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受伤才奇怪。一个人跟那么多格兰芬多对峙,你以为他们都是饭桶吗?”阿布毫不留情地说,他压低声音说:“佩格,我想我没有告诫过你关于阿芙拉的事情。埃弗里家最近几代精神状态都非常不稳定,她的爷爷是臭名昭着的黑巫师,而他的父亲性格也十分暴躁阴晴不定。这也是没有什么人敢靠近她的原因,琼的心肠太好了,不愿意看到她被孤立,愿意和她交朋友。但是你看结果呢。”阿布用干净的手帕清理着佩格膝盖伤口里细碎的沙石,他语气冷静地说:“在她发疯的时候,仍然毫不犹疑地对你,对琼出手。”
“所以我应该怎么做呢?”佩格问。
“远离她。”阿布竭力保持着平淡的语气:“佩格,这也是为了你好。如果被她察觉到了你和琼的不对劲,她一定会伤害到你,我了解她,这是她会做的事情。同时对琼纳斯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他远离了危险和麻烦,佩格。”他紧紧盯着佩格的眼睛:“你也不希望琼再受伤吧?”
“我的想法也是会影响到琼的吧。”佩格仰起头看着阿布。
“琼这边我来说服,你只需要帮助我――”
“阿布呀,是你教我,我们不能去偷东西啊。”佩格用她湛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阿布:“那我们也不要偷走琼对阿芙拉的喜欢,好不好?”
第70章 诅咒
1
到底来说,阿布都没有跟阿芙拉交朋友的想法。在他的家庭教育里,人被分为了三类,有价值的人,和没有价值的人,还有亲人。虽然从某种层面来讲,亲人也可以归为有价值的人,他们依靠亲人来寄托情感,但一旦使用了价值这个单词来衡量,一切就显得冰冷和不近人情。阿芙拉显然不可能成为阿布的亲人,即使纯血家族的关系错综复杂,但就阿布所知,他和阿芙拉没有任何亲戚关系,即使有,也不是非常近的亲缘关系。她同样也无法归为有价值的那一类,从阿芙拉的爷爷堕落为邪恶的黑巫师并且作恶多年开始,埃弗里家是其他人都避之不及的大麻烦。没有人会愿意跟麻烦的人交朋友,马尔福尤其不会。
阿布跟阿芙拉的所谓友谊,不如说是暂时的平衡,都是由琼纳斯一人维系着的。是他主动地接纳了阿布拉克萨斯,并且宽恕了他的旁观和漠视。也是琼纳斯毫不在意阿芙拉身上诅咒般的过去,她被预言,会成为她的祖父一样的黑巫师,残酷地屠戮他人的性命,或者是跟她的父亲一样暴躁疯癫,闹得宅子永无宁日。她在这样的目光里被凌迟,而被剐下来的血肉竟成为了向外生长的嶙峋的刺。
那么偏爱会打破平衡吗?
如果将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和阿芙拉埃弗里放置在天平的两侧,它会朝哪一边倒去呢?
阿布选择帮助佩格隐瞒,他一次又一次地向佩格强调阿芙拉的危险性,他宣称这是为了不让佩格被伤害。但事实上是这样的吗?
“阿布,不要跟没有价值的人交朋友――”
我不想让琼跟没有价值的人交朋友。
亲爱的阿布,你是不是已经被浇筑成了父亲所期待的模样。
成为了拥有血肉和骨骼形状的机器,永远冷酷,而不向任何柔和的事物动容,用干瘪的情感批量制造着至高无上的利益,以此形成了绵延数百年的家族戒律。用硬木的手杖丶十字架丶或是一双被绷带缠绕的手,从脖颈到脊梁,筛掉所有柔软的成分,于是熔炼出了供奉悲剧的教堂底座。
这是正确的事情吗?
2
佩格受伤并不严重,其实她根本都没怎么感受到疼痛,就已经回到了蛇的身体里了。她愧疚了一秒钟,她用着琼纳斯的身体受伤了,但最后要琼纳斯替她疼。好像做了一件坏事,后果却要别人去为她承担,但如果是琼的话,他会冲出去吗?他会做跟佩格一样的事情吗?
