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宋同人)绍宋之后——广寒宫宫人【完结】
时间:2023-11-16 23:08:25

  呵,这就是长姐说的保家卫国的男人!
  她好像在这一年里极速长大了,接着,坏消息源源不断传出来,祭天礼器、天子法驾、各种图书典籍、大成乐器以至百戏所用服装道具以及诸科医生、教坊乐工、各种工匠竟然都成了金军的“贡品”,就是这样,也没有逃得了了国破家亡的命运。
  连姐姐,也和大量皇亲国戚一样被掳掠北上,再无消息。
  十四万人齐卸甲,再无一个是男儿。
  不过别的人倒是有消息,康王在河北磁州(今属河北)被守臣宗泽劝阻留下,得以免遭金兵俘虏。靖康二年五月,在南京(商丘)被拥立为帝,改元建炎,她生死不知的姐姐被遥封为皇后。
  水涨船高,爹爹被加封庆远军节度使,简国公。家里剩下的人是那样高兴,只有母亲在房间里掉眼泪,却不敢出声。
  她冷漠地陪在身边,想起了史书上记载唐太宗生母窦皇后的一句话,恨我不为男,以救舅氏之难。
  可惜啊,率兽食人的金人,逃难路上无恶不作的贼军,她也只能是瑟瑟发抖,紧紧跟着南逃,一路逃到了扬州,那时曾经近千口的大家族,只剩了二三百人。
  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
  可是天下人都逃得,你一个天子逃得吗?弃了河北,弃了东京,还要再弃了淮北,跑到扬州来。
  罢罢,有那样的父兄,新的官家又怎么可能是个有骨头的,只是想到了姐姐那愁眉紧锁,她心里难受地紧。甚至大逆不道的想,你配不上我的长姐,不是我的姐夫。
  但是短短几个月间,世情就翻转了个,他召回了李纲,任用了韩世忠,又在八公山上不走了,集结了兵力打的无往不胜的金人北走,然后一步不停,顺着淮河往陪都南阳去了。
  后来邢秉乐读书多了,建炎初年选定陪都是有大学问的,虽然二者都是对河北局势彻底无望和对中原大部的无奈放弃,然后寄希望于从后方振作的道路选择。
  但最大的差别在于扬州靠近长江,一旦再退,就是偏安之局,最好不过东晋局面。而去去南阳呢,进可入关中,退可入襄阳,还能连接关西残军,而且即使是襄阳,也无疑是兴复政治信号,诸葛武侯《隆中对》说明白了,这地方就是兴复中原的起点!
  不过那时的邢秉乐没有那么多心思去想她,除了读书刺绣,她就是在为自家安危担心。没错,到了扬州也不安全。谁能想到主战赤旗的李纲李相公身负留守之职,居然能在江宁逼出一股叛军来,扬州城内都是些逃难的达官贵人,无不自危,见识过靖康之耻的女眷甚至人手一把锋利的簪子,不是为了什么狗屁名节,实在是不想受辱而已。
  毕竟,只是见到,就觉得太苦了。
  可是叛军没来,岳飞来了,神奇地解救了一城百姓。同时走了的还有李纲,再是挽天倾的人物,也抵消不了皇嗣夭折的罪过。但是想起了姐姐腹中那个不知男女的小外甥,邢秉乐不知道该说是怜悯还是冷漠。
  凭什么我姐姐的孩子生死未知,你的孩子夭折就要天下缟素。
  可是二十四桥边上红芍年年开了又落,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建炎五年,邢秉乐已经十三岁了,越发亭亭,有时候穿着荷叶裙,也会引来少年郎窥探,可她从来就很厌烦这些。
  家里人口又多了不少,她并不在乎,除了母亲,她待谁都是冷冰冰的,嫂子婶子们自然说话不好听,却总被她更加激烈地抗争过去,父亲也不会对她做出任何处罚,只是宣布要举家迁回东京。
  母亲诧异,“听亲戚说京城里如今乱糟糟的,官家对于二圣.......这个时候回去做什么?”
