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氏有好女——叶鹂声【完结+番外】
时间:2023-11-15 23:08:19

  贾母闻言,不由得笑道:“可惜你这猴儿没有福分,等来世修一修,托生在江南,再回来让我疼吧!”
  王熙凤笑着转到贾母面前,目光落在林黛玉面上,细细拉着手打量一番,笑道:“天底下竟真有这样的人物!我枉活了这么多年,到今儿才算开了眼,瞧妹妹这举止做派,便说是老祖宗嫡亲的孙女,又有谁能不信服!”
  一面说,一面要拭泪提贾敏一句,瞧见黛玉眼角有泪痕,便转了心思,反替黛玉轻轻拭了拭眼角,又看向琢玉,柔声道:“两位妹妹到了这里,千万不要想家,把这里当家也是一样的,有什么缺了少了的,只管派人来告诉我,我虽没本事,些许东西倒还置办得来。”
  贾母笑着看向王熙凤,正要说话,忽听王夫人缓声道:“凤丫头,这个月的月钱放了不曾?”
  王熙凤嘴角一抽,心道这不就是来了?
  三日前就回明的东西,如何拿到这里来又问一遍?况且早不问晚不问,偏偏在这个时候,当着这些人的面来问,安的是什么心,也就可知了!
  话虽如此,她也不能不回话,便站直了身子:“月钱都放出去了。”
  王夫人这会儿已经往果盘里捻起根银签子,噙了上头的果子,慢条斯理地嚼了,又道:“前几日让你找来给两位姑娘做衣裳的料子,怎么不见你带来。”
  一语提醒了贾母,不由得也看向王熙凤。
  王熙凤脸上的笑都快僵了,勉强道:“我昨儿带人到楼上找了半日,也没见太太说的那几匹料子,想是太太记错了?”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样的姑姑!
  贾府的库房里东西虽多,也没乱到几匹料子都找不到的地步,可等她找到之后才发现,这几匹缬花缎不是大红就是大紫,她吃拧了才会拿来给林家姑娘过目!
  王夫人面色平静,点点头:“有没有,什么要紧?倒是你,也不随手拿两匹布出来,给你这两位妹妹裁剪些衣裳。”
  王熙凤深吸一口气,勉强按捺下额角的青筋。
  人还没来,尺寸一概不知,她按什么尺码给林家姐妹做衣裳?
  这是衣裳,又不是孙猴子的金箍棒,还能叫它想大就大,想小就小么!
  她扯起笑脸来:“我已经令人备下料子了,等太太过了目就送来。”
  反正王夫人也不能当着大伙儿的面叫人当场就量体裁衣,回去慢慢找也不迟。
  王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忽然落在林琢玉手腕上,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睛:“琢丫头腕子上是什么?倒有些新鲜。”
  林琢玉闻言,便拢了拢袖口,露出里面黑珠线编的手链,上头拴着一个小小的羊脂玉镂空的骰子,里面盛着一粒朱砂似的红丸:“原是父亲当年给的,说这叫「玲珑骰子安红豆」,里面的红丸是茜香国进贡而来,带着可以驱邪避毒,叫我兄妹一直带着。”
  王夫人点点头,眯起眼睛来:“原来是这等稀罕物什,倒难为了令尊,不知令尊是从何处得来,我想给你宝兄弟也淘登一个,保他平安。”
  王熙凤听得魂不附体,一时间竟不知作何言语―――
  要了命了,这也是当长辈的说得出口的话!
  几句话,既寒碜了林琢玉,又自抬了身价,还隐隐透着夺人所爱的意思,二太太这辈子的聪明才智,怕是都用在这上头了。
  茜香国的贡品固然难得,这一句「难为了令尊」可就是明晃晃打林琢玉的脸,暗指她父亲原是个没身份的人,能弄到这等贡品实在不易;
  至于后面这话,更是叫人不齿,茜香国的贡品,自然是从皇上手里弄来的,可林琢玉之父实在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如何能与皇上有旧,也许是转了三四道关系才弄到手的,或是干脆就是走了门子,这话如何说得出口,林琢玉一个小姑娘又如何能解释明白?