那更像是一种本能反应,看到阿芙拉处于威胁之中,就条件反射地冲到了前面。这并不是属于佩格的东西,但她仍觉得熟悉。好像在她不记得的时候,也曾经对另一个人这样做过。没有思考,也没有犹豫,身体的行动快于头脑的反应。她曾经这样不顾一切想要保护的是谁呢?
她倚靠在汤姆的身上,柔软冰凉的水草般地缠绕着他。汤姆是冬天的小孩,他在冬天出生,而佩格跟他也在冬天相遇,现在冬天就要过去了。无论佩格如何努力好像也不能让它多停留一会。汤姆,汤姆,春天已经来了。佩格轻声地说。汤姆体温比起蛇来说还是高了很多,像是滚烫的炉膛,雪人会在炉火里丶在春天的时候融化成一汪清亮的泉水。它哪里都不去,不肆意地横流,也无法涌向河流,它就停留在原地,等待下一个冬。
今年我们还没来得及打雪仗呢。佩格遗憾地说。其实今天她很多事情都没有做,又是一年荒废过去了,她没有蜕皮也没有再长大,时间对她来说像是在高纬地带冰冻的河流,而她一直住在冬天里。可是想到最遗憾的事情,还是没有打过雪仗,再像之前一样,无忧无虑地在雪地里奔跑,在雪层里穿行,她变成雪花,变成树枝上一团蓬松的棉絮,轻飘飘地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你觉得我今年还会像是去年一样,跟你像是麻瓜一样在雪地里互相扔雪球吗?汤姆觉得佩格在说一个很不好笑的笑话。
这也不是只有麻瓜小孩会玩的游戏啊。佩格小声地说:我看到邓布利多教授也在玩,哦,他偷偷地丢了一个雪球砸了麦克米兰教授的后脑勺,然后麦克米兰教授以为是洛克先生做的。
她兴致盎然地跟汤姆讲一些琐碎小事:后来他看到了我。他的眼神好好,居然可以在雪地里找到我,然后又递给了我一颗薄荷糖――好辣!哇,我当时差一点就没了蛇命!我决定讨厌他五分钟。五分钟之后,他摸了摸我的脑袋,邓布利多教授的手好温柔,他身上有甘草和蜂蜜的味道。于是我又原谅他了。因为我听到他对我说圣诞节快乐。虽然那个时候已经离圣诞节过去好几天了。我也回了他一句圣诞节快乐。汤姆,他能够听懂我说话吗?
佩格总是说一些很无聊,对于汤姆来说没有意义的事情。她也不在乎汤姆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毕竟在汤姆有时候跟他的蛇透露他的谋划和野心的时候,佩格大部分时间也在打瞌睡,或者是敷衍地说:汤姆你真厉害。
不会。他不可能是蛇佬腔。在佩格以为汤姆依然会毫无反应的时候,他回答了佩格的问题。汤姆瞥了一眼趴在桌上的佩格:你还记得去年的事情?我以为你的记性很坏。
会记得呀!佩格翘起脑袋说:高兴的事情我当然会记住啦。她数着:第一次遇到汤姆丶第一次去春游采买丶去对角巷买了好多糖果丶在礼堂吃到了好吃的冰淇淋布丁丶还有打雪仗……这些都是很好的事情啊!就像是装在匣子里好看的石头,在我觉得不高兴的时候,就挨个地数着它们,一丶二丶三丶四丶五……等把这些记忆都数过一遍之后,不用我驱赶,不高兴的情绪自己会逃走。
如果把那些快乐的事情牢牢地记住,就会一直浸泡在幸福里吧!佩格说。
不会的。汤姆漫不经心地说。你不可能只经历好的事情。
嗯?但是今天就是很好的日子啊!佩格笑眯眯地吐着信子:是吧是吧!汤姆,你今天是不是很高兴?要是平常,你肯定不会听我说这么长时间的话。你肯定会直接无视掉我,或者威胁我,对我说,佩格你要是再多说一句话,就去跟你的“朋友”去作伴吧。虽然我的朋友是很多啦,但你也不能随便拿一串蛇的骨头就随便说是我的朋友。
汤姆难得好兴致地跟佩格解释:埃弗里跟格兰芬多起了冲突,看来传闻果然没有错,埃弗里家确实有这么一个诅咒。
诅咒?佩格疑惑地说:什么是诅咒。
