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宫——抱空山【完结】
时间:2023-11-16 23:10:07

  “莫担心,有皇兄在。”陆珵轻轻拍她肩膀。
  陆柃眼圈一红,轻轻咬唇,应了一声。
  ——
  皇城西侧,沈楼之上。
  沈楼不是一座楼,是五座碧瓦飞甍的楼连在一起,每座楼都有三层,高十数丈,乃是京城最高的酒楼。
  李青溦的铺子由户部商税行,今日在此地“实封投状”。由商税行估出底价,让众人竞价购买,谁出的承包费高就让谁经营。(1)
  今日来此是为报册。
  将参与竞价的保人、保金以及愿意支付的价位封存至铁箱,多日之后,开铁箱,角价最高者。
  一大早,李青溦便来了此地。
  乔竟思,陆云落等人早就来了,瞧见她过来,笑着打几声招呼,倒将她直接带去了二三层。
  沈楼底层是大堂,全是散座,供普通顾客就餐。二楼和三楼是阁子,可供议事游玩。
  李青溦来得有些早,一些竞价者还未来,她便跟着众人至阳台上观摩。
  阳台上清风缕缕,楼下密密植桃柳,四围湖岸,中间便是人来熙攘的皇城中路。
  李青溦第一次来这样沈楼,一时多有好奇,多打量几眼。
  一旁乔竟思摇着折扇,往西面一片琉璃黄瓦的城墙指对一下:“此楼因离皇宫近,站在楼上西望,偶尔能瞧见皇宫中的宫女荡秋千或是走动呢。”
  “当真能瞧见皇城?”李青溦觉着有趣,极目远眺,突瞧见不远处中路,一道绛红色的轿子正往前走,一旁的高头大马上,坐着一身绯色袴褶服的男子。
  男子玉冠束发,身姿挺拔,如芝兰玉树一般,露出个半张脸匀停端正。
  李青溦一愣,车轿中的女子侧过头来,同陆珵说了什么 ,瞧着像是多日未见的陆柃。
  作者有话说:
  (1)改编自《吃一场有趣的宋朝宴席》
  这几章可能会有些错字,写得太困了,完结会修~
第75章
  李青溦正待仔细瞧瞧, 那马车已行过重重绿杨深处,混进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瞧不大清了。
  李青溦远远地多看几眼, 一时轻轻蹙眉, 问一旁的乔竟思:“乔郎君可有看见先才行过的车轿里头, 坐的是何人?”
  乔竟思满脸茫然, 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京城大道纵横连狭斜、桥上桥下,多得是青牛白马七香车。底下游人货郎熙熙攘攘的,一时也看不清她说的是什么。
  李青溦又看一眼那马车行过来的皇城东门。
  也未到众官员下班房的时候, 此刻能从东门行出来的, 也就是皇亲国戚之流和受圣人召见的……陆珵的话, 好像哪种也不大可能吧。
  她正想着这些突听见一声:“溦溦!”
  原是宋曜在楼下叫了她一声。想是买扑的众人都来了。李青溦轻笑着挥了挥手, 也不再多想什么便要下楼。
  刚下楼梯转角突有几个男客迎面上来。
  楼梯口本就狭小,李青溦子团扇覆面侧着身子避让。
  那些人, 外头站着的几个站得很直, 似是护卫之类的。远远地李青溦在他们身上闻着一股雪松混着白檀的味道;那是一种深山之地针叶林的味道,倒像是并州以西山中的味道,李青溦少在京城闻着这样奇特的异香,不由好奇地抬眼。
  内里站着的男子腰系玉带,一身紫色襕衫, 头戴一顶红玛瑙的发冠;一手拿着个折扇,另只手中高高提着个金丝笼子,他正偏头教笼子里的鹦鹉说话, 侧过来的半张脸眉眼深邃。
  瞧着是当今最时兴的文人墨客的打扮, 只是瞧气度当是个武官才是。倒是如何也同她没有什么关系, 李青溦移开视线, 只等着他们过去之后自己再过去。
  只是那群人刚擦身过来,那只大鹦鹉突从笼子里扑出来。李青溦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一步,正抵在栏杆上,电光火石间,那身材高大的男子已走前几步,一只手扶住她散着披帛的臂弯。
  “蠢奴无状,姑娘小心才是。”他一双细长的眼微微弯起,一眨不眨地看着李青溦。
  李青溦皱眉只觉着他的视线让人不舒服,不由撇开视线:“多谢。”
  她轻挣手臂,那人轻笑手却并没有挪开,反而在她肩膀上披帛上捻动几下。
  李青溦一下子反应过来,竟是个登徒子!她怒目瞪他一眼,手起手落迎头给了他一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李青溦那一巴掌是用了些力气,他脸上浮了几道红印子。
  那人轻摸一把脸,脸上却未见恼怒,反倒是轻笑一声:“姑娘何必动这样大的火气?手不痛么?”
