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娘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另一个姨娘丝毫不敢迟疑，也带着女儿离开。
姜湘桐走在最后，还是想不明白沈兰芝是何用意。
“摆膳吧。”沈兰芝道。
李嬷嬷给姜语如搬来一个高凳，抱着姜语如坐上去，看着鱼贯而入的膳食，姜语如垂眸，不知道嫡母一会儿会跟她说什么话。
等到膳食全部摆上，李嬷嬷正要用公筷给沈兰芝夹菜，就听沈兰芝对她们道：“你们都先出去吧，今个我和小五一块用膳即可。”
这话不光是对李嬷嬷说的，也是对丫鬟们说的。
“是，夫人。”李嬷嬷带人从善如流的退了出去，反正姜语如这么点大，就算真有什么事，也绝对不可能是沈兰芝吃亏。
等到人出去，并把门带上，沈兰芝留意了一下外面的动静，确认声音小点外面听不到以后，她看着姜语如小声道：“天王盖地虎。”
正准备吃早饭的姜语如瞳孔地震，震惊不已的看着沈兰芝，“你……宝塔镇河妖！”
她顾不得多想，下意识就跟沈兰芝对穿越者们才知道的暗号。
“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
“远看群英荟萃。”
“近看萝卜开会！”姜语如越说越激动，声音忍不住高扬。
沈兰芝手指竖在唇前，“嘘。”
姜语如赶紧压低音量，眸光水润，难掩激动，“老乡啊，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早上刚来，你呢？”沈兰芝问姜语如。
“我……从出娘胎起就来了。”说起自己的情况，姜语如眸光微黯道。
“已经好几年了，从意识到我穿越到古代后，每天我都会回想穿越前的事，就是怕被这个时代所同化。”
这些事姜语如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因为这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可是现在，因为沈兰芝同为穿越者的身份，姜语如的真心吐露无疑。
无措、迷茫、恐惧，这就是姜语如心底真实的想法。
说完后，姜语如看着沈兰芝眼中泛起水光，以前她听过“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说法，那个时候她感触还不深，可是现在，哪怕她还不了解沈兰芝穿越之前的身份，只是知道沈兰芝穿越者的身份，也立马卸下了心房。
毕竟她们比那些异地重逢的老乡们更加珍贵，她们相逢在异世界，这比中彩票都难的多。
“好了，别哭，以后有为娘呢。”沈兰芝用手帕帮姜语如拭泪，并趁机捏了捏姜语如还带着婴儿肥，肉嘟嘟的小脸蛋。
姜语如水润的眼眸睁大，泪意突然止住，看着沈兰芝不敢置信道：“我把你当姐妹，你居然想当我妈？”
“你穿越前多大？”沈兰芝问姜语如。
“高中毕业生一枚！”姜语如骄傲的挺起胸.膛，她穿越前可是成年了。
“我穿越前都四十了，给你们当妈难道不绰绰有余？”
好有道理，姜语如居然没办法反驳，“也是，你穿越后的身份还是我嫡母来着。”
“我们并不是简单的穿越，我们是穿书了。”沈兰芝跟姜语如道。
姜语如没注意到沈兰芝离自己越来越近，自己已经快被沈兰芝抱到怀里。
听到穿书，她眼睛一亮，露齿笑道：“那我是不是女主角？”
“不，你是女配。”沈兰芝无情的打破了她的幻想。
“哦，那谁是女主？离我们近不近？”姜语如有些失望，不过这种情绪并没有留太久，可能是沈兰芝在身边的缘故，因为姜语如知道自己今后不再是一个人了。
“女主你刚刚见过。”沈兰芝卖关子道。
姜语如眼眸微睁，猜测道：“是四姐姜湘桐，还是三姐姜惠嫣，亦或是二姐姜永绮？”
“四姐姜湘桐生母早逝，堪称后宅里的小可怜；三姐母亲是嫡母你的陪嫁丫鬟，她们母女在后宅的地位仅次于你和姜永绮；至于二姐姜永绮，以她的容貌，不是女主，就是头号女反派。”
“唔，我比较倾向四姐姜湘桐和二姐姜永绮，女主一定是她们其中之一。”姜语如道。
至于三姐姜惠嫣，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姜语如觉得可能性最小。
“女主是姜湘桐，而我和姜永绮，则是反派母女，这是一篇重生复仇文……”沈兰芝把原著剧情告诉姜语如。
姜语如听到姜湘桐上辈子吃的苦，“天呐，那个死渣男太坏了，还有嫡母她们，为什么一定要抢姜湘桐的后位呢？”
沈兰芝看向早膳，问姜语如，“这些饭菜你觉得好吃吗？”
