及说,就被明老先生带着,往主桌走去。
明家子弟众多,每次开饭都不止一桌,小辈里,能跟着明老先生一起坐主桌的,除了明老先生最看重的孙子之外,就是明娆。
虽然江慎刚被接回明家,患上失音症的那三年,因为明娆非得让他跟自己坐一块的关系,也上过主桌,但他康复之后,便跟着明家的少爷公子们坐一块。
明家人今天帮江慎安排的位置,自然也不会是主桌。
江慎深深看了眼跟着明老先生走向主桌的明娆,随即若无其事地来到自己的桌位。
他跟着明娆一起长大,明家这些公子少爷们,早就把他当成自己人,一坐下,跟他同桌的哥哥们就忍不住了。
“江慎,你是怎么把我们家的宝贝拐到手的?”
“我从来没看过娆娆那么害羞的样子。”
“果然不让爷爷知道娆娆跟顾二的事是对的,江慎可比顾二好太多了。”
“不过我怎么感觉爷爷好像没有很高兴?“
“就是,一开始提起北城谢家时,爷爷眼睛都是亮的……”
明与森皱眉阻止弟弟们继续说下去:“娆娆喜欢谁,爷爷都高兴,吃饭。”
“江慎,”明与森伸手给江慎夹了道菜,“与泽他们几个,说话向来口无遮拦,你别放心上,爷爷就是看已经到了饭点,怕娆娆饿着,没别的意思。”
江慎笑了笑,没说什么。
只是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主桌。
主桌。
明娆将明老先生搀扶到主位上落座,也下意识抬头,朝江慎的位置看了眼。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江慎眉眼微弯,很轻地笑了一下。
像月亮一样清冷温柔。
明明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对视,明娆的心脏却莫名跳得很快,心里甚至升起一种隐密的愉悦,以及难以言喻的烦躁。
这两种感觉对明娆来说都有些陌生,她也很少会有这么复杂的情绪。
好像自从她意识到自己在吃江慎的醋之后,她整个人就有些奇怪。
“乖宝怎么不坐下?”明老先生见明娆迟迟不动,终于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江慎早就收回视线,斯文安静地用起餐来。
明老先生儿子多,孙子更多,生平见过的人更是数不清,不得不承认,江慎的外貌确实极为出挑。
不止长得好看,气质一绝,还有着令人难以招架的优雅身段,哪怕是站在他那一群容貌气质都不俗的孙子里,也是最显眼、最勾人的那一个。
“爷爷。”
听到孙女的声音,明老先生终于收回目光。
明娆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拉过明老先生的手。
明老先生一看小孙女耳尖红红,脸颊也微微泛红,但是一双眼睛亮得厉害,像有星星落进去似的,就知道她要撒娇,满脸的褶子里都是和蔼的笑意。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明娆就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软声细语地撒着娇:“爷爷,我想跟江小慎一起坐,能不能让他过来主桌?”
明老先生知道她要撒娇,但没料到她会为了江慎撒娇,表情明显一怔。
明娆见老先生没反应,低声道:“爷爷以前不是说过,我喜欢谁你都支持吗?我刚刚只说江慎是我的男朋友,是因为,我不好意思当着那么多哥哥们的面……”
就算现在主桌上的人不多,但当众表露心迹,明娆还是觉得有些羞耻和尴尬。
她深呼吸一口气,一股脑儿,把话说完:“爷爷,我是真的喜欢江慎,我真的没拿他当挡箭牌。”
主桌上,除了明娆的堂哥之外,还有明娆的叔叔伯伯。
今天回来的长辈不多,也因为工作繁忙的关系,大多踩着饭点过来的,不知道明娆跟江慎的事,几人一听到明娆的话,神色瞬间凝重起来,纷纷往另一桌的江慎看去。
明娆这些叔叔伯伯们,个个事业有成,在各自的专业领域里都是佼佼者,气势非凡,一个眼神过去,跟江慎同桌的明家少爷们立刻绷紧神经。
“卧槽,二伯为什么突然看我们这儿?明与凡,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明与泽,你少胡说,二伯看的又不是我,我靠,等等,六叔、七叔也在看我们这桌……”
明与凡顿了下,缓缓转头,满脸同情地看向江慎:“江慎,你保重,叔叔伯伯们看的应该是你。”
江慎淡淡“嗯”了声,就又继续夹菜,吃饭。
明与森嗤笑:“你们几个,看看人家江慎,多稳重,温文尔雅,临危不乱。”
明与凡说:“江慎是江家的太子爷,家里有矿需要继承,当然稳重。”
饭桌上几人打笑说闹,江慎始终没什么表情地垂着眼,仿佛一切跟自己无关,周身气质冷然。
江慎伸手,准备夹菜,眼前忽然一片漆黑。
一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独属女孩的清香,猖狂又放肆地窜入他的鼻端,将他整个人团团笼罩。
江慎怔住。
下一秒,他听到女孩刻意佯装镇定,却依旧充满娇气与羞涩的嗓音:“江小慎,我现在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你要跟我去吗?”
