逞娇——原瑗【完结+番外】
时间:2023-11-16 23:07:31

  谢夔听着耳边传来的这两个字,顿时觉得浑身都舒坦了起来。
  “殿下多吃点。”谢夔主动给鹤语加了一筷子她喜欢吃的青笋,语气极轻快。
  鹤语抬头扫了他一眼,那眼神里透着明明白白的鄙夷。
  用过午膳,谢夔就匆匆回了衙门。
  鹤语则是去了前厅,青船已经在候着她。
  在青船身后,还站着十来个婢女。
  这些人,都是谢夔当初将青船交给她时,一并送到鹤语院中的。
  “都是武婢,你那些护卫被安排在前院,后院没几个能打的,这些人在你身边,我放心。”当时谢夔在将青船介绍给她后,又把先前训练出来的人带到了鹤语身边。
  鹤语心里不以为意,整个节度使府上,被她从上京带来的护卫,还有谢夔拨来的护卫围得更铁桶一般,哪里还有什么危险?
  后来鹤语才听青船说,这些武婢,竟然都是谢夔亲手训练出来的,而时间是三年前。
  她恍然明白了什么。
  现在,鹤语刚出现,庭院里站着的一群武婢,顿时齐刷刷跪下。
  “拜见殿下。”
  那声音,整整齐齐,气势如虹,倒是差点没吓了鹤语一跳。
  鹤语拍了怕胸口,“都起来吧。”
  她今日召集了所有的武婢,是为了安排三日后的春日宴。
  等到了春日宴那日,前院总不能还像是现在节度使府上这样,尽是腰间挂着佩剑的男人。若是这样,怕不是每个来参加春日宴的人都会觉得这可能是一场要命的鸿门宴。
  “三日后,你们换上普通的婢女的服饰,留在前院。到时候,谢夔有什么安排,你们在前院的话,更方便他施展手脚。”鹤语安排道。
  午膳时,谢夔大致跟她聊了聊春日宴上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这段时间,乐坊春娘手下的的人,差不多都已经派了出去。
  从朔方各个地方而来的部落的族长贵族们,如今差不多都已经在灵州城内落脚。这种难得的休闲时刻,不少府上都少不了丝竹管弦之乐,毕力格图的人趁机混进了各大府邸。
  只要有人混了府上,到时候来春日宴上的侍从,就算是谢夔本人也难以分辨出来究竟会不会有匈奴的探子。
  不过,现在的情况是谢夔同样安排了人在各大部落的府邸,就等春日宴时见真章。
  谢夔在对鹤语说起这些安排时,脸上难得露出了些愧疚。
  “这本来跟你无关,但……”谢夔皱了皱眉,春日宴当日,他会安排人手在暗处保护鹤语,绝对不会让她收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只是原本应该坐在锦绣堆里的殿下,如今还是被他拉近了这风云诡谲的斗兽场。
  谢夔这话没说话,就被鹤语打断。
  “怎么就跟我无关?”鹤语理直气壮道,“这大邺还姓裴呢!这群匈奴人想干什么?他们想干坏事,就跟我有关!”鹤语振振有词,“想要入侵朔方,你的私库的银子是不是会少很多?民不聊生的时候,国库的银子是不是又要少很多?我这公主的用度,那不也要跟着变少?这算起来,分明就跟我息息相关!”
  鹤语听着谢夔说着匈奴人的野心时,气得呼呼出气,放在桌上的手,都捏成了拳头。
  这太可恶了。
  永乐,永乐,当初她父皇赐予她这封号时,就是希望她永远快乐。
  可是没有银子的话,她哪里会快乐?