  李青溦皱眉看他:“同你有什么关系?”
  那男子耳听着底楼传来脚步声,松开了手。
  原是乔竟思方才瞧见这一幕,知此事不能周全,下楼叫了宋曜又带了些人上来。
  宋曜一上来便瞧见这一幕,火气蹭地一下上来。她将李青溦挡在身后,仔细看一眼面前此人,一时认出了人:“孟之焕?你如何在此地?”他警惕地看他一眼,脸色微沉:“孟都督想也是为朝会从林州过来的吧?林州与并州好歹也是毗邻,素日里平西王府对你都督府也多有照拂,你此刻却在此地纠缠王府的表姑娘,是不是也太不将我们平西王府放在眼中?”
  随着他这一声,一旁隐有刀光。
  孟之焕用一指,将离得最近一人的刀按下去,促狭一笑:“宋三郎君也不必如此着急,我也未说什么,只是瞧着表姑娘身上的披帛料子不错,想给家姐也买一件,所以才同表姑娘多说了几句话而已。”
  他呵呵一声瞥李青溦一眼,“如有冒犯,实在是对不住表姑娘。表姑娘大人有大量,若非要同我这个兵痞子一般计较,那……”
  他说这话倒将旁人的指摘都堵了个干干净净,又十分脸大地将另一半脸也凑了过来。一旁的宋曜一言难尽地瞧着他,一时竟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李青溦抬眼。
  她绿鬓如云,只几缕薄薄的发散在额角上,衬的一张脸眉稍软长肌如白雪。此刻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瞧他,一张勾起来的红唇润泽又鲜明。
  “那孟郎君可知晓是什么料子了?”
  孟之焕失神片刻,回过神来轻轻摇头。
  “这种纱叫云雾纱,因结白如云之故,样样都好,只一个坏处:沾了什么脏的臭的便不能要,生生恶心死人。”她将身上的披帛摘下来,递给一旁的侍女,“快拿到外头拢着点了,扔得远远地。”
  她说完这话再不理他,转身便走。
  孟之焕轻笑一声,也不再说话。眼见她的背影同那宋曜走远,才叫人将那只鹦鹉装回笼中,下了二层推开一扇门进去。
  翠幌珠帘,他坐到胡床逗鸟玩。
  信王妃坐在一侧,着一身蜜合色金丝大朵簇锦芍药纹长裙,端坐榻后一方云丝锦绣坐垫上品茗。
  听见动静她抬眼瞧他,正瞧着他脸上几道红痕,倒吃了一惊:“你这是么了?如何脸上还挂了彩呢?”
  孟之焕轻鼓腮肉,哼笑一声:“没什么,惹了只小猫罢了。”
  一旁的内侍过来,将刚才发生之事附耳几声:“原来是遇见了李家的小娘子,那小娘子倒是个烈性人。”
  信王妃轻轻摇头:“你也是,如何就不管不顾地那般撮弄人家?若是个寻常人家的小娘子便也算了。你又不是不知晓,她是平西王家的外孙女,若平西王因这个恼你如何,你真是该好好地改改自己的性子。”
  孟之焕掏了掏耳朵,看她一眼:“阿姐未免也太啰嗦了一些。能叫我改性子的人怕是还未出生。”
  他剑眉长扬,眼皮撩下掩下一丝不耐。
  信王妃看在眼里,也懒得说这些了,只是挑眉问他:“那你觉着这个这位李家姑娘如何?”
