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昨天两人还是好好的，甚至刚刚两人短信沟通她何时来时，也很正常。
“陈熠驰。”裴雪直截了当，“我们分手吧。”
“分手？！”陈熠驰脸色突变，酒意褪去，大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裴雪你说要和我分手？”
“嗯。”
陈熠驰坐直了身体，“别拿这种事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比起陈熠驰，裴雪的反应冷淡，也冷静许多，她抬头坚定地看着对方。
而在看到裴雪泛红的眼圈后，陈熠驰猛地起身，语气比刚刚柔和许多，“怎么哭了？”
“不要你管。”
“为什么要分手，嗯？”陈熠驰走向裴雪，想要捧起她的脸仔细看她哭红的眼睛，却再一次地被裴雪躲开。
“他们说了什么？”陈熠驰低下头，语调再次温柔两分，“如果你是听到江斯逸乱说……”
“我不是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什么，我是听到你说你会追我，是为了赢过林远，你以为他喜欢我，所以要把我从他身边抢走。”
真相被毫不留情地揭开，房间里顿时只剩裴雪慌乱的喘气声，陈熠驰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继续用温柔语气哄着裴雪。
“小渔，那是我不对。”
陈熠驰挡在裴雪面前，视线直直盯着她：“是我不好，小渔，对不起，一开始我的想法很混蛋。”
“你……”裴雪不理解陈熠驰情绪为什么能这么稳定，她已经知道他不喜欢她了。
他还装什么？
给他一个分手的机会，他为什么不要？
裴雪哭着摇头，双手抵住陈熠驰的胸膛，要把人推开：“我不要你道歉，那没有意义，我只要分手，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陈熠驰没说好或者不好，他抓住裴雪的手，反抱住裴雪，这一次不管裴雪如何挣脱，他不给对方挣脱的机会，紧紧抱着。
“可以闹脾气，但是分手这种话，不能乱讲。”
陈熠驰再一次开口，语气没有之前那么温柔，他不再哄人，讲话的方式像是和人讲理，只讲一次，能听懂是最好，听不懂，那就没有办法了。
“我很认真和你说，我没有乱讲，分手这种事……”陈熠驰怀里的裴雪不停地疲惫地摇头，肩膀一抽一抽的，语气里的哭音让人听得心碎。
“陈熠驰，我受不了，我只要一想到你对我的好全是做戏给林远看，只是为了让他死心，那天你在教室亲我，林远就在办公室，你、你不是真的喜欢我，你只是想要破坏我和林远，你只是以为这样林远就能受伤，就会难过……”
“你现在生气是因为我当初破坏了你和林远？”
听到林远的名字，陈熠驰再一次醋意上头，眸里的温柔怜惜瞬间消失。
“你发现是我故意让你喜欢的林远伤心难过了，所以你也不要我了，你就那么喜欢他吗？我以为你已经移情别恋喜欢我了，你还在这么意林远的心情？”
移情别恋？！
“你在说什么……你还不明白我们分手的原因吗？”
裴雪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男生，陈熠驰竟然完全没意识他谎言一样的初衷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那代表一切都是假的。
他的蓄意接近全是违心的，在他面前，她所有的害羞和真心，她坦白的思念，她勇敢的告白，说不定都被他当做笑话。
‘就那么喜欢我啊，裴雪。’
想到他说这话时得意的表情，裴雪的心狠狠纠疼，她因为在他身边而满心欢喜的时候，她喜欢的男生只把她当做比赛胜利的旗帜。
他那时候开心不是因为他也抱有同样的心意，是开心他赢了林远。
赢下她这个战利品。
这种同床异梦的恋爱关系，要她怎么想？
裴雪：“陈熠驰，那就好像是我和你谈恋爱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是因为我没法和林远谈，所以找了你，然后利用你去让林远生气吃醋，你懂了吗？”
被醋意蒙蔽了双眼，陈熠驰没好气地道：“这怎么可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算了，我不想和你说了。”
裴雪无力地靠着门，闭上眼睛，任眼泪在脸上肆意流淌。
陈熠驰的心几乎要被裴雪的眼泪烫化，心疼难忍，他再一次想上去抱住裴雪，哄她，帮她擦掉眼泪，亲她，吻她，抱着她不放。
但是他刚抬手，就被裴雪挡住。
“小渔——”
“陈熠驰你别抱我！你走开，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不是你女朋友了。”
……
她那么坚定地说要分手，她怎么可以不要他，怎么可以……她也不要他了。
又要被最重要的人抛弃了，又被丢下了。
“我没答应要分手。”陈熠驰低声道。
裴雪双眼红透，说：“你马上要去留学，就算不分也只能异地，甚至还是异国，你觉得能维持多久，不分也是互相耽误。”
“互相耽误……”陈熠驰下意识轻声重复。
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裴雪不觉得陈熠驰会不明白，他现在执着不想分手，不过是想延续他胜利的战果。
“到时候你在美国遇到真正喜欢的女生，难道我还要等……”
“行，都是我的错，破坏你和林远是我的错，异地也是我的错，是我太没眼色，还想耽误你！”陈熠驰无法