  谢夔听着耳边传来公主殿下咬牙切齿的声音时,沉默了。
  他垂下头,掩饰住了此刻自己眼底几乎挡不住笑意。
  可他不敢在鹤语这么义愤填膺的时候笑出声,那可就真是触到了鹤语的逆鳞。
  殿下,真是坦率得可爱啊。
  谢夔忍不住心想着。
第69章 逗乐
  “好。”谢夔管理好自己的表情后,这才抬头,看着鹤语承诺道:“臣定然不让匈奴踏过我大邺的一寸领土,绝不让殿下的小私库少一个铜板。”
  前一句分明正义凛然,大气得很,可是后一句,谢夔还是没忍住,弯了弯唇角,霎时间,笑意盈室。
  鹤语自己在说不允许没银子时,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如今,被谢夔这么一讲出来,她顿时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谢夔!”反应过来后,鹤语意识到自己又被眼前这人调侃了。她就知道,当谢夔这王八蛋口中一句一声“殿下”时,准没什么好事。
  可是那时候,谢夔已经大笑着跑开。
  年轻的男人站在了院中,看着还坐在桌前的鹤语时,忽然间露出灿烂笑容,不加掩饰,恣意而嚣张,露出来的那一排大白牙,好似削减了他如今从沙场上沉淀下来的凌厉和凶悍。阳光之下,那股英气和少年气并存,耀眼得有些令人挪不开眼。
  “晚上等我回来。”谢夔留下这句话后,才离开院中。
  坐在桌前的鹤语,等到耳边传来自家婢女善意的打趣时,这才回过神来。
  “没规矩。”她轻哼一声,“没个正形。”她冲着空气又补充了一句。
  但是任由是身边的人怎么听,都能听出来这话里鹤语掩饰不住的笑意。
  珍珠:“可是殿下刚才看着驸马的样子,眼睛里都有光呢。”
  那模样,哪怕当年在上京时,她家殿下见到那位陆公子的时候,都不曾有过。
  “胡说。”鹤语朝着自家婢女看了眼,嗔道:“你看错了。”
  她绝不承认,自己刚才在看见那般风姿的谢夔时,的确是感到了一阵心动。
  “四时可爱唯春日,一事能狂便少年。”
  那如今,她不就是在令人喜爱的春日里,见到了恣意又意气风发的谢夔?
  鹤语收回飘远的思绪,目光落在院子里的这一群武婢身上。除了会跟在自己身边的青船之外,她将剩余的武婢分成了三队。
  一队人放在前厅的坐席间,负责平日里婢女上菜、斟酒的活计。一队人放在庭院四周,既是扮做侍女原地待命,也是为了监视前院可能出现的意外。
  最后一队人,则是被鹤语安排在了门口,负责接待各个部落种族的贵客们。同时,也是配合着扮做小厮的谢夔身边的亲卫,守住门口。
  等到三日后的春日宴,那些不该出现在宴会上的人,她要这些人,一个都走不了。关门,便是要打狗的。
  安排好了眼前这一群武婢在宴会上的去处后,鹤语示意她们今日就在府上开始适应。然后将玛瑙派出去,指点规矩。
  春日午后的阳光,总是晒得人昏昏欲睡。
  鹤语伸手掩住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刚走到撷秀楼时,鹤语又顿了顿脚,看着紧邻着撷秀楼的园子,那处有嶙峋怪石,还有各式各样的一排月桂,并着银杏。
  这地方秋日能赏景,现在这时节看起来却要单调很多。
  “听闻沙洲的葡萄不错。”鹤语一边朝撷秀楼走去,一边说。
  珍珠很快领会到她的意思,“殿下想要在院子里栽种一些?”
