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朝朝长出一口气，肩颈松懈下来。刚才香茅草的信息素发散时，出于Omega对Alpha的恐惧和臣服，她四肢发软，不太使得上劲，后背冷汗都下来了。
庆幸的是，应激症没有被激发，也不知道是临时标记的原因还是对方的信息素与她的相合性不低。
应朝朝没有再想，她现在满脑子就是眼前的卷子。
崔英浩讲那么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不会就是为了逃避整理卷子核心考点吧？他自己擅自揽的活他不想干，还什么少做一题就是答应和他在一起，他要不要这么狗啊……
她找出手机想把崔英浩叫回来，发现自己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只好作罢。
应朝朝烦躁地揉揉眉心，休息片刻后开始继续整理手上的题目。
C楼走廊拐角，崔英浩似笑非笑地看着倚着墙的姜言礼。
“刚都听到了？”
姜言礼嗯了一声。
“应朝朝一向爱走捷径，又最讨厌别人挑衅。”崔英浩嗤笑了一声，心里却有些提不起劲，讲到后面恹恹的，觉得怪没意思，“你觉得她会答应吗？”
姜言礼隐在灯光暗处，看不清神色，只能瞥见一抹黑沉又葳蕤的眸光。
“不会。”他语气散淡。
晚上9点，应朝朝还在奋笔疾书。她已经整理了3个小时，手里的60道题还没整完。
少女专注又认真地整理着眼前的试题。她脊背挺直，目光沉静，鸦羽长睫在灯下拉出长长的影子，略微显出一丝疲惫来。
崔英浩在窗外暗影处静静地站了很久，最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应朝朝整理完自己那份题目后，时间已经9点半了，再有半小时自习室要关闭，她有些无奈，想着还得回家通宵达旦地整理崔英浩那份就哀愁得不行。
她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转身起来，想去拿崔英浩位置上的笔记本。才侧眸，就见姜言礼正站在那。
少年大概刚刚进来，暮夏夜沁凉的潮气和乌木薄荷如云雾般的味道慢悠悠缠了过来，散去了她才刚浮上的愁绪。
她怔愣地眨了眨眼，似乎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
姜言礼笑了一声，散漫的神色柔软下来。
“我来拿这个。”他指尖压着桌上的本子，“不用替他做，你回去吧。”
第23章
第二天, 应朝朝将自己整理的60题的核心考点送去何以莲办公室时，在她桌上看到了另外60题的整理笔记。
她扫了一眼, 发现除了开头几题的文字，后面的文字整整齐齐，笔锋更显潇洒刚劲。显然完成这份笔记的并不是崔英浩本人。
难不成姜言礼拿回去后让别人帮着写了？
她疑惑了一瞬就放下了，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上午没有数学课，何以莲复核后将那份笔记复印了交给数学课代表分发。
舒严看到这份笔记时，忍不住多看了应朝朝几眼。
应朝朝笑：“班长, 怎么了？是这份资料整理得太出色了吗？”
舒严点点头：“你和姜少一起整理的？”
应朝朝：“？？？”
“这后面的字迹笔锋太独特，一看就是姜少写的。”舒严解释，“去年我和他都在竞赛班, 所以看到过。”
应朝朝有些诧异, 她没想到昨晚姜言礼是拿回去自己整理……他这是帮她还是帮崔英浩？这个念头才起，她又觉得好笑，忙挥了开去。
“我和崔英浩分工的，至于他找谁写, 我也不清楚。”
舒严见她一脸没所谓，若有所思地转回去了。
2班这边, 崔英浩也差不多时间拿到了那份整理笔记。他细细地翻看，发现应朝朝整理的部分非常详细，每一题所涉及的考点比他想的要周全很多。她字迹娟秀，笔锋圆润, 哪怕是最后几题也没有潦草了事, 可见态度非常认真。
他轻哼一声, 明明有些不爽, 意外地生不起气来。然而当他看到后半截整理笔记时，脸色就沉了下去。
9月初的天气, 午后的太阳晒得人头晕。
应朝朝怕晒，换了长袖长裤的运动装才去了位于室内运动馆的社团活动室。活动室内摆着历届校网球队拿回的各种奖杯和合照，还有社团相关的各类物资。
高一年级已经入学，第一次社团活动是招新。她要去活动室将宣传用的易拉宝和招新小册子拿到校园广场的招新点去。
社团活动室的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去，就看见窗边有一对人正抱在一起，亲得难解难分。一个是钱丹妍，一个是去年进入校网球队的Beta少年，名叫黄锦成，比她们低一届。
应朝朝说了声抱歉，合上门在外面等。
片刻后，黄锦成出来了，他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就走了。