  解释不通这玲珑骰子的来历,这就是一桩事,若要细追究起来,有理的也得变成没理,林琢玉为了弥缝,自然只能「成人之美」,圆了王夫人的心愿,来求她不要声张!
  王熙凤这般想着,额角隐隐渗出些冷汗来。
  王夫人的心思之深密,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可是以如此心思欺凌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又未免叫人不齿!
第6章 | 第6章 交锋
  ◎好大的胆子,竟敢往我们荣国府里安插眼线?◎
  王熙凤这边已替林琢玉捏着一把汗,却见林琢玉微微一笑,淡然道:“二太太这话,想是同琢玉玩笑来着,这玲珑骰子既是茜香国贡品,自然便是圣上御赐来的,难道还是我父亲劫了皇纲不成?”
  “既然是御赐的贡品,给谁不给谁,自然也是今上说了算的,二太太喜欢,不如使人同陛下商量商量,我想二太太的面子,今上还是会给的吧。”
  要不是当着贾母和王夫人的面,王熙凤几乎就要笑出来了,到底是林家的人哪,列侯门第,看着和和气气,说出话来却直剜人的心窝子!
  林琢玉这话,先给王夫人扣了一个「玩笑」的帽子,再提到「劫皇纲」这等重罪,如此一来,王夫人非认这是个「玩笑」不可!
  倘若王夫人敢说自己是认真的,别说林琢玉,就连林黛玉都得跟她拼了命―――劫皇纲乃是抄家灭族之祸,王夫人把这种罪往姓林的身上栽,那是要灭林氏满门!
  后面的话,则是把王夫人的要求一推四五六了。
  既然是贡品,请您找皇上要去,要不出来,可就是您自个儿的面子问题了!
  这两段话,又俏皮,又不开罪荣国府,还把王夫人的招数都给挡了回去,可着两府里也难找这样的人才,况且同样都是被王夫人暗地里使阴招拿捏的人,王熙凤不由得对林琢玉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知己之感。
  贾母此时也回过味儿来,警示般地看了王夫人一眼,又笑着看向林琢玉:“林丫头也太高看我们府上了,不过是仗着先祖的阴功,哪里敢在今上面前如此放肆呢。”
  林琢玉乖巧地福了福身:“是琢玉冒昧了,老太太可别见怪。”
  自家人理亏在先,贾母哪好意思计较,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王夫人漫不经心地自银盘里捡了一块果子送入口中,目光落在林琢玉身上,似笑非笑。
  贾敏的闺女,看着也如她母亲一般娇惯不知世事,不足为惧。
  倒是这个林家大丫头,很有些意思呵!
  这会子,贾母已叫过林琢玉和林黛玉的随人上堂来了,林黛玉原是只打算带两个人的,林如海不放心,怕闺女被人欺负了去,跟林琢玉商议之后,索性带了四个人来,一个是十岁的雪雁,一个是十五岁的灵鹊,一个是黛玉的奶娘王嬷嬷,还有一个就是教习嬷嬷范氏,这范氏原是宫里告老归养的嬷嬷,林如海几次上门三番四请,到底是把人请来教导黛玉。
  贾母一一看罢,别人倒还犹可,瞧见范嬷嬷时倒颇有些意外。
  说来也巧,当日范嬷嬷告老出宫的时候,她也动过心思,想请人来家里教导三春姊妹,后来听说南安太妃请过了,没有请动,这才歇了心思,没想到兜兜转转,竟被林如海请到了黛玉身边。
  贾母乃是有见识之人,自然知道这一拒一允之间,也有好些文章,倒不敢慢待了去,除了给黛玉的丫鬟之外,另给范嬷嬷拨了两个使唤丫鬟。
  黛玉的随人下去,琢玉的丫鬟又上前拜见,这次进京,林琢玉也带了四个人,但没有奶娘和教习嬷嬷,四个都是得用的丫鬟,为首的叫惜雪,一十六岁;第二个叫怜霜,一十有五;第三个名唤玩月,也十五岁;第四个唤作赏雨,才十三岁。
  贾母看罢,也无可无不可,正要叫人下去,王夫人淡淡开了口:“这惜雪丫鬟的名字重了府里四丫头了,改作扫雪吧。”
  一语毕,惜雪脸都绿了,虽然她也不认得几个字,但扫雪也太难听了吧!