“当然好吃了，这可是府邸最高规格的伙.食了。”
姜语如看向餐桌，只是沈兰芝一个人用膳，就有八道菜，虽然每道菜的分量都不是很多，却可见其背后花费的功.夫。
“按照规矩，我身为当家主母，一顿饭可以用八道菜，你和你母亲呢，能用几道？”沈兰芝问姜语如。
“四道封顶，我和母亲还算好，起码有四道菜，后宅那些不得宠的，顶多只有一两道，不仅如此，饭菜有时候还是馊的。”姜语如皱眉道。
“那你是想吃上好的饭菜，还是想吃馊掉的饭菜？”
“这还用说，当然是好的饭菜了。”
“你瞧，光是后宅的饭菜就有这么多弯弯道道，到了前朝，所涉及的东西只会更多，谁不想要最好的？更不用说原著沈兰芝母女都不是和善之辈。”
姜语如听了觉得难受，“我知道，可是前世的姜湘桐并没有对不起她们的地方啊。”
“倒不如说，就是因为姜湘桐‘离得近’，才让她们成为仇人的，一直不如自己的人突然超越了自己，这对一般人来说是很难忍受的。”沈兰芝道，原著中的沈兰芝母女的确是实打实的俗人，基本没思想境界。
“所以姜湘桐对她们的反击没有错，你应该不会借着知道剧情，提前扼杀姜湘桐的未来吧？”姜语如看着沈兰芝抿唇道，不知道沈兰芝对姜湘桐会是什么态度。
“怎么会，我要是这样，那跟原主有什么区别。”
“那太好了，既然原先的嫡母已经没了，那你们能想办法和好吗？”姜语如看着沈兰芝眼睛亮道。
她不想看到她们双方起冲突，要是沈兰芝是原主，姜语如绝不可能说这话，可是现在沈兰芝不是不一样了吗。
“你知道原主母女和姜湘桐之间的利益冲突是什么吗？”沈兰芝问姜语如。
“是……嫁妆吗？”姜语如想到什么道。
“没错，把嫁妆比成一块饼，谁得到的饼多，谁今后就会过的越好，原主为了女儿姜永绮的未来，不惜搭上本该属于庶女们的嫁妆。”
原主想要自己女儿未来能过的更好，而其他庶女也想自己未来能多点保障，饼就那么大，倒不如说她们不斗起来才奇怪呢。
“这不合理，我早就觉得这件事不对了，后宅女子们的嫁妆，居然是可以变动的，不像男人们能获得的财产份额，都是固定的总份额的几成。”
“要是女子们的嫁妆也能像男人们的财产那些固定下来，不知可以避免多少争端。”
要是有了明文规定，这样原著嫡母根本打不了其他庶女嫁妆的主意。
“不错，看来你发现了啊，虽然原主做事不地道，可是终归结底，她是在规则内行事。”
“你看，男人们的财产规定清晰，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内斗消耗，而后宅女子的嫁妆数量，看的是自己本事和大多数男性长辈的‘宠爱’，这才是宅斗不休的根本根源。”
“怎么才能避免这个问题？”姜语如心里觉得难受，她感觉后宅的姐妹们就像男人们面前的跳梁小丑，她们命不由己，命运全被男人们掌控着。
光是想想就让她感到窒息，姜语如不敢想象自己未来也变成那个样子。
“只有跳出这个圈子，才可以打破身上的枷锁和禁锢，要不然身处圈内，迟早会成为其中规则运行的一员。”沈兰芝道。
“跳出去？怎么跳出去？”姜语如呢喃道。
“这个世界，可是男权社会啊，我们怎么可能做的到，就算跳出去，也不过是一个更大的圈子。”姜语如以为沈兰芝是想离开将军府。
可是就像她说的，这样不过是从一个小圈跳到一个大圈，圈的本质并没有发生改变。
“是啊，你看，这个世界都是烂透的，我们要想书写自己的规则，就得让这个浴火重生。”
“怎么个浴火重生法？还有凭我们，可以做的到吗？”不是姜语如不自信，而是这个目标实在太宏大。
“如果是其他世界，这个可能性当然不大，可问题是这里是小说世界，一切自然皆有可能。”
“我没记错的话，你真正的本事是过目不忘吧。”
原著里，姜语如是姜永绮的才气.枪手，拿出的诗词让姜永绮才名声名远扬，十年如一日，可见姜语如本身的记忆力有多惊人。
“是，我过目不忘，我之所以拿出诗词，也是因为诗词是最保险的东西.。”姜语如叹道。
曾经她也感叹过自己脑海中的宝藏没有打开的机会，因为比起给这个世界带来新变化，她更需要自保。
只是诗词，别人可能不会忌惮她，可要是别的东西，她处境一定非常危险。
“如何，我们合作吧，看看我们能走到哪一步。”
“好，有人陪伴我就不怕了。”姜语如答应道，从沈兰芝身上汲取到了突破困境的勇气。
“我们的身份各有利有弊，比如我的身份，可以更好的掌控将军府后宅，可却接触不了姜湘桐……”毕竟姜湘桐可是重生的，在她眼里，她现在就是她的仇人。
“姜湘桐那边可以交给我。”姜语如道。
等吃完，沈兰芝让人进来，并吩咐李嬷嬷，“劳烦嬷嬷把我先前准备的那套金镶玉头面给五小姐一并送过去。”
李嬷嬷惊讶，姜语如已经嘴甜道谢：“多谢母亲，女儿这就回去了。”
