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侧/宠妃上位记——茸兔【完结+番外】
时间:2023-11-19 23:02:43

  秦渊从御辇上走下来,看着站在旁边的三人,语气终究缓了几分,不曾波及,看着玉嫔道:“你们怎么也在这。”
  三人之中庄妃位份最高,她便开口将刚刚沈霁的原话向陛下复述了一遍,末了又添了句:“臣妾现在过来,也是远远瞧着事情不大对劲,且公主已经实在哭了许久,心生担忧才想着来瞧瞧,谁知竟是如此场面。”
  林贵妃看着陛下隐含怒火的神情,心中更是哀从中来,悲怒交加。
  “分明是恪美人先对本宫出言不逊,你们却一个个全都为她说话,你们……你们是要一起害死本宫!”
  她跪着上前去攥陛下的衣角:“陛下,陛下……是恪美人先对本宫出言不逊的,是恪美人对臣妾冷嘲热讽在前,臣妾气不过她以下犯上才想给她个教训,陛下……”
  林贵妃这些年以来做了多少错事,不论大小,不论谁对谁错,从来都是旁人对不住她,从来都是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求他明鉴,从不会觉得自己错了一星半点。
  宫中谁人不知林贵妃骄横跋扈,从来都是敢怒不敢言,只因他纵了她一次又一次,纵得她不知悔改,不知自己究竟是谁,以为这天下不姓秦,改姓林了不成。
  如今被他抓个正着,还是哭哭啼啼一幅全天下都对不起她的样子!
  秦渊冷眼看着她,只觉得倒尽了胃口,半点都不愿意让她沾染,抬脚将她踢倒到一边,怒道:“毒妇!”
  “恪美人入宫不久,甚少和宫里妃嫔们走动,更是和玉嫔她们并不相熟,她们为何要帮恪美人说话,难道也是因为她们早就串通好了,要一起诬陷你?”
  “你心狠手辣,跋扈僭越,事到如今还不知反思己过,只知揪着她人不放,是朕对你太纵容,所以才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林贵妃一脚被踢倒在地,整个人身形不稳,趴在了地上,她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怔怔反应过来,僵硬地转头看向陛下,眼里尽是把悲怆和不可置信。
  原来,陛下竟然有这样厌恶她。
  她华丽的宫裙沾上了泥土污垢,发髻也松动了,狼狈至极。
  陛下到了,林贵妃尊严扫地,恪美人一身的倔强利刺终于收敛了几分,落下一颗清泪来:“陛下,后日是赏花会,妾身知道皇后娘娘用心,才想着今日出门走走,谁知听到公主哭得凄惨,便想来瞧瞧,可刚行了礼说上一句话,贵妃娘娘便抬手扇了巴掌过来。妾身在家中父亲母亲千娇百宠,入宫后陛下和皇后娘娘也十分体恤,自知感念皇恩,循规蹈矩,却从未想过会这样白白挨上一巴掌……还请陛下明鉴,还妾身一个公道。”
  “避重就轻的贱人!分明是你出言不逊在先,本宫这才打了你一巴掌!”
  长乐公主一个两岁稚童,在旁边哭得嗓子嘶哑,惊慌失措,恪美人矫揉做作的声音落入耳朵里,像有一千根针在扎,扎得她头疼的要命,又忽近忽远,声音层层重叠,有无数个声音在脑海中盘旋,都在针对她,想要她的命。
  大怒大悲之下,突然如同发癫了一般,扑上去抓着恪美人的头发:“贱人!贱人!你们全都想害本宫,你们全都想害本宫!”
  陛下跟前,林贵妃居然像个市井泼妇一般动手打人,简直是闻所未闻,她眼里还有宫规礼法,还有妃妾之德吗?
  秦渊怒道:“将她摁住!竟敢在朕跟前动手打人,实在是放肆!”
