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出什么事了？”
“赵姐，把你车借我一下。”
秦枝有些着急的看着赵柔，她知道管家陈叔已经去宋家送东西了，自己现在重新打车过去根本就来不及。
赵柔见状也没敢犹豫，直接拿出了车钥匙递给秦枝：“门口那辆白色雪佛兰，注意安全。”
“好。”
第46章 枝枝没有家人了
圣都疗养院。
A区。
抢救室的无影灯亮如白昼，监测仪器频繁闪烁着刺目的红光。
卢医生带着一众医护人员正在对秦兰进行抢救。
今天傍晚。
昏迷三年的秦兰恢复了意识，眼球开始运动，手指也出现了抓、拉等基础动作。
所有医生都以为是病人即将苏醒。
可“苏醒”状态才维持不到十分钟，检测仪器就出现了刺耳的警报。
患者的血压心率骤降，脏器快速衰歇，长期以来通过尖端医疗设备维持的生理平衡被彻底打破。
“盐酸肾上腺素！”
“患者的血压还是太低，无法提供足够的心肌供血、供氧，加大计量！”
“……”
抢救室里。
医生们紧张的与死神博弈。
秦枝着急的停好车，快步往A区病房的位置跑去。
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甚至是有些不知所措，只剩下一遍遍无力的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
抢救室的大门重新打开。
秦枝赶紧朝着卢医生跑去，着急的询问着：“卢医生，我妈妈情况怎么样了？”
“暂时抢救回来了。”
卢医生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表情却并不怎么轻松：“不过秦小姐您得做好心理准备。”
秦枝表情一僵，刚刚松下去的心再度提了起来。
秦兰已经被送回病房，继续监测身体情况。
卢医生带着秦枝来到病房外，透过玻璃看着病人的情况，语气有些无奈的开口道：“您母亲下午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清醒。”
“这不是好事吗？”
“不算是。”
卢医生微微摇头，语气凝重的补充道：“因为这次意外的苏醒，您母亲身体出现了大面积的脏器衰竭，刚才的抢救过程中我们已经进行了选择性的切除。”
“什么意思？”
“就是……如果想要继续维持住生命，您母亲身上可能80％以上的脏器都会被机械代替，除了拥有简单的思维外，可能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完整的生命了。”
卢医生的话说的很直白。
这是他作为一名医生的责任，他有这个义务将利害关系告知病人的直系亲属。
80％以上脏器被机械代替？
秦枝整个人僵硬的站在原地，她甚至不敢去想象那是什么样的画面。
“秦小姐，我们疗养院可以继续提供维持秦兰女士生命体征的治疗方案，同时也尊重您做的一切决定。”
“卢医生，你刚说我母亲已经恢复清醒了？”
“是的。”
“我能进去和她说说话吗？”
“这个……”
卢医生面露难色，开口解释道：“秦兰女士虽然已经恢复清醒，但大脑神经和语言系统都受到了严重损伤，可能没办法和您完成正常的沟通。”
“我……我想进去看看。”
“也行，您跟我来。”
卢医生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带着秦枝更换了无菌服，进入了秦兰所在的特殊病房。
秦枝还记得上次来时的模样。
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窗帘常年拉着。
死寂、沉闷、压抑。
这次和上次相比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只是在病床旁边又增加了几台医疗设备。
营养液通过透明管流过，化作维持身体机能的养分。
心脏已经难以进行基础的供血，只能依靠机械心脏和人造血保证大脑不会彻底坏死。
秦枝看着这一幕，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卢医生将时间留给了母女二人，只是离开前无奈的开口道：“秦小姐，这已经是现代医学能做到的极限了。”
病房里。
“滴――滴――”
仪器声音均匀的响动着。
秦枝坐在病床边，看着病床上被各种医疗仪器“贯穿”身体的母亲，心中一阵阵的刺痛着。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这个现实。
鼻尖有些发酸。
喉咙微微滚动着。
努力不让自己在母亲面前哭出来。
一直坐了好久。
秦枝终于鼓起勇气，轻轻的唤了一声：“妈。”
检测仪器的声音依旧均匀。
