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谦倒也没有在意，只是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不急。”
一分钟后。
随着一声炸响。
漆黑如墨的夜空中绽放出一朵绚烂的烟火，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
整个夜空瞬间被烟花照亮。
秦枝抬头看着空中的烟花，表情中写满了错愕。
她其实第一时间就猜到了烟花肯定是陆怀谦准备的，只是没料到对方会准备这些东西。
烟花持续了足足十分钟。
景山的山顶地处中轴线上，俯瞰故宫，瞬间成了整个京城地界最好的观景台。
“二哥，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呀？”
“你说自己恐高的时候。”
“……”
“情人节那天有点忙，忘了看电影的事，算是补给你的情人节礼物。”
“情人节礼物已经送过了，佳士得拍卖行在英国伦敦拍卖中心拍卖的那枚‘星河之泪’。”
“你不是不喜欢吗？”
秦枝愣了愣，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也没说不喜欢呀……”
陆怀谦瞥了一眼秦枝白皙的脖颈：“这几天一直没见你戴过，我其实不太会送礼物，下次如果有喜欢的可以直接列份清单发我。”
秦枝不再言语了。
她的确对那枚价值不菲的蓝钻“星河之泪”没什么兴趣，其实也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只是习惯了将陆怀谦送的各种昂贵礼物都妥善存放起来。
万一哪天自己需要搬离景山庄园的时候，好将那些贵重物品一次性还给对方。
下山的路上。
两人都显得沉默了许多。
秦枝靠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刻意侧头看向窗外避开陆怀谦的目光。
刚在山顶的时候，她有那么一瞬间意识到自己的感情越界了，心中似乎多了某种不该有的幻想。
毕竟她很难想象二哥那么一个没有耐心的人，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带自己来山顶看夜色，还准备了一场盛大的烟花表演秀。
可两人的开始的相遇就是一个错误。
错误的开始真的能收获正确的结局吗？
“不开心？”
陆怀谦感受到了秦枝的情绪似乎有些异常，只是不明白对方情绪异常的原因何在。
秦枝微微摇头，故作轻松的玩笑道：“二哥，问您个事呗。”
“说。”
“我记得京城的豪门世家都有家族联姻的习惯，陆家有什么联姻的安排吗？”
“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陆怀谦反问了一句。
秦枝扯了扯嘴角，掩盖住脸上的一抹失落，继续玩笑着撒娇道：“八卦一下嘛，跟我说说呗~”
“宋家。”
陆怀谦表情平静的回答道。
“陆、顾、宋、苏”四大世家的嫡系一脉中，待字闺中的只有宋家大小姐宋婉君和苏家三小姐苏珂宁。
秦枝的脑海中浮现了一道温婉秀丽的身影。
宋啸天的姐姐，一个从小体弱被养在江南，如今被大家评价为“京城最温柔的女人”。
“什么时候呀？”
秦枝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尽可能的不在陆怀谦面前暴露什么异常。
这才是一只“金丝雀”该有的自觉。
“还不确定。”
“那……二哥您呢？会接受联姻吗？”
“不会。”
陆怀谦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车速始终维持着匀速，看不出情绪上有什么波动。
“这种事还能拒绝？”
“我大哥虽然是家主，但最近几年一直在祖宅养伤，基本不会过问我的婚事。”
“哦。”
秦枝哦了一声，没再继续问下去。
她已经确定了一件事，陆家和宋家的确有联姻的打算，至于陆怀谦是否会遵照家族安排。
那些都已经是后话了。
……
……
周一。
“气象台最新消息，京城及周边地区可能有大到暴雨，请居民出行时注意个人安全……”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秦枝坐在Maybach后座，透过车窗看着窗外的暴雨，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这个周末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或许是因为下雨。
