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摇头，“不用，不在乎这些。”
周于握紧她的手，想说程之不用考虑他，想说他们是一体的。
可程之似乎早就有了决定。“而且这么多年，舅舅舅妈真的一直把他亲生儿子养，甚至比对涵涵还好。”
“涵涵有时候还会嫉妒呢，偷偷发消息给我告状。”
“其实一直到前几年，我都有点理解不了爸妈当年所说的，生安安是为了让我在这个世上有在意的人，有割舍不掉的牵挂。”
“可真正看到舅舅对安安的疼爱，我反而能理解了。”
“血缘羁绊确实是很神奇的东西。”
“舅舅与妈妈是血脉相连的姐弟，他心疼妈妈，所以对我、对安安都极尽所能的疼爱。”
程之靠向周于的怀里，闷声闷气：“周于，我有些想爸爸妈妈了。”
果不其然，程中荣对待周于的态度不甚热情，甚至看到那价格不菲的高尔夫球杆时也只是多看了两眼。
“谢谢。”
舅妈笑着接过其它的东西，“来了就好，以后都是一家子人，不用这么客气。”
她早在程中荣查周于的背景时就了解了这个年轻人，不同于程中荣的冷淡，她却是真心欣赏周于。
很早的时候就说，“这孩子不错，你要相信好好挑人的眼光。”
程中荣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好好和她妈一样，都挑了个穷小子。”
可谁都不知道的是，在周于因为李正德的为难，公司项目停滞不前的时候。程中荣也利用了程家在内地的人脉关系，帮助他在各地的人工智能引进医疗项目落地与推进。
不然，周于也不会提前完成这么多个城市的铺设，有这么长时间的休假。
程之终于有不短的时间能够陪伴在程安身边。加拿大正是雪季，她带着程安和程涵去滑雪，意外发现程安的运动天赋极强。
明明是初次滑雪，但他平衡能力好，只跟着教练练了两圈，就已经掌握姿势了。
周于在一旁看着，倒不觉得惊讶。
“正常。他这种情况的孩子大脑皮层中的神经元连接数量较多，而且存在更多的神经元网络增强现象。他们容易有异于常人的特殊能力和天赋。”
程涵摔了几次后便不愿意再尝试，听他们的讲话似懂非懂，只挥舞着双手夸赞着，“安安画画也很厉害的，爸爸的画家朋友来家里做客，看到安安的画赞不绝口！那位叔叔还说要联系人给安安办画展呢，但爸爸没同意。”
程之与周于对视一眼，扬起下巴得意洋洋。
“你看，我就说舅舅疼他疼得不行吧。”
程涵牵着程之的手晃着，“姐姐，我对安安也很好的。我也很疼他的呀，你怎么不夸我！”
程之蹲下来抱住他，“涵涵也很棒，知道疼爱弟弟。你们俩都是我们的小宝贝呀～姐姐最爱你们了。”
话刚说完就发现程涵眼睛骨碌碌地转，捂着嘴巴笑。
“姐姐，姐夫吃醋了。他不高兴了！”
周于根本不承认刚刚听见程之说“最爱”的时候多看了她一眼，矢口否认吃醋的事实。
程安帅气地在他们面前刹住板，周于上前一步挡住扬到程之与程涵面前的飞雪。
程安看着周于一字一句：“姐夫，我很喜欢你买给我的电子猫。”
“但我还想要一只真的小猫，可以吗？”
“可以。”
程之忽然有些眼热，夸张着笑容隐藏自己此时的情绪波动。“你说谢谢姐夫。”
程安乖乖的：“谢谢姐夫。”
第150章 你最近的精力好足
过了几天正好是圣诞节，程之带着周于去见爸爸妈妈。
车子只能停在山脚下的停车场，周于一只手提着祭奠的东西，一只手牵着程之的手。
他没戴手套。程之就算大夏天也会手脚冰凉，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天气里手的温度更是堪比结了冰的雪，因此戴着硕大滑稽的棉手套。
周于只能牵住她的三根手指。
像扯着个不听话的小动物一样在前面领路。程之嘻嘻笑着，把手套扯下来，又牵起他的手，塞在他的口袋中。
依偎着周于往上走：“这样。”
石道上两边都是积雪，只有中间一点位置能让人走过。俩人紧靠在一起的姿势又别扭又不安全。
周于只得由着她，边观察路面边小心地把人护在怀里。
程之安安静静地爬着坡，雪天路难走，出门前程之又被舅舅强行又加了一件防风外套在身上，她整个人被包裹的像个20 2一样，只露出纤细的一截脚踝小幅度地挪动着，可爱极了。
走到半路突然冷不丁地开口。
“前几年舅舅帮忙把爸爸妈妈都带过来了。他总是嘴硬心软，嘴上说着不喜欢爸爸，埋怨爸爸把妈妈害惨了。但还是让他们在一起。”
“妈妈喜欢下雪，所以在这里她应该会更开心点。”
“哦对了，妈妈也很喜欢圣诞节。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每年圣诞节我都会收到放在床头的礼物。”
她一口气不歇的说了一大段，又刚好走到阶梯倾斜度很高的部分，呼吸不稳起来。