  父亲不耐烦,“天家的事你少掺和,你不是老哭先皇后吗?如今佛佑公主回来了,我们做外公外婆的,这种时候不得去看看。”
  如果不是知道佛佑建炎三年就回来了,邢秉乐觉得自己八成就信了。什么外孙女,还不是因为官家在追夺滥觞恩荫,父亲怕了。
  他是国丈,只要姐姐还是大宋太庙里的宪节皇后,追夺不到他头上,可是几位哥哥的荫官可不好说,毕竟官家在这几年已经用包括刘光世在内的好几颗人头告诉你,他不好惹。
  不过邢秉乐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好的,毕竟完颜娄室等人的人头也告诉金国人,宋国的皇帝不好惹。
  但任你百般经营,该失去的也会失去,邢家四月份到了东京,曾经的宅院早就军管了,前车之鉴,要是要不回来的,朝廷内外正忙着议和风波,只能匆匆买了房子蜗居,父亲去了最钟爱的姨娘那里,邢秉乐陪着母亲一屋住。半夜里,秉乐听到了母亲呓语“大姐儿,我的大姐儿。京佑啊,佛佑......”
  除了佛佑,别的人已经成为了黄土,包括那些曾经讨厌的妾。邢秉乐一个没忍住,也差点哭出来,窗外东京的繁华在这一刻让她无比的厌恶。
  好在第二日就有好消息传来,许简国夫人和邢二娘子入宫探望公主。
  听着父亲喋喋不休地交代怎么样为兄长求情起复,秉乐压下了眼里的厌烦,低头看着前些日子赶工修好的小鞋子,也不知道佛佑的尺寸合适吗?
第31章 番外邢秉乐二
  再见到佛佑时,邢母没忍住就哭出来了,一声儿一声肉的,明显把人家大公主吓了一跳,邢秉乐虽然知道母亲的苦,却也无语——佛佑上次与外祖母相见时还不满两岁的娃娃,能有什么记忆?
  再说孩子在塞北那天杀的鞑子的那里还不知道受了多少罪,肯定要怕生一些,因此她好不容易拉住了母亲,轻轻地摸了摸外甥女发髻上可爱的宫花,拿出平生最大的温柔,道:“佛佑,我是你的小姨啊,你母亲的妹妹。这么久才来看你,是我对不住你。”
  人和人之间是要讲缘分的,佛佑当时也才八岁,早慧却又敏感,但是却从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姨身上体会到一种很特殊的感情,如果要类比的话,金国浣衣局里母亲温暖的怀抱和低声地哄着。
  那是比父皇还让她安心的感情,因为爹爹是君父啊,她不过是他生命中一个重要一点的责任。
  仔细看看,虽然那时母亲已经枯瘦的不成样子的,但是眉眼间,她们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
  母亲十二三岁的时候,是不是也如小姨,绮年玉貌,无忧无虑?
  她红了眼睛,叫了一声:“小姨。”说着拉着神佑给邢母和邢秉乐磕头。
  邢母再感情外露也知道不妥,忙起身避开,一迭声说:“殿下万万不可,君臣有别,您这不是折老身的寿吗?”
