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梁秘书,告诉他的经纪人,这些掉地的单反镜头由他赔偿。”
说完,她干净利落地走出了影棚。
不过踩点两处部门的工作,就已经发现了背后的问题。好处是进一步明确了方向,坏处是上行下效的过程还需要点时间。
正午的阳光投射在玻璃幕墙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她想了想,问梁秘书借了车钥匙,走向了车库。
地库里泛着阴冷,宋时真打了个寒颤找车。
不远处“滴滴”两声,她顺着位置走去。
“请问你是尹昭熙女士吗?”五六个穿着中学生校服的女孩子举着手机围过来。
宋时真转身,对面看起来像是追星女孩。
自从红毯照上了热搜,听说网络上也有很多人希望她出道。
她对粉丝一向友好,不疑有他半弯下腰笑道:“虽然是午休时间,但是你们还是要先好好读书……”
话音未落,其中一个女孩扬起了手。
她还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它便重重地砸在了自己的外套上,裂了开来。
蛋清蛋黄黏住了她乌黑的发尾。
她狼狈地愣在原地。
“就是你欺负我们智旭哥哥的吧?和视频里长得一模一样!”为首的女生扬了扬手机,她虚着眼,发现了是刚刚摄影棚的偷拍视频。
“坏女人!”
“为什么要欺负智旭哥哥?你算哪根葱啊!”
“砸死她!坏女人!”
附和声越来越大,宋时真一把甩开手上黏黏的蛋液,轻嗤一声,无语地望着这群心智不成熟的女生。
那样冷绝的视线让几个女孩子畏缩着,但视频还在播放着,似乎又给了她们勇气。
她们抓起包里的鸡蛋和烂菜叶子,直直向她甩来。
宋时真闭上眼,却没有预想的疼痛。眨眼间,腰际多了一只手臂,将她揽到了温暖的怀中。
姜哲背对着那群人,任由她们将怒火发泄在自己的身后。
他的心跳声太过有力和清晰,一声一声透过骨骼,传递到她的胸腔。火热和浪漫将她的双颊染出了桃粉,她睁大了眼睛,出了神,任由自己被他搂着。
“只要拥抱三十秒,就能让你一整天积累的压力减少32%,也会释放出更多稳定神经的安心荷尔蒙。”
昨晚的电视节目里是这样说的。
此刻,她被姜哲护在身下,耳边是物体砸在他背部发出的闷响声,她紧绷的神经却突然放松了下来。
渐渐没了声音,宋时真转身,一把脱下了姜哲那件满是脏乱黏液的破洞牛仔服扔在了那群女生的面前:“砸完了吗?”
为首的女生叉腰道:“这是对你们的警告,不想更火的话请你对我们哥哥好一点!”
她目光专注地替姜哲挑去发丝上的碎壳,然后对着地上那件衣服抬了一下下巴,似是极度冷静:“记得把衣服钱给我。”
“行,”那女生打开钱夹,扔出了十张一万元的纸币,“真是晦气,剩下的就当精神赔偿吧。”
她轻笑:“忘了和你们说,这是asionargie的牛仔外套,价格五百万,看你们还是学生,打个折吧四百万。”
有几个女孩子伸手拉了拉为首女孩的书包带:“姐姐我们跑吧。”
宋时真抱臂,望了眼身后上方的tv。
那几个女孩一时面如土灰。
姜哲揉着肩胛骨走上前,嘴里假意喊着痛,趁机靠在了她的身上。
宋时真深呼吸,给梁秘书打了个电话,让他送衣服下来。
梁秘书拎着手袋走出电梯时,愣住了。
宋时真靠着敞篷法拉利,手里拿了根棍子,对着跪了一排双手举过头顶的女学生骂骂咧咧。
“手给我举过头顶。”
“现在老三动作最标准,保持。”
“呀,老五你怎么这么虚?刚刚砸鸡蛋时挺有激情的啊?”
“还有老四,说的就是你,头抬起来。”
……
梁秘书转头。
却看见一旁的姜代表嘴角挂着无奈而宠溺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采访:
q:和尹秘书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梁秘书:之前姜代表视察w电视台时重遇的,因为是大学前后辈关系,所以相处得还不错。
q:尹秘书之前就是这样吗?
梁秘书:嗯……之前学校里有个传说,如果不想死,就不要惹尹昭熙学姐。所以虽然她那么美,当秘书我们还是很放心的。
q:……
————————:,,,
第61章 性感秘书:车库之吻
——“姜哲,你相信我们的世界只是无数平行世界中的一个吗?”
