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娇笑着将头往陛下肩头靠:“那陛下是夸簌簌容貌外在,性格人品和底蕴学识都好了?”
秦渊挑眉看她:“你倒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说罢,故意又逗她一会儿才松口:“只是说得也不假。”
“后宫嫔妃虽多,可最让朕称心如意的只有你,能让朕用心思的也只有你。”
说这话的时候,身侧的沈霁正一眨不眨地认真瞧着自己,模样娇懒又专注。
她才刚刚沐浴完出来,一头乌黑的发半干不干的,松松散散的垂落下来。
身上带着玫瑰的香气,仿佛又有些梅花混合着,妩媚又孤冽,勾人又矛盾。
压下去的火气再度上涌,秦渊只单单看着那双眼睛,便有些按捺不住。
幸而此时本就入夜,他无需忍耐,也不会忍耐自己。
秦渊大手揽住沈霁的腰肢,将她往自己的腿上带,而后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间,他将她直接打横抱起,放在早就收拾妥帖的床上,光滑的锦被在烛火下闪着莹润的光泽,愈发显得她皮肤光洁如玉。
帷幔被放下,外头寒风呼啸,凛冬刮骨。
室内却旖旎满溢。
结束后,沈霁趴在秦渊的身侧,用头发打着圈圈让陛下发痒,埋在被窝里偷笑。
秦渊正要收拾她这个使坏的小妖精,门却被人扣响,传来张浦的声音。
好好的时光被打断,秦渊当即有些不悦,心里蓄了股无名火。
但这个时间照例是他刚去侍寝嫔妃宫里的时间,能打扰他,想必有什么要紧事。
秦渊沉下语气,问道:“出了何事?”
张浦自然知道这时候扰了陛下不好,只是林贵妃派人火急火燎的过来,他实在不敢推辞,怕怕出了什么岔子:“林贵妃身边的掌事宫女懊防幢ǎ说林贵妃身子有些不适,想请陛下去看看。”
这个节骨眼,林贵妃怎么又身子不适了?
秦渊的眉头皱起来,坐起了身子。
前几日去长信宫的时候,听着长乐咳了几声,说是染了点风寒未愈,今日林贵妃身子不适,恐怕是照顾长乐也染了风寒所致。
可就算林贵妃真是不适,宫里自有值守的太医过去请脉,她安生了几个月才刚复宠,怎么如今又有回到之前的趋势。
他前几日才撂下刘才人依了她,如今在渡玉轩,也要将他请去,刘才人便罢了,可沈霁到底是不一样的。
看出陛下的不悦和权衡,又结合方才张浦的话,她便猜出是怎么一回事了。
沈霁支起身子,柔弱无骨地靠在陛下的膝头,什么话也不说,就那么看着他。
方才还清媚灵动的一双眼睛,此时便水光盈盈的,眼看着是要哭了。
若是皇后娘娘有恙,便是陛下权衡她都会推着和陛下一道去,可林贵妃不论真病假病,病死了才好,沈霁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可怜。
她如今才刚复宠就试探着想来探测陛下的心思,想从她这里抢人,实在是好笑。
沈霁一合眼,豆大的泪珠儿便簌簌落了下来,她将眼里的冰冷尽数掩下,看向陛下的时候只有委屈和隐忍:“陛下,林贵妃身子不适,您是要去看望吗?”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勾住陛下的衣角,仿佛可怜极了的模样,眼里的泪花滟滟:“那陛下……还会回来吗?”