  这时,早就在一边看着她们骨肉情深的潘贵妃忽然说:“还是老夫人明白啊,大公主金枝玉叶,可不是谁都能来剐蹭的。”
  邢秉乐当时就觉得这女人不会是有病吧,她隐约记得这位当年不过是康王府里一个县君名分,纵使当时怀了身子,长姐也不过一句淡淡的“蠢货而已,徒有皮囊”。
  你看看人家一直来作陪只笑不说话的吴贵妃,真怪不得生过一子也压不住人家。
  邢秉乐觉得姐姐真是天纵英明,只是她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位还是一如既往的蠢笨,而且会在未来一直蠢下去。
  话说回来,哪有为人子女看着母亲被人挤兑的,她淡淡一笑,“潘娘子说得对啊,先皇后命苦早夭,不能尽后宫之主的职责管教公主,那么公主回来后教导公主礼仪的傅姆都该重重责罚。”
  公主回来后,差不多一直都是潘贵妃来抚养,这话可是在打脸了。
  潘妃恼了,道:“二娘子管的也太多了,这是宫里的事。”
  邢秉乐不疾不徐地道:“自古只听说外戚不能干政,没听说外家不能关心自家骨肉,娘子若是不高兴,咱们大可以找姐夫分辨一下。说来我还有件事好奇呢,这一回东京城,就听不少人说两位国丈,不知道姐夫何时又立了皇后。”
  这话一出,杀伤力巨大,连吴贵妃也坐不住了,赶忙说:“潘姐姐,您看您,老夫人和二娘子都是多年未见,真情流露。又没有真乱了君臣之别,不过是骨肉天伦,您怎么还较上真了。说来奴从前福气伺候过先皇后,今见了二娘子,真是依稀有先后几分风采,让人不禁感伤呢。”
  邢秉乐一笑,道:“吴娘子客气。”没有在为难下去,又给三位公主都准备了礼物,神佑这孩子虽然和她没血缘,但无疑也是个命苦的,姐妹俩相依为命多年,邢秉乐就是为了自家外甥女,也会多慈爱几分,只是这孩子怕生的厉害,故而也亲近不怎么起来。
  至于三公主宜佑,还是个吃奶的娃娃,但也有礼物。
  至于潘妃气的脸都要红了,终于忍不住离开,那是她自己跟自己赌气,邢皇后乃是正宫,她就是这几位公主的正经姨母,头回见面送些家常礼物那是礼节,你要是嚷嚷,就算官家偏爱,一样有很多御史愿意跟你聊聊礼法。
  有本事你跟官家说去,让他立你为皇后啊。
  不过说到这个,她还是有心想陛见一次,不为别的,既然她已经得罪了姓潘的,就怕她对佛佑使坏。别以为愚蠢的人就不会害人,往往这样的人反而会让人无从防备。
  毕竟你跟不上她的脑回路。
  不过据说官家最近因为金国使臣把诸位靖康中掳走的公主、宗女和贵女好几百人送了回来的事恼火的要命,佛佑就非常忧心地说姑姑们回来明明是好事啊,不知道爹爹会生气到再也不陪她逛州桥了,而且嘴角燎泡面积变得越来越大,以至于最后不得不上药。
  那当然是因为强盗跟你讲道理,往往是想从谈判桌上得到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
  金国想要议和,这才愿意先行无条件交还二圣与诸皇子以下所有被掠皇亲贵族、皇妃宗女,以示诚意。
  二圣与诸皇子,议和成事之后,也可即日放归……然后仿照辽国,约为兄弟。新的金国皇帝还跟官家承诺废黜称帝的刘豫,以此达成两国和约,就像当年的檀渊之盟一样。
  可是她邢秉乐就是在孤僻人缘不好,也知道去年的尧山大战,好像是你们金国第一名将完颜娄室被阵斩,从此再也无力南下,以至于内部夺权,另立的新皇帝。
  这个情况下,官家能答应?相公们能答应?
  还真有可能答应,因为这是大宋啊。
  或许没人在乎二圣的生死,但绝对在乎官家的名声和孝道纲常。而且宋金交战七年,虽然这位官家上台后带来了无数振奋人心的大胜,又是发行国债又是刮佛像充军费,但是对于南方民力的压榨也是实打实的。
  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
  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
  可是邢秉乐不明白,河北河东不是我们的祖地吗?不是他们女真人冲进国都烧杀抢掠的吗?一时取得好局面就要媾和,天上的人答应吗?就不怕人家缓过劲儿来继续欺负我们宋人?
  这样的道理,没有人懂吗?
  或许赵官家是懂的吧,他曾经多次申明,敢再提与金国议和者斩,为此不惜破坏了大宋百年的规矩砍了高层士大夫杜充,但这次面对这么大的压力,他还能顶得住吗?他还能记得自己的妻儿在天上哭着吗?
  邢秉乐就这样思虑万千的被佛佑领着去找她的爹爹,一路上看到了那著名的桑树鱼塘,破败宫室。邢母都震惊了,忘记了在宫里,喃喃说;“居然是真的,这是卧薪尝胆啊。”
  是啊,扬州的贵人们从不信从前的康王,道君天子的骨肉能把自己苦到这个程度,可若非如此,何来今日局面呢?
