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柠月坐在副驾驶，现在都觉得十分神奇，被方新语嘲笑多年，她终于摆脱掉了牡丹花这个外号。
“要不要发个朋友圈什么的？”叶柠月转头问向身边的人，“我看我身边挺多朋友都这样干。”
“行啊，你开心就好。”韩林没拒绝，两人社交圈子有部分重叠，但他从没打算掩饰这段关系。
叶柠月其实不是个爱秀的人，估计是被她身边的朋友们刺激到了。
她立马行动，拿起手机拍了张韩林的照片，没拍到正脸，但是暗示意味十足，随即立刻发到了朋友圈。
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李文苑女士：「我还怕你变成老尼姑，什么时候带回来见见？/微笑/」
方新语：「天噜啦天噜啦，采花大盗是谁？你真的搞到韩林了？/惊恐/」
方新语：「祝福999」
宁姝：「哇塞，姐子你好快的速度！给我锁死！！！」
……
下面惊讶的人有，祝福的人也有，手机里还有不停给她发消息的人，叶柠月只挑了熟悉要好的人先回。
不得不说，这扬眉吐气的感觉，简直爽呆。
程复暄还在饭局上，正在和一众前辈谈话，当然没空看朋友圈。
等到饭局结束，他拎着西装外套出来和其他人道完别，已经快到晚上九点钟。
发小群里消息到了99+，他不明所以，点进去一看。
宁姝：「蛙趣，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我的天，宝贝你怎么这么行？」
叶柠月：「GGBond插腰哼哼.jpg」
唐轩：「可以啊，没想到有一天你真的能把韩林那个正经人骗到手」
叶柠月：「哎，怎么能说是骗呢？明明是我用爱与真诚换来的」
程复暄内心的不安越来越明显，抬手就发了一个问号。
下一秒他的怀疑就得到了证实。
叶柠月：「看我朋友圈，点赞评论祝福一条龙」
发小群里再没了程复暄的影子，只不过无人在意。
宁姝：「要不要出来哈皮一下，反正大家现在都有时间」
唐轩：「可以啊，去白焰？」
叶柠月：「可以啊，反正我今晚估计也睡不着」
三个人就这么商量好了，完全没有人想要问问程复暄的想法。
叶柠月刚换好衣服，手机在这个空子响起来。
程复暄的电话。
“下来。”电话里只传过来这两个字。
叶柠月没想太多，他从北城大学去白焰酒吧要路过她这里，她以为他只顺道接她的。
“稍等，马上。”
叶柠月完全没意识到下面的人等得有多焦急。
程复暄挂了电话，一身白衣黑裤站在昏黄路灯下，面容在不清晰的光线中柔和不少，他伸手放进裤兜里，刚摸到烟盒，忍住了还是没抽。
她终于有男朋友了，四年前他选择了出国，就应该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但在确认这个事实的时候，程复暄终于承认，他还是后悔了。
所以要怎么办？
韩林并不是良人。
但除了他，谁都不会是良人。
他鄙夷自己的阴暗想法，心却开始隐隐躁动。
等了约莫几分钟，叶柠月穿着一件浅粉色连衣裙，手边拎了个包，缓缓出现在他视线里，浅笑道：“速度快吧？”
程复暄没搭理她这句话，上前几步拉住她细白的手臂，有些话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但叶柠月被他这幅反应搞得莫名其妙，她甩开他的手臂：“松开啊，你干嘛？”
松开？
简简单单两个字，程复暄被她激得心绪起伏，才确定关系第一天，就这么对他避之不及？
“你知不知道他有喜欢的人？”程复暄缓了缓怒意，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失态，试图和她讲道理。
“我知道啊，但他以后喜欢我不就行了？以前的事还追究干嘛，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叶柠月站在台阶上，比他略高一些。
是俯瞰的姿势。
程复暄差点儿没被她这番话气笑：“你可真大方，那你知不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
“我不是很好奇，这个过往对我而言也并不是那么重要，如果我想知道的话，我相信我男朋友会告诉我。”叶柠月话语间如此笃定，她从未怀疑韩林的人品。
