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着身子, 将脚故意搭到他的腿上, 音色甜腻:“时绰, 我睡不着, 你能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吗?”
平板被按灭, 时绰抬手, 将它随意地放到了床头柜上。
不疾不徐地看过来, 嘴角噙了一声弧度:“想听什么?”
顾倚风一愣:“你真讲啊?”
时绰:“太太都提出要求了,我自然得满足不是。”
他说的认真,清隽眉宇间透着令她心颤的专注, 她看得入迷。
明明只是随口撒个娇, 却被他认真对待。
心底软肉像是被做了套顶级按摩, 软趴趴得没个正行,她瓮声瓮气道:“算了别讲故事了, 《格林》和《安徒生》早就听腻了,要不找点别的?”
时绰面色如常,没发觉她乖巧表情下的那点狡黠:“换什么?”
“你给我念你之前写的那四封情书吧?”
“……”时绰脸黑了一刹,又道:“我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
看清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顾倚风就跟发现了上世纪宝藏的海盗一样,眼睛亮晶晶的,格外鲜活。
马不停蹄地从床上坐起来,怀里还抱着松软的靠枕,上半身朝他的方向更近半寸。
她道:“我可记得,你还欠了我了一封新的情书呢,你都拖了这么久了,这得算利息的。”
“没拖,只是一直没想好该在什么时候给你。”
顾倚微怔,还没开口,便看着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纸信。
四四方方的白色信封被递到眼前,她摸上去,过于好的手感让她不自觉摩挲两下。
接到手里,她强装镇定地来回看了看,目光定格在落在信封正面的钢笔字上,心脏发疯似得乱跳。
藏在丛林深处的小鹿激动得不像话。
她自认自己不是什么“纯爱战神”,各种花里胡哨的玩法也没少见,像这种再质朴不过的表达情愫的方式,在高中就觉得“土气”了。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郑重地将情书交给她,她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信封用暗红色的印泥封口,而印泥的反面只有简明扼要的五个字。
时太太亲启。
清了清嗓子,顾倚风抬眼看向他:“你随身带着呀?”
时绰:“没,之前一直放在家里。”
“在家里?那怎么都不给我看?”
声音低下去一点点,时绰停顿两秒才道:“可能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吧,总觉得这封写得不如前面几封,怕贸然送出反而惹你笑话。”
没忍住,顾倚风笑出声,一边拆信一边道:“时先生好纯情呀。”
呢喃般的调调,听得时绰心底发痒。
偌大的房间很安静,除了他们交缠在一起的呼吸声,便只有薄薄信纸被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的细微声响。
与之前四封信的风格的确不大相同,这一次,时绰洋洋洒洒写了十几行。
他素来情寡,尤其是落在纸上的字,几乎都是简明扼要,能用一个字说明白的绝对不用两个字,就像之前他写的,明明是诉明暗恋的情书,可四封信加一起都还没这一封的字多。
想到这儿,顾倚风忍俊不禁。
指肚抚上信上的最后一句话,鼻尖一酸的感觉涌上来,她条件反射地揉了揉鼻尖,妄图让那种崩坏的情绪赶紧倒下去。
可效果,甚微。
她仰头看着他,道:“玫瑰是很娇气的花,不好养。”
时绰点头,淡淡道:“我知道。”
顾倚靠又道:“太阳大了花瓣会枯,水多了花根又会被淹死,特别麻烦,而且花季还短,香气重,还很容易被虫子啃。”
时绰勾唇:“这些,我都知道。”
“那,你真的要养吗?用一辈子养?”
时绰笑而不语,抬手搂住她的腰,让她可以和自己靠得更近,进到他们彼此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甚至难舍难分。
他垂首,轻吻了下她的嘴角,幽幽道:“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
顾倚风:“哪句?”
他对她说过太多话了,就连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用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一时间,实在是不知道他指的是哪句。
时绰:“时太太,请相信我。”
“这朵独一无二的玫瑰,我惦记了太多年,实在是不舍得松手。”
窗外的月色凉如水,久违的星空映入眼帘,璀璨夺目。
临睡前,顾倚风发了条朋友圈。
一句话,一张照片。
拍的是那封已经被拆开的信封,在五个字的上面,还摆了一堆婚戒。
配文是——
“时绰会永远属于顾倚风吗?”
发完后她没多想,放下手机就睡觉了。
殊不知,在十几秒后,空空如也的评论区多出一个字:
会。
时、顾两家都是非常有名气的豪门,因此,来赴宴的宾客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当车子抵达半山腰的庄园时,还是忍不住地顿住脚步。
实在是,太奢侈了!
长辈们还要维持着体面不好多说什么,可一些关系好的小辈倒是放肆很多。
“可惜这庄园是私人收藏,不然真想买下来。”
说话的人是梁吉葵,她站在自家爷爷的身侧,四处打量,忍不住感慨。
梁爷爷很是淡定,只凉嗖嗖道:“人家时绰用这儿来结婚,你想干什么?你也结婚?”
被数落得表情有些不自然,梁吉葵咳咳两声,立马岔开话题。
没走几步路,便看见正在互呛的时家和顾家两位老爷子。
梁吉葵溜之大吉,先一步拐弯,换道要去找顾倚风。
“天啊!这么漂亮的新娘真是便宜时绰了!”
