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叔喝了水，终于不再咳嗽，缓了一口气。
他靠坐在旁边茅草屋的门槛上，人像是被抽掉了一半的气，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韩大叔怎么咳嗽得这么厉害？”陈娇娇看韩大叔病得有点严重，他本来就长得又高又瘦，再加上生了病，人都又瘦了一大圈了，整个人看起来都快皮包骨了。
“他本来身体就不好，前些天下地干活出了汗，中了暑，回来就感冒了，拖了这么多天，一直不见好，这两天是咳嗽得越来越厉害了。”曹大叔一脸担忧，生怕韩大叔这个病会熬不过去。
“有找医生来给韩大叔看过吗？”陈娇娇关心问。
“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看过了，给了一些药吃，但是一直没好。”曹大叔皱着眉头。
看样子是药不对症，才会吃了药没见效。
陈娇娇观察韩大叔咳嗽的样子，是需要吃一些止咳平喘和消炎的药，她怀疑他可能还有咳嗽变异性哮喘，才会这样一咳起来止不住，吃普通的咳嗽药效果不好。
说起来对于这个病，陈娇娇恰好有一些了解，她以前的闺蜜就有这个病，平常不感冒不咳嗽的时候，也都跟正常人一样，但是一旦感冒咳嗽了，就可能久治不愈，一直咳嗽。
大家都知道哮喘病人发作是呼吸困难，而咳嗽变异性哮喘的病人发作就是咳嗽，很多医生和病人都会误把这个病当成感冒咳嗽，或者支气管炎来治，这样药不对症，哪里能好。
“韩大叔的药还有吗？”陈娇娇问。
“还有两包药没吃。”韩大叔回道。
“那我能看看吗？”陈娇娇说完，又怕他多想，就赶忙补充了一句，解释自己的用意，“我看你咳嗽的症状跟我一个认识的朋友很像，她之前感冒了也是咳嗽了很久都不好，后来吃了一个医生开的药，咳嗽的病很快就好了，所以我想看看你吃的是什么药。”
韩大叔早就被这个咳嗽的病折腾得够呛了，生活本就艰辛，再加上生病，他本就想的是能活一天算一天了，现在陈娇娇说想看看他吃的药，他也就没多想，点点头，撑着门框起了身。
“我进去拿，你就在外面等一会儿。”韩大叔就进了茅草屋里去。
他的茅草屋十分简陋，他这些日子生了病，屋里乱糟糟的也没有收拾，他还怕过了病气给陈娇娇，就没有让陈娇娇进门。
陈娇娇在茅草屋外等着，彭大妈他们也都守在外面，茅草屋里时不时传出来韩大叔压抑着的咳嗽声。
“我这些天半夜里都能听到老韩的咳嗽声。”彭大妈叹息了一声，替韩大叔担心，“他是一晚上都咳嗽根本没睡着啊。”
其他人也是同样焦虑的表情，十分担忧韩大叔的身体。
过了几分钟，韩大叔拿着他吃剩下的药走出来，“就是这些了。”
赤脚医生给他开的药是用草纸包起来的。
陈娇娇拿了一包药打开看了看，总共也就四颗药，两颗治咳嗽的，两颗消炎药，确实对治韩大叔的病效果不大。
“我的朋友之前也是吃的这种药，咳嗽也是一直不见好，后来换了一个医生，多给她加了两样药，她吃了之后就不咳嗽了，效果很好。”
“那你朋友吃的那两样药是什么药？在哪里可以买到？”杜大爷他们关心韩大爷的身体，忍不住问。
陈娇娇不好跟他们直说药就在她的身上，她就编了个小故事，“我也不知道那个药是什么药，在哪里可以买到，但是我可以去找我朋友问一问，看她是在哪个医生那儿看的病买的药。”
“那就麻烦你去帮老韩问一问你的朋友，希望能够有用。”杜大爷他们现在对韩大爷的病也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想法，不管什么药，治不治得好不重要，先试一试再说。
“好，我一会儿就去问她。”陈娇娇一口答应，又让他们别着急，“她不是我们村的人，我可能要晚一点儿才能回复你们。”
“没事儿，我们可以等。”只要能有药能治病，等一等也无妨。
韩大爷从身上摸出一块洗得有些发白的手帕来，手帕折叠成豆腐块，他把手帕一层一层打开，露出里面放着的几张钱和两张票来。
一张十元的钱，剩下的是两角的两张，一角的两张，票是一张粮票，一张工业票。
他抽出最大的一张十元的钱和两张票递给陈娇娇，“别的我也没有了，这些你拿着，就麻烦你帮我买药了。”
