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明萱直言道,“这不东窗事发了吗,焦虑。”
傅燃神色微顿,片刻后才开口安抚道,“最近先别想了,这件事交给我。”
明萱原本是对傅燃的这句话很安心的,但这次不同于以往。
按理说曝光视频的王可欣已经处理掉了,没有她暗中操作,热度应该早就降下来才是。可冥冥之中,就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一直推波助澜,让明萱处于风口浪尖处。
“你准备怎么做,花钱压下去?撤热度?但治标不治本吧?”
“放心,我自有安排。”
“你呢,今晚好好洗个澡,安心睡觉,其他的事就不要操心了。”
明萱还想说话,“但我……”
傅燃开口打断,语气却格外温柔,“听话。”
*
可能是傅燃的安抚起到了作用,明萱难得睡了个好觉。
她这几天没再往经纪公司跑,闲暇时就呆在家里晒晒太阳,偶尔和成宛丝聊聊天,就当做给自己放假了。
周日这天,傅燃一大早便出门了,公司那边有要紧的工作要处理,估摸着会很晚到家。
说是很忙,但一整天给她发了好几次微信。
大多是“吃的什么”“如果你说想我,我就早点回家”这种没营养的话。
明萱也懒得回复。
冬令时的夜晚总是来得很快,明萱坐在懒人沙发上看小说,再次抬眼时,天已经蒙蒙黑了。
她揉了揉脖子,抻了个懒腰。忽然听见楼下阿姨喊她,“夫人,您有礼物到了。”
明萱动作一顿。
礼物?
哪来的礼物?
傅燃又给她买什么东西了吗?
她站起身,一边嘀咕,一边慢悠悠下了楼。
入眼的是巨大的一束红色玫瑰,看体积之庞大,应该有999朵。保姆刚收到的时候,都险些没抱动。
她没见过这么多玫瑰,兴奋地对明萱说,“傅总对您真好,实在是太浪漫了。”
明萱却疑惑地撇撇嘴,好端端的送玫瑰花干什么,傅燃什么时候还玩起这种花样了?她总觉得这不是他的作风。
走近一看才发现,玫瑰花边上还插着一张贺卡。
犹豫了一下,明萱拿了起来,翻开一看,贺卡上都是印好的字体。
但上面的内容却让她为之一颤,顿感头皮发麻。
“名品身材应该拿出来被欣赏,明小姐的脚踝真的堪称完美。——靳。”
这束玫瑰花,并不是傅燃送的,而是靳长卿。
其实自从那天晚宴后,明萱时不时就会收到署名为“靳”送来的礼物。
她扫了一眼,都是些奢侈品,拆都没拆,又叫人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
明萱以为自己拒绝的够明显了,结果对方丝毫没收敛。之前都是把礼物送到明萱所在的经纪公司,由助理送到。这次直接把东西送到了明萱家中。
她和傅燃住的这间别墅,属于私人住宅,外人根本无从得知。靳长卿竟然连这都知道,这跟私生饭性/骚扰没什么区别。
明萱深深蹙起眉,突如其来一阵生理反胃。她想都没想,直接将贺卡撕碎了。
也不知道这人渣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明萱默不作声地回到卧室,抱着被子陷入沉思。纠结片刻,还是给傅燃打了通电话。
傅燃很快接起电话,懒懒的声音顺着话筒传来,“怎么,想我了?”
“不是。”明萱尽可能压制住自己的慌张,三言两语把事情交待清楚。
傅燃的声音立刻冷了下来,“我马上回来。”
……
傅燃到家已经是四十分钟后,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将楼下碍眼的玫瑰花,全部丢进了垃圾站里。
匆匆忙忙上了楼,抬眼恰好看到明萱靠坐在沙发上,他喊了她一声,不等她做出反应,火急火燎坐在她身边,忙问,“还好吗?”
“没被吓到吧?”