周于在口袋里的手捏捏她的手指：“嗯，慢点说。”
“那时候也不太懂，只是醒来看到巧克力和礼物就很开心。现在想起来，她好可爱。”
周于回想着记忆里的人，边护着程之边点头。
“确实是很可爱的人。”
他忽然笑了，“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母亲很幸福。所以三十多岁的时候还能有小姑娘一样的心性。”
他遇见姜易好一家人的时候，给从未感受过家庭温暖的他带来了极强的心里的震撼与触动。
事业有成幽默风趣的父亲，美丽大方事事周到的母亲，那是他所能想象的关于父母的最完美形象。
最开始是羡慕，后来是替她感到开心。真好，她有那样好的父母。但也只有那样纯洁美好的人，才配得上世间所有美好的。
大概是周围太过安静，也或许是冬雪自带浪漫的氛围，周于也难得回忆往昔，吐露心声：“其实你父亲当年劝我不要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虽然有一点不服气，但没有愤怒的情绪，也没有觉得被瞧不起。”
“第一个念头是，他对你真好。”
“想得周全又长远。他把你变成一颗胜利后才能够有资格被采摘的果实引诱着我，激励着我。成全了我，也保护了你。”
终于爬上平台，程之略带疑惑地看过来，周于站在下面一阶。
隔着厚厚的衣服抱住她，“好好。”
“你不要难过，他们很爱你，这点不会变。”
程之把头埋在周于蓬松的帽子中，吸了吸鼻子，“你也不要难过，你父母一定也很爱你。”
“我也很爱你。”
他们走到墓碑前，周于用手抹去墓碑上的积雪。
程之眼神回避着墓碑上镌刻的冰冷文字，蹲下来搂起一把雪，想在墓碑前堆个小雪人。像每年初雪时爸爸总会带着她和妈妈堆的雪人一样。一个大的给妈妈，一个小的是给她的。
雪在手掌中被压实，变化出形状，“爸爸，你看。周于来了。”
“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他变成很厉害的人。”
周于扭头，刚想否认自己没有很厉害，就被程之的眼神制止。张了张嘴退后一步。
程之继续低头堆着小雪人，“我现在很幸福。”
“妈妈，我和周于结婚了，我们真的在一起了。”
“我当年哭的时候你说女孩子不能把爱情当作第一位，那时候我不懂事，说明明妈妈你就是把爱情当第一位……”
“对不起。”
周于不插话，默默递过去纸。程之没有发出声音，只停顿了一会儿就利索地擦掉眼泪，又用欢快的语气道：“但是怎么办呀，我是妈妈的女儿，我好像很没用，也和你一样把爱情当作第一位。”
周于终于出声，蹲下去帮程之一起堆雪人。“你别乱说。”
顿了顿又开口，学着程之唠家常一样的语调：“阿姨，您别听她乱说。她被您教的很好，她很优秀也很努力，春天就要去读书了。她对自己的事业也很有规划，读书期间还接了个综艺，她把自己的工作与生活安排得都很好。”
“她才不是……把我当第一位。”
程之拿雪球扔他，“哪有！明明就是第一位！”
周于被海外资本看中，国内的机器与技术才刚铺设完，初见成效的时候就要进军海外市场。公司高层有人觉得步伐太快，有些犹豫。
但周于一锤定音，他没有理由放过这个极好的发展机会，而且这本就与他的目标不谋而合。他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将医疗资源公平化，高效化。虽然现在的引进成本比较高，但只要大规模地投入使用，长久看来这是能够大幅度降低医疗成本的好事。
还有谁都没说的私心――虽然比他预想的早了几年，但提前部署海外市场的话，最近几年他与程之的见面机会多许多。
事情都按着他所期望的方向在发展，甚至偶尔还能有时间亲自接送程之上下学。
他欣喜于再见到这样的程之，单纯可爱，活力满满，每天最操心的就是小组作业和论文，快乐与烦恼都变得很简单。她与那些正青春年少的学生毫无区别，重回校园也有满满的求知欲，能在图书馆泡十多个小时。
周于有些惊讶，人在身体各项机能都趋于成熟后，体力精力会大幅下降，无法与年少时再相比的。
可程之的状态却眼见着越来越好。
似乎是受周围环境的影响，周于甚至觉得她身上的“包袱”都没那么重了。以往出门必须要精致打扮的人，也会随手捡起舒适宽松的衣服穿在身上，头发简单地扎成马尾或是直接垂散下来。
有一阵小别了半个月，周于前一天晚上到的晚，没有舍得吵醒程之。第二天早上来了兴致，闹了大半天。程之歇过来时才发现赖得晚了，火急火燎间竟直接拿着周于的T恤套在身上出门。
结果周于第二天直接就穿着那件衣服去见客户，有理有据：“衣服洗得频繁会降低寿命。”