又或许是得知了陆、宋两家的联姻计划。
刹车。
不知不觉间。
Maybach已经抵达了京大校园门口。
管家陈叔率先下车，撑起一把黑伞将秦枝接了下来：“秦小姐，最近几天京城的天气都不太好，您有什么出行安排记得提前通知我来接您。”
“好，谢谢陈叔。”
秦枝微微点头，接过伞时道了声谢。
雨滴落在地面上溅起朵朵水花，秦枝穿着一双平价运动鞋，一个人撑着黑色雨伞，避开地上的小水洼朝古文物修复专业所在的古朴老楼走去。
今天时间尚早。
沿途还能遇到好些京大同学三五成群的撑着伞去教室上课，有些是同学，有些则是情侣……
秦枝看了她们一眼，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因为就读专业的特殊性。
秦枝对于大学同学其实并没有什么概念，因为从大一开始每次上课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去的。
至于情侣。
她和陆怀谦的关系很特殊，名义上的“男女朋友”关系。
可实际上两人从来不会像校园情侣一样陪对方上课，一起在食堂用餐，一起在饭后散步……
秦枝倒也没有什么怨言。
毕竟陆怀谦这个“男朋友”或者说“金主爸爸”对她已经足够宠爱了。
临近老楼。
两侧小花圃中娇贵的白玉兰在雨水的清刷下，花瓣片片脱落，留下了一地的洁白，老楼一侧墙壁上的爬山虎不断蔓延，在风雨中显得绿意葱葱。
秦枝轻车熟路的放好雨伞，换上修复师专用的工作服。
进入修复室。
杨老和其他几位古文物修复专业的教授齐聚一堂，似乎正在商议着什么事情。
修复桌上。
一尊被透明防护玻璃罩住的青铜器皿显得格外眼熟。
这不是陆怀谦在“嘉德四季”秋拍时花一个亿拍下来的那尊商周“兽面纹方鼎”吗？
第14章 我目前还是单身
“老师，王教授，陈教授……”
秦枝看着各位文物修复界的前辈，一一主动问了声好，迈步来到了老师身侧。
“小秦来啦。”
老人们的脸上都带着和蔼的笑容。
原本有些僵持不下的讨论氛围，也因为秦枝的到来慢慢缓和了下来。
秦枝虽然名义上只是杨老的关门弟子，可实际上京大古文物修复专业的各位教授都很宠系里这个唯一的“独苗”。
“正好，过来看看这尊‘兽面纹方鼎’，有什么修复思路吗？”杨老笑呵呵的看着秦枝。
“老师，这尊‘兽面纹方鼎’不是被人买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咱们这里？”
秦枝试探性的问道。
她知道陆怀谦拍下“兽面纹方鼎”是想要送给自己，后来还说让自己帮忙修复方鼎上的缺损。
可这方鼎怎么就送到京大古文物修复系来了？
“因为这尊‘兽面纹方鼎’的研究价值不菲，所以我们联系了买家，对方答应将‘兽面纹方鼎’借给我们系研究，条件是需要你来完成残缺部位的修复。”
“我？”
秦枝一脸懵逼。
京大的古文物修复系在全国乃至世界都是顶尖的，汇聚了众多文物修复界的大师。
可差事怎么就轮到自己头上了？
秦枝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心里其实并不想让老师们知道自己和陆怀谦的关系：“老师，对方指名道姓要我来修复？”
“那倒没有。”
杨老摇摇头。
王教授则是开口接话道：“对方希望修复后能展现出‘兽面纹方鼎’原本的活力，所以要求必须由年轻的修复师来负责修复工作，你老师都土埋脖子的人了……”
秦枝一脸无语，无视了教授间互损的话，继续问道：“国家博物馆应该也有许多年轻的修复师吧？”
王教授微微摇头：“我们都讨论过了，那些小家伙修复古画、瓷器……是一把好手，但论青铜器的修复手艺没一个比得上你。”
这也是国内文物修复界的现状。
国内主攻书画、主攻瓷器的“国宝级”修复大师少说也有一手之数，可主攻青铜器的大师却只有杨老一位。
秦枝自然也就成了京派青铜器文物修复一脉唯一的传人了。
“小秦。”
杨老看着秦枝，语气严肃道：“这尊‘兽面纹方鼎’的价值非凡，就当是你明年的毕业论文了。”
“这……”
秦枝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那我试试吧。”
……
一上午的时间。
秦枝都泡在修复室里研究修复方案，通过3D成像解析出来的“兽面纹方鼎”，一共发现了31处需要人为修复的区域。
工作量极大。
“今天先完成初步的清洗吧。”
“好。”
秦枝点了点头，熟练的开始配置“碳酸氢三钠溶液”。
如果是寻常的青铜器清洗，大多时候选择蒸馏水就足够了，可这尊“兽面纹方鼎”已经有多处出现了锈腐等严重的青铜病症，只能采取“药物清洗”的方式。