明萱承认,一开始是有被靳长卿的行为吓到,但在这缓和了好半天,已经将那股紧张情绪压了下去。此刻看到冲过来的傅燃,才是实打实吓了一跳。
他应该是听到消息,连外套都来不及穿便开车赶了回来。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深色衬衫,周遭还沾染着室外的寒气,说起话来气喘吁吁的。
看起来好像他更紧张害怕一些。
明萱顿了顿才开口,“还好,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私生饭。”
傅燃又问,“除了玫瑰花,还有别的吗?”
如果让傅燃看到贺卡上的内容,他多半会直接与靳长卿发生冲突。
两家一旦明面产生矛盾,后果不堪设想。
明萱想了想,摇摇头。
傅燃这才稍稍舒了口气。
明萱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忽然开口问,“我问你啊,你对公开,有什么看法?”
“公开什么?我和你?”
“……嗯。”
她不是突发奇想,而是经过深思熟虑。
其实与傅燃公开,也没什么坏处,一来可以解决网络上沸沸扬扬的消息,二来可以直接杜绝靳长卿的骚扰。
对方一而再的示好,无非也就是觉得她和傅燃虽有绯闻,但关系没有坐实,他还可以肆无忌惮追求。
但如果她和傅燃公开了关系呢?
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靳长卿再做出这种逾越的举动,就明摆着是他的错了。想必靳家人也不会容许靳长卿犯浑,将错误明目张胆摊开给傅家人看。
靳家与傅家,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
这样的道理她都懂,他们一定也会懂。
明萱将自己的想法讲给傅燃听后,他直接道,“我没意见。”
他不光没意见,还很赞成,“完全可以。”
明萱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干脆,这么积极,她眨了下眼,轻轻应了声,“哦。”
傅燃转而问她,“你呢?”
“我们公开关系,对你会有什么影响?”
“唔……”
明萱懊恼地蹙了下眉,“可能就……损失一些男粉,以及,有点限制自由吧。”
“限制自由?”
“拿你自己举例不就知道了,从前你和我订婚,你那时候是什么心情?”明萱掰着手指头跟他细数,“觉得忽然要照顾娇滴滴的未婚妻,麻烦。觉得未来不能自由恋爱了,烦躁。觉得要跟一个不喜欢的人共度余生,无奈。”
“放到现在来看,不都是一样的道理吗?”
傅燃笑了声,“污蔑我。”
“污蔑你什么了?”
傅燃单手搭着沙发靠背,姿态闲散地看向她,耐心解释道,“第一,我没想过和别人谈恋爱,第二,与你共度余生,我既不无奈也不觉得麻烦。”
说着,他扬了下眉梢,一字一字道,“我甘之若饴。”
他眸光深沉,带着某种热烈的情绪。明萱只看了一眼,便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
很好。
她原本说这些只是为了调节紧张气氛,现在人家突然告白,气氛更紧张了。
室内一片安静,明萱甚至能听到自己和傅燃的呼吸声混杂在一起。
她双手自然下垂,用力揪着裤腿,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缓过来似的,清了清嗓子,提醒他,“说正事,你别,在这肉麻。”
怪尴尬的。
傅燃看得出她的局促,低低笑了一声,“行。”
“我可以接受公开,等你想好了,或是你需要我做什么,随时都可以通知我。”
傅燃果然收放自如,该肉麻的时候肉麻,说起正事来也毫不含糊,“至于靳长卿的事,也全权交给我来处理。这几天我会加派人手暗中保护你,不会让人伤害到你。”
他想了想,“只不过,几天后可能需要你配合我演一场戏,你愿意吗?”
明萱被说的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
……
当天晚上,明萱做了个噩梦。
说到底,靳长卿这事儿还是吓到她了的。哪怕做了几年明星,看过无数恶评,也遭受过语言攻击和私生跟踪,那种冲击力都不敌今日的十分之一。
只是她强迫自己冷静,从容,反倒忽略了内心底最真实的情绪。
在梦中,那股迟来的恐惧终于还是盖在了明萱心头。
明萱梦到自己回到被绑架的那一年,她被蒙着双眼,关在空无一人的小黑屋里。熟悉的感觉,熟悉的黑暗。
她对着黑暗大喊大叫,但始终无人问津。
忽然,她人被死死绑在椅子上,眼前的黑布也被揭开了。
明萱清楚地看到,面前站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靳长卿。
他戴着眼镜,锐利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随后嘴角一歪,十分满意地开口道,“明小姐,你的身材值得被拿出来观赏。”
那一刻,她不受控制地尖叫出声。
“啊!!!”