  鹤语:“这时候在秋千旁边弄一处葡萄架,夏日就可结果,还能纳凉。”
  正巧这旁边还有一口水井,到时候炎炎夏日,她就在葡萄架下,一边看书听曲儿,一边指挥着身边的小丫头们拿着剪子剪下一串串新鲜的葡萄,再浸入冷冰冰的水井之中,待到冰镇后再拿出来,那滋味,一定不错。
  鹤语一边说着,一边脑子里已经描绘出了那一幕清闲而惬意的画面。
  珍珠弯唇笑,她已然明白了鹤语的意思,“婢子等会儿就去告诉袁管家。”
  鹤语给了她个表扬的眼神,这才转身回内室休息。
  晚上,府上来了客人。
  厨房里早就按照鹤语的安排,做了不少上京地道的特色菜。
  这难不倒鹤语从上京带来的厨子,他们里面还有从御膳房里出来的御厨,做起上京那边的菜色,简直手到擒来。
  王仲宣跟在谢夔身边走进节度使府上,进门时,他就看见了在门口扮做普通侍女的武婢。
  经过玛瑙一下午的调教,这些谢夔送到鹤语身边的武婢已经做得有模有样,就连谢夔进门时,也意外扬眉,拉过身边的亲卫问道:“府上怎么添了这么多婢女?”
  守在门口的亲卫今天下午是亲眼看见了从宫里出来的玛瑙姑娘如何调教着跟前这一群武婢,原本他能一眼看出来跟旁的侍女与众不同的武婢,不过一下午时间,竟都脱胎换骨,一个个走起路来,简直比他曾经见过的大家闺秀那般,有模有样。
  听见谢夔的话,亲卫赶紧抱拳道:“回大人的话,这些人都是先前大人给殿下准备的武婢。”
  饶是谢夔,听见这回答,也愣了愣。
  这些看起来就像是高门大户中调教出来的婢女,居然是他给鹤语的那些武婢?
  谢夔有些不敢相信,不论是从仪态,还是步伐来看,简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怎么回事?”谢夔问。
  亲卫立马将自己今日看见玛瑙是如何纠正这一群武婢们走路的姿态,说话的语气,神情等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谢夔。
  三日后,这些武婢将会配合谢夔的亲卫,将混进府上的细作一网打尽,因此,鹤语调教武婢的时候,也没有瞒着府上谢夔安排过来的亲卫,大家事先先熟悉起来。
  王仲宣站在谢夔身边,听着鹤语下午的安排,不由抚掌而笑,“殿下实在是个妙人。”
  匈奴人准备在春日宴上,挟持各地来的部落的族长贵族们,逼迫谢夔。他们准备将计就计,也安插了人手在各部落的府邸上。到时候双方动起手来时,场面势必会变得混乱。如果只是平常的婢女在宴席中,极为可能受伤,在惊慌之下,令原本就慌乱的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但如果是有武艺在身的婢女,就变得不一样了。
  一方面能协助节度使府上的亲卫,一方面,还能麻痹对手。
  若是宴席上没有一个婢女,那看起来也太不正常。
  谢夔听见耳边王仲宣称赞的声音,眼底也掠过了一丝笑意,挥退了守在门口的亲卫后,谢夔跟王仲宣并见走着,“嗯。”他点头,“殿下确实聪颖。”
  这话里的语气,有些止不住自豪。
第70章 元宵
  王仲宣盯着身边的好友,哈哈一阵大笑。
  这笑声,让谢夔有些莫名。
  他侧目,扬眉,“怎么?”
  王仲宣:“没什么,只是第一次见逐寒你这样提起一个女子。”
  谢夔不可置否,任由好友打趣。
  王仲宣跟着他走了两步,随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且在心头叹了一口气。
  若是那人知道如今鹤语跟她的夫婿是如此这般琴瑟和谐,也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可世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如意事?这般结局已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王仲宣脑子里正浮现出来自己在上京那位友人的脸时,耳边忽然听见谢夔的问话声,“对了,你之前就认识内子?”
  王仲宣一愣,像是经过了一瞬呼吸后才反应过来那般,明白过来谢夔现在的这句“内子”,指的是鹤语。对方这般强势地表现出了自己的占有欲,王仲宣心头有点意外。不过转念一想,这并不稀奇。
  他“嗯”了声,“见过几面,不过未曾跟殿下说过几句话,算不得熟悉。”说到最后一句时,王仲宣不由抬头,眼神带着些揶揄看着身边的人。
  谢夔见自己的意图被好友拆穿,也不羞恼,他面色坦然,直接问:“不熟?”