哪怕他看不到,也想能想象得出,女孩笑着抿出两个小梨涡,眼睛亮晶晶,可爱得要命的模样。
江慎喉结轻滚,还没来得及说话,明娆的几个哥哥们先不干了。
“小妹,你跟江慎谈恋爱就谈恋爱,没必要故意秀给我们看吧?”
“我突然有点嫉妒江慎,还有点看他不顺眼。”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二伯要看江慎了。”
“我也是。”
明娆松开手,难以置信地瞪着哥哥们:“什么啊?你们不许不欺负江小慎!”
明与泽愣了下:“我怎么觉得这句话好耳熟?”
明与森笑:“小时候,就是江慎刚被接回来明家的时候,娆娆也这么警告过我们。”
桌上几个明家兄弟对视一眼,下一秒,心照不宣地哄笑起来。
那笑声虽然充满善意,但周围的气氛有点微妙,暧昧又尴尬。
明娆被他们笑得面红耳赤,转身就要溜,腕子却被人一把拽住。
江慎缓缓站起身来,低眸看她:“我跟你去。”
明娆尴尬地“哦”了声。
早知道她就不皮了。
直接拉着江慎回主桌,哪会被她这些哥哥们取笑。
明娆故作凶巴巴地瞪向几个哥哥们:“不许笑!”
可惜这些哥哥们虽然宠她,但一点也不怕她,见她害羞了,个个笑得更加放肆。
“你们真……”
握在腕子上的大手忽然往下。
明娆蓦地噤声。
男人修长冷白的指骨,缓缓扣入她的指缝里,与她十指相扣,一丝缝隙都不留。
紧接着,她听到一声短促的轻笑声:“走吧。”
明娆抿着唇,嘴角有些不受控制地上扬:“哦……”
说罢,她也不管哥哥们还在起哄,就拉着江慎回到主桌。
主桌本来就没坐满人,再多一个江慎,也不成问题。
就是坐下来之后的气氛有些凝重。
好不容易到等吃完这顿饭,明娆都觉得自己要消化不良了。
明娆见饭都吃完了,她的那些叔叔伯伯们,居然还想继续跟江慎聊天,立刻拉着江慎逃离饭厅。
江慎忍笑:“慢点,刚吃完别跑这么快。”
明娆拉着江慎,拐过几个长廊,才终于在楼梯口前停了下来。
“江小慎,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那么恐怖。”
明娆微微喘着气,有些歉疚地看着江慎。
江慎垂着眼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伸手握住她的腰。
明娆心头一跳:“你干嘛……”
话音刚落,她的人也被江慎抱到了楼梯台阶上。
明娆双手撑在他肩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心脏因为刚才跑步的关系,依旧砰砰砰地狂跳着。
她舔了下嘴唇,慢吞吞地问:“你干嘛突然抱我上来──”
江慎忽然说:“我吃醋了。”
“什么?”明娆怔怔地看着他。
江慎轻笑:“所以你得哄哄我。”
明娆没哄过人。
她支支吾吾地说:“你想我怎么哄……”
话音未落,江慎已经抬手覆上她的后颈,将她往下一按,很重地吻了上去。
第38章
明娆猛地瞪大眼。
家里那么多人, 随时都会有人经过,江慎怎么敢,怎么敢在这儿亲她?!
大概是她迟迟没有张嘴回应的关系, 堵在唇瓣上的热度忽然消失。
男人掀起眼眸。
他那双眼睛真的太漂亮, 也太勾人了。
明娆睫尖颤动, 想往后退开, 后颈与细腰却都被男人牢牢扣住, 动弹不得。
她抿了抿唇, 小声喊他:“江小慎……”
似娇似嗔。
江慎隐藏起所有的侵略与危险, 蓝眸微微弯起, 语气十分温柔、缓慢:“阿娆不是要哄我?”
明娆脸颊微热:“这里是楼梯口, 随时都可能有人过来……”
江慎喉结缓慢滑动,轻轻笑了起来:“要不怎么算哄呢?”
男人仰望着她, 目光深邃温柔, 嗓音晦暗缱绻, 薄唇虽然没有碰到她,但是靠得极近, 温热的气息一下下落在她脸上。
根本就是在诱惑她上前。
明娆咽了咽嗓子,心想,原来哄人这么难的吗?
江慎凝视着她,低声:“乖,张嘴。”
明娆再次咽了咽喉咙。
心脏失序地跳动着, 只觉得眼前的男人, 完全摄住了她所有心神。
她仿佛被蛊惑一般,鬼使神差地, 低下头,轻轻碰了碰他的下嘴唇。
明娆闭眼, 长睫颤动不停。
刚想问,要哄多久才行,男人已经从容不迫地亲了上来,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明娆撑在江慎肩上的双手倏地握紧,这次却只是顿了下,便张开红唇,乖乖地给予回应。
随时有人过来的环境让人感官更加敏锐,明娆的心脏全程都在颤抖,就怕两人亲到一半,被家里哪个哥哥或是长辈们撞见。
江慎真的太坏了……
明娆眸底漫上水汽,心间慌得不行。
然而有时候,人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