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就把妖精起义（Goblin Rebellions）写成了毛豆起义（Green bean Rebellion）而且还掉了复数s，琼纳斯在五岁的时候就不会犯这种错误了。”阿布微微地抬了抬下巴。
“好厉害。”佩格真心实意地说。
“我觉得这偏离了我们最开始的话题，女士，希望我没有猜错，因为你的一系列表现并不太像是一个正常的男孩。”其实也不太像是个正常的人，但是阿布比较含蓄，没有直接说出口。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你洗澡的时候我真的没有偷看！”佩格努力地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全程都紧紧闭着眼睛！”
“……所以你那次就在浴池里差点淹死了吗？”
“我差点淹死了都没有睁开眼睛！”
“你就是因为一直不睁开眼睛所以才会踩空的。”
“但是我睁开眼睛就会看到你啊！一个靠谱的淑女是不应该偷偷看男生洗澡的！”佩格认真地说。
阿布觉得再跟她扯下去，可能今天太阳下山了，他们两个的话题还停留在这里，于是他决定换个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佩格莉塔。”佩格这次回答得很快。
“你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是我还记得我的名字。”很快，她失落地说：“可是只记得名字了。”
阿布皱着眉，隐约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不是学生丶也不是他记忆里任何一个纯血家族的后裔，那他是从哪里听到的？他的目光扫过在草丛里晒太阳的斑纹蛇，它正嘶嘶地对佩格说着什么，佩格认出了它，但是现在她不是蛇，听不懂它的话。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蛇，汤姆里德尔的蛇也叫这个名字，佩格，他曾经听过斯卡曼德这样称呼它。
“你是汤姆里德尔的蛇？”虽然这个结论很荒谬，但是阿布联想到琼纳斯是从对角巷跟汤姆里德尔偶遇之后才开始出现的异常，种种现象都指向了这一个结论。
佩格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在蛇的身体里。”
“现在的琼纳斯也在吗？”阿布问。
“不……”佩格迟疑地说：“在我过来之后，蛇就会进入沉睡，琼的灵魂应该还在这具身体里。”
“但是他自己无法察觉异常。”阿布说：“他的记忆会把你做的事情合理化，无论那多么荒谬。”
“我做过很荒谬的事情吗？”佩格疑惑。
“你说呢？”阿布扯了一下嘴角，反问。
“汤姆里德尔知道这件事吗？”阿布眯了眯灰蓝色的眼睛，不想错过佩格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防止她编织谎言。
但事实上佩格也没有想着撒谎：“我没有告诉过他。”
“所以，汤姆里德尔的确是个蛇佬腔？”佩格这才反应过来，阿布原来又在套她的话，她在不经意间泄露了汤姆的秘密，她紧闭着嘴巴，决定在换回身体之前，不再跟阿布多说一句话。
“这难怪……他的天赋，还有他的野心……”阿布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低声自言自语，他看向佩格：“你为什么没有告诉他？如果让他知道，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佩格不理他。
“因为你觉得他可能会伤害到琼对吗？亲爱的女孩，我知道你并没有想要伤害我们的意思。要不然你早就做了，而我们不会有任何防备。你是在做正确的事情，这件事情绝不能让汤姆里德尔知道，你需要继续保持沉默。”阿布放缓了声线：“你能够做到，是吗，佩格，你也不想琼纳斯被利用吧，你就在他的身体里，你应该清楚，他是一个非常善良正直的人，你不愿意他因为你受到伤害吧？”
佩格用力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又很快地用手捂住嘴巴。
“那我们就先维持现状，一旦你发现接管了琼的身体，就先提前跟我说，不要让阿芙拉发现。我想相处了一年的时间，你应该知道她的性格，如果她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毫不犹疑地想方设法杀死汤姆里德尔的蛇，彻底断开你们之间的连接。”阿布神情自然地说。佩格本来想反驳说阿芙拉不会的，但是阿芙拉之所以会对她好，是以为她是琼纳斯，而她没有道理会对一条路边的蛇留情，佩格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她想着，如果有一天阿芙拉知道了真相，也会用冷漠的表情丶尖刻的言语丶用她的魔杖指向她吗？
佩格一开始觉得这是一种来自命运的馈赠，她意外地变成了蛇，但仍然可以很短暂地直立行走，她暂时蜷缩在别人的身体里，通过别人的鼻子呼吸，通过别人的眼睛观察世界，让她不至于在漫长的爬行生活里彻底忘记自己还是人类。但是好像这一切并不像是她相信的那样理所应当，好像这个世界就是由复杂和不可理喻构成的，那些被她忽视的东西最后都会像是气球一样悬浮在天上，有朝一日破碎，变成尖锐的东西重新划伤人的身体。