一些拥有超凡魔力的巫师,有能力让一些本不会发生的事情降临到特地的对象身上。汤姆看了一眼依然晕乎乎的佩格,耐着性子打比方:比如我现在诅咒你永远吃不到布丁,那么你就会跟全世界的布丁断绝任何联系。
那不行!佩格很快地说:幸亏汤姆你现在还不是具有超凡魔力的巫师。
汤姆冷哼了一声,他的眸子暗沉了下来,声音沙哑地说:会的,我的佩格,我有一天会成为那样的人的。
那你可不可以不要诅咒我?佩格祈求:要不然的话。我也会诅咒你的。
你想怎么诅咒我?汤姆饶有兴趣地问。
嗯……佩格想了想:那我就诅咒你永远幸福吧。
那就不是诅咒了。汤姆纠正她:诅咒只会产生在坏事和厄运里。
既然它是不好的东西,为什么会有人使用它呢?佩格不解,但是汤姆并没有回答她,于是她继续问:那阿芙拉受到了什么诅咒呢?
具体是什么还不清楚。这是来自斯莱特林的诅咒――用来惩罚不忠的仆人,如果他们一直效忠的话,这个诅咒自然不会应验。汤姆用指腹摩挲着佩格的鳞片,嘴角上扬,眼睛里带着狂热的欣喜:佩格,你知道吗?萨拉查斯莱特林是着名的蛇语通。
噢!佩格绕着汤姆的手腕,立到了他的面前:那我是不是又有了一个可以说话的新朋友?
斯莱特林是几千年前的人了。听到汤姆这样说,佩格有点兴意阑珊地又重新趴了下来,汤姆继续说着:斯莱特林在城堡里建了一个秘密的房间,没有人能够打开它,直到他真正的继承人来到学校。只有那个继承人能够开启密室,把里面的恐怖东西放出来,让它净化学校,清除所有不配学习魔法的人。佩格,你觉得那里面会是什么?
清除掉?怎么清除掉?佩格歪着脑袋问:像是用橡皮擦擦掉名字一样吗?过了一会,她反应了过来:汤姆,你在说你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吗?
汤姆哼笑了一声。
唉,你可以直接说嘛!干嘛弯弯绕绕根猜谜语一样。想要我表扬你吗?好吧,那我就夸夸你!汤姆你真棒!佩格敷衍完,然后紧急提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那么斯莱特林有给你留遗产吗?比如像是阿布家那么多的金加隆?
汤姆:……传说里没有提到这个。
这也太小气了。佩格安慰着汤姆:没关系,我们有手有脚――啊,至少你有手有脚,我们可以自己创造财富,然后给我们的后代多留一些加隆,当一个慷慨大方的祖先!
3
汤姆今天心情很好,这样的好心情也感染到了佩格。她一直到很晚都没有睡着,失眠对她来说是很稀奇的事情。
但是再稀奇,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佩格听到汤姆那边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了,可是她依然没有办法睡着,一直在半梦半醒的状态里。
她看到了很多个被擦去的名字――一些她认识,还有不认识的名字,摊陈在白纸上,然后被握住橡皮的汤姆,面无表情地一点点擦去。
佩格本来想找自己在哪里,后来发现她好像在汤姆的肩膀上……或者是更贴近的地方,她能够看到上面的名字,看到它们的首字母和末尾字母,从清晰到模糊,再变成一个灼烧的大洞,被烧出的窟窿里会冒出很难看的骷髅头来。汤姆抬头,她也抬头,汤姆冷笑,她也冷笑。
最后佩格看到他擦去的名字是汤姆里德尔。
汤姆为什么要擦掉自己的名字呢?佩格实在搞不懂,拿这种莫名其妙的梦境去问汤姆也显得很奇怪,汤姆肯定会嘲笑她多愁善感。
佩格睁着眼睛,看着窗户外面黑湖里的湖水。它们在游动的水生生物的搅动下,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她开始数星星,希望数着数着就能睡着。一颗星星,两颗星星,三颗星星……
她忽然想到,那星星失眠的时候,也会是像这样数着地上的人类吗?