  王夫人倒是神色从容,她倒是想看看,林琢玉这次还有什么话说。
  王熙凤眼睛转了转,到底没开口。
  事情是王夫人提起的,她虽然有心帮忙,却怕给自己惹祸上身,林琢玉自家在外头有宅子,惹了祸可以甩手不管,她还得在王夫人手底下讨生活呢!
  林琢玉这时正要喝茶,闻言便不轻不重地把茶盏往桌子上一磕,发出些声响来:“二太太要改丫鬟的名字,我不敢犟,可有一条我得先问明了,这府上是只有我一个人的丫鬟要避讳呢,还是所有人的丫鬟都要避主子的讳呢?”
  王夫人眉心一拧,这话从何说起:“自然是所有丫鬟都要避主子的讳,也不独你一个。”
  林琢玉点点头,似笑非笑地看了王夫人一眼:“既这么着,我倒想问问二太太,这玉钏儿是谁的丫鬟,彩云又是谁的丫鬟?原来宝二爷的讳可以不避,史侯家的姑娘也可以不避,偏偏四姑娘的讳要避?”
  “再说白些,您的丫鬟可以不避,我的丫鬟就得避讳?您要是看不上姓林的就说一声,我们住在这里是亲戚情分,不是上您手底下讨饭来了,您犯不上这么费尽心机地磋磨我们。”
  林琢玉说完,荣国府里从上到下的主子脸全黑了,这林琢玉第一天到京城,怎么就把府里上下主子身边伺候的人给查了个底儿掉,连亲戚家的姑娘的闺名都知道了?
  这些人物,只怕就连贾敏都未必知道得全,林琢玉到底怎么知道的!
  王夫人脸色猛然涨红,一拍身侧的茶几:“放肆!”
  她在荣府里当媳妇也当了几十年,自贾敏出嫁之后,府上除贾母外,女眷里再没人能越得过她去,就连邢夫人都要矮她一头,作威作福了这些年,何曾碰过这样的硬骨头!
  若是今日不降服住林家的贱蹄子,往后她在这府里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王夫人胸口不住起伏,眼底满是怒意,更隐隐透出些凶光来:“林家丫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往我们荣国府里安插眼线?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教你做这种下流的事情,打量我们荣府是好欺负的不成!”
  林琢玉闻言,登时冷哼一声:“还用得着安插眼线?我即便不想听,也架不住有人三番五次地满大街念叨!”
  王夫人沉声道:“巧言诡辩!你乃是江南人士,若非蓄意而为,怎么能把远在京城的荣国府探听的如此详细!”
  贾母此时脸色也不善,饶是谁乍听闻自家被人查了个底儿掉,心情也好不起来:“林家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地说来!”
  林琢玉冷冷笑道:“世人都说篱牢犬不入,自家的人大嘴巴,什么话都往外说,怎么能怨到听的人头上!”
  王夫人怒道:“胡说,凤丫头治家最是严谨的,她手底下怎么能出这样的人!若是有,你只管说出来,我当场发落干净;若是没有,你也别想全身而退,今儿这事没个完!”
  王熙凤脸都快绿了,这也能扯到她头上?
  但话赶话说到这里,王熙凤也不能不应声,若是她敢向着林琢玉,就是变着法儿的说自己不会调理丫鬟婆子,让底下人到处乱嚼舌头,这个锅她可不能背!
  话虽如此,王熙凤却也不能不生恨,她这姑妈的心未免也太阴毒了,这种时候居然还想着祸水东引!