  孟之焕未抬头,摸着下巴应答一声:“不错。”
  信王妃知晓他的性子,他既说不错,那便是很满意了。
  信王妃也很满意,屏退左右低声吩咐他。
  “先前王爷呢,是想叫你尚宝华公主,可阿姐仔细想了想,若真娶了她,日后真有什么,怕也只能是以她为质拿捏太子和皇后而已,除却这些也没什么的了。”
  “可这李家的丫头不一般…不说平西王手中的玄铁军,便说她外祖母徐家,那可是富可敌国。便是我们现在要买扑的这些,却也只是徐氏手指缝里露出来的一星半点。你若娶了她便是抱着了金山,如何也值得了。”
  信王妃先前见过李青溦之后,便动了结亲的念头,先前同他这个家弟说过。他只是要瞧瞧那李青溦长相如何,如今见了面,见他很有几分满意,当下便劝开。
  “再言,那宝华公主还未及笄,你不是也不喜欢小丫头麽…”
  孟之焕自然也懂信王妃什么意思,也听得出来她说来说去,只是为了信王同她自己而已。
  明明是在他身上打着的算盘。却非要用这般为他好的口气说出来。
  倒很有几分又当又力的样,孟之焕心里头几分不耐,也懒怠同她分辨,掏了掏耳朵提着鸟笼便要出门。
  信王妃还未说完,润了一口喉咙,瞧他如此嗳了一声:“买扑还未开始,你做什么去?不是说好了今日同我去信王府用膳的吗?”
  孟之焕回头瞧她一眼:“阿姐如此能盘算,又这般能干,什么事都能料理的服服帖帖的,此事自然也可以。索性这事和我也没有多大关系,阿姐说的话我也并不想听,阿姐同信王若有什么吩咐的,后日朝会上说便是了。”
  他远远地朝信王妃挥手,头也不回地带了亲信便出去了。
  信王妃都来不住叫住他,底下突然一阵人声喧闹;原来是买扑开始。
  她也顾不上孟之焕了,吩咐人将窗户打开:底下人芸芸的,许多衣金戴玉之人具在底下领了户部的表笺回自己的阁子。
  信王妃一时蹙眉,问身旁的内侍:“这些都是来实封投状的?怎人这样多呢?”
  以往她经受手过的产业,自也有个买扑的时候,却从未见过这么多人,“该不会是被人雇来抬价的吧?”
  她身边的内侍素日里也管商会之事。听了她这话,往下看一眼辨认那些买扑的人,瞧了几眼,道:“瞧着确实是京城各商会的大掌柜们,京城中怕也不会有人请得动他们抬价。”她唔了一声,“许还是因徐家这几个铺子地段好吧。”
  “也许吧。”信王妃性情虽多疑,但转念一想,此事她同商税司的人也打过招呼,想他们也不会当着信王府的面弄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倒也不在说什么了。
  直等了半个时辰,底下买扑的人才散尽。商税司的人亲自上来,将誊了一遍写着众人姓名、住址。保人、保金和价位的桑皮纸信封交给信王妃。
  ——
  伯爵府,北苑。
  正是午后,李栖筠躺在一方小躺椅上一边翻书一边浅酌梅子酒。
  这梅子酒是小周氏特意为了他新酿的,今日早上才酿好了端上来,为的是犒劳李栖筠。
  后日便是一年一度的朝会,是圣人在杏园宴请群臣的日子。
  以往每年这样的朝会李栖筠也去,但因他级别甚是低,一般也是坐在正殿和偏殿外头的走廊中,还需得跪坐什么的,家眷什么的自也不能携带了。
  但今年不知如何,分管宴会的四局特意嘱了李栖筠这次坐到偏厅上。
  要知道偏厅坐的可都是高级将领和高级地方官,自然能携妻带子。李栖筠性子是万事不大上心,但不代表他不好面子,回来之后便半带显摆的同小周氏说了。
  这种宴会能遇上的达官贵人多了去了。
  小周氏正操心李毓秀的婚事,听了这个连多日买扑的烦心事都忘了,当下便将叫了李毓秀来。
