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年轻……”金宪鼻子里冷哼一声,刚一开口,就见一个娇弱人影倒来,他避之不及被撞翻在地。本就年纪一把经不起折腾,此刻他更是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扭伤了脚,痛得一脑门汗。
宋时真“哎哟”一身砸在他身上,此刻正捂着腰假模假式地挤着眼泪水娇声道:“领相没事吧?暇怡有所冒犯,真是抱歉!这站的太累眼前一黑就倒了……”
金·真气得眼前一黑·宪在忙乱中被扶起,头晕眼花,碍于身份无法破口大骂,憋得老脸通红。
李瑛憋着笑使了个眼色,张内官比了个世子妃最喜欢的ok手势,趁乱扶着她告退了。
金宪本想说出口的“世子须取得大清认可方能代理听政”这句话,也被那要命的疼痛打断了。
于是,这事竟就在世子妃不要命的乱带节奏中戏剧化地尘埃落定。
李瑛退了朝,顾不得满身疼痛,直奔漪兰堂。
太阳从瓦釜飞薨处喷薄而出,朝霞流金般徐徐铺开,将那光影中的台阶甬道与大殿高阁交相辉映,颇有几分云破日出的清朗之意。
青石板上急促的脚步声绕过朱墙上的爬山虎,被鼻尖熟悉的药草清香延缓了几分。
他脱了靴立在廊下,担心和想念就顺着凉爽的石板,从足底蔓延到心底。
他静静望着內室的她,唇角的笑意漫开来。
宋时真趴在小塌上,正命张内官揉着腰。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突然转头语气严肃:“你说实话,我是不是又胖了?”
“嗯~”张内官挤出一个婉转鼻音,手下不停,挤眉弄眼道,“娘娘您楚腰纤细,没有二两肉,可是轻盈了呢。”
“怪不得邸下喜欢你。”张德顺怕不是东宫第一舔狗吧?啧啧,李瑛这个人很有问题啊。
她将脸埋进蓬松柔软的自制枕头里,舒服地轻叹了一声道:“你说实话,刚刚在大殿里,本宫表现如何?”
“娘娘特别帅气!”张内官闭着眼夸,“要不是您那巧夺天工的一摔,估计邸下又要第八百次被领相拒绝代理听政了。娘娘这一摔,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直接书写了朝鲜崭新的历史!”
他回想着大殿上的风起云涌,只觉难得的感性散发开来,胸怀激荡,手下越发尽心捶打着。
半晌无人接话,张内官睁开眼,就看到一角藏蓝色的朝服。不详的预感……他咽了口口水,目光渐渐上移,脑门子浮起了了一层虚汗,口舌不合时宜地求生欲很强:“当然,打铁还需自身硬,邸下能反客为主反败为胜,一定是因为邸下自身太过优秀耀眼!”
李瑛微笑:“张内官。”
“是,邸下……”张内官哭丧着脸取下乌纱帽,蹲下来自觉地抱上膝盖,圆润地向前滚走了。
宋时真乐不可支,打着扇儿换了个姿势斜靠着。
美人以手支颐,色如夏花,颇有娇媚之美。
他弯下腰,在她的额上落下轻轻一吻。
淡淡的血腥味涌来,宋时真皱着眉吸了吸鼻子坐起,一把轻轻拉过他,仔细检阅起那些伤口。
结实的臂膀上赭痕遍布,交错杂乱,偶有绽开了的口子,冒着殷红的血,着实让人揪心。
这时代没有抗生素,万一伤口感染发炎,后果很严重。她屏退宫女,将李瑛按坐在软褥上:“邸下不痛?”
李瑛望着她担心的样子,颇觉有趣,摇了摇头。
“怎么会不痛?还没结痂又破了,加之汗水浸泡……”宋时真净了手,故意戳了戳,惹得他一声闷哼,方才小声埋怨着取来药膏和白布。
“请邸下脱衣。”
“……现在?”
——
洪乐瑥缩在含德宫的内官房一角,瑟瑟发抖。内心挣扎万分。
听闻她刚做还未成形的偶人不见了,而昨夜便有小宫女叽叽喳喳地凑在一起八卦着东宫后院搜出了带着什么“咒煞”的形同中殿娘娘的偶人……
她将两件事连起来思索一下,便冷汗涔涔,下意识地收拾了包袱准备逃跑,未料刚出院门,便被成内官拦住了——
“眼下木已成舟,成与不成都是你弄的,你站出来指认下,说‘亲眼’望见世子妃绣的,娘娘便送你和母亲团圆。”
她痛苦地蹲在地上抱紧膝盖。
原来真是这样。
委曲求全的退缩,只会让自己无路可退。
“娘娘赏识你这是天大的好事,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又一次退缩了。
于是便抱膝缩在铺子上等至天明。
也不知是忧是喜,娘娘竟未传唤她。是以不用做出那丑陋的亏心事,她倒是心头稍稍放松下来。
日间闷热,她满怀心事甫一走出屋子,便被一人拖拽至了墙角。
来人正是王上身边的尚膳大人,她惊惶地俯身欲拜,却被一把托住了手臂。
“洪三耆是吗?你今年多大了?”尚膳大人面目和善,语气里却透着一丝急迫。
她颇有防备心地躬身道:“小的今年十八了。”
“十八……十八年……”
她不解道:“尚膳大人找小的何事?”