  若真是下人嚼舌,按王夫人的说法,是她王熙凤这个管家奶奶治家不严;若没有下人嚼舌,那就是林琢玉自己探听荣国府的隐私,荣国府也不能轻饶了人去!
  至于王夫人自己,就可以高高在上地稳坐吃三注,看她们狗咬狗一嘴毛!
  林琢玉闻言,便抬了眸,凉凉地扫了王夫人一眼,眼底带出一丝嘲讽。
  王夫人心头不由得一跳,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在心底安抚自己,林琢玉能活了多大,小门小户的又有多少见识,怎能与她这个世家大族出身的嫡系女相比?
  别说林琢玉了,就连同样出身大族的王熙凤,还不是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王夫人心思刚定,忽然听见林琢玉冷笑着开口:“既然二太太发了话,我也就实话实说了,在这扬州城里有个叫冷子兴的,最喜欢酒后与人谈论荣宁二府的故事。”
  “别说是二太太身边的使唤丫头,就是元迎探惜几位姑娘的闺名,乃至她们这些闺阁小姐身边的丫鬟仆妇,凡是有名有姓的,我也都可以数落出来给你们听听!”
  林琢玉说罢,还真就扳着手指数起来:“提起贾家这一辈的姑娘们,头一个就是二太太嫡出的元春姑娘,如今在宫里头做女史,身边带进宫里一个丫鬟名叫抱琴;第二个迎春姑娘,是荣府大老爷庶出的女儿,琏二爷的妹妹,身边大丫鬟叫司棋;第三个探春姑娘,是二老爷身边赵姨娘养的,得用的丫鬟叫侍书,四姑娘……”
  话音还未落,贾母已经快要昏死过去,这些待嫁的黄花闺女是何等的金尊玉贵,如今居然被人连名带姓地在外边谈论,甚至身边的侍女都能说个清清楚楚!
  贾母是年迈之人,自然是有些见识的,也知道外头那些读书不成器的文人墨客,若是看书看邪了,心里不免惦记要做高门大户的乘龙快婿,便将自个儿的白日梦编出来取乐,只不过他们无从得知高门贵女的名姓身份,也只能是胡诌罢了。
  可现在,贾府里的姑娘们的名字,连使唤的人全都在外头传开了,这要是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编出些似是而非的话本子来,这些姑娘们可就全完了!
  思及此处,贾母眼前直黑,厉声断喝:“不要再说了!那冷子兴现在何处,快着人拿了来!”
  鸳鸯连忙上前给贾母顺气,贾母气得人都哆嗦了,怒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会知道我们府里的事!”
  林琢玉淡淡道:“提起这冷子兴,倒也不是别人,就是府里周瑞家的女婿。”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王夫人面上,音调清冷:“这周瑞家的是什么人,二太太您比我清楚吧?”
  王夫人脸色早已铁青,指甲已经深深地陷入手心,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第7章 | 第7章 处置
  ◎林琢玉微微一笑,深藏身与名。◎
  冷子兴是周瑞夫妻俩的女婿不假,可周瑞一个男人,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姑娘们跟前伺候,常在内院来往的是他女人,也就是周瑞家的。
  而周瑞家的,正是王夫人的陪房!
  王夫人实在没有替罪羊可找了,周瑞家的原本是王家的家生子奴才,她出嫁的时候带到了贾家来,之后就一直是亲自使唤管教。
  那时候虽然还是贾母管家,可大伙儿自个儿的陪房还是归自己管教的,就像她再怎么拿捏王熙凤,也没有使唤过平儿一样!
  周瑞家的打小儿长在王家,十五岁就在她身边服侍,到现在都快三十年了,王夫人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推搪。
  难道要怪三十年前,她母亲没有把人管教好吗?
  贾母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两眼喷火地瞪向王夫人:“贾王氏,看看你手底下的好人!”
  王夫人眼神微颤,心思瞬间百转,她立刻站起身来,朝贾母恳切道:“老太太,这林丫头连咱们府上的奴才都如数家珍,知道周瑞家的女婿叫什么有何奇怪?您不能听风就是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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