  沈霁冷眼看着这一幕,走到陛下跟前,语气却很轻柔道:“陛下,嫔妾瞧着林贵妃像是得了疯病,张口闭口都是害不害的,竟在您面前打恪美人,不像是个精神正常的人做得出的事。”
  “除了和恪美人之间的恩怨,林贵妃今日出现在太液池也十分蹊跷,长乐公尚在病中,不好好在宫里养病,林贵妃带着来这里吹冷风做什么?这岂是为人母亲的样子。”
  沈霁话音一落,在两人钳制下使劲挣扎的林贵妃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又哭又喊,双眼涣散:“长乐……长乐!母妃一定会保护好你,绝不让那些阴险小人缠着你,害了你!安氏……一定是安氏诅咒!不对……你们都想害本宫,你们都想害本宫!陛下……为什么你总是不信臣妾的话,陛下!贱人!臣妾没有杀人,臣妾都是被人诬陷的,恪美人……臣妾没有……臣妾没有!”
  从林贵妃禁足那日开始,她的精神就日益尖锐极端,受不得一丝一毫的刺激,暴戾无常,又悲又怒,时常觉得有人要陷害她,后来长乐公主病倒,又四处流传长信宫闹鬼,更是疑神疑鬼。
  如今陛下踢她那一脚,既是踢碎了和她之间的情分,也踢碎了林贵妃的自尊心。
  班玉雅当然知道林贵妃是被冤枉的,也知道什么闹鬼不闹鬼的都是假的,可她就是要林贵妃愤怒,恐慌,无助,像个炮仗一般一点就着,在这宫里没有帮手,没有人信,被陛下厌弃。
  她今日来太液池本就是疯魔之举,恪美人的高傲不屈正好给她插上一根引线。
  而陛下,就是那团点燃引线的火。
  林贵妃今日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日后还想清醒恐怕是难了。
  她爱慕陛下这么多年,高傲了这么多年,一下子两个都骤然失去,还在陛下眼里成了疯疯癫癫的毒妇。
  不被信,不被爱,背后还有无数想要她命的人和鬼,连唯一的女儿也缠绵病榻。
  就算林氏还不倒,可林贵妃也成不了气候了。
  班玉雅垂睫掩去眸底的快意,嗓音还是柔弱温和:“陛下,长乐公主年幼可怜,不如先让庄妃娘娘带回去好生照顾吧,贵妃如今这模样,恐怕是照顾不好公主了。”
  “长乐……我没疯!本宫没疯!你们谁也别想带走本宫的女儿!贱人!”
  秦渊冷冷看着林贵妃如今的模样,沉声甩袖道:“来人,堵住她的嘴。”
  懊吩谂员呖薜闷不成声,却始终还是为贵妃考虑,跪下恳求道:“陛下,娘娘她是有错,可长乐公主毕竟是她亲生的,若是把孩子带去旁人那抚养,娘娘怎么受得住啊!还请陛下看在和娘娘多年情分的面上,让公主留下长信宫吧……”
  “她如今疯魔至此,胡言乱语,如何看得好公主!你身为林贵妃的贴身宫女,却不知劝诫,尽不好本分,一应要罚!”
  “将你家小主扶起来。”秦渊觑一眼夕语,只觉得今日这一幕让他头疼的很,也厌烦的很。
  “林贵妃滥用私刑,藐视宫规,又御前失仪,冲撞圣驾,无德无贤,不堪为众妃表率,自今日起降为贵嫔,幽禁在长信宫,无诏不得出,贴身宫女杖责二十,其余长信宫人罚一年俸禄,打发出去不许再伺候。”
  说罢,秦渊瞧了一眼玉嫔和庄妃,沉声道:长乐公主交给庄妃抚养,不许林氏探望。”
  陛下旨意,张浦立刻躬身称是。
  末了,秦渊看着恪美人说道:“你初入宫闱却遇到这般事,的确是委屈你了。女子容貌最是要紧,你回宫好好养伤,朕会派人给你送药和补品。林氏已经处罚,你也可安心了。”
  他转头瞧沈霁一眼,淡声:“你跟朕来建章殿,朕有事问你。”
  恪美人受伤,陛下不先去陪伴恪美人,却传了玉嫔去建章殿。
  庄妃惊讶于玉嫔在陛下心里的分量,下意识看了一眼恪美人。
  恪美人捂着红肿面颊,怔怔看着陛下和玉嫔坐上步辇离去,她虽失落委屈,却到底没说什么,跟着庄妃和夷宝林一道向陛下行了辞礼,带着夕语转身便离去了。
  庄妃让身边的人带着长乐公主和乳母,轻叹了口气:“长乐公主来柔福宫还有许多事要忙,本宫先回去。”
  班玉雅福身道:“是,娘娘今日也累了,赶紧回去歇息吧,公主来柔福宫还有的要忙呢。”
  待庄妃离开,方才还热闹的小径上顿时空落落的,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她将手腕搭在秋斐手上,噙着淡淡的笑意转身离开:“这件事,你做的很好。”
第96章
  前往建章殿的路上, 沈霁一路抱着熟睡的子昭轻轻拍着,时不时偷偷觑一眼左侧方的御驾,神色有些复杂。
  她们一行三个人是一道去的, 那套说辞也足够完美无缺, 可陛下会专门从中将她挑出来,她是万万不曾想到的。
  三人中,沈霁最得宠,自然也和陛下最亲近, 难道陛下是被今日之事气得上了头, 又因林贵嫔的所言所行太过狂悖疯癫无法纾解,所以现下要找她兴师问罪吗?