可他偏偏又在程之上课的时候发过来让人浮想联翩的消息。
“今天身上都是你的味道。”
平板上突然跳出的消息把认真听讲的程之吓了一跳，下意识张开手臂捂住屏幕。
脸红心跳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周围同学看不懂中文。
因为周于这随口一句看似无意的“撩拨”，程之第一次在一整天的课堂上都心不在焉。
晚上等着他回来，又刻意引诱着他重复了一次前一天早上的美妙。
热情主动，体验更甚从前。
其实周于对于亲密活动也有自己的规划，一周几次一月几次都是基本固定好的，次数不会超标太多，频率也不会有大的变化。
极少出现这种连着两天都挥洒汗水的时候。
事后他餍足，躺在床上想着上一次连着两天都有是什么时候。
却见程之收拾利索，翻身下床打开笔记本，“我要赶一个作业，你先睡。”
周于突然觉得，自己才是被吃干抹净的那一个。
默默在程之专注许久的时候送过去一杯热牛奶，“你最近的精力好足。”
程之眼神聚焦在屏幕上，头也不回地应了句：“好像是的。”
感受到压力的周于第二天就进行了身体的全方位体检，又定下了一年的私教课程。
目标明确：调整身体状态，恢复巅峰期的水平。
第151章 我们现在是夫妻呀～
程之的第一学期快结束的时候，蒋薰突然出现在北美。周于看着她俩好姐妹似的凑到一处，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你们现在处得倒挺好。”
程之很少请假，他前几天有些小感冒，她也只是趁中午没课的时候跑回来照顾他一会儿，又匆匆回了学校。今天第一次请了半天假竟然是为了迎接蒋薰。
蒋薰从箱子里拿出大包小包，“这是我妈妈让我带来的酱牛肉，表哥喜欢吃。”
程之看了眼周于，她从不知道周于爱吃这种东西。周于对食物没有明确的喜好，什么都能吃，但也从来没有表现出对某种食物的特别喜爱。
程之曾经也好奇过，周于却说，“吃的吗，能饱腹就行。在饱腹的基础上注重一下营养均衡就好了，没那么多讲究。”
原来，他也有喜欢吃的。
周于眉眼淡淡，只是微笑着：“辛苦你带过来，我等会打个电话给姑姑。”
蒋薰也笑，“其实哥哥是从小喜欢吃这东西。这么多年，口味早变了。但我妈这人吧，你也知道……”
言犹未尽，做女儿的也不好评说母亲什么，蒋薰只是又低下头去收拾着箱子。
周于走过来，帮她把重物提到一边。“我知道，我一直记得爷爷去世后，姑姑把我带去吃年夜饭，最大的一个狮子头是夹给我的。你委屈得不行。”
蒋薰没想到周于会提起这件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可你在妈妈又去下饺子的时候，和我换了狮子头，最大的那个还是被我吃了。”
程之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听着，周于和蒋薰因为回忆起小时候幼稚好笑的往事都有着笑意，程之却低头忍住眼泪。在她为了过年时被要求着穿不喜欢的大红色衣服而闹脾气时，周于却因为一个狮子头记了这么久。
姑姑一家对他的恩情是有的，但细算起来，也只是在周于孤单的成长期给了他少到能一桩桩一件件都记住的照顾。他的回报，却是千倍万倍。
父亲也是这样，程之记得父亲会在接到来自老家那个小乡村的电话后沉默许久。而他后来的许多不得已和错误，也都是被恩情裹挟着。他前半辈子活得清高而体面，后半辈子反而变得束手束脚。成为一个让他自己也痛苦的四不像。
程之总觉得，在周于身上能看见许多父亲曾经的影子。年少时单纯的心动是因为男孩的完美与冷傲，而多年后的钟情，反而是因为了解他所有的优缺点后也能够拥抱他的不完美，欣赏他的成熟魅力与经历人世后依旧高贵的品格。
她也终于明白过来，当年父亲在她哭了许久之后终于敲门安慰她的话，“给他一点时间”，“他先得去完成自己的事，才有资格去追求别的。”
相似的成长经历，在那个时候父亲反而是更懂也更能理解少年人的坚强与骨气的人。
那时候心里的不忿委屈，在多年后的今天变成冷不丁地猛戳进她心脏的利刃。一刀一刀都映着他不为人知的血泪。
蒋薰与周于对话后，俩人都在整理着复杂情绪，周于默默喝了一杯水后接到电话走开，蒋薰才笑着抬头，把包装精致的东西递给程之：“这是孟来姐让我带给你的，我去拿这东西的时候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提醒你千万别忘了给她买C家下个月要发售的新品，她一定要当国内第一个背上的女明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