那它们会看得到变成了蛇,又被埋在湖水底下的佩格吗?
第71章 魁地奇球赛
1
阿芙拉最后是由斯拉格霍恩教授领回去的,她的惩罚是半个月的禁闭,教授让她在办公室里打一些下手,做一些诸如挤鼻涕虫粘液碾磨月见草粉末之类简单的事情。本来这没什么的,但是尤利塞斯和汤姆是魔药办公室的常客,这导致她不得不跟他们两个长期见面。
从禁闭期里结束的阿芙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大吃了一顿,那个饭量连佩格过来了都觉得自叹不如。琼纳斯在旁边有些担忧地看着阿芙拉;“她这样没有关系吗?”
“没事。”维吉尔满不在意地喝着南瓜汁,他看到琼纳斯不相信,坏笑了一下,用正常音量跟琼纳斯说:“琼啊――我跟你讲,我手里有个新东西,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只要一打开――”
阿芙拉立马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维吉尔:“你又在跟琼传播什么不良讯息?”
维吉尔对琼纳斯摊摊手:“我说吧,她没事。”
“过几天我们就要跟赫奇帕奇比赛了,阿芙拉,你的状态还可以吗?”阿布询问着她,阿芙拉还有点奇怪一贯对她非常冷淡的阿布居然会关心她的身体,紧接着阿布说:“球队的替补――”
“做梦。”阿芙拉昂着头,傲慢地抬起了下巴,睥睨着阿布:“我还没死呢。”她拍了拍袍子上的食物碎屑,皮靴踏着地板发出很清脆坚定的响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琼纳斯有些不放心她,追了过去。旁边的斯莱特林女生笑着跟同伴说:“就像是个跟屁虫。”
但看到阿布冷淡到极点的目光,她们收回了笑容,闷声地吃着午餐。阿布瞥了一眼琼纳斯离开的方向,什么都没有说,坐到了原来的位置开始继续用刀叉切割着餐盘上的熟肉。维吉尔絮絮叨叨地跟阿布小声地说:“我听到阿芙拉说她在关禁闭的时候看到亚克斯利跟里德尔的关系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么好。他们之间气氛挺诡异的。哦还有,她说斯拉格霍恩教授好像中途提到过魁地奇球赛的事情,说亚克斯利很可惜,然后就戛然而止了。”
这些事情阿芙拉不会主动地告诉阿布,而阿芙拉也很少会跟琼纳斯谈论这些东西,她似乎希望琼纳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他们的出生和境遇本来就是不可选择的,琼纳斯既然身在了纯血家族里,就不能从这些关系网里脱离开来,他必须要进去,要了解并且学会利用它们。
“我觉得琼现在也挺好的。大家追求不一样嘛。”维吉尔随意地说,他看到阿布依然皱着眉头,一派生人勿进的模样,维吉尔笑嘻嘻地凑过来:“哎呀,阿布学长,也不用总是那么紧绷着嘛。”他轻轻地拍了一下阿布的脊背:“偶尔我们放松一下也很好啊。”
他坐在了之前琼纳斯的座位上,托着腮对着隔着好几个人,跟拉文克劳那边的金发少女眨了眨眼睛,但后者用身边厚厚的书遮挡住了他的目光。维吉尔仍看着拉文克劳长桌那边,嘴里却还在跟阿布说话:“很可爱吧。”
“什么?”阿布没有听懂他突然说什么。
“拉斐雅啊。”维吉尔弯起嘴角:“我敢说,她是整个二年级最可爱的女生。”
“我没有兴趣掺和到你的事情里。”阿布面无表情地说。
“真冷淡啊。”维吉尔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声,然后仍笑着:“阿布学长,你是不是都没有喜欢过别人,所以才会觉得奇怪,琼纳斯为什么会这样选择呢?”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阿布冷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