——“相信。我希望父母弟弟和妹妹可以在那个世界里幸福地生活着。”
十年前的尹昭熙也是这样拥抱着他,在每一个他难以入睡的时刻。
此刻关了灯,落地玻璃上可以清晰地倒映出姜哲狼狈的身影,他垂着头大口地吸气。地面上是一瓶被碰撒了的药瓶,白色的颗粒稀稀疏疏落了一地。
在一个人的夜里,他通常只有喝下这些镇定药剂才能入睡。
今日入睡前,他试着抗拒那些让他逃离现实的药物,努力地回忆着三小时前黑暗中她温热的拥抱。
——“答应我,可以铭记,但不要丧失自我。”
她清湛的话语像是最强力有效的安慰剂,让他卸下了厚重的负担,沉沉睡去。
只是这一次,噩梦中的主角变成了她。
暗红色的液体在柏油地面蔓延,仿佛可以闻到空气中燃烧的、难闻的焦油味。他低头望去,十指沾着斑驳的血痕,碎裂的玻璃嵌入了皮肤,划出丑陋的伤口。
耳朵里是嗡嗡的声响,他缓慢地转头,发现自己坐在了副驾驶上。
一场交通事故。
他右侧的车门静静躺在了十米开外,而跑车的前引擎盖翻立起来,被割开了一个大口,暴露在外的电路滋滋冒着火星,一时烟雾缭绕,如同黑夜里蛰伏的野兽,妄图吞噬一切。
在剧烈而压迫的痛感侵袭下,他闷哼出声,试图偏头,却一瞬僵住,周身血液逆行般浑身颤抖起来。
驾驶位上的女人额角满是血污,闭着眼,悄无声息地侧歪着。
一瞬眼前尽是窒息般的重影,梦中他听见了自己渐渐粗重的喘息声,干涩的疼痛顺着咽喉攀附而来,化作一股鼓胀的悲伤与苦涩。
他试图呼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与这漫着血腥的夜色融为一体,无力地缩成一个渺小的句点。
如同十二年前,他又一次望着心爱的人倒下。
醒来时一身冷汗,窒息感尚未消退,他失手碰落了床头的水杯和药瓶。
一通纷乱的脆响声将他拉回现实。时钟指向凌晨三时四十分,姜哲抹了一把脸,闭上了眼睛。
许是受了今夜晚宴上那个黑影的刺激。
姜哲疲惫地站起身走进浴室。
镜子里的男人发丝纷乱,幽深的瞳孔泛着化解不开的浓重墨色。
水声冲淡了那些恐惧的心绪。他双手撑着水池,任由脸庞的水珠滚落,陷入了沉思。
昭熙和他所想一样,所以她的离开不是为了远离自己。酒精的作用下他差点被那冷淡的双眸骗过,直到情急中她一把扯过自己——那担忧太过明显。
这样的认知让他的心跳渐趋平稳。
浴缸里升腾起淡淡水汽,他淡淡瞥了一眼,解开衣扣,将整个身子浸入其中。
初时,她的离开让他失落而又痛苦,直到他从徐道允口中得知了那些动向——变卖身家,买卖股份。
昭熙不是没有脑子的人,相反,很多时刻她都是最能清醒提出反对意见的人。
大肆收购w的股份,当他不存在?
不,也许只是为了做给一些人看。
所以他不出手,静静地等待着她的答卷。
听孙贤锡汇报她的改制措施时,他承认有一瞬间心脏隐隐作痛。
那是他十二年来唯一的慰藉——在汉江大桥上劫后余生的使命。
他凭借着这股信念跌跌撞撞走到今天,可是最在意的人却要毁灭它。
姜哲闭上眼,唇色苍白,湿漉漉的黑发往下滴着水珠。
回忆中,他看见自己站在庭院前一杯接着一杯地灌着酒,那橙红的液体如同她双颊上的瑰丽色彩。
他望见自己伸手拉住她细嫩的手腕。
韩哲浩的挑衅激不起他的愤怒,但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却被她伪装的冷漠轻易划破了。
那种孤身一人的感觉此生再不想尝试第二次。
可是她却戴着他拍下的耳坠——那对明明最该卖了冲抵贷款的值钱货。
他想要撕开她礼貌疏离的微笑,想要占有她的甜美气息,想要将她锁入怀中。
那一切的冲动被走廊尽头的黑色衣角打破了。
重新找回理智,血液的罅隙里充斥着刻骨的痛。
于是他试图追出去,是死是活他只想求得一个答案。
可是那双手,用温暖的弧度牢牢地禁锢住了自己。
她说,两个世界。
和他的猜测一样。
如同阴翳了许久的天空畅快地落下倾盆大雨,被雾霾锁住的海岸线重归清晰。他循着胸腔里的心跳声垂眸,十指紧拢住她光洁瘦削的脊背,如同溺水之人抓住唯一浮木。
十年前,少男少女站在废旧篮球场后的古老银杏树下。
女孩子长腿半弯,将时光胶囊埋入了土中。
——“如果真的存在平行世界,我希望姜哲可以幸福一些。你呢,姜哲?”
