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画面中。
镜头后的陈牧。
像是在拍摄这段视频时，就已经预料到直播间弹幕上，网友们在说些什么一样。
一台手机。
出现在镜头中。
老规矩。
要证明一下视频拍摄时间的真实性。
在搜索引擎里，搜索北京时间。
十月二十八日。
上午九点十五分。
随后。
视频里的那只手，又带着网友们看了微博，某音，某瓣，某乎的当日实时热搜。
进一步的证实了拍摄事件的真实性。
这才在搜索引擎里，打下了“云阳女德学院”几个大字。
点击搜索。
第一个就是官网。
点入官网，官网主页的指示栏上，第二个就是女德学院的优秀校友展示。
说是优秀校友展示。
不如说。
是在向那些对女德学院有向往，却还在犹豫不决的潜在学员（潜在客户），展示他们的训练成果。
陈牧的手在优秀校友的页面，上下滑动了好久。
也没有找到女孩口中的她。
从采访开始，陈牧第一次质疑女孩说的话。
“我在优秀校友的页面上，似乎并没有见到你。”
女孩看了眼陈牧手中的手机。
“第二排，第一个。”
第二排。
第一个？
陈牧的手落在那张图片上，放大。
然后把手机举起。
在镜头中。
坐在陈牧对面的女孩，和陈牧手机中，女德学院图片上的女孩，是平行的效果。
刚好形成了一个视觉上的对比。
弹幕：
“卧槽！我从来不爆粗口，除非忍不住！！”
“这尼玛，真的是一个人吗？”
“我现在甚至开始有些心动了，如果我扛得住女德学院的教学方式，我也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吗，我开始想给自己报名了……”
“虽然这个变化很心动，但报名真的不至于，陈记的曝光才刚刚开始，我们看到的，可能也只是冰山一角。”
“这效果简直是大变活人了，不过也有些心疼，这么大的变化，究竟遭遇了什么啊……”
“你们发现没有，她并不认可她现在的模样，可那所学校的教学，却强行让她有了下意识反应和肌肉记忆。”
官网优秀校友的图片上。
是女孩改造之前的模样。
照片里的女孩，剪着和男孩子一样齐眉的短发。
正在跳起来投篮。
动作轻松，笑容肆意。
是很多人学生时代，班级里都会有的那种假小子。
在图片旁边。
还有女孩的名字。
宁婉婉，女德学院优秀校友。
在属于宁婉婉的主页里。
不仅有宁婉婉进入女德学院前的照片，还有宁婉婉作为“优秀校友”的展示视频。
视频里的宁婉婉。
和网友们之前看过的宣传视频中的那些女孩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没有骗你吧，我真的是他们的优秀校友。”
熄灭了手机屏幕。
陈牧看着自己面前的宁婉婉。
心中却多了新的疑点。
“你为什么会去女德学院？是你自己报名的吗？”
不知为何。
想到刚刚看到的那张照片，在陈牧的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以前的宁婉婉应该并不会羡慕女德学院宣传视频里的生活方式。
应该是一个大大咧咧，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女孩子。
听到陈牧的问话。
宁婉婉温婉的摇了摇头。
抬手，轻轻的捋了捋鬓角的碎发。
眉眼温顺。
当真是好一个美人如画。
可手腕上那明晃晃的疤痕，却又让人无法专心的欣赏她那带着氛围感的美貌。
“是我妈，偷偷给我报名的。”
“陈记者，你愿意听听我以前的故事吗？”
陈牧点头：“洗耳恭听。”
宁婉婉微微的仰头。
似是在回忆以前的生活。
“我小的时候爸妈就离婚了，妈妈带走了弟弟，爸爸带着我留在了老家。”
“我爸是开货车的，经常要去跑长途，所以在很小的时候他就把我寄养在隔壁叔叔家，刚好我和叔叔家的儿子也是同学，他们家接送孩子上下学的时候，也会把我带回来。”
“隔壁叔叔家是开武馆的，我和小沈一放学，就跟着叔叔回武馆写作业。”
“写完了作业，我也会学着那些来武馆的人，去做那些武术的动作，再后来那个叔叔觉得我有天赋，就收了我做徒弟。”
说到这里。