一进门,她就愤愤不平地说着。
已经换好衣服的顾倚风轻笑,红唇饱满,五官明艳,果真像朵玫瑰般动人。
她学着古装剧里那些大家闺秀的样子用袖口遮住嘴,捏着嗓子道:“姐姐这样说要是被哥哥听见了,他该不高兴了吧?”
梁吉葵笑得更大声了。
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坐在一起总是能聊很近,更何况她们两人的气质还格外相似,连花钱、赚钱观都没差太多。
没一会儿,有婚礼的工作人员过来送待会儿要用来遮面的团扇。
接过团扇,顾倚风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抿唇。
真奇怪,昨天晚上还紧张得不像话,可此刻竟然意外地平静。
中式婚礼的流程极其繁琐复杂,从新人入场开始,到跨火盆、跨马鞍,再到拜礼、敬茶,每一步都几乎完全仿照唐宋制。
盛大,鼎沸。
红毯一眼望不尽,他们驻足于致辞人的面前。
手被他稳稳牵住,顾倚风强压着心口的悸动,透过团扇半透明的轻纱,去偷瞄他俊美的面庞。
顷刻,耳畔传来声音。
“礼同掌判,合二姓以嘉姻,
诗咏宜家,敦百年之静好。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
卜他年白头偕老,桂馥兰馨。”
“从兹缔结良缘,
订成佳偶,赤绳早系,
白首永谐,花好月圆,欣燕尔之,
将泳海枯石烂,
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
一切尘埃落定时,天色见漆。
洗过澡,顾倚风踩着拖鞋回到卧室,很干脆地扑到床上。
舒服地轻呐了声,她鼓着双腮:“结婚好累呀。”
时绰就坐在一旁,视线滑过她纤细的腰身,道:“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不折腾的狠一点,怕将来觉得遗憾。”
“歪理。”
哼哼地坐起身,顾倚风理直气壮地把小腿搭到了他大腿上:“快点,给仙女捏捏腿,酸死了。”
时绰扬眉,眸光深邃。
他以前觉得自己只是受不住她撒娇,但眼下看来,连大小姐的耍横他都险些扛不住。
混着软腔的口吻,实在是太戳心脏死穴了。
低头瞥了眼她紧实笔直的小腿,恶趣味涌上来,掌心抚上去,他故意用力。
只一下,顾倚风就变脸了:“痛痛痛!你轻点呀!”
时绰看着她,一本正经道:“疼了才有效果,不能明天你走路会特别累。”
“啊”了下,顾倚风眨眨眼,刚刚萌生的退怯之意立刻僵住。
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透着点可怜兮兮的光晕,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真的吗?”
时绰点头,盎然一副“相信我,我是为你好”的架势。
看着他严肃的神色,顾倚风的表情更凝重了。
想了想,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好似下一秒就准备慷慨赴义:“那你捏吧,我忍得住!”
没忍住,时绰笑出声。
“时绰!”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顾倚风的脸整个红透,作势就要打他。
可小臂才刚抬起,腰身就被他握住,紧接着,整个人便被搂进他怀里。
独属于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沁人心脾的木质香让她下意识阖上眼,不到半秒,唇瓣上就传来柔软的触感。
过于凶猛的攻势,她被亲得脑袋发晕。
“唔……”小幅度地挣扎了下,顾倚风尝试推开他。
时绰没强求,松开了扶住她后脑的手,静静地看着她大口呼吸。
靡丽的红从双颊漫延,连耳根都散发着滚烫的热气。
时绰盯着看了会儿,默不作声地抬起手,伸手在她耳垂处揉捏两下,动作轻柔却极具压迫感,技巧性高到离谱。
身体被激起异样的反应,顾倚风连声音都变得湿哒哒:“别……”
时绰靠近,低声道:“乖一点,我给仙女捏捏。”
心悸一瞬,顾倚风掀睫对上那双浅色的瞳孔,眨眼的功夫,胜负欲就蓬□□来。
她一把捉住男人作恶的手,飞速亲了下他的嘴角,用不由主观意识控制甜腻嗓音坏笑道:“时先生,我有话想对你说。”
时绰:“嗯?”
顾倚风清清嗓子,学着他平时的语气,郑重道:“这朵玫瑰,已为我私有。”
陡然,原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脸庞瞬间僵住。
顾倚风甚至觉得,自己还看到了很多条裂缝。
饱满的唇抿着,她继续挑衅:“怎么,时先生听自己在情书里写出来的话还会不好意思呀?”
时绰哂笑:“所以,玫瑰还满意她的养花人吗?”
再次对着他的唇边啄了下,顾倚风任由他搂抱着自己,双手还很配合地扶在男人胸口,只是指尖不太老实,一个劲儿地在他锁骨下几寸的位置画圈圈。
以一种挑/逗的姿势。
她答:“一般满意,勉勉强强,也就八十分吧,时先生要继续努力喔。”
一把握住她的手,时绰勾唇。
“好,将来几十年,我会让这个八十,变成满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