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满洲把她赶出家门的时候,口口声声说陈在野不是他儿子。
她还以为两个人关系不好,只是因为陈在野的生意越做越大,陈满洲单纯不满罢了。
吴澜接过话柄,“陈董,我知道,您和您父亲是因为继承工作室的原因,一直不和睦,但是您不想在采访中压他一头吗?青云现在风头正盛,丝毫不亚于您父亲的非遗作坊,现在才是您和他较量的好时候。”
“流量至上的年代,您要把握好机会。”
陈在野抬眸浅笑,“你很会打心理战。”
吴澜挠挠头,“我在焦点工作了六年了,我知道什么样的新闻能引起大家的注意。父与子的较量,到底谁占上风,估计除了广大网友,您也想知道。”
陈在野放下茶杯,“你很聪明,我可以帮你的忙,帮你们约到陈满洲。”
他顿顿,“但我只有一个条件。”
“您说。”
“我这个人一向有始有终,既然是初九接手了我的采访,那么陈满洲的采访,我也希望是由她来做。”
陈在野沉吟片刻,“不过这两天我有一个会议,没时间联系陈满洲,你们要等两天。”
“至于初九什么时候复工,就看她的身体状况吧。”
“身体状况?”吴澜疑惑,“她生病了吗?”
“她莫名其妙被停工,还被同事排挤,急火攻心,发烧了。”
陈在野淡淡叹口气,“要是我的话,估计也会生病吧。”
吴澜略显尴尬,“那我们回去商量一下。”
韩柒也忙起身,“谢谢陈董,我们先走了。”
两个人飞速回到焦点,把陈在野的诉求告诉了许萸。
“你们跟社长报备了吗?”
韩柒摇头,“还没有。”
“我这边没有意见,给初九停工也是上面的安排,如果社长答应就可以。”
两个人又去社长办公室长篇大论一番,终于说动了社长。
“那这两天就让初九好好休息,等陈在野联系上陈满洲,再让她回来上班吧。”
吴澜赶紧给初九发微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只是这时候的她正在陈在野的办公室里睡得舒服。
办公室里开着空调,陈在野把西装外套脱下来,盖在初九的身上。
他蹲在沙发前面细细打量着少女的眉眼。
三年了,她还是像以前一样静谧。明明那么亲近可人,却不知为何能说出那样的话。
她能跟施夏夏和好,能跟曹子桐和好,为什么就是不能跟他和好。
陈在野心如绞痛。
他抬手,在她鼻尖轻点。
初九缓缓睁开了眼。
她睡的并不安稳,澈净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像蛛网那样四通八达。
“陈在野。”
初九语气绵软,似乎没睡醒,还带着小脾气。
“陈在野。”
她又唤了一遍。
陈在野帮她把西装盖好,“嗯,我在。”
“陈在野,”初九眯着眼,脸颊靠在他手上,“对不起。”
陈在野挑眉,“嗯?怎么了?”
手心忽然湿润。
他定睛,原来是初九的眼泪落到了他掌心,简直比她的脸还滚烫。
“陈在野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直重复着这三个字,仿佛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陷入昏睡。
再醒过来的时候,她正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脑袋上还挂着半瓶葡萄糖。
她费力地睁开眼,病房的光太过刺眼,她抬手挡住。
“呦,姑娘,你醒啦?”隔壁床传来声音。
初九歪头看过去,是个六十岁左右的大妈。
“你长得真好看,”大妈一边吊水一边和她唠嗑,“高中生?”
初九有些社恐,“大学。”
“那你应该跟我孙子差不多大,”大妈笑的不怀好意,“有没有男朋友?”
初九笑笑没说话。
“我孙子长得可帅了!我手机上还有他照片儿呢。你看看不?你们都是年轻人,交个朋友推个微信呗?”
大妈说着就要去翻手机,险些把手上的输液管都拔了。
初九忙起身制止她,“不用了大妈,真的不用……”
“怎么了,”陈在野提着水壶进来,“正输液呢,坐起来干嘛?”
大妈刚好把孙子的照片翻出来。
小男孩儿长得仪表堂堂的,就是个子有点儿矮,看着呆呆的。
初九尴尬地抓住陈在野的袖子求救。
陈在野只瞥了那照片一眼就笑了,“大妈,你这是给我女朋友介绍对象呢?”
女朋友?