宁婉婉笑了笑，“陈记者，你搜一下我的名字，后面加上武术两个字，或许可以看到不一样的惊喜。”
第10章 居然是武术冠军？
武术？
镜头中的陈牧，还在重复之前的流程，和网友们证实拍摄时间。
一些正在看直播的，手速稍微快一些的网友。
已经点开了搜索网页。
「宁婉婉 武术」
哪怕在搜索之前，很多网友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或许宁婉婉在武术这个领域里，是有一些小小的名气的。
可当网友们真的摁下回车键。
里面的内容……
《十五岁少女宁婉婉，全国武术锦标赛少年组亚军》
《全国武术比赛青年组排名出炉，冠军宁婉婉年仅十八》
《消失的冠军，宁婉婉为什么不参加武术比赛了？》
……
宁婉婉在武术这个领域里。
拿过全国大赛的金奖。
甚至还有自己的粉丝基础。
点进武术论坛。
还可以看到一些宁婉婉以前的照片。
那些照片记录了……
宁婉婉在领奖台上，意气风发的模样。
宁婉婉在比赛中，英姿飒爽的模样。
宁婉婉安慰败落的对手，温柔的模样……
虽然武术这个领域，对于很多网友来说，并不眼熟。
可还有那么一部分人，多年来一直在打听着宁婉婉的下落。
每一次有武术赛事的时候，论坛里都会有人假设。
如果宁婉婉还在参加赛事。
那么这场冠军会花落谁家。
可不论那些武术粉如何的想念宁婉婉。
宁婉婉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就像是再也不要回到武术这个领域里一般。
就在最近这几天。
还有关于宁婉婉的讨论帖子。
有一个宁婉婉的五年老粉表示，他自己做了点小生意，生活还算是富裕。
他想要买个热搜寻找宁婉婉，来征求一下其他粉丝的意见。
在他的眼中。
宁婉婉比谁都爱武术，突然消失在各大赛事上，并且像是人间蒸发一般，这本来就是不正常的。
他怀疑。
宁婉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才会突然消失。
他不在乎宁婉婉还会不会回到各大赛事，他只想知道自己曾经的偶像，现在生活得还好吗？
可他又担心。
如果他真的买了热搜，会不会对宁婉婉现在的生活有影响。
因为一旦更多人关注到宁婉婉不比赛的事情，会不会有一些路人辱骂宁婉婉，说她不知道珍惜自己的天赋。
论坛上。
很多因为直播点进来的网友，看到这位粉丝的帖子。
纷纷忍不住注册账号回帖。
“兄弟，你不用花钱，热搜我们会帮你顶上去的！”
“她真的过得不好，不过现在已经有人关注到这件事了，以后的她一定会好好地！”
“她变成了一个她自己都陌生的模样，希望你们粉丝可以安慰一下她。”
“在那个鬼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啊，那群人知不知道，他们毁了一个武术新星！”
“……”
直播间里。
陈牧也看完了曾经一些关于宁婉婉的报道。
“或许你愿意告诉我，你母亲是什么时候回到你身边的，又为什么要把你送到那个地方去？”
顿了一下，陈牧道：“恕我直言，以前的你已经非常优秀了，我很难理解她的目的。”
全国第一的大赛成绩。
宁婉婉在武术这个领域里的优秀程度，足够碾压许多同龄人。
宁婉婉托着下巴。
黑长的秀发落在脸侧，镜头里的女孩儿美得像是一幅画。
自带岁月静好的氛围感。
听到陈牧的话，唇角微微上扬。
勾勒出一抹讽刺的弧度，“大概，是觉得我丢人吧。”
镜头后。
陈牧愣了一下。
看直播的网友也难以理解。
“兄弟们，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全国第一丢人这种说法。”
“如果我有以前宁婉婉一半的优秀，我爸妈都会每天好吃好喝供着我的。”
“以前我也学过武术，后来因为太苦坚持不下去，以前的宁婉婉真的很厉害了，而且她得第一的那个奖项，在武术界的含金量非常高，是正儿八经的国家级赛事。”
“全国第一都丢人，我突然感觉我也好丢人……”
“……”
宁婉婉的讲述。
才刚刚开始。
“我十八岁那年，在我获得冠军的金牌回家后，我的师傅告诉我，我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了。”