尚膳从怀里掏出一方鹭兰丝绢,递了过去,仔细观察着眼前人的表情变化。
洪乐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中水汽氤氲:“这是……这是母亲最喜欢的花……”
“没错了,”尚膳放下了心中的石头,沉声道,“十年前你因动乱与娘亲分别,可有此事?”
泪水滚落,她一把抓住尚膳的衣袖不甘道:“你知道娘在哪里对不对?带我去找她吧大人……”
尚膳叹了口气。这人的的确确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洪景来的后代啊,天无绝人之路!
洪氏血脉未绝,这是上天让他白云会得以名正言顺地举义起兵……
他轻咳一声,用那丝绢替这小宦擦了擦眼泪,复又四下望了望,这才凑上前道出了洪三耆的身世。
那人瞪大了眼睛后退着,嘴里反复说着“不可能”的话,竟攥着那一方手帕跑远了去。
尚膳皱纹遍布的脸上挂起隐秘的笑,理了理被拉扯的衣冠,大步离去。
——
“……现在?”
宋时真用白布擦了擦手,理所当然地反问:“不然呢?”
这青天白日露出那些狰狞的伤口会不会吓到她?
李瑛正在犹豫,却被她拽起。
灵巧的手绕至身后,圈出一个虚空的怀抱,将他的缠金云纹束腰缓缓解开。
一低头就能闻到她秀发上的清香,李瑛笑着打开双臂,任她动作。
取乌纱帽时,他故意昂着下巴看她够不着的有趣样子。她仰着下巴踮起脚一分,他也踮高一分,直到她发现自己是故意的,才不掩笑意地弯下腰,定定望着她水润的双眸。
直至只剩一套米色周衣,他的呼吸渐渐困难起来,那甜美清纯的气息简直乱人心智。
宋时真双手搭上他的衣襟,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解开了带子。
金色日光透进来,洒在他□□的上身,如流丹,似吐火。他端然独立在那儿,静静等着害羞的她睁开双目。
宋时真红着脸避开他滚烫的眼神绕至身后,指腹蘸取了一丝药膏,堪堪将视线上移,一时竟愣在原地。
那原本光洁有型的肩背,愣生生被赭色的鞭痕交织着,一道一道泛着青紫,更有新裂开的伤口,冒着丝丝血珠……
她回身望着那扔在地上的里衣,果然透着血红。伸出手指,轻而柔地贴上他的肌肤,感受着那指腹下伤口的温热凸起,让她一时喉头哽咽,眼圈红了起来。
若要成为国家的王,他得经历怎样的苦痛才能在这吃人的深宫里挣扎着活下来?
每一次触碰都让他轻颤,但他仍端立着,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般镇定。
一时之间,她竟觉心痛得发紧。
她伸出双臂,虚虚揽上他的腰,闷声道:“让我休息一会。”
李瑛握住她交叠的手,轻叹一声转过身,将她按进了胸膛。
似有温热的水流滑落。
半晌,他勾着唇俯身至她的耳畔说了句什么,惹得她双颊绯红,扬手轻捶在他结实的胸肌上——
“可是手感不错,你舍不得放开了?”
窗棂外,喜鹊叽叽喳喳地飞过。
暧昧柔和的吻融化在空气里,荡漾出夏日的甜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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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世子妃:河清海晏
北岳山前, 金风已至,将叶缘微微染红, 簌簌作响。
半月前白云会举兵起义, 首领以洪景来之子洪三耆为名, 打着“光复朝鲜”的口号在多地开始造反。
李瑛利用金兵沿内应外合,盗取了白云会调查的金氏一族受贿名单,先发制人,联合兵判、礼判及新科状元等心腹兵谏逼宫,包围了整个朝堂, 将金氏一族扒皮抽筋, 结党营私之人概被雷霆手腕肃清,还未清醒, 便哭嚎着被义禁府收押。
待朝阳鸣凤之时,这一夜的腥风血雨恍若隔世。
是以, 白云会妄图利用尚膳对王宫的熟悉而安插人手内外呼应,却被世子妃连根拔除,全部换上东宫心腹人手。
硬仗还未开始, 便失了先机。
早前, 儒生间口耳相传世子革新态度之坚决, 公平正义, 体恤人间疾苦, 以身作则与民共度难关,稳定民心,让百姓交口称赞, 越发痛恨金氏家族,一时间将天下言论牢牢把控了住。
白云会起兵缺乏言论基础,自然颇受掣肘。加之洪乐瑥到底市井女流之辈,眼界狭窄,遇大事犹豫不决,几度拖延耽误,致使这一场起义如同闹剧般被镇压了。
1854年初冬,兴宣大院君李昰应拥立自己的儿子李瑛为王,从而取得摄政地位,实行大院君改革,力图缓解朝鲜王朝所面临的严重危机;与此同时,西方列强文明的涌入使得朝鲜从“隐士王国”的大梦中初醒。
李瑛听从中殿赵氏建议,力破大院君“闭关锁国”之策,积极向西洋学习先进的思想,牢牢掌握火铳制造技术,让朝鲜开始逐步迈入近代社会。
大院君身体每况愈下,摄政之权早已名存实亡。李瑛趁势收权,牢牢掌握了朝堂的话语权。
……
纷纷扬扬的雪花坠落在青丝间,宋时真抬手,任那小小的冰凉在掌心融化。
“娘娘,下着雪呢,寒气太盛……”
宫女轻柔的提醒她却如同听不见一般。
宋时真一袭男装,策马立在北岳山巅,望着灯火通明的京畿,一时畅意。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天下,终是有了河晏海请的机会。
掌心的酥雪前赴后继化为冰凉的骸骨,她却眼神柔然失焦,恍惚间看到了一个从未再记起的身影。
是初雪啊。
怎么可能再记起那个人?
