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打压太后，帝王不想太后参政。”姜语如道。
“是啊，你看，帝王为了太后，准备拖天下女子下水，这样的君王，无论他知不知道北雪国的阴谋，又有什么区别呢？”
唯一的区别就是齐梁帝要是知情，会显得更加丧心病狂。
不知情，也同样漠视了天下女子的命运和未来。
身为君王，他开始抛弃自己的百姓，当然，也许在帝王心里，女人们并不算人也说不定。
总之，“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言论来势汹汹，很快就引得朝堂也为之争论，有人赞同，有人反对，直吵的不可开交。
而他们，又像是帝王和太后意志的缩影，很快，支持“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言论开始占据上风。
不过身为天下女子中的一员，沈兰芝可不想按照帝王的剧本来。
第71章
“女子无才便是德, 原来这就是帝王心里的想法，为了压制本宫，居然拖其他女子下水。”太后眼中压抑着怒火, 没想到帝王这么没有大局观。
她可以忍受帝王的排斥，因为换做她是君王, 她也会那样做，只是双方立场不同罢了。
可是现在, 太后对帝王深深的失望了，因为帝王把其他无辜女子们牵扯了进来, 这就冒犯到了太后。
太后身为女性, 希望天下女子处境变得更好, 而不是更坏。
可同时，太后也陷入深深的怀疑，“吾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吾不该不顾及天下女子们。”
要是她不想掌权, 帝王是不是就不会牵连其他无辜的女子？
“太后娘娘真是说笑了，您以为自己后退一步, 他们就会对女子宽容善待吗？不，他们只会越发变本加厉的欺辱天下女子。”
“娘娘也执掌过朝政, 想必也清楚软弱换来的并不是和平，而是欺压, 国且如此, 人心亦如此。”见太后迷茫, 沈兰芝冷笑出声道。
听她这么说, 太后眼中迷茫渐消，“你说的不错, 帝王越是这样，吾才越不能退。”
要不然把天下女子的命运交到帝王手中, 她们今后能好才怪。
“臣妇这次入宫，是对娘娘有事相求。”沈兰芝跟太后道明来意道。
“你说。”太后做好心理准备。
只是听完沈兰芝的来意，她诧异的看了沈兰芝一眼，因为沈兰芝朝她要的是帝王阵营官员们的把柄。
沈兰芝手里姜辰威特意收集的官员把柄，只是还不够，帝王心思毒辣至极，沈兰芝怎能不给他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只有这样，他们才手缩回去，而不是不轻不重的拍他们两下，让他们不痛不痒。
太后听完沈兰芝的计划后不由沉默，她诧异的看着沈兰芝，“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会让江山社稷不稳？”
“陛下推波助澜的时候，也没考虑过江山社稷啊，要臣妇说，娘娘您的责任心就是太重了，毕竟这江山，并非我们的江山，而是陛下的江山。”
所以，人家主人都不在意，她们两个外人操什么心。
“吾知道这点，可吾却做不到你这样洒脱。”太后苦笑道。
之后她不再劝沈兰芝，因为她能感觉到，她再也阻止不了即将改变的天下大势。
天下，快要乱起来了。
朝堂上，支持“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帝王一派开始占据上风。
为了给帝王看，不少朝臣都停止了让家中女儿读书开智，不仅如此，他们还开始打压贬低妻子。
尤其是那些原本就有才名的夫人和小姐们，名气不再让她们感到荣耀，而是变成耻辱。
上行下效，朝臣们看帝王脸色，百姓们则看官员们的脸色，看到官员们那样，百姓们也跟着有样学样。
他们家里很多连儿子都不会供读书，更何况女儿，所以他们打压妻女的手段更加直接和狠厉。
加上社会地位，百姓的妻女们最先成为了受害者。
玉颜坊，传来夫人小姐们的呜咽声，“我们的诗社被关了。”
诗社是她们平常社交的场合之一，现在却被上面强行关闭，这让喜欢诗社的女子们心里别提多难受。
“还有父亲，也变得不再像以前慈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许多闺阁小姐不明白她们的父亲为什么态度大变。