明萱惊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气喘着气。
周遭一片漆黑,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深深的恐惧将她包围。她满脸是泪,双手在昏暗的卧室内,不受控制似的用力挥舞了几下,试图抓到些什么。
随着理智渐渐回笼,她似乎听到身边有人在喊她。
“明萱,明萱。”
那声音由远及近,她正仔细判断,下一刻,她整个人被拥入温暖而真实的怀抱中。
熟悉低沉的男声从头顶响起,“是噩梦,别怕。”
傅燃一手紧紧拥着她,另一只手一下又一下,轻轻地顺着她的后背,“乖,没事了。”
第64章
当年那场绑架案, 给明萱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多少次午夜梦回,一直是她深深的梦魇。
噩梦,惊醒, 恐惧, 这流程她再熟悉不过, 这么多年来, 她都是一个人扛过来的。这也是她长期失眠的原因之一, 有段时间她特别害怕入睡,畏惧做梦, 更怕醒过来时,要面对黑漆漆空荡荡的一切。
只有一个人承受这些的感觉实在太差了。
但今天,她居然不是一个人。
在她极度恐慌和无助时,有人冲到了她身边,将她拉回现实之中。
傅燃一直在低声安抚她,他动作轻柔, 声音也温柔,不厌其烦地轻拍她的后背。
他的温度近在咫尺, 明萱只迟疑了一秒, 便直接扑进去, 撞了个满怀。
温暖的体温似乎能驱走无边的黑暗, 汲取到温度后,明萱又伸手环抱住他的腰,将头深深埋进去。她双眼紧闭, 泪水无声滑落。
傅燃垂眸看过去。
明萱将头整个埋进他的怀中, 双手死死揪住他腰间的衣服。
她瑟缩着, 像受了惊的兔子。尽情向他袒露她所有的脆弱与害怕。
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样的噩梦,傅燃无声地看着她, 心里面抑制不住涌上来阵阵酸涩。
“没事了。”他声线很低,将她抱的更紧,“别怕,我在这。”
良久,怀里的人动了动,轻轻问了他一句,“你就在这?”
明萱的声音很软,带着些浓重的鼻音,还有些含糊不清的,乍一听像是在撒娇。
傅燃心头一动,“嗯”了声,“我哪都不去。”
他抬手将她脸上的泪擦干,“睡吧。”
……
这一晚,傅燃睡得格外煎熬。
他连哄带抱才将明萱哄睡着,轮到他睡觉,却有些失眠。
他总是不自觉想起明萱刚刚的样子,实在太惹人心疼,以至于他翻来覆去了很久,才终于酝酿出了一点睡意。
结果,明大小姐的胳膊搂了上来。
他浑身一僵。
怕弄醒她,傅燃只能平躺着一动不动。
没一会儿,大小姐的腿也搭了上来。
傅燃也是今天才知道,明萱睡相不太老实。平日里高冷骄纵的大小姐,这会儿手脚并用“骑”在他身上,头也朝他怀里拱,拱来拱去,最终靠在了他的肩头上。
均匀的呼吸在他耳畔,有些痒,瞬间便能在夜里勾起某种情绪。
属于她的阵阵幽香不停地侵蚀着他的理智,这时候只要他翻个身,就能将柔软的人束在怀中。
傅燃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强行将那股情绪慢慢压了下去。
*
第二天一早。
明萱看到身边躺着的傅燃时,足足用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做噩梦了,傅燃跑过来抱她,她在情绪和困意的驱使下,重新被他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