秦枝却看见母亲的身体微微有了动作，左手食指轻轻颤抖着，嘴唇似乎正呢喃着什么。
“妈，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秦枝心中一喜，下意识的凑近了些，努力想要听清母亲正在呢喃着什么。
模糊的声音逐渐清晰。
“痛……痛……”
秦枝心中咯噔一声。
秦兰的语言功能受损严重，已经无法说出完整的言语了，可秦枝知道这就是母亲的声音。
时隔三年。
终于再一次听见了母亲的声音。
秦枝的目光扫过病床，一个个“贯穿”母亲身体的仪器、管道是那样的}人可怕。
她难以想象母亲正在遭受怎样非人的痛苦。
“痛……枝枝……痛……”
“帮……帮帮我……”
声音断断续续，有些模糊。
可短短几个字中却包含着巨大的痛苦。
“妈，我舍不得您。”
秦枝抽泣着。
这三年来她通过高昂的医疗器械维持着母亲的生命，仿佛只要这样，即便母亲昏迷她就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可如今母亲醒了。
她知道母亲年轻时是一位优秀的旅行摄影师，走遍世界各地，看遍了人间美景。
一生未婚，向往自由。
对于母亲而言。
清醒状态下被插满仪器管道，困在这一方暗无天日的病房里，恐怕真的比死还难受吧。
……
终于。
秦枝心中做出了决定，轻轻牵起母亲已经褶皱干瘪的手，就如同当年母亲牵着自己离开福利院时一般。
病房里。
秦兰的呢喃声渐渐停了，眼角有一抹清泪慢慢滑落。
她唯一能动的食指轻轻颤抖着，摩挲着秦枝的掌心，就像是儿时在孤儿院安慰那个孤苦无依的小丫头。
“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放心吧。”
秦枝小声的呜咽着，颤抖的将手伸向了床头的供氧设备，犹豫了许久……许久。
“滴！滴！”
当氧气关闭的那一刻。
检测仪上的线条开始大幅度的波动，急促而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宛如敲响了生命的丧钟。
秦枝死死的攥着母亲的手，闭着眼睛不敢去看这一幕。
“滴滴滴！滴滴滴！滴――――”
一阵长长的尾音结束。
检测仪上的线条彻底化作了一条直线，病人的心跳脉搏彻底停止了跳动。
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
秦枝浑身瘫软的趴在病床边，仿佛一瞬间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心痛如刀绞。
大哭却无声。
第47章 您拨打的用户无人接听
秦枝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出病房，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卢医生等候在病房门口。
刚才检测仪器报警的时候他就赶来了，知道了秦枝做出的选择后，也便没有再安排抢救。
“秦小姐，节哀。”
卢医生有些遗憾的开口道。
秦枝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眼睛不知道何时已经哭红了：“卢医生，今晚麻烦您了。”
“应该的。”
卢医生伸手递了一张纸巾，开口询问道：“需要我帮您联系一下陆先生吗？”
秦枝微微摇头，声音平静道：“二哥这段时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别去打扰他了。”
“这……”
“卢医生认识殡仪馆的人吗？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
“不用做什么法事吗？”
卢医生有些意外的问道。
他在圣都疗养院工作也有些年头了，也算是见惯了许多生死，通常豪门世家的长辈去世都是要风光的操办一番，葬礼、法事……缺一不可。
“不了。”
秦枝微微摇头。
母亲的家人去世很早，患病三年朋友间也早已经没了联系。
两人一直是相依为命。
即便是风风光光的办一场法事，恐怕也没多少人前来祭拜。
况且秦枝心里一直都清楚，母亲是一个向往自由的人，无拘无束，不信神佛
“那我帮您联系一下，秦兰女士的遗体是现在就运送过去吗？”
“嗯，现在就送过去吧。”
秦枝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脸上看不见悲伤，她的泪水仿佛在病房里关闭氧气开关的那一刻就彻底流干了。
片刻后。
殡仪馆的车停在了圣都疗养院门口，秦兰的遗体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送上了车。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看了一眼秦枝，有些意外：“就你一个人吗？”