可是贵夫人却知道原因，她们满嘴苦涩，“等以后说不定就好了。”
她们倒霉，成为帝王和太后博弈的牺牲品，以至于她们夫君为了维持官位，不得不“性情大变”。
“都怪太后，太后身为妇道人家，为什么要掺和政事？她要是没掺和政事，我们现在也不至于受牵连。”
有人心里不平，直接怨恨上了太后。
“你们觉得你们现在的遭遇，是太后的错？”周萍欢看着她们问道。
“难道不是吗？”对太后心里有气的夫人们道。
“你们也读书认字，不如回去好好翻翻史书，看看千百年前对女子的律法，千百年前，朝堂承认女户、女子也能授耕地，可是现在呢？朝廷可不承认女户和女子也能拥有耕地。”
“以前女子想和离就和离，根本没有那么多顾忌，可是现在女子无论身份高低，只要嫁人，就只能被夫家拿捏，如此种种？也是太后这样的女子造成的吗？不，是帝王和朝臣当道的男人们造成的。”周萍欢冷笑道，说出来的话，直让夫人们感到震耳发聩，胆战心惊。
“周姐姐你疯了，怎可对陛下不敬？”有夫人惊道。
“这两天，谢平章说先让我交出管家权，等陛下这阵气过去了，再让我管家，你们说我能相信他吗？”
“在座的姐妹们基本都当过家，也知道放权容易收权难，你们，敢赌男人们的真心吗？”周萍欢问她们。
众夫人沉默。
“我再问，你们要是这次退缩，以后律法再次削弱女子们利益的时候，咱们是否还有反抗之力？就比如女子诗社，对男人们影响不大，以后这事过了，他们未必会再次恢复诗社，我敢断言，咱们这次要是后退，今后咱们女儿的处境，一定会一代不如一代。”周萍欢道。
“不——！”这话对有女儿的夫人们来说简直就是噩耗。
但凡有女儿的，谁愿意自己女儿以后过的比自己还差。
要是女儿再有血脉，那可能真会变成周萍欢说的，她们的处境将一代不如一代。
“我们就算知道这点？又能怎么办？我们……改变不了。”有夫人痛苦绝望道。
最绝望的莫过于看到自己的困境，却没有解决的办法。
“跟更糟糕的未来比起来，咱们现在还不算绝境，我们还有反击的力量，端看诸位能不能豁出去。”沈兰芝过来道。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个恶毒言论，不是沈兰芝等少数人的危机，而是天下女子们的危机。
不过，这既是危险，也是机遇，一个把女子们团结在一起的机遇。
在这之前，就算沈兰芝等人借助玉颜坊潜移默化的影响她们，对于她们的改变也不是很大，因为她们各自代表的利益十分分散，就像那些朝臣一样，他们都是男人，可是不代表他们利益全都一致。
而现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言论，直接把原本属于他们阵营的女子们推了过来。
也许这样的利益隔阂是短暂的，可这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沈兰芝等人自然会紧紧抓住。
“我们可以怎么做？”夫人们看向沈兰芝和周萍欢。
“我们是否可以出言反对‘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言论？”
只要她们也发声，是不是就能把那些不好的言论压下去？
沈兰芝笑，笑她们的天真，“现在正是陛下和太后的主场，你们这些乱来，说不定陛下会认为你们是想支持太后娘娘呢。”
“这，我们既然不支持陛下，那只能支持太后娘娘了啊。”夫人们迷茫道，不明白沈兰芝的意思。
她们既然发声，肯定是要站队的，她们既然反对帝王，自然得站太后。
“可就算你们声援太后，会扩大太后娘娘的影响吗？说实在的，你们就算声音再大，也帮不了太后娘娘很大，除非你们能劝动各自的夫君，只有他们，才能真切的帮到太后娘娘。”沈兰芝道。
众夫人哑口，她们不服，很想反驳沈兰芝，很想说她们并没有她说的那么没用，可是想到她们各自夫君手中的权利，却不得不承认沈兰芝说的没错。
因为她们手上没有权利，她们纵使有点力量，可对上她们各自的夫君，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她们非但帮不了太后娘娘，还会拖太后娘娘后腿。
“我们要是对他们有那么大影响，又何至于担忧女儿后代啊。”夫人们苦笑道。
她们中也许有夫妻同心的存在，可更多的还是相敬如宾。
显然，她们都知道男人靠不住，是不能指望男人主动给女子权益的。