“那就先暂且这样吧，我也会找办法中断你们之前的联系，虽然这种情况非常罕见，但也不排除有书籍里提到过……”阿布说着，他面前的男孩突然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抬起头：“阿布？什么书？”
“没什么。”阿布很快改口：“我在说我要去图书馆复习。”
“可是……这个学期才刚刚开始啊。”男孩困惑地说。
“复习上个学期的知识，我觉得还有些知识学得不够牢固。”阿布面不改色。
“我有点饿了。”男孩说。
“中午还没有吃饭吧？”阿布往前走：“我有让其他人帮忙带一些食物留给你，我们现在去休息室吧。”
等到了休息室的时候，阿布看着眼前的男孩狼吞虎咽地吃着苹果布丁和烤姜饼，他拍着后背，柔和地说：“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太坏惹，俺要吃穷你……嗷呜嗷呜，居然还骗我。”阿布看着他嘴巴里塞着东西，还含糊不清地指责着阿布：“果然妈妈说得没错，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妈妈？我记得――”阿布反应了过来，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你是佩格？”
佩格得意地点了点头：“俺滴演技不错吧！”
她往嘴里灌了一口南瓜汁，把嘴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然后从板凳上跳下来：“这样我们就扯平了，你骗了我一次，我也骗了你一次！我暂时原谅你了。”她的蓝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阿布不着边际地想，她原本的身体里，是不是也有这样一双湛蓝的眼眸。
佩格往前走了几步，可能因为吃太饱了，有点踉跄，差点摔倒了，阿布扶住了他，他晃了晃身子，然后不太好意思地往后退了一步：“阿布，我刚刚是不是又在草丛里睡着了？”
“同样的把戏用一次是聪明，用两次就是愚蠢了。”阿布不客气地说。
琼纳斯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啊？”
阿布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可能是真的琼。他也很快地为自己挽尊：“我刚刚在背诗。”
虽然琼纳斯不知道阿布是什么时候这么有文学素养的，但是他是一个充分尊重好友爱好的人，点了点头：“加油。”
他拉了拉身上松垮的袍子，有些疑惑地说：“我的纽扣怎么不见了？”
“可能掉在哪去了。”阿布不在意地说，“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借你一件，今年我的父亲给我做了很多件新袍子。”
“好吧。”琼纳斯也决定不去想了，他苦恼地揉了揉肚子：“我觉得我吃得有点太饱了……阿芙拉昨天跟我说觉得我胖了一些。”
“没有，那是她自己太瘦了，你别学她。”阿布看了一眼之前还是满满当当的餐盘，现在上面只剩下光滑的鸡骨头，好像它们身上从来都没有长过肉一样，他很快地改口：“但是我觉得吃完饭之后走一走也不是一件坏事。”
第48章 Future
1
一个假期里，斯拉格霍恩教授都忙着出席各种宴会，接受别人的追捧还有赠礼，从他更加圆润了一些的体态就能够看出，他这个假期过得非常充实，这也导致在他的魔药教室堆积了很多东西要处理，而他还恋恋不舍地捧着那些美味的食物。幸运的是，他充分信任着尤利塞斯和汤姆两个人，他们两个从来没有办砸过他交代的任务，这让他有闲暇躺在摇摇椅上享受着音乐和果酒。
因为要处理的魔药材料太多了，而且非常细致琐碎，尤利塞斯一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快到宵禁的时候，斯拉格霍恩教授摆了摆手：“没关系，待会要尤利塞斯送你回去就行了了。”
等到他们两个处理完最后一批材料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梢头了。尤利塞斯的魔杖亮着光走在前面，轻松地跟汤姆聊天：“我记得你养了一条蛇？今天没有去喂它，不要紧吗？”
“它自己会去找食物。”汤姆没有多余的表情。
“听说你很在意它，我的意思是说，即使是斯莱特林，我也很少看到小巫师会选择蛇当自己的宠物，它们的凶性难驯，很容易会反噬主人。”尤利塞斯意味不明地说。
“只是普通的宠物而已，是蛇还是蟾蜍丶猫头鹰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汤姆微微抬起头，漫不经心地说：“倒是亚克斯利学长，你看起来不是那么清闲的人，居然有闲心关心一个普通二年级学生的生活？”
“普通的二年级学生？”尤利塞斯轻笑了一声：“我可从来没有见过斯拉格霍恩教授那么看重一个普通的二年级学生。他是多么精明的人，你没有出色的出身，但仍然受到了他这样的信任，我想就算是我也拍马不及……”
“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当然随时可以来找我，我是非常乐于帮助同学院的，有上进心的孩子获得更好发展的。”他轻松地说：“不过，如果有人一定要干扰我的事情，即使是同为斯莱特林，我也不会手下留情，我想汤姆你应该是非常识时务的人，了解现在斯莱特林是谁说了算。”