看着沈霁伤心落泪的模样,秦渊心头一揪,难抑的有些心疼。
从前因为林贵妃她就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事后如何补偿,沈霁都是那么乖顺的将委屈都咽下。
她懂事,乖巧,从不让他费心,便是子昭刚出生那般委屈,后来孩子没事,她还是轻而易举原谅了自己的无可奈何。
相比之下,林贵妃和他从前的青梅之谊早就在日复一日的作闹下几乎消失殆尽,余下的只有失望和对林氏的不满。
两权相较,沈霁才是那个他应当好好珍惜的人。
对林贵妃的心情和考量复杂,又事关朝政,秦渊总是不愿多言,可今日不同。
他用指腹轻轻揩去沈霁眼角珠泪,消了所有念头:“不哭,朕不走。”
说罢,他沉声吩咐道:“朕和玉婉仪已经歇下,今晚便不去长信宫了,让太医署的太医过去好生伺候就是,朕明日得了空自然会去看她。”
陛下的旨意已下,那就是不愿意去的意思。
张浦一字不落地向懊纷告,懊凡桓市牡叵朐偕锨八导妇洌却被张浦拦下了:“陛下已经发了话,还是别再上前扰了陛下清净了,若是执意上前一个不慎惹得陛下发怒,恐怕连林贵妃也担不了这个责。”
“请吧。”
张浦一挥拂尘示意底下的人赶紧将懊非胱撸别在院子吵吵惹了陛下清净,她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
外头的声音重归寂静,沈霁装出来的委屈却因为陛下真的为了她留下不走而真的委屈起来。
这感觉有些莫名,也让她不太明白。
可眼泪却是实打实的又落了下来。
其实她知道近来林氏在林太傅的管制下一直在收敛,陛下复宠林贵妃也是忌惮着林氏的缘故,可今日若不是她,陛下十有**就会走了,而不是留下。
陛下为了她的情绪留下,始终让沈霁有些动容。
“陛下就这样为了簌簌不走了,林贵妃不高兴怎么办?”
秦渊轻轻拍拍她的背,哄着她:“好好的怎么又哭了?嗯?朕既然留下,就不怕她不高兴。”
“倒是你,一直哭一直哭,让朕怎么做才好。”
他长臂一揽,将沈霁抱到怀里:“明日随便赏些什么过去,再抽空瞧瞧她便是,今夜朕是独独属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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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色漆黑,大风刮得极冷,可林贵妃却仿佛感受不到一半,站在大敞的窗前定定地看着外头,满心满眼等候着懊返南息。
须臾,懊返纳碛按庸门口出现,她才面上一喜,急急忙忙将窗户关上,提裙小跑到了外面去:“是不是陛下来看本宫了?”
懊凡桓颐娑阅锬锏氖望,低下头福身下去:“陛下说已经歇下,今日就不来长信宫了,说让太医好生伺候着把把脉,陛下……明日再来看望您。”
林贵妃的脸色瞬间白了下去。
第75章 75. 075 怜惜
看着懊凡桓姨头又瑟缩畏惧的模样, 林贵妃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陛下,不来……”
她怔怔看着懊返哪Q,先是不可置信, 而后是自嘲,最后才是深深的失落,落下眼泪来。
嫁给陛下数年, 她和陛下青梅竹马,自幼相识, 比宫里其他所有的女人都要早。
他们几人里有皇子,有公主, 有世家贵子贵女,一同念书玩乐, 对诗骑马,那些青葱岁月历历在目,是她最宝贝, 也最自豪的时光,不知道多快活。
她自幼心慕陛下,可陛下娶太子妃时她还尚未及笄, 这才便宜了皇后。
可就算如此也不要紧,她还是求着祖父, 硬是拉下脸做了陛下的侧妃,觉得就算是侧妃又如何, 只要嫁的人是陛下,只要陛下疼她爱她,她可以不在乎这些名分。
这些年,陛下也的确最疼她,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最放松, 最有话说,她知道,她在陛下心里永远和那些女人不同,所以她极尽张扬,享尽荣华富贵,得意的时候,皇后也不放在眼里。
可渐渐的,因为林氏的缘故,陛下迁怒于她,也越来越疏远。
若只是因为母族而被迁怒,林贵妃倒也没那么怕,可新人一拨拨进来,总有那么一两个分了陛下的宠爱,如今有了沈霁那个贱人,陛下更是将许多心思都分给了她,还让她生下了三皇子。
从前她总觉得陛下喜欢沈霁无非是因为她生得年轻貌美,又是平民之女难免新鲜些,可今日,就现在,她不得不看清现实。
恐怕陛下对沈氏是用了心思了。
刘才人不顾及是因为不在乎,始终是自己要紧,可为了沈氏却能拂了自己身子不适,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 。
难怪陛下对自己越来越不如往昔。
从前喜欢的,现在不喜欢了,从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现在看不过眼了。
就算真是林氏不安分,她在宫里也不安分,难道就没有沈氏的缘故吗?