“嗯。”
“稍后可能会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一个人的话肯定忙不过来，有没有亲戚朋友什么的？”
“没……”
秦枝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手机通讯录，找到了陆怀谦的名字。
电话拨通。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提示音响起。
秦枝默默的挂断了电话，想了想又重新拨通了苏珂宁的电话。
“枝枝？”
“阿宁，休息了吗？”
“还没呢，这破游戏，我就不信这一关过不了了。”
“你现在能来一趟殡仪馆吗？”
“殡仪馆？”
“我妈妈去世了。”
电话安静了两秒，接着传来了宿舍里椅子翻倒的声音：“枝枝，你等我一下啊，我现在就过来！”
……
……
早晨七点。
殡仪馆。
秦兰年轻时的照片被制成遗像挂在灵堂里，棺椁周围摆着白色的菊花。
秦枝省去了一系列繁琐的法事流程，只是穿着素白的孝服，安安静静的站在灵堂里。
苏珂宁全程陪在身边，帮着一起料理秦枝母亲的后事。
堂前的香火并不旺盛。
除了秦枝和苏珂宁两人各自上了三炷香外，再没有其他人过来吊唁逝者了。
秦枝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果。
毕竟母亲生病三年没有和外界联系，以前的朋友同事甚至连电话都已经打不通了，又何谈上门来吊唁呢？
火葬场的门缓缓打开。
一尊由黄布包裹的骨灰盒被工作人员取出。
秦枝快步上前，双手接住骨灰盒，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却能让人感受到莫大的悲伤。
“节哀。”
工作人员道了一声节哀。
秦枝微微点头，看了一眼殡仪馆里的布置，声音平静道：“麻烦将遗像给我，其他东西都撤了吧。”
这间灵堂大概不会再有人来吊唁了。
“枝枝，要不要通知陆怀谦过来呀？我帮你给他打个电话？”
“不用了。”
秦枝摇了摇头，捧着骨灰盒和遗像朝着殡仪馆外走去。
昨晚的泪已经流干了。
今天就算通知他来，也不过是多上两炷香罢了，自己又何必再去打扰呢？
“阿宁，谢谢你大晚上跑来帮我。”
“没事儿。”
“我准备去象山陵园安葬母亲的骨灰，你先回学校去吧。”
“我陪你一起过去。”
“没事，我自己去就行，你们专业的期末考试还没结束，快回去好好休息准备下午的考试。”
秦枝婉拒了苏珂宁的陪同。
对方愿意大晚上赶到殡仪馆帮自己料理母亲的后事，她就已经很感动了，实在是不想再耽误对方的考试计划。
……
……
上午九点。
阳光透过四合院的窗户，照进古朴雅致的房间里。
陆怀谦缓缓睁眼。
昨晚参加完宋家的家宴多喝了几杯，大哥身体不适不易饮酒，宋家父子便将矛头放在了他的身上。
昨晚的记忆已经不太清晰，一觉醒来后仍觉得有些头疼。
陆怀谦缓缓起身，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
通讯录上有十多通来自苏珂宁的未接来电，以及最下方一条秦枝凌晨三点的未接来电。
陆怀谦立刻回拨了秦枝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电子提示音响起。
陆怀谦微微蹙眉，他印象中秦枝的手机几乎是从不离身的，至少自己的电话对方一次也没有漏接过。
滴滴――
群消息提示。
那个名为“在座各位都是弟弟”的群里出现了一条系统消息：【群成员秦枝已经退出群聊。】
随后。
整个群立刻热闹了起来。
【宋啸天：@陆怀谦，二哥，什么情况，你家秦枝妹子怎么突然退群了？】
【宋啸天：该不会你昨天在我家吃饭没带她，所以生气了吧？】
【陆怀谦：她不会生气。】
【宋啸天：切……】
【陆怀谦：@苏珂宁，枝枝出什么事了？】
没有回应。
【苏慕生：京大那边昨晚发消息通知我，阿宁凌晨三点开车出去了一趟，今天一大早才回来，这会儿估计还在补觉。】
凌晨三点。
陆怀谦表情严肃起来，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片刻后。
群内消息最灵通的宋啸天再度发言。
【宋啸天：@陆怀谦，二哥，有个坏消息，秦枝妹子的母亲好像昨晚去世了。】
群里瞬间安静下来，无人再继续发言。
陆怀谦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反复确认着手机上关于秦枝的消息，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