也在不知不觉间，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程复暄一阵心寒，他终于真正意识到，她有男朋友了。
从今往后，在她叶柠月心里，永远有一个比他更重要的男人，他从此刻开始得彻彻底底靠边站。
叶柠月看他这幅模样，突然弯腰靠近，盯着他的眼睛，玩笑道：“不过你这么在意是为了什么？”
“你喜欢我？”
在她话音落地这一秒，没人注意到他心都停止了跳动。
随之而来的，是愈加澎湃的节奏。
原来他的心脏也在诉说不甘。
程复暄丝毫没有回避，抬眸，深深直视她，自嘲般牵起嘴角，话语间带着近乎严肃的认真：“如果是呢？”
如果是呢？
如果我真的喜欢你，你要怎么办？
我会不会有机会？
分别那么多年，叶柠月第一次如此直观感受到他隐隐的压迫感，这不是她熟悉的程复暄。
这种强烈的不适，慢慢地，把她周围的空气一点点抽干净。
不得不承认，看着他不似作伪的神情，她慌了。
昏黄灯光下，她的衣裙缓缓飘动。
叶柠月眼神闪烁，随即脸上立刻撑起一个笑，言语间是掩饰的反复确定：“你别告诉我你来真的？”
他并不回答。
“我有男朋友的。”
像是在提醒什么。
在这短短的几秒，程复暄眼神一瞬不落地直直望着她，她的每一个反应都毫无保留地落入他眼底。
她害怕听见什么回答，他心底终于有了答案，这种清晰的认知让他躁动不久的血液学会了安静。
因为他预知到了破罐破摔的后果。
程复暄想要抛却一切的热情，在这一刻被她的退却彻底浇灭。
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于是，在下一秒，叶柠月听见他轻声道：“假的。”
近乎认命般，他说喜欢她这件事，是假的。
叶柠月脑海中绷紧的弦松动，她刻意不去深想那其中为数不多的期待，只是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胸口，又忍不住用力推了他一把道：“我的天，差点友尽，你吓死我了。”
“你别开这种玩笑，我真的受不了。”
“你怎么会喜欢我啊……”
“我拜托你以后别说这种话……”
可明明是她先问的。
叶柠月并没有意识到，她的话一句一句，像刀子一样扎在他身上。
程复暄也没有注意到，叶柠月的话，真的比往常多很多。
手机里宁姝在小群发消息：「我们俩到白焰了，你们什么时候过来？」
第19章 下弦月
两个人坐在同一辆车上,因为刚刚那一番话，他们独处时就没这么沉默过。
程复暄面向前方开车，叶柠月靠在副驾驶上侧头看外面的灯红酒绿。
手机振动，叶柠月点开一看,那两货又问他们两个怎么还不过来？
“宁姝在催了。”她先出声道。
他低低“嗯”一声,然后没了反应。
大街上车水马龙,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两个人到的时候宁姝和唐轩已经喝了两瓶，台上有女生的歌声飘过来，声音不是沙哑一挂的,唱法有闽浙一带特有的勾人味,女生颤音低沉，明明很年轻却唱出了别样的韵味：
“历史在重演这么烦嚣城中,没理由相恋可以没有暗涌,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仍静候着你说我别错用神，什么我都有预感……”
是王菲的《暗涌》。
“哟,你俩可终于来了,再不来我们可就商量着走人了。”唐轩看了眼二人，也没看出什么异常。
“你现在也可以走,门在那边，没人拦着。”叶柠月给他指了方向,然后在宁姝身旁坐下。
程复暄没坐中间空位,而是叫唐轩往旁边挪了挪,坐在离叶柠月最远的位置上。
不过这样,两个人刚好能看清对方脸上表情。
叶柠月抬眼，对面就是一张臭脸。
不是？他不会真喜欢我吧？
“怎么说话的？特地来给你庆祝,就这么对待我？不够仗义。”唐轩说完还笑着转头寻求程复暄的同意，哪想着人家根本就没打算应他。
唐轩也不在意，把桌子上开了的酒拿过来，给每个人都倒了大半杯，然后举杯庆祝：“今天，我们大家之所以欢聚在这里，是为了我们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叶柠月。”
不行，味儿太冲了。
唐轩刚说到这里，叶柠月就忍不住叫住他：“好了好了，谢谢朋友，不用说那么多，先喝一个。”
三个人都碰了一下，只有程复暄没反应。
“哎，你这样很不合群好吗？”唐轩用手拱了拱他，他还没察觉到任何异常。