“我当然清楚。”汤姆翘起嘴角：“即使我不清楚，我想诺特也很清楚。”
“诺特家的孩子，虽然出身还不错，但是他远没有他的父亲聪明。事实上，我只是让他关注你，而他自作主张地给你惹了不少麻烦，这让我一直都感觉很抱歉。”但他的语气并没有任何愧疚的意思。
“我想这点插曲并不足以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汤姆微笑：“我们应该团结。斯拉格霍恩教授是这样说的吗？”
“这是理所当然的。”尤利塞斯也露出了同样的笑容。
他们走到了黑湖边，在即将进入地窖之前，尤利塞斯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看到草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映照着他魔杖上的光亮。他弯下腰，把落在草垛里的东西捡了起来，是一个印着桔梗花徽纹的袖扣，制作得非常精美。这里是他今天下午跟阿曼达见面的时候经过的草丛。尤利塞斯的眸子迅速冷了下来，把袖扣塞进了袖子里，他对着汤姆微微颔首：“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你不回去吗？”汤姆问。
“我现在得继续级长的义务，去惩罚那些夜游的坏孩子。”尤利塞斯看向了远处的丛林里亮起的隐约的亮光。
2
汤姆回来的时候，他其他的室友已经睡熟了，而佩格趴在距离门最近的桌子上，等汤姆打开门，她就醒了过来，摆了摆尾巴，像是一根弹簧一样跳进了汤姆的怀里。
说吧，你又做了什么？汤姆冷静地说。
嗯嗯嗯？什么什么什么？佩格心虚地说：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你只有在心虚的时候才会突然粘过来。汤姆坐到了桌子边：而正常情况下，你会直接抱怨我吵醒了你睡觉。
我居然这么没有良心吗？佩格震惊。
斯莱特林加十分。汤姆讽刺地说：为你的突然幡然醒悟。
佩格在他身上嗅了嗅：你身上有不太好闻的味道，是不是见到了很讨厌的人？
我刚刚从魔药教室回来。汤姆说，中途诺特被吵醒了，汤姆面无表情地朝他射了一道昏迷咒。
你的心情不是很好啊。佩格想了想说：可惜我今天心情也没有那么好，不能把我的好心情分你一半了。她温顺地缠绕在汤姆手臂上，莹白的蛇头微微垂下，她弯起了漂亮的蓝眼睛，冰凉的吻落在了汤姆的额头上：汤姆啊，你感受到了吗？
什么？
我把你的坏心情咬走了一半。
汤姆用他漆黑的丶毫无动容的眼睛看向佩格，好像无论什么颜色的光亮都无法在他的眼睛里停留一瞬，他的眼睛像是最深邃的黑洞一样，把它们都尽数吞没了，没有光可以逃出来。佩格觉得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汤姆用指腹触摸着佩格冰凉的鳞片，轻声地叫她的名字：佩格。
怎么了？
没什么。汤姆很快地说：去睡吧。
汤姆刚刚也做了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佩格想。
她跳上了窗台，听着黑暗里像是在呼吸的湖水，还有水底生物游动的声音，汤姆袍子的布料跟被单摩擦的声音，它们持续了一会，她的脑袋后面很快就只剩下人类的呼吸声了。佩格记性很差，比起几乎过目不忘的汤姆，她总是显得好笨。但是她好像能从呼吸声里分辨出――诺特刚刚晕倒了，所以呼吸声最轻；克拉布的呼吸声好粗好重，像是牛在打瞌睡；而汤姆是平缓的，梦里轻飘飘的羽毛一样，吸气丶呼气丶吸气丶呼气。
佩格就枕着这样平稳的呼吸睡着了。
她暂时忘记了自己一直隐瞒着汤姆关于琼纳斯的事情。因为她觉得汤姆很有可能会做出伤害琼纳斯的事情，她从九岁的时候就跟在这个男孩身边，她知道他是如何对待他的同类的，他近乎没有同情和怜悯，他只是坚定地朝着更高的地方在走。佩格从不怀疑汤姆未来会成为很厉害的人，他会实现自己的愿望丶自己的野心。但是他会成为很好的大人吗？他们在未来仍能一起在阳光下并行吗？
佩格不太喜欢去想未来的事情，她只是好简单地度过目前的每一天，然后挑挑拣拣地，丢掉不高兴的记忆，然后留下那些快乐的回忆，于是她就永远浸泡在幸福里。她以为这是每个人都会有的能力，但事实上好像大家都很难做到，大家在痛苦和快乐里摇摆，一直快乐的佩格才是奇怪的人。
亲爱的未来啊，未来。你会以什么姿态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呢？你会像是天上飘忽温柔的雨云吗？还是凛冽的寒冬？你会赠予努力去爱的小孩以宽容和拥抱，还是以眼泪和沉默。
第49章 消失的蛇
1
阿芙拉吃早饭的时候注意到属于格兰芬多的学院分沙漏少了很多红色的宝石，她幸灾乐祸地向阿布打听着：“又是哪个倒霉蛋做了什么事？”
阿布慢条斯理地给吐司涂着黄油：“有几个格兰芬多夜游，还在黑湖边打架，然后被尤利塞斯抓住了。”
“真遗憾。”阿芙拉感慨。
“我没听错吧？你在为格兰芬多扣分而遗憾？”阿布像是今天第一次认识阿芙拉。
“不，只不过我对尤利塞斯・亚克斯利的讨厌已经盖过了对格兰芬多的，能够让他觉得高兴的事情，我都觉得不是好事情，就算为此格兰芬多少扣几分也无所谓，反正学院杯也不会是他们的。”阿芙拉小声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