明明先认识陛下的是她……沈霁那个贱人究竟是凭什么?!
林贵妃红着眼泪如雨下,冲进殿内疯狂地摔砸宫内珍贵的器皿,不管是花瓶瓷器还是玉石摆件,一件件地摔碎在地上,飞溅得四处都是。
眼看娘娘动了大怒,长信宫的宫人们吓得跪在地上齐声喊道:“还请娘娘息怒,不要伤了身子!”
懊匪湟参肪迥锬锏呐火,可她身为娘娘的掌事宫女,贴身之人,却不能眼看着娘娘这样不顾大局。
她忙上前劝着:“娘娘息息怒,此时已经入夜,您若是这样动怒,让旁人听到了,传到陛下耳朵里中指不定是什么样子呢。就算陛下今日不来,可明日也会来看望您的,何须如此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说罢,她使眼色给殿内的宫女赶紧去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
这才又劝道:“如今外头风大,许是陛下嫌冷不愿动弹,知道您无大碍才会如此的,娘娘还是缓缓,莫要再动气了。”
林贵妃抓着手下的花瓶,想扔出去的动作终是在想起陛下的时候堪堪停了停,红着眼道:“不是的……”
“不是的……”
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本宫了解陛下,他绝不会是因为这个……”
是因为沈氏,一定是以为沈氏!
林贵妃定定地看向春澜宫的方向,眼中充斥着恨意,咬牙道:“明日将安充衣给本宫找来,本宫绝不会眼睁睁看着陛下喜欢别人!”
次日晨起,沈霁翻身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间,摸到身侧已经不见人影。
她长睫微颤,红唇微微张开:“陛下……”
秦渊此时已经起身,正精神饱满的被宫人服侍着更衣,每次和沈霁睡在一起,他总是睡得格外安稳甘甜。
听到床榻上的人醒了,他慢条斯理地看过去一眼,不紧不慢地整理袖口:“醒了?”
沈霁听到声音也不起身,半张脸埋在锦被下面,做足了被娇宠惯着的嫔妃是什么模样,没有要起来侍奉的意思:“嗯……还是好困……”
他挑眉:“这就累着了?”
旁边还有这么多侍奉的宫人在,沈霁脸一红,不肯说话。
“困就再睡会儿也无妨,”秦渊更衣完毕,迈步上前勾指摸摸沈霁的额头,“朕下朝回来陪你用早膳,再看看子昭。”
说罢,秦渊走出门口,对着侍奉在殿内的青檀和青沉交代:“好好侍奉你们主子,她格外爱娇些。”
陛下走后又过了半个时辰,筠雪才敢带着渡玉轩的人进去服侍沈霁更衣洗漱。
“每回看着陛下心疼您的模样,奴婢心里就高兴的很。”
她扶着沈霁缓缓从被窝里出来,喜滋滋道:“从前奴婢可没听说过陛下对别的嫔妃这样,可见对您是最上心的,现在宫里谁不知道咱们渡玉轩宠眷不衰,连奴婢们走出宫门腰杆都直了。”
她身边这几个亲信里,就数筠雪爱八卦爱笑,其余三人不论年岁大小个个稳重,虽让她很放心,可偶尔看着筠雪天真的笑颜,沈霁心里也开怀许多。
“得意得意也好,但不许放肆,我得宠这么久,宫里不知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是,奴婢们都记下了。”
霜煌浯叫ψ潘担骸绑扪┰谠勖枪里活泼爱笑些,好在在外头都还稳重,如今年岁见长,奴婢瞧她如今在外头做事也颇有您贴身宫女的风范了。”
筠雪被夸,不好意思的扭捏起来,说着:“别夸了,再夸可要飘起来啦。”
霜恍πΓ拿出梳篦为沈霁盘发簪花:“今晨外头又下起了小雪,奴婢记得前几日您和夷宝林约好说再下雪就一同去太液池看雪景,用过早膳后可要去吗?”