程复暄拿起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杯对准了叶柠月，笑得不怎么真诚，望着她道：“百年好合。”
“谢谢。”
叶柠月内心的想法又被打消，程复暄肯定不喜欢她。
他之前那样，应该是误会了韩林？
“还没结婚，说什么百年好合？”
“迟早的事情嘛，是吧？”
宁姝和唐轩两个人把朋友之间祝福打趣的氛围做得十分足。
话头又对准了叶柠月，她诚实道：“还没想那么远，不过我并不排斥和他结婚。”
程复暄冷哼一声，他现在十分后悔来这里，他不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给她当幸福爱情的见证人？
真给会自己找罪受。
“话别说那么早，我提醒一下，你见过几个初恋走到最后的？”
程复暄此时出声，不得不说，这句话出现的非常不合时宜。
“也是，毕竟你和初恋就没走到最后。”
叶柠月嘴角一弯，反唇相讥道。
她不知道他怎么就看不上自己男朋友，他以前不也喜欢赵闻笳喜欢得死去活来？
怎么好意思？
程复暄有口难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差点被她气死。
身边的人彼此都熟悉得很，当然知道，叶柠月这是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
程复暄这个状态看起来也十分不对劲。
宁姝出声打圆场道：“咱们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享受当下最重要嘛。”
唐轩搞不清楚状况，但是也知道附和：“对啊，柠月肯定会和韩林好好的。程三你想把初恋追回来也行啊，赵闻笳好像没什么绯闻。”
唐轩这句话精准踩中雷点。
“我劝你最好闭嘴。”
程复暄忍住想把他毒哑的冲动。
“好了好了，提人伤心事干嘛？”宁姝以为他还情伤未愈，赶忙踢了唐轩一脚。
“算了算了，来来来，喝一个，为我们伟大的友谊干杯。”唐轩又举起酒杯道。
友谊什么友谊？
程复暄举起酒杯做了个样子，自己喝了一个，没和他们一起碰。
几个人顾着喝酒，没注意到身旁一个长相娇媚的女人看了他们多久。
女人突然端着酒杯走过来，在程复暄身旁站定，带着勾人的笑道：“加个联系方式？”
此时，这边三个人全都看向程复暄。
程复暄想也没想就拒绝，他嘴边噙着抹笑，虽然当下心中很是不耐烦，但也尽量温和道：“不好意思，有喜欢的人了。”
“那拒绝了联系方式，总不能拒绝这杯酒吧？”女人似是早就料到，也并未生气，只是尽量放软了声调道。
这声音能腻死人，估计大部分男人都不会拒绝。
程复暄眉头止不住皱起，还是礼貌拒绝：“不好意思。”
这酒又不是当他面开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在里面下什么料？以前他身边又不是没人中过招。
“理解。”女人并不多做纠缠，端着酒杯走了。
看起来也很是大方。
“你好不解风情啊。”唐轩看人没有恶意，忍不住道。
“你解风情，你喝？”程复暄抬眸觑他，语气寒凉，话毕又往叶柠月那边看过去，她眼神都不带瞟他。
并没有人在意这段小插曲，过了一会儿，侍应生端着酒过来，看着这桌的客人，忍不住出了汗，只不过没有人有空察觉他的异样。
“程先生，这是那边小姐给您送的酒。”侍应生这样道。
程复暄抬眼，这瓶酒并未开封，想来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人家之前都没有强求，再拒绝是真的太没有风度。
“帮我谢谢她。”
桌上酒多得很，叶柠月喜欢自己调酒，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习惯，她面前的自己调了没意思。
程复暄看她喝得无聊，把自己面前的刚开的酒递给她。
“谢了。”叶柠月头也没抬。
“不客气。”程复暄看她模样，没好气道。
“味道怎么样？”宁姝不禁问道。
“怪怪的，难喝。”叶柠月仔细尝过以后给出回答。
“那你换种配，等配好喝了再给我。”
“好嘞。”叶柠月随口道。
到了晚上十一点多，两个姑娘照旧烂醉如泥。
唐轩习惯性把宁姝抗走，这里只剩下叶柠月和程复暄两个人。
叶柠月本来想叫韩林过来接她，但是她估计他刚回家还没多久，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