  这一路上陛下都不曾和她说过一句话,气氛压抑,相当凝重, 便是身边这些个宫女太监们也都大气不敢喘, 知道这事的厉害。
  陛下难道真的是觉得她身负皇恩, 只知躲闪却不知为他分忧不成……
  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一条路说得通了。
  沈霁垂下长睫, 静静看着怀中的子昭, 眼中流露出温柔。
  罢了。
  就算是兴师问罪,她也不怕。
  左右林贵嫔现在已经不大对劲了,陛下从此以后都会厌弃了她,何况还降了位,禁了足,不成气候。
  前阵子派出去打听林氏的人曾说,林太傅虽回来掌家,可身子年迈大不如前,需要好好静养, 受不得刺激,林贵嫔这回被降位禁足,林氏必然会乱,只要林氏那边一有情况,再推波助澜,分崩离析也是迟早的事。
  林氏虽有老太傅学生满天下,可林尚书和其他人却多次犯上作乱,早就被陛下不喜,若林太傅老了,林氏威势崩了,她喜闻乐见,陛下只会更期待看到这一天。
  沈霁轻柔地抚摸着孩子滑嫩的脸颊,十分镇定,再说了,当初生这个孩子的时候有多艰难,多危险,陛下比谁都清楚。
  他那时候整整跑了渡玉轩一个月,心中的愧疚和心痛,不就是此刻用的吗?
  沈霁心中的那一丝忐忑烟消云散,平静的很,只等着进到建章殿内听听陛下究竟要做什么。
  从太液池一路到建章殿需要不短的时间,陛下半个字都不曾说过,她的步辇跟在陛下侧身后也是半句不提。
  谁知绕过梨林要上宫道的时候,前头一直不说话的陛下却抬手示意宫人停下。
  此处在春澜宫边上,沈霁抬起头看过去,正有些不明白,却见陛下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敲了几下扶手,随后转过头来,淡声下了命令:“将三皇子抱回宫里去,不必跟着朕去建章殿。”
  她稍一迟疑,说着:“是。”
  陛下有令,沈霁虽不理解,但自然也是遵从的,她轻柔俯身将孩子递给旁边走上前的乳母,又给身侧的霜坏萘烁鲅凵瘢待霜缓腿槟该亲咴读耍才捏着帕子垂眸道:“今日一事子昭也受了些惊吓,幸而陛下体恤让他早早回宫去休息,否则还不知会不会在建章殿哭闹起来呢。”
  “你养孩子,朕一贯是放心的。”
  秦渊深深看了沈霁一眼便转回了头,沉声道:“走吧。”
  收回目光那一瞬间,沈霁恰好抬眸对上陛下的眼睛,不禁蹙起了眉头。
  那一眼里头蕴含的情绪,绕是她也有些读不明白。
  失望,愤怒,悲伤……和一丝隐藏极深的脆弱,都是她不曾见过的。
  陛下在她面前一贯是冷静寡言,言行淡定的,除了不悦,这般情绪外放的时候,连她也觉得有些意外。
  说了这几句话后,陛下又再次缄默不语,直到御驾和她的步辇到了建章殿的玉阶之下,两人迈步回殿内的时候,他才沉声说道:“都在殿外候着,不许擅自入内。”
  张浦愣了一下,看见陛下的的神色,才赶紧躬身应道:“是。”
  他赶紧示意底下的人都围在周边伺候,不要进去打扰陛下,又瞧了一眼跟在陛下身边的玉嫔,心里掂量着,也猜到了几分。
  今日林贵嫔掌掴恪美人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极为僭越失礼,又言行举止疯疯癫癫,陛下的心中不知道有多生气,可到底是有青梅竹马之谊的,闹到这地步难免失望,陛下再尊贵也是男人,身边总要有个可心人哄着陪着才好。