“所以咱们不能跟他们对着干，而是应该顺着来。”沈兰芝道。
“顺着来？这不是让他们如愿以偿了吗？”夫人们皱眉道。
“所以，这需要有人彻底豁得出去。”沈兰芝看向她们道。
夫人们心头猛地一悸，感觉到莫大的恐慌，就仿佛她们面前的是无法回头的深渊般。
终于，有几个夫人主动站出来，“怎么豁出去？”
其他人看向她们，那些女子不是家里不受宠，就是夫家不受宠，可此时她们仍然站了出来。
“他们不是让女子们不再有才华吗，那就捧没有才华的女子们上去。”沈兰芝眼中闪过一道流光道。
男人们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那要是让他们娶没有才气的女子，他们愿不愿意？
出乎男人们的预料，面对“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打压，女子们并没有群情激奋，相反，她们十分的配合。
恰巧有不少人家家里正有适婚的男子，各家主母纷纷出动，聘请那些以前没有才气，还颇有粗鄙之名的女子们当儿媳妇。
以前她们没少被同龄的男子们嫌弃冷落，向来跟才名远播的女子们没法比。
却不想现在峰回路转，她们没有才名这事，反而让她们的婚姻更上几层楼。
因为越是高门大户，越是注重千金小姐的培养，也就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成为京城最近的政治正确后，直接影响到上层女子们的婚姻。
之前这点影响不是很明显，男人们就算注意到，也会觉得无大碍，直到他们开始要娶没有才气，甚至不通情理的女子们为妻，他们再也坐不住了。
那些已经成婚的男人还好，那些还未成婚的男人们直接炸了。
“母亲，我想娶一个才女为妻，不想娶没有才华的女子！”
“住口，说这话你是不想要命了吗？忘了你们父亲怎么说的了吗，现在陛下可上心这事呢，你是想让你父亲被陛下记恨吗？”为儿子订婚的当家主母呵斥道。
“就是哥，之前你不是也同意父亲的话吗，怎么轮到你牺牲了，你不愿意了？妹妹都还没怪你们影响到我的婚事，你有什么好委屈的？”男人妹妹嗤笑道，看着不情愿的兄长深深不甘着。
男人娶了不喜欢的妻子，还能纳美貌的小妾，而女子一旦嫁错人，就是一辈子的事，何其不公。
也是因为这对女子们更为严重和重要，一部分夫人宁愿牺牲自己儿子们的婚事。
就像男人们同样牺牲妻女那样。
第72章
当彼此的利益发生冲突, 就是夫妻都不会再同心。
更别说被一方干脆放弃的另一方。
尽管理智上她们知道这对夫家/娘家更有利，可是感情上却很难接受。
尤其是她们不少人都有女儿，一想到自己女儿及子孙后代一代不如一代, 就连短暂的利益也安抚不了她们的心。
既然她们做不到反抗，那就拉更多人下水。
讽刺的是, 她们没拉儿子及年轻一辈的男子下水之前，他们都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言论的支持者, 就是不支持也会沉默。
可是当这个言论影响到他们的婚事，他们立马激烈反对起来, 不再装聋作哑。
同时这个举动也得到他们的父亲, 也就是朝廷大臣们的支持。
他们不敢置信的看着乱给儿子们定亲事的妻子, “你疯了吗，为什么给儿子定那么低的婚事？”
虽然婚事并没有掉出门当户对的范围，可选最差的, 心里怎能不膈应。
“老爷，我也是为了咱们家好, 毕竟儿子才是根，不这样陛下怎能看到老爷的忠心。”夫人们道。
比起她们受冷落、辱骂, 哪有儿子的婚事来的更忠心。
朝臣们不知道这点吗？非但知道，心里还一清二楚。
只是在他们心里, 就算牺牲妻女也不会牺牲儿子, 极个别的甚至还把自己的性命排在儿子的后面。
“住口, 你们也配跟男人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想法，不就是心里不平吗, 可就算再不平，你们也得给我憋着, 而不是肆意妄为！”朝臣们呵斥妻女道，心里只觉得牺牲妻女是天经地义的事。
而他们这样的做派，也成功把妻女们越推越远。
终于，他们的行为迎来了恶果。
一个夫人给家中儿子们安排了更低的婚事，不同于其他夫人，她并没有亲生的孩子，儿子们都是庶子，所以她的行为比其他夫人更加果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