这些差不多就是韩大叔最后的家当了，陈娇娇也知道他的生活艰难，哪里好意思收他的钱和票，连忙摆手道：“我听我朋友说过，她吃的那个药不值钱的，根本用不了这么多钱，韩大叔你还是把钱和票收起来吧。”
谁知韩大叔却道：“现如今我住在这儿，这些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还是给你吧。”
自从被下放到十里村之后，韩大叔一直都挺悲观的，家里人早就跟他断绝了关系，再加上他生了病，就越发觉得没有了希望，反正都会有那一天的，他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钱财也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拿着也没什么用，给了也就给了。
陈娇娇还是不愿意收他的钱和票，温和地笑着道：“韩大叔，买药真的花不了这么多钱，你要不给个两角好了，花不完我给你买糖吃。”
她就像哄小孩子似的，脸上笑盈盈，说话温温柔柔的，像是有魔力一样，让人忍不住喜欢。
旁边彭大妈也笑着道：“我觉得小陈说得对，老韩啊，你就听小陈的话吧。”
之前彭大妈还叫陈娇娇是杰杰他妈，现在已经改口叫小陈了，显得比先前亲近了许多，她是打心眼儿里把陈娇娇当成自己人了。
有了彭大妈帮忙劝说，杜大爷和曹大叔他们也帮着劝说安慰了几句，韩大叔也就不再坚持了。
最后陈娇娇就拿了五角钱，说去给韩大叔买药，就跟彭大妈他们道别先走了。
一路回到家中，顾志杰带着顾秋玲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乖乖地守在家门口，哪儿也没去，就等着陈娇娇回来。
看到陈娇娇的身影出现在家门口，两个孩子就飞快地跑了过来。
“妈妈，你把彭婆婆送回家了？”
“她的脚好些了吗？”
两个孩子关心地问，本心纯真善良，陈娇娇摸摸他们的头，“妈妈已经把她送回家了，她的脚已经好多了。”
进了屋里，陈娇娇让两个孩子先自己玩儿，她先进了卧室，打开随身空间，拿出两样治疗咳嗽变异性哮喘的药，拆了外包装，拿草纸按两天的量分开包起来，按白天吃和睡前吃分别打上标记。
另外她又从随身空间里拿了几颗大白兔奶糖出来，这是她特意给韩大叔准备的，生活那么苦了，不能再苦下去了，吃点糖吧，总要对生活抱有希望，以后日子就能好起来了。
因为陈娇娇跟韩大叔他们说了，她的那个朋友住得比较远，就算问到了是什么药，也要晚一点才能去买了送过去，所以陈娇娇就决定等吃过晚饭之后，天黑了，村里的人都收工回家了，她再把药拿去给韩大叔，也避免被人看见。
等到太阳渐渐偏西，陈娇娇在家做了晚饭吃，天逐渐黑了，村民们都三三两两回了家，陈娇娇又叮嘱两个孩子在家乖乖的，不要乱跑，她出门一趟，一会儿就回来。顾志杰带着顾秋玲向她拍着胸脯保证，她笑着抱了两个孩子一下，才拿着药趁天黑出了门。
走在村里的小路上，陈娇娇走得小心翼翼，一路上留意有没有被人发现，好在路上也没有碰到村里的人，她一路顺顺利利地到了韩大叔住的茅草屋外面。
“韩大叔在不在？”陈娇娇在门外喊了一声。
茅草屋里很快传来动静，韩大叔一边咳嗽一边从屋里走出来。
在看到是陈娇娇的时候，韩大叔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睛一亮，“是小陈啊。”
“我给你拿药来了。”陈娇娇赶紧把身上的药和大白兔奶糖拿出来递给韩大叔，又给他仔细地讲了一下药怎么吃。
韩大叔点头表示记住了。
隔壁杜大爷、曹大叔他们也听到动静出来了，问了一下陈娇娇有关药的情况，陈娇娇都一一答了。
天太晚了，杜大爷他们也不想给陈娇娇添麻烦，就让陈娇娇赶紧回家。
陈娇娇告辞离开，走在回家的路上，眼看要到家了，高兴地加快了脚步。
谁知一个人影斜插了出来，挡住了陈娇娇的去路，声音阴恻恻地问：“你大晚上的去了哪里？”
第034章
大晚上, 黑漆漆的小路上，突然冒出一个人来，陈娇娇看也没看下意识就握紧拳头挥出去，差点儿打掉黄春菊的门牙。
好在陈娇娇听出了是黄春菊的声音, 最后一刹那停住了挥出去的拳头, 力道十足的拳头就停在黄春菊的面前, 差一厘米就能砸到她的脸上，把她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砸成大饼。