应朝朝进去后，钱丹妍脸色不是很好。
“他不是我男朋友。”她擦擦唇，眼底略显烦乱。
应朝朝嗯了一声，开始翻找自己想要的资料。
“你不是不当经理了吗？”
“学生会没同意。”
见应朝朝翻出了招新用的易拉宝，钱丹妍才想起是到了招新的日子。她瞅了一眼窗外热辣的阳光，不是很情愿地说了句：“招新你一个人够吗？我现在有点不舒服。”
应朝朝看她一眼，很是没所谓：“行。晚些时候别忘了去送水。”
“没问题。”钱丹妍的声音有些雀跃。
室内运动馆距离校园广场要走十几分钟。易拉宝和资料虽然不重，却有些难拿。她左手抱着易拉宝，右手将一大摞招新册子揽在腰间。
才走了五六分钟，捆着招新册子的绳子忽的断了。应朝朝轻呼一声，右手试图捞住，册子却像流水一样哗啦啦都掉在了地上。
她只好放下易拉宝，一本本将册子捡起来。
有双手捡的比她更快。三两下叠好了搁在手上，又拿起了地上的易拉宝，那人懒散地看了过来。他瞳仁漆黑，闪着碎光，眼下略有青黑，像是没睡好。
“走吧。”
是姜言礼。
应朝朝看了一眼他手腕上套着的像是女生扎发的发圈，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谢谢。”她跟在后面，“你们不是在球场吗？”
姜言礼步子慢了些，侧眸看她：“我想看看有没有新成员加入。”
校网球队一半的队员已经步入高三，很快就会离队，确实需要更加年轻的队员加入，甚至连网球社经理也需要找一位新的担任者。
两人到了广场上，将东西在网球社的桌椅前摆好。应朝朝入了座，姜言礼也拉开了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他们的桌椅摆在树荫下，有炽艳的阳光穿过枝叶斑驳地落在他们身上。
姜言礼靠着椅背，目光落在少女肌｜肤清透的脸上，姿态越显懒散。
应朝朝感受到他那令人无法忽略的视线，有些不自在，挑着话扭头问了一句：“姜言礼，昨天的笔记是你帮会长写的吧？”
姜言礼与她对视片刻，嗯了一声：“是我写的，但不是帮他。”
“是帮自己。”
不想留下任何她被人觊觎占有的可能性。尤其是崔英浩。
这话应朝朝就听不懂了，她及时止住了继续发问的念头，又提起劲看向广场。
广场上人多了起来，大部分是新入学的高一新生。他们兴奋好奇地在各个社团招新点前流连，寻找自己感兴趣的社团。
姜言礼的长相出众，又是睿兰校园风云中心人物，光是坐在那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很快，一堆Omega和Beta红着脸涌过来，问他一些关于网球社的不痛不痒的问题。
每个人都想离他近点，有人还暗中推搡，私底下较劲。
没有人向应朝朝咨询。
她被人群挤得站了起来，又觉得有些尴尬，于是拿了一摞册子开始在广场上分发。
少女原就长得漂亮，盘靓条顺，笑着招呼人的时候，眉眼弯弯又透着几分娇憨，对那些从未听说过以前应朝朝事迹的高一新生来说，太有吸引力了。
Alpha和Beta们去接了她手里的册子，又细细问关于网球社的事。不过几分钟，招新的申请表上就多了七八个名字。
姜言礼皱起了眉头。
透过人群间隙，他看见少女身边站着两个Alpha学弟，一左一右地挨得很近，和她说说笑笑的，缠着不肯走。
她应激症不是没好？挨得那么近没有不舒服吗？
乌木与薄荷的信息素收敛着向外涌动，凛冽又凶悍的压迫感罩了下来。围在姜言礼身边的Omega们脸色煞白，战战兢兢地逃开去。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也感觉到了威压，讪笑着走开了。
只是几秒钟，他身旁的人走光了。
应朝朝旁边的Alpha感觉到了什么，很快也离开了。身旁没了人，她疑惑了一会，拿着册子坐回了椅子上。
她身上沾染了别的Alpha的气息。
姜言礼唇角压平，想挨近她的念头蠢蠢欲动。
“你好，你们招社团经理吗？”有一个Omega女生红着脸走近，目光从姜言礼身上瞄了一眼，又落在应朝朝脸上。
“招。”
“不招。”
两人的回复同时响起。应朝朝不免奇怪地看了过去。
她和钱丹妍都已经是高三年级的学生，下学期学业忙，这学期是最后参与社团活动的时间。社团确实需要重新培养一两个低年级的社团经理。
少女目光里的疑惑非常直白。
姜言礼微顿，看向那个Omega，很淡地笑了笑：“社团经理不招AO。”说着看了旁边正想问话的一个Beta男生，补了一句，“男Beta也不行。”
他本来还想加一句，女Beta也不行。一想有些过头，将话咽了下去。
应朝朝：“……”
人都走了，网球社桌椅前骤然空了下来。应朝朝平静了一下就立刻感觉到了旁边这人如有实质的视线，以及林间晨雾一般的信息素香味，袅袅悠悠地拥了过来。
没有攻击性，更像是安抚。