  邢秉乐远远就听到有人说话,“朕本人的态度很清楚……乃是宁死都不愿议和的!”赵玖再度叹了口气,也同样严肃起来。“这一点不会变!”
  佛佑喊了一声“爹爹”,又道;“外祖母和小姨来拜见您了。”
  梅雨季节,又是雨后初晴,宫中大部分道路都还洁净,但进入后宫原御苑区域,也就是眼下的鱼塘、桑林区后,却不免显得有些泥泞难走。
  石亭里,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别人都是赶紧低下了头,只有一个人起身转了过来,那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穿棉布直裾,双目间还带着一丝烦恼,却端的威严如神,风姿俊秀,更多了当年没有的一股杀伐之气。
  他不过瞥了邢秉乐一眼,秉乐却觉得她古井无波的心竟然开始狂跳。
  无法抑制。
第32章 番外邢秉乐三
  当时她说了什么,隔了几十年的岁月,她已经有些忘记了,只是有些佩服自己,在那样的情况下,还没有忘记委婉的提醒官家潘妃已经有了亲生女儿,再照顾两位公主恐怕力有不逮,出现意外。
  这话正想着国家大事的赵玖一时没听出深意来,只想着人家当姨母的关心外甥女,人之常情。甚至高兴总算还有人真心疼爱佛佑,于是难得和颜悦色地夸了几句后,送两位出宫。
  但是他听不出来,我们七巧玲珑心的杨统制和混迹后宫一辈子的蓝大官怎么会听不出来,总之就是没过几天,官家就说二位公主也该学着理事了,一人配两个傅姆外加从金国回来的太妃,开始独立生活于更加靠近官家寝殿的仪凤阁。
  外臣当然不会干预,这是纯皇家事了。而且到目前为止,无论是赵官家还是她的臣子们都没觉得邢家二娘子有什么不对,反而印象还不错,是个厚道的亲长,尽管官家恩赐她可以每月进宫探望公主,但她从没有为自家请求任何恩赐,不管是父兄的官位还是被没收的田产。这就足以让人高看一眼了。
  不过也就是高看一眼罢了。说到底她还太小,家里除了一个已故皇后,拿不出任何能看的人来。那个时候因为战和问题整个朝廷都快火烧眉毛了,谁还在意一个小丫头啊。
  但邢秉乐知道,自己变了,就好像心里有了一个小缺口,放进了一块小石子,拿不出来。她开始特别喜欢看邸报,听着市井说书人讲着官家各种英明神武的事迹,附带着玉带腰胆,淮河水神的忠良佳话。以前她总是半信半疑,毕竟局势变好是真的,可是谁让他祖上有造天书去封禅的黑历史呢?可是亲眼见到了他,她就再不怀疑。
  哪怕他最终抗不过压力同意议和,她也相信他。
  但她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找到她。当她看到投贴时,多亏积年教养才没蹦起来,因为上面写着“赵门李氏清照请见。”
  易安居士成名快三十年了,又是宰相之后,气度十分不凡,见到她也不废话,直说道:“冒昧打扰娘子,实属无奈,只是妾身现在已经无人可以拜托,还请看在先父份上,略施援手。”
  没错,李清照的父亲李格非和邢家祖父还真是同僚。邢家祖父任职郡守时,见他清贫,欲让他兼任其他官职,多领一份薪资,他断然谢绝,但毕竟也感念好意,相处颇为愉快。只是两人相继过世后,又赶上靖康之乱,来往也就断了。
  话说到这份上,邢秉乐只好问何事,本以为是她遇到困难,不想李清照郑重拿出一份奏疏,道:“拙夫乃是巴州知州,我也忝有诰命,所以上书陛下,请万万不要忘记靖康之耻,中原屠城,困于孝道被迫于金人议和。清照无子,不能让儿子参军报国。但妾身可以去御营念邸报,晓将士以大义;也可亲往东南,与道学家辩论战和。若少资财,妾已经整理了所有藏品,愿意全部献给官家抗金。但我身份特殊,还是想请二娘子进宫时代为转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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