带着金镶玉头面，姜语如神情轻快的回去。
等看不见姜语如后，李嬷嬷皱眉道：“夫人，那套金镶玉头面不是您特地为二小姐打的吗？”
没错，那套头面本该是给姜永绮的，因为是特别定制，所以跟姜永绮年龄相差不大的姜语如同样适用。
第3章
“不过一套头面罢了，永绮是我的亲生女儿，难道我还会亏了她。”沈兰芝轻笑道。
也是，李嬷嬷放下心来，毕竟整个后宅论疼姜永绮的人，沈兰芝敢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好了嬷嬷，去把账本拿过来，我看看账本。”沈兰芝道。
“是，夫人。”李嬷嬷恭顺退下，可见这种事原主经常做。
就在沈兰芝看着账本，姜语如带着那套金镶玉头面回去自己和陈姨娘的院落。
听说那套头面是沈兰芝送的，陈姨娘惊诧道：“夫人今天怎么转性给我儿送东西了？她平时不让咱们给她送就不错了。”
“还是夫人对我儿所图更大？”想到自己女儿的惊人才华，陈姨娘眸色陡沉，心里十分不忿。
姜语如坐下，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那套金镶玉头面，那套金镶玉头面有簪子、头饰、耳坠和项链等，金镶玉头面外表是一层黄金，里面包裹的是一块块碧色玉石，整体华美而又清雅。
头面不是平时戴的，基本都是见客和外出时才特地装扮。
可问题是姜语如只是庶女，很少有见客和外出的机会，所以这套金镶玉头面对姜语如而言，不仅仅是一套首饰。
听到自己母亲说的话，姜语如一边把头面往头上比划，一边轻笑，“母亲，咱们今后不需要再防备着夫人了。”
想到沈兰芝的身份，姜语如别提多轻松畅.快，就像脖子上无形的绳子终于松了松，让她不再那么窒息。
“你啊你，别她给你点东西，跟你说两句好话，你就把她当成好人，她沈兰芝要是好人，那前夫人和大小姐的嫁妆怎么没的？”陈姨娘陈金珠压低声音道。
沈兰芝并不是姜将军的原配夫人，在沈兰芝之前，后宅还有一位原配夫人，可是现在，还知道那位夫人和其所生嫡长女的人已经不多了。
听到前夫人和那位大姐，姜语如心情一下变差，她呢喃道：“以后会改变的。”
她之前跟沈兰芝说馊掉的饭菜，吃的人就是前夫人和其所生之女。
就在姜语如准备把那套金镶玉头面收起来，陈姨娘的丫鬟匆匆过来，“姨娘不好，那套金镶玉头面原本是夫人给二小姐准备的，现在二小姐已经去找夫人了。”
陈姨娘脸色大变，咬牙道：“既然这是二小姐姜永绮的东西，夫人干嘛要给我儿啊？这不是平白让我儿遭嫉恨吗！”
“语如，只怕这套头面咱们等会儿还得还回去，你放心，你要是真的喜欢，等娘有机会了，保证给你打套新的。”陈姨娘怕女儿不舍得。
姜语如把盖子合上，神色如常道：“母亲放心，二姐不会过来把东西要回去的。”
她就算不相信姜永绮，也得相信沈兰芝这个老乡啊。
要是姜永绮直接过来找她，可能还有些难办，可是去找沈兰芝，沈兰芝绝对可以安抚好姜永绮。
“母亲，你帮我把这套头面收起来，再给我准备一个食盒，我要去一个地方。”姜语如道。
“这时候你要去哪里？”陈姨娘急的快要跺脚。
可是见姜语如已经往外走，陈姨娘没办法。
“行，你去吧，你放心，你的头面有姨娘呢，保证谁也抢不走！”
姜语如脚步微顿，眼眶酸涩，道：“不是姨娘，是娘亲。”
姨娘，姨娘，这个称呼无不提醒她母亲妾室的身份。
“有些话咱们心里知道就行，可千万不能说出来，在这后宅你只有一个母亲，那就是将军夫人，谁让规矩如此呢。”
陈姨娘又何尝愿意听到自己女儿叫自己姨娘，可是就像她说的，这是规矩。
姜语如发现自己越来越讨厌这个世界了，在这之前她就算心里不满，也不会表现出来，可是现在，她不再故意压抑自己的怒气。
主院，姜永绮过来找沈兰芝，“母亲，听说您把我那套金镶玉头面给五妹妹了。”
“只是一套头面，值得你专门跑过来一趟？”沈兰芝看着姜永绮轻笑道。
别管姜永绮以后心肠恶毒，现在也有点长歪吧，可是容颜却是实打实的好。
只见姜永绮一袭朱红，这是一种浓烈鲜艳的色彩，一不小心就会驾驭不了。
可是姜永绮的容颜，却比身上的衣服颜色更胜，她的容颜跟沈兰芝很像，可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像一朵浓烈霸道且带刺的大红玫瑰花。
现在的姜永绮就像含苞待放的美丽花骨朵一般，还不到她容颜最盛的时候。
“女儿主要是想母亲了，就是有些不明白母亲这么做的原因。”姜永绮亲昵的依偎到沈兰芝怀里撒娇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