“你干什么？”陈娇娇收回拳头，阴沉着脸看向黄春菊, 刚才她差一点儿就把她当成末世里的怪物打死了。
黄春菊也见识了陈娇娇刚才的那个拳头, 吓得她都忘记了动弹，生怕陈娇娇真一拳打在她脸上, 冷汗都冒了出来。
直到陈娇娇收回拳头, 黄春菊才回过神来, 立马尖利着嗓音, 拿出自己的气势，没好气地指责陈娇娇的不是, “你刚才是想打我是吧？我可是你婆婆, 是你长辈，你竟然想打我！你还有脸问我想干什么？我倒是要问问你, 大晚上的你不在家里带两个孩子，你去了哪里？”
黄春菊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 乜斜着眼睛, 抬手指着陈娇娇的鼻子, 仿佛陈娇娇晚上出去干了多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已经掌握了十足的证据一般。
实际上黄春菊也出晚上出去见了人，偷偷摸摸回来的路上意外撞见了陈娇娇, 她心里恨着陈娇娇，猜测陈娇娇晚上出门一定没干什么好事，就跳出来意图先发制人，想把陈娇娇拿捏在手心里，好任她以后捏扁搓圆。
可惜她打错了如意算盘，以前的陈娇娇怕她，现在的陈娇娇可不怕她，也不会因为她呵斥威逼就害怕。
陈娇娇盯着黄春菊指着自己的手指，抬手把她的手推开，冷声道：“别拿手指着我。”
黄春菊被推开，很是不悦，以己度人，恨声道：“你大晚上的不在家里待着，跑出来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嘴巴放干净点儿！”陈娇娇反唇相讥，“你不也是大晚上的在外面乱逛，难道你也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黄春菊一噎，顿了一下，面露狰狞地回道：“你少血口喷人。”
陈娇娇好笑一声，“话可是你先说的，我也不过是把你说过的话还给你而已，你这样就受不了了？还是说让我说中了？你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懒得跟你胡说八道！”黄春菊一甩袖子转身就走，生怕走慢了一步，就真的成了陈娇娇说的那样。
陈娇娇冷眼盯着落荒而逃的黄春菊，这不符合她的性格，黄春菊是属于无理也要争三分的人，不可能因为她一句话就害怕的跑掉，除非黄春菊真的干了什么事让她说中了。
那么黄春菊到底干了什么呢？
陈娇娇细细琢磨了一下，有一点儿想法，但还不太确定，她需要找机会再证实一下她的猜测。
时候不早了，天上的月亮也从云层里钻了出来，顾志杰和顾秋玲还在家里等着，陈娇娇也就没有在路上耽搁，加快脚步径直回了家。
“妈妈，你回来了。”顾志杰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牵着顾秋玲走了出来。
“我回来了。”陈娇娇快步走过去，笑着摸摸顾志杰和顾秋玲的头，柔声道：“你们在家乖不乖？”
“我和妹妹在家很乖，我们都没有出去。”顾志杰仰着头道。
顾秋玲小嘴动了动，小声地道：“妈妈，我有点害怕。”
晚上家里没有大人在，只有哥哥和自己，妈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会不会就这样不要他们了，还有山里的老虎和妖怪会不会跑来抓小孩儿，外面黑漆漆的一片，感觉随时都会又可怕的东西跑出来，她只敢躲在哥哥的怀里，盼着妈妈早点儿回来。
“妈妈，你以后晚上不要再出去了好不好？”顾秋玲睁着一双黑亮亮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陈娇娇。
陈娇娇被她看得心软成了一片，“好，妈妈答应你，以后妈妈晚上都不出去了。”
不管是顾秋玲还是顾志杰，他们都还只是几岁的小孩儿，天黑了之后会害怕，就跟许许多多的孩子一样，希望晚上有妈妈陪着，有妈妈的保护。
回想起当年的自己，好像也是这样的，别说几岁的时候晚上会怕黑，就是天黑的时候，不跟爸爸妈妈在一个房间里都会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