她失笑,摇了摇头勒紧了缰绳。红枣马打着湿漉漉的响鼻,温驯地转过了身子。
李瑛那一袭端然独立的紫色身影便映入了眼帘,他唇间好看的笑殷殷地灼烧着她的眼眸,燃烧着这片雪海。
不需要任何言语,他掌心向上,伸手而来。
那只手指骨修长瘦削,像是要牵了她一生一世都不放开。宋时真唇畔微漾起一抹弧度,伸手轻轻握住,缓缓闭上了眼。
雪花,呼啸的风,摇晃的灯火,一时竟离她远去,直到万物重归寂静,她方才睁开眼,环视着这间漆黑的屋子。
说是屋子不够准确,倒是像极了一个空旷无边的黑洞。而她,也没有任何的形态,更像是一抹意识般的存在。
系统的声音如期响起:
“恭喜宋时真小姐满足第四关女配心愿,同时辅助男主开启了剧中朝鲜新的时代,评分等级s+,默认清除感情值,特殊副本即将开始,您还有几分钟时间准备。”
特殊副本?有多特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剧目?
宋时真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笑了:“我需要一个解释,一个提示,以及……”
她想起在《我的女孩》中无法打网球而顺势退役,在《云画》中因为无法继承女配暇怡的技能而差点暴露的事实,开始熟稔地和系统谈起了条件。
“以及,我需要继承女配自身的能力。”
系统像是没有想过她会这般气定神闲,思索了会道:“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付出是有代价的。至于解释……”
它迅速地调动资料,一行金色的字幕出现在虚空中。
“2016年kbs大赏网络最佳情侣奖获奖冠军——柳时镇和尹明珠的【珍珠cp】”
所以下一个世界是《太阳的后裔》?
宋时真挑眉。柳时镇和尹明珠这对强势人物本就有着各自不同的cp线,女配不可能有这样的愿望吧……
系统轻咳一声,用公事公办的语音语调道:“宋仲基宋慧乔因戏生情而迈入婚姻殿堂曾是大韩民国娱乐圈一桩佳话,但19年却爆出离婚的新闻,一时间让很多人都无法接受。”
“这部剧也就成了打脸之作,请宋时真小姐当成是发展新的cp故事的特辑就好,你的要求系统会尽量满足。”
宋时真总觉得系统吞吞吐吐,还没来得及反驳,便是一阵头晕目眩。
下一秒,她站在手术室的无影灯下,冷风将凉意渐渐送至心底。
“尹医生?”
宋时真缓过神,透过护目镜望着蓝色无菌布下陷入麻醉的病人,一瞬头皮发麻,心里把这该死的系统翻过来覆过去狠狠咒骂。哪有这样赶鸭子上架一下子就给人送进手术室的?
她深呼吸,那些迫切的拯救病人的愿望像是从心上蔓延开来。
她低下头,这应该是一个割腕的病人,左腕上有个深深的刀口,白花花的肉丑陋的裂开,往外翻着。闭目仔细思索,她已初步回忆起患者到达急救室时的生命基本特征。
她伸出左手,强自镇定:“剪刀。”
如果失败,这个士兵的左手就没了。而那些有关外科手术的一切经历和知识此刻全部都在这聪明的头脑中,她必须冷静,必须信任自己。
将患者皮肤剪开,宋时真抬起头,目光沉着:“现在开始进行剥离。5分钟时间,金护士。”
“接下来最多不能超过40分钟时间进行动脉重建,叉子。”
金护士放下心来,按下计时器应声:“是。”
“su”
“桡骨神经、fpl部分损坏。”
“尹医生,使用止血带超过了五分钟。”
她戴上医用放大目镜,嫩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那些组织黏结在一起,只要再一会儿就好……
“尹医生……”
快了……她眯起眼,金护士替她擦去了额角的汗道:“五分四十五秒。”
“五分五十秒。”
剥离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