  那会儿生育了大皇子的庄妃娘娘也在边上站着都未见陛下传召,也就玉嫔主子能有这份跟着陛下来建章殿的殊荣了。
  张浦侍候着陛下一直到建章殿门口,待大门一闭,便站到了边上守着。
  巨大的殿门缓缓合上,沈霁稍稍转头看向门的方向,随着声响,青天白日下,外面的一片晴朗明昼被尽数隔绝。
  殿内的龙涎香正烧着,芳香顺润的木质味道掺着不易察觉的甜美琥珀香,混着方才入殿的一阵冷气,甘冽清心。
  她转过头,正准备开口说话,却见一个高大的明黄色身影径直欺身过来,将她紧紧的抱住。
  “陛下?”
  沈霁怔了一瞬,完全不曾意料到这会儿所发生之事的她身子有些不自然的僵硬,陛下的身上的冷香和特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将她抱得很紧很紧,想将她揉碎了融入骨血里一般。
  “别动,让朕抱一会儿。”
  只要一想起林氏,秦渊便觉得气血翻涌,让他格外不痛快。
  这种不痛快除了生气,除了愤怒,还有不可置信,始料未及,和仿佛是第一次相见的陌生。
  他和林贵嫔年少时相识,一同度过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纯粹时光,纵使知道她娇纵跋扈,知道她诸多缺点,可她也一心爱慕着自己,对自己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曾娇憨可爱,也曾宜喜宜嗔,他宠着纵着,除却情谊之外,也喜欢她在自己身边的模样。
  不过短短几年,竟变成今日这个样子。
  癫狂,狠毒,言行无状,目中无人,自以为是,浑然不见当初的林璇玑。
  他虽忌惮不喜林氏近年作为,可当初贵妃该有的体面也都给了,更是对她一再宽宥,可这几年来她愈发变本加厉,竟会变成今日这样。
  今日种种,让他心惊恼怒,却更让他感到陌生心凉。
  后宫嫔妃数十,他向来看得很淡,甚少把哪个女人看得有几分重要。
  从前也就只有皇后有敬爱,林氏有宠爱,她们俩跟着自己最久,情分不同,到底最特别些。
  可那几分情谊,也都被林氏一点点消磨干净了。
  回建章殿这一路上,秦渊表面阴沉冷静,心中却很不平静,可他是天下的帝王,是九五之尊,这份不平不能对任何人讲,更不能流露在外。
  唯有看到沈霁的时候,胸腔里喧嚣着没有出路的情绪才有了喘息的口子。
  如今有了她,此刻秦渊不得不承认,她比旁人,甚至比皇后,比当初的林氏都要重要些。
  她是心安,是归宿,是一夜又一夜的美梦,是他见了就能安稳的人。
  怀中的美人身量纤细,仿佛再用些力就能折断般易碎,秦渊紧紧抱着她许久,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或许会痛,无声无息的松了力道。
  “朕是不是弄疼你了?”
  身上钳制的力道终于松了些许,沈霁缓缓抬起酸痛的胳膊回抱住陛下,却不明着说,只柔声道:“陛下没事了就好。”
  她素来都是这么温柔懂事,让他怜惜的。
  秦渊的嗓子干涩,在她颈窝摩挲了两下,沉默许久,才放轻了声音,哑声道:“她从前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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