左右闲着也是无事,沈霁笑笑,温声说:“待和陛下用过早膳便去吧,你差人先去玉荷堂知会一声,别咱们去了反倒玉雅忘了这茬。”
“是。”
宫里除了自己,其余人中相对得宠的便是季宝林和玉雅。
季宝林是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冷美人,话很少,阖宫嫔妃没有一个和她熟悉,也不知秉性如何,可对玉雅,她心里却一直隐隐有些担心。
虽说离她上次冤屈受辱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可沈霁觉得,玉雅从未真的开解好自己。
宫里的女人活着哪有容易的,都是如履薄冰,小心谨慎才能得到安宁和荣宠,便是沈霁都受到过数次明枪暗箭。
可谁害了自己,便寻机会还回去就好,伤了自己的本心却不值得。
也是因为如此,沈霁总想多和玉雅说说话,哪怕能让她多安心一时也是好的。
梳洗更衣后没多久,青沉便带着取膳食的宫女从尚食局回来,将带回来的菜肴粥点都一一摆在了侧殿的圆桌上。
早上吃不得什么荤腥油腻,几样小菜,落胃清粥下肚,浑身就暖暖的。
陛下和她一道用过膳还要去看看林贵妃和长乐公主,正好沈霁也要出门,便送陛下到了宫道上。
林贵妃昨夜指不定多生气呢,今日见了陛下,也不知会是什么模样。
可她偏要得了宠还卖乖,让陛下知道林贵妃不懂事,她却始终惹人怜惜。
沈霁站在陛下的龙辇旁边,伸出去握陛下的手,柔柔道:“昨夜陛下没去长信宫,贵妃娘娘定是伤心,虽说嫔妾和贵妃娘娘从前多有不睦,可病中之人难免郁郁,还请陛下看在长乐公主的面上,也多多宽宥贵妃吧。”
贵妃从前多有针对沈霁,可如今沈霁却如此懂事,为她着想,一做对比也知谁更善解人意。
秦渊看着她的模样,指尖敲敲她的手:“朕知道,外头冷,回去吧。”
沈霁自然不会这时候就回宫去,她福身恭送,在春澜宫门口目送陛下的仪仗远去,隐隐瞧见陛下似乎回头看了一眼。
直到最后一人消失在视线里,她这才起身。
霜环鲎派蝣的手腕,温声道:“青檀已经去和嬷嬷们照顾三皇子了,有她在,咱们也能安心出门。”
沈霁点点头,笑着说:“今日不传步辇了,咱们走着去吧。”
青檀和青沉自从被陛下拨到她手下,她时常会为这两个宫女的细心、稳重和聪慧所惊讶。
不仅见多识广,在宫里还颇有威望,人脉丰富,遇事做事都十分有魄力。
最要紧的是,她们这半年来一切都以自己的话为命令,事事都周全,浑然不像二十多岁的人。
陛下舍得将御前自己用惯的人给了她这份心思,从前还不觉得珍贵,如今日子久了才知道,有这么两个贴身的人在身边,比什么金银珠宝强上太多。
天上飘飘洒洒的落下雪花,白雪红墙金瓦,华贵又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