  不熟的话,鹤语如何能知道王仲宣的表字?
  王仲宣在谢夔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对啊。”他迎上谢夔的视线,大约猜测到了谢夔的疑惑,不由道:“上京那种天上下冰雹,都能随随便便砸中一个芝麻官的地方,我这样的身份,哪里够得上殿下?我跟殿下不过是在友人的府邸撞见过几次,不熟,真的。”
  王仲宣就差直接对着老天发誓。
  谢夔见今日鹤语设宴的水阁就在眼前,他先暂时按下了心中对王仲宣口中的“友人”是谁的疑惑,大步走了过去。
  节度使府上的水阁,是歇山卷棚式,屋顶外观卷曲,看起来纤巧柔和。这里坐南朝北,高架水上。如今这段时间,面前的这一片水塘,还没有荷花,只有大片的碧绿荷叶。不过,也别有一番雅趣。
  夕阳还挂在半空中,鹤语还是早早让人将水阁周围都挂上了闽中珠灯,照得周围一片明亮。
  鹤语午睡后起来,换了一身轻便但不失庄重的藕荷色羽纱宫装,这匹羽纱整个宫内就只有一匹。灯下美人,回眸嫣然一笑,刹那间,人间颜色如尘土。
  饶是准备收敛几分自己的目光的王仲宣也不由反应慢了半拍,然后躬身对鹤语行礼。
  “下官见过公主殿下。”
  鹤语歪了歪头,打量起来眼前这位自己已经好几年不曾见过的探花郎,然后抿唇笑了笑,“王大人请起,不必客气。几年不见,王大人看起来好似……有故事了很多。”
  王仲宣闻言,下意识地,他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那张脸。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眼前鹤语的那句“有故事了很多”的话,这应该是在说他变得沧桑了不少?
  虽说男子汉大丈夫,不必那么在意容貌,可王仲宣心头还是忍不住梗了梗。
  “这北地的风霜来得凶猛……”王仲宣讪笑解释道。
  谢夔这时候已经走到了鹤语跟前,他伸手主动拉住了鹤语交叠放在小腹处的那只手,“别打趣子然,他可禁不得逗。”
  鹤语忽然被谢夔牵手,男人的那只大掌温热又带着力量,掌心处还有不少厚茧,刚将她的手卷入手心里时,鹤语还有几分不习惯。
  她下意识想挣脱,可是谢夔的力道让她的挣扎显得无济于事,鹤语只好放弃,干脆任由着谢夔拉着自己入席。
  这时候同样有点不自在的,就是王仲宣了。
  他在听见谢夔的话时,很想反驳,他什么时候禁不起逗?分明就是眼前这个小气的男人,不想要公主殿下跟自己多说几句话而已,居然还拿他做挡箭牌?实在是小人行径!
  三个人坐在了水阁里的圆桌上,桌上都是鹤语特意准备的上京的美食,王仲宣眼中难掩欣喜。
  “殿下有心了。”他笑眯眯地看了眼鹤语,开口道。
  鹤语坐在谢夔身边,笑得端庄又不失高贵,客套了两句。
  谢夔和王仲宣还有些公务没在衙门处理完,现在吃饭时,还聊着公务。
  鹤语今日的胃口不错,她在一旁懒得插话,听着就好。这种时候,珍珠和玛瑙也不方便在身边伺候,她想吃的炸桂花元宵距离她有些远,够不着,只能眼巴巴看着。
  就在鹤语琢磨着等吃过饭后,再让厨房做一盘送到自己房中,她就看见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长臂一伸,那双筷子就稳稳地夹住了那一盘炸元宵的小圆子,后一秒,那枚元宵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她的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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