配置完成。
秦枝戴上手套，小心翼翼的开始进行清洗操作，手上的动作倒是显得有条不紊。
杨老和几位老教授在旁边观看，并没有出声指点或者上手帮忙。
“还不错吧？”
杨老看着秦枝的操作，有些得意的瞥了一眼几位老友，丝毫不掩饰脸上的炫耀之色。
几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酸”字。
不得不承认。
秦枝的操作真的很稳。
至少他们这些“业内泰斗”在秦枝这个年龄，面对一尊价值一亿的文物进行修复，肯定少不了要紧张手抖的。
秦枝全神贯注的进行着清洗工作，确保在不损伤青铜器的前提下，清洗掉所有的锈腐和杂质。
她知道这尊“兽面纹方鼎”价值不菲，可心里的确也生不出太多紧张的情绪。
归根结底。
可能还是陆怀谦跟她说的那句：【修坏了又不会让你赔，一个亿就当给你交学费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
秦枝将一些严重的锈腐区域需要在“碳酸氢三钠溶液”中进行长时间的浸泡。
完成后。
秦枝又将取出有害锈后的“兽面纹方鼎”进行吹干，小心翼翼的蘸取护封液涂刷在生出有害锈的区域，一直到彻底完成“清洗”最后一个步骤的时候。
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秦枝将“兽面纹方鼎”放在特定的青铜器风干处，终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五个小时不间断的工作终于结束。
秦枝看着全程陪在身边替自己“压阵”的老教授们，心中也是无比的感激。
“好了，今天先到这儿，去柳泉居把午饭吃了再忙。”杨老主动开口道。
他做东叫上了秦枝和一群老教授一起。
这些老教授都是文物修复领域的泰斗级人物，除了大学教授的身份外，在国家博物馆、故宫……等地方都有各自的建树。
杨老也算是在用自己的人脉替秦枝的未来铺路了。
……
……
柳泉居。
这里是京城著名的“八大居”之一，始建于明代隆庆年间，集“宫廷菜”、“鲁菜”、“清真菜”于一身，算是京城真正意义上的老字号餐饮产业。
杨老等几位老教授吃不惯现在所谓的“网红餐厅”，唯独钟爱老字号的饭庄。
“爆三样、金盅鸡、玲珑鲍鱼……最后再给我们备三份豆包。”
杨老带着众人进入饭庄，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熟悉的报出了柳泉居里最拿手的几道菜肴。
“好嘞，您稍等。”
服务生一听报出的菜名，立刻便明白是京城地道的老饕来了，当即前往后厨交代起来。
秦枝端端正正的坐在凳子上，一副乖学生的模样。
因为已经在京大古文物修复系学习了三年，和熟悉的老教授们一起用餐倒也不觉得尴尬。
“小秦，你现在都大三了吧？”
“嗯嗯。”
“找男朋友了吗？”
“……”
秦枝乖巧一笑，已经猜到了会有长辈问这个话题：“还没呢，我想跟着老师多学一些修复手艺，谈恋爱的事不着急。”
这是她惯用的说辞。
毕竟自己如果当着老师的面承认已经谈恋爱了，老师肯定会让自己把男朋友带出来看看。
自己总不能真的带陆怀谦去见老师吧……
第15章 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
“大三了，可以试着找个男朋友了。”
“国家博物馆的小刘，比你大两岁，也是京大毕业的，之前还找我打听你来着。”
“小刘长的不行，配不上我徒弟。”
“除了本专业的，还可以看看其他专业嘛，京大优秀的同学还是蛮多的。”
“……”
趁着上菜的时间。
几位老教授开始操心起了新的话题――秦枝的终生大事。
秦枝全程有些尴尬的听着，也体验到了别人口中过年时被家里长辈催婚的感觉。
“我记得把‘兽面纹方鼎’出借学院的那位陆先生好像年龄不大，事业已经风生水起了，这才叫青年才俊，你们推荐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
杨老一脸不屑的开口道。
听到这句话。
秦枝心中咯噔一声。
下一秒。
王教授便忍不住开口调侃道：“老杨，那可是京城陆家的人，你想把小秦往火坑里推啊？”
“陆家怎么了？”
“你不知道陆家的情况吗？”
王教授有些意外，刻意压了压声音道：“你看京城里其他的世家，哪个不是子孙枝繁叶茂，陆家呢，就剩下两个孤家寡人了。”
秦枝表情微微有些动容。
她从来没有去了解过陆家的内部情况，这几年除了那位陆家大哥外，似乎也再没听陆怀谦提起过其他的家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