初九转头看向他。
陈在野不慌不忙地倒了杯开水,掺上矿泉水递给初九,“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
大妈一听这话,脸红了一半,“小姑娘,原来你有对象,对象还长得这么帅啊?那我不把我孙子介绍给你了,估计你也看不上。”
她怏怏收起手机。
刚好她的水吊完了,护士帮她拔了针,她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嘴里嘟嘟囔囔着走了。
初九松口气,“谢谢。”
她抿了口水,干涸的嗓子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陈在野在她床边坐下,抬手摸摸她的额头。
初九下意识后退,却被他另一只手按住了后脑勺。
她动弹不得,只好任由他帮她试热。
“不烫了,”陈在野放下手,“想吃什么?”
第91章 我请你吃饭吧
初九病恹恹地看着他,煞白的小脸单薄又可怜,“我不想吃。”
“到时间也不吃饭,怪不得你会发烧。”陈在野无奈扶额。
初九绷紧唇线,“我不吃饭跟发烧有什么关系?”
“下一步就跟发烧没关系了。”
陈在野停顿片刻,“跟火葬场有关系。”
“……”
陈在野嘴上不好惹,但还是很好心地给张彤打电话,“来医院送点吃的。”
“要买什么?”
“病人可以吃什么你就买什么。”
“知道了。”
初九刚好也看到了吴澜的微信。
…
吴澜:【初九!你可以官复原职啦!】
初九:【官复原职?我又不是当官的】
吴澜:【社长已经同意你回来上班了,你这两天不是发烧了吗?社长准许你休息好了再回来。而且他还把陈满洲的新闻也交给了你,你一定要满血复活!好好做!】
初九:【你怎么知道我发烧了?】
…
还没回复等到回复,陈在野就挂断了电话。
“你再睡一会儿吧,待会儿饭到了我叫你。”
“关于我复职的事情……是不是你跟报社说的?”
陈在野挑眉,“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初九弯起唇角,“就算没有这件事,你帮我找出泄密的人,也值得我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估计现在都病倒了。”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陈在野抬眸。
“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吧?”
陈在野面不改色,心里却止不住窃喜,“什么时候有时间?”
“等陈满洲的采访结束,”初九算了下日子,“下周我应该会有个小长假,到时候我们再商量?”
陈在野故作为难,“下周我可能要出差。”
“那就等下下周,下下周我也快回学校上课了。”
“到时候再说吧。”陈在野故作矜持地转过身去,眼底藏不住笑。
五分钟后,张彤送了两份皮蛋瘦肉粥到医院。
他把东西交到陈在野手上,“陈董,您刚才给我发信息说下周的会都推了,那去澳洲的计划也要延后吗?”
“嗯,”陈在野刚准备进病房,突然又回过头来,“先不要告诉其他人,你知我知,明白吗?”
张彤立刻点头,“我知道,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目送痴情“少年”进了病房,张彤捂嘴眼含热泪。
“大龄董事长终于开春了!我怎么可能让别人来耽误你的好事儿呢?董事长!您就放心地把自己交给我吧!”
初九病的不算严重,吊完水就跟陈在野一起回家了。
调养了两天,她接到了许萸通知她回去上班的消息。
她马不停蹄回到岗位上,吴澜也给她送来了上次采访陈满洲的视频。
视频是他们偷拍的,视角很抖,而且很杂乱,只能听到一些对话。
…
“陈老师,我们是焦点的记者,想要采访您。”
“焦点?什么报社?”
“一个娱乐报社,上周我们刚采访了您儿子……”
“走走走,都给我走!你们不是喜欢采访陈在野吗?那你们就去采访他,都别来烦我!”
“陈老师,您别这样,我们只是想要跟您谈一谈……”
“不要再来了,如果你们再来,我就报警说你们扰民!”
…
“这是我跟韩柒去采访的时候录下来的。”吴澜一脸苦恼。
“这老爷子可难伺候了,长得倒是挺和蔼的,没想到这么难说话,现在这个重担交到了你身上,估计你也要受折磨了。这两父子什么意思啊,关起门来自己吵得了,干嘛折腾我们这些打工仔?”