  隔着插屏。
  小周氏和李毓秀在梳妆镜前挑衣服和首饰。母女两个一时笑笑闹闹的说话。
  李栖筠翻过一页书啧了一声:“行了,什么事呢。若是不是怕御史台纠奏,我都不想去那劳什子朝会,你倒笑成这样,搅弄地外头的麻雀都跟着叫个不停了。”
  他虽如此说,声音中如何没有得意。
  “什么麻雀,想也是喜鹊儿呢。“
  小周氏如何不知道他的意思,轻笑一声奉承,“还是郎君厉害,京城中从五品的官儿,能有几个得了青眼携家带口去朝会的,郎君如今是独一份儿的恩宠了,想是圣人有意提拔才是呢。”
  她嘴上手上两不误,一边儿奉承李栖筠,一边儿又从李毓秀的妆奁里头,取出一只白玉嵌红珊瑚珠子的双结如意钗子,往李毓秀头上比划一番:“这个钗子怎么样?配你刚才那件儿正红色牡丹大袖襦裙如何呢?”
  李毓秀啧了两声,“不好看,那钗子瞧着有几分素净了,再挑个鲜亮些的。”
  她自己动手,从她妆奁子里头,挑出一副垂银丝流苏翡翠七宝簪子,这簪子瞧着十分精巧贵重,只是放在最下面一层,瞧着好似好像好久没有带过一般的。
  她往自己的发髻上比划着簪了一下:“这个簪子不错,怎不见娘亲带过呢?”
  小周氏正要瞧,外头门房蹬蹬几步,进来递给她一个桑皮纸的大信封来,只说是一户姓孟的送过来的。
  “什么东西?”李栖筠抬眼问了一句。
  姓孟的也没有旁人,只是那信王妃而已。想必是那买扑的竞价已下来了。只是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叫李毓秀和李栖筠瞧见。
  “怕是以前的邻居,哪家娶媳妇送来的帖子吧?郎君要瞧瞧?”
  李栖筠素日里最厌恶她家的那些只等着打秋风的亲戚,如何会瞧,啧了一声:“不必了。”
  小周氏随意应承几句,进了里屋。她也不知这些买扑的最高价是多少,需折卖掉多少东西。
  她拆开信封瞥了一眼。
  只翻到最后头的条子:白银五千两……
  她眼前一黑。
  李栖筠父女听得“哐当”一声响动,忙匆匆进来,便瞧见小周氏额角一片青乌。
  怕是一下子未站住撞到了一旁的黑漆屏几上。
  李毓秀吓了一跳,忙和李栖筠七手八脚地扶起来:“娘亲,这是怎么了?”
  不怎么,只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罢了。
  这般时候小周氏都顾不上头晕眼花,竟还记着将自己手中的信封藏起来,满嘴苦涩地嗫嚅几声:“妾一时未站住罢了。”
  ——
  当日夜里,小周氏苦苦睡不着,翻来覆去地翻了半天,生生把李栖筠也折腾醒。
  李栖筠看了一眼外头黑沉的天色,嘟囔几声:“如何动来动去的,身上长了跳蚤不成?”
  小周氏知他万事不上心,本懒怠说什么的。半晌还是存了一线希望,瞪大一双眼睛瞧他:“我有个朋友,手头李有些紧,郎君咱们家中可有五千两的雪花银?”
  “五千两?”李栖筠本犯困着,听了她这话一时笑了出声。
  小周氏只当有谱,忙支起身子来:“难不成是有?”
  李栖筠翻了个身,“你便是将家中的宅子典了把我都给卖了,又哪里能有五千两?”他话说到这里,一时被自己给逗地呛了几声,问道,“你便告诉你那个朋友?怎么就张口要五千两的雪花银,便是五千斤的雪花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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