标记后，如此近的距离，高匹配度带来的信息素的吸引力太大了。她身体的每一寸血液都有些躁动，想不顾一切地靠近旁边的人。她甚至扬眸描摹起了他的唇瓣、鼻尖乃至于喉结……然后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对上了他漆黑幽沉的视线。
应朝朝身体一僵，脸就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她憋得慌，又怕自己的想法让他看出来，迫切想打破这种诡异的安静，于是将申请入社的表格挪到了姜言礼跟前。
“这是刚才申请入社的，你可以先看看。”
少女视线胶着在那张申请表上，仿佛能盯出一朵花来。
姜言礼低了低眸，随后左手压在桌上，歪头凑到她眼前，视线锁住她。
应朝朝冷不丁看见一张放大的脸凑在跟前，顿时吓了一跳，战术性地往后仰去。少年却随着她的后仰匀速挨近。
不像是逗弄，更像是好奇。
两人保持着半臂的距离，呼吸交缠，乌木薄荷的味道缭绕过来。
“你发烧了吗？”他幽黑的瞳仁紧紧追着她的目光。
“没有。就是有点……热。”
应朝朝紧紧贴着椅背，还要往后仰的时候，重心不稳，连人带椅往后倒去。
还没惊呼出声，少年的右手迅疾有力地按回了她的椅背，将她掰了回来。
两人最近的时候离得不过四五厘米。极淡的葡萄柚味与乌木薄荷味的信息素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
应朝朝呼吸微促，回过神想逃离时，少年退开了身子。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姜言礼垂下的眸光浮起丝笑意，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晚上要去咖啡店打工吗？”
语调自然，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嗯，对。”
“帮我打包一杯清咖吧，我9点过来拿。”
少女还没回答，身后传来曹益轩震惊的声音。
“不是吧言哥。你喝口茶就失眠，竟然要喝咖啡？”他拿着网球拍，一头的汗，“再说，你真想喝咖啡，你家几万一磅的瑰夏咖啡不喝去喝网红咖啡店的……卧槽……”
姜言礼懒散地抬了抬眼皮，冲他笑了笑。
曹益轩扭头就走，嘴里不停地念叨“卧槽完了完了。”
“做什么一副丧样？”崔英浩刚抵达广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曹益轩一把拉住他假哭起来：“完了浩哥，刚才言哥对我笑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崔英浩：“……”
这边应朝朝大为吃惊，她第一次知道姜言礼喝一口茶就会失眠。她记得暑假期间，他分明来喝了好几次，难不成已经对咖啡免疫了吗……还有，他到底为什么要去咖啡屋？
她一时捉摸不透他的意图，但警觉地认为这种事不应该问。
“咖啡还要带吗？”她想了会，问了这个。
“要。”
应朝朝嗯了一声，没再言语。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申请入社的新生后，黄锦成忽然出现了。
他大概没想道姜言礼也在，有些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喊了声队长，然后快速问应朝朝：“学姐，要帮忙吗？”
“暂时不用，你这是？”
“丹妍学姐说你需要帮忙，喊了我过来。”他干巴巴地回了一句，目光紧紧看着她。
应朝朝蹙眉，觉得有些古怪。
“不用了，现在还早，你先去球场好了。”
“好，好的。”黄锦成感受到姜言礼冷淡又具有压迫感的视线，脸色煞白，掉头就走。
第24章
这天招新结束后, 姜言礼又帮着应朝朝将易拉宝等东西拿回了社团活动室。
她因为要去咖啡屋打工，很快就收拾东西离开学校。
临近傍晚, 社团活动室外，方明耀放完手里的东西，看到手机提示有钱进账，开心地眯了眯眼，打算回教室拿书包。
路过网球社的活动室前，他听见里面有隐约的对话声。
他本来没打算停步, 但他听到了应朝朝的名字，想着好歹是曾经的雇主，就稍稍停留了一会。
“好烦好烦, ”黄锦成坐在椅子上, 挠着脑袋，“刚招生办的李老头说我上学期名次掉到100开外了。要是这学期还是这样的成绩，特招生的学费全免特权就会被取消。”
“所以才让你追应朝朝啊。”
“可是不都说她是姜少的人吗？”黄锦成略显犹疑，“今天他们还一起招新。”
“你说什么？”钱丹妍脸色不太好看, “我就说她怎么这么积极。”
“学姐，我看还是算了吧。我退社, 把时间拿来学习说不准还能赶上去。”
钱丹妍嗤笑：“就算你这学期上去了，下学期呢？下下学期呢？”她一脸不屑，“就算你考上心仪的大学又怎样，考得不够好拿不到奖学金, 你还得继续四处打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