“没关系,采访哪有一帆风顺的?难道你忘了去年我们采访的那个耍大牌的女明星了?连面都不跟我们见,还是凭经纪人来回传话写的采访稿。”
初九笑着安慰他,“到时候你就躲在我后面,要是他报警,我首当其冲。要是他砸东西,你就保护好你怀里的机器。”
吴澜拍拍她的头,“小妹妹,别说这种傻话,我们可是战友。就算要上阵,哥哥皮糙肉厚,不怕挨一顿。好了,你忙吧,我先去准备了。”
初九翻开了陈满洲的资料。
陈满洲是二十五岁评上的传统制香非遗传承人,那个时候他的手艺是非遗传承人里数一数二的好,很多人都羡慕他,这也导致了他年少成名的一大缺点――
自负。
或许他也是不想有一天宝刀已老后继无人,才会逼迫陈在野做第二个自己。丽嘉
其实她很早之前就对陈满洲感兴趣了,只是今年年初焦点才开始做非遗节目。
之前她也没有接触他的机会,仅仅在陈在野和曹子桐等人的口中,了解过他的为人。
这次采访,说不定是个契机。
采访定在了周五下午。
去往陈满洲工作室的路上,初九提心吊胆的。
她害怕连门儿都没摸到就被警察带走了,更害怕她的采访功底不深,被陈满洲笑话。
忐忑不安中,两个人抵达了目的地。
工作室的牌匾上刻着两个字,无忧。
“呼……”吴澜也是紧张的要命,“你站我身后吧,我去敲门。”
初九提起勇气,“你不是说我们是战友吗?”她先他一步按下门铃,“共进退。”
来开门的是个年轻男人。
他穿着白大褂,戴着一副银丝框眼镜。
“是焦点的记者吗?”他嘴角噙笑,面容和蔼,“我是师傅的徒弟,梁成业。”
“梁老师您好,”初九礼貌地打招呼,“请问陈老师在吗?”
“他正在后面换衣服,二位稍等。”
梁成业把两个人带进了茶水间。
看着梁成业的背影,初九大抵可以猜出,他就是三年前,获得国际制香大赛第一名的选手。
“梁老师,您是不是曾经获得过国际制香大赛第一名?”落座之后,初九才开口询问。
梁成业笑容腼腆,“是,不要叫我梁老师了,我还没有这么厉害,你们叫我小梁就行。”
“您年纪比我大,叫这个不太合适。”
“那你们随意吧,”梁成业给二人倒上茶,“我去里面请师傅。”
吴澜压低声音,“没想到这老爷子还能有这么深藏不露的徒弟,说话又温柔,怎么上一次我没遇上呢?”
“严师出高徒,”初九吹走茶面的雾气,“正常。”
第92章 陈在野有自己的人生
“你说这次陈老爷子还会赶我们出去吗?”吴澜悄悄拽拽初九的袖子。
“小心隔墙有耳。”初九谨慎地咳嗽两声,把二人的对话盖下去。
无忧工作室的装潢比较简单,整体偏中古色调。整个工作室里飘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初九和吴澜喝完了一壶茶,陈满洲还没出现。
吴澜都快习以为常了,“你说这陈家的人是不是都有拖延症?去陈在野公司要等,来无忧工作室还要等。”
“大浪淘沙,留在最后的才是好的。”初九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
又过了半个钟,梁成业终于回来了。
他给两个人添了水,“我师傅手头有个活儿,非要做完了才肯出来,麻烦你们再等一会儿吧。”
“不麻烦,”初九表示理解,“工作重要。”
吴澜瘫倒在椅子上,半个字都不想说了。
梁成业又钻了回去。
眼看太阳从头顶转到了斜后方。
初九揉揉发涩的脖子,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下班时间了。
她打起精神,刚准备和许萸说今天要加班,梁成业就扶着一位老先生从内室走了出来。
初九来之前看过陈满洲的资料,随即认出这位长相和蔼、身高一米七多一点儿的中年男人,正是陈满洲。
初九起身问好,“陈老师您好,我是焦点的实习记者,初九,很荣幸能够见到您。”
陈满洲斜楞着眼睛瞥她一眼,没说话。
梁成业扶着他坐到大堂正中央的木雕椅子上,又给他满上茶,站到一旁。
初九给吴澜递了个眼神,吴澜开始着手准备拍摄。
“陈老师,您现在有时间接受采访吗?”
陈满洲单手扶着膝盖,一只手端起茶杯,吹去上面的雾气,“我看你们倒是很闲,等了我一下午都不走。”
初九不卑不亢,“采访您是我的工作,工作做不完,我自然不会走。更何况我也是真心想要采访您,所以我不会走的。”
“既然你这么有闲情雅致,那你就采访我的徒弟吧,他的手艺现在跟我差不多。”
陈满洲这话多少有点儿难为人的意思了。
焦点主要是想采访他,毕竟他的威望和声名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