——“……我希望你的愿望是真的。”
浴缸中水温渐渐降低。姜哲伸出食指,在玻璃上一笔一划写出了她的名字。
其实她早就猜到了吧?
旁观者清,所以才用那样的便签提醒自己。
——“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真相依旧热爱生活。”
倘若是两个世界的人,终其一生他也无法让正义来进行审判。
他从来不是人们口中惩恶扬善的英雄。
因为“两个世界”的认知让他曾经一度颓丧过消沉过——每每抱着希望去寻找,却又被失望侵蚀。
但结局已定,他可以做的,远比复仇要多。
他终于彻底读懂了她一步步的后退。
没有谁的人生是注定悲哀的。那种□□控般的生活,他该出手打破了。
回忆是倒后镜里公路,而望着倒后镜行走的人生,不配获得幸福。
昭熙搭上韩哲浩却假意和自己闹僵,也许是为了前段时间被韩哲浩压下的事。韩哲浩信不信任不是重点,重点是w电视台。
目前三大台里,在大选前唯一秉持中立立场获取群众信任的电视台。
尽管一度入不敷出,却有着极高的口碑和资源。
倘若真是两个世界,他也没有继续追查的必要。而若由他亲自出面暂停,动向太大容易引发韩哲浩的怀疑。被他利用法律的空子威逼利诱关进监狱一事,经历一次已经足够。
他需要守护的并非过去,而是现在。
任由水花砸下,姜哲闭着眼一手撑在墙上,仔细回忆着方才的梦境。
直到天方泛起鱼肚白,平直的光从云层的缝隙里钻出,渐渐勾勒出整个城市的轮廓。
姜哲打开电视调至别台的新闻频道,修长的腿交叠,他靠在头层小牛皮沙发里。
“据悉,日前w电视台进行了人事变动,将由尹昭熙小姐出任常务理事。目前w电视台最大股东仍然是姜哲代表,但据了解,尹常务任职后w电视台将有较大变动,涉及栏目编排和人事……”
姜哲眼底染上笑意,拨通了徐道允的电话:“哥,帮我预约下这周的福利院活动。”
有生之年系列。
于是徐道允坐在了福利院教室内的小板凳上,望着连续七天造访、和孩子们玩成一片的姜哲,一时无言以对。
他从未见过姜哲在他曾经如此不屑的“浪费时间”这件事上这样有潜质。
昭熙走后的消沉不复存在,他笑容明朗清湛,宛若十七岁他们三人初遇时般澄澈。
徐道允不蠢,在那日的拳击馆内,他便看出了微妙的氛围变化。
失落是难免的,三个人的故事,总有人会受伤。
很久前徐道允便知道了,当尹昭熙的目光从淡然到倾慕,从她主动选择成为姜哲秘书室长开始,他就输了。
她是那样高傲的心性,眼底存了人,便再也容不得别人了。
在一场注定失败的拳击战里,他只愿为她举起格挡的盾牌。
没有什么不好——如果他最爱护和信任的兄弟可以像现在这样真实地活着。
孩子们围成圈,站在破旧的教室里拍手唱着儿歌,和着乡间的鸟鸣声,是有声有色的简单快乐。
徐道允随着他走出教室。
他看见姜哲倚着庭院里的老树,手指在键盘上跳跃——以一种他以前最讨厌的、“无效且繁冗”的沟通方式——嗯,嘴角还噙着笑。
下一秒,法拉利的车灯闪了闪。
“哥,抱歉,我先回首尔。”
——
两小时后的地下车库。
宋时真扬了扬手中的棍子,恐吓那几位女学生道:“孩子们啊,回去以后好好学习,你们的胸牌我都拍了照的,如果期中考试没有进步,账单我直接寄给你们父母。”
那几位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头鞠了一躬飞快地跑出了停车场。
宋时真脱下外套,换了衣服。
姜哲用湿巾替她擦去黏结在头发上的蛋液,然后也换上了梁秘书递来的休闲西服。
正好合身。
她像以前一样,永远备着一套属于他的衣服。
姜哲隐下唇边的笑意。
二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太过登对美好,哪里有半分娱乐新闻里闹掰交恶的样子?梁秘书“啧啧”地摇了摇头,在尹昭熙反应过来前一溜烟地跑了:“代表放心,tv我去保安室删除,你们继续!”
……
宋时真眉头轻挑,将棍子一扔。
姜哲那辆车太过晃眼,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坐,蓦地听到了不远处的脚步声。
姜哲了然,一把将她带至了柱子后。
两位擓着大包小包的女生走来,姜哲掸了一眼,像是化妆师一类的职业。
不远不近的时候,对话飘了过来——
“前面那个女人是不是刚刚欺负我们智旭的什么常务啊?”
“可是衣服好像不那么正式……要不我们换条路?”
“不,我们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