一行清泪。
顺着女孩的的脸颊缓缓淌下。
镜头中。
镜头后的陈牧，递了张纸巾过去。
“谢谢。”
宁婉婉接过陈牧的纸巾，“也是在我父亲的葬礼上，我见到了很多年没有见过的母亲，在葬礼结束以后，她问我愿不愿意和她一起去江城。”
“虽然她已经组成了新的家庭，但一直都给我留了一个房间。”
“我父亲不在人世了，她和我很久未见的弟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亲人。”
“回到自己家人的身边，又能有什么危险呢，我没有多想就跟着她回家了，可当我们住在一起以后，我们之间的矛盾开始出现了。”
宁婉婉脸上的笑容越发的苦涩。
“她的那个新家庭，特别在意表面工夫。家里有很多的规矩，晚辈早上起来要给长辈敬茶，女孩子应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初到那里的我，感觉自己和那个家格格不入……”
“真正导致这一切的，是某一次她带着我出去聚会。”
“其他人带的女儿，都穿着漂亮的裙子，一头黑长直的秀发，说话也温声细语的，穿着运动服的我和那个地方格格不入，那也是我第一次开始怀疑，我这样的，真的算个女孩子吗？”
弹幕：
“小姐姐，你算啊！你当然算啊！”
“我真的要哭了，当自己和大环境格格不入的时候，人真的会本能地怀疑自己的。”
“你真的已经很好了，应该坚持做自己的啊……”
陈牧又给宁婉婉递了张纸巾。
“我记得你说，是你妈妈把你送进去的？”
镜头中。
宁婉婉苦笑着点头。
“从那场聚会回来以后，我妈在家里跪下来求我。”
“求我……去改造一下自己……”
“求我……像个女孩子一样……不要再让她丢人了……”
“不仅仅是她，我的继父，还有我多年未见的弟弟，那段时间我身边所有的人，都是那么劝我的，劝我像个女孩子一样……”
“再后来的某一天，她带回了女德学院的招生简章。”
“还有，女德学院的入学同意协议。”
“已经陷入自我怀疑的我，在上面签了字，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在那张纸上签了字！！”
说到这里。
一直在努力压抑着自己情绪的宁婉婉。
像是情绪突然泄洪一般。
抱着自己。
在镜头下失声痛哭。
第11章 被欺负了，还要反思自己？
后面的事。
尽管宁婉婉还没有说出口。
但所有看直播的网友，心里都清楚。
宁婉婉那时签的字。
很可能。
已经毁了她的一生……
如果没有签下那纸合同，她就不会去女德学校。
如果没有去女德学校。
现在的她……
可能还在武术比赛上扬名立万呢！
宁婉婉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吸了吸鼻子，继续道：“签了字以后，她就把我打包送到女德学校去了。”
“陈记，你是不是以为，那个地方和戒网瘾学校一样，只要反抗到处都是暴力等着我？”
随着陈牧点头。
宁婉婉在镜头下夸张的笑着。
“哈哈哈……”
“哈哈哈……”
宁婉婉的笑声，尖锐又刺耳。
看着镜头中宁婉婉疯癫又凄厉的模样。
网友们这才意识到。
不论现在的宁婉婉，在镜头下看起来是一副多么岁月静好的模样。
可他们必须要清楚地意识到。
陈记采访宁婉婉的所在地。
是精神病院！
宁婉婉就这么死死地盯着镜头：“如果是暴力，我不会畏惧任何人，面对暴力，我有绝对自保的能力。”
是啊。
她可是武术比赛冠军。
陈牧轻叹一声：“那后来，你到底遭遇了什么？”
宁婉婉盯了镜头半晌。
突然。
脸上那种疯癫凄厉的神情又不见了。
恢复了最开始那种温柔顺从的模样。
“你听过，冷暴力，软刀子吗？”
陈牧：“哦？”
宁婉婉：“很多被送到那里去的女孩子，都是去改造的，因为他们和宣传片中的那种女孩，还有着很大的距离。可陈记，你知道吗，她们就算是看起来再不像那种模样，可和那时候的我比起来，她们每一个人，都可以是女德学院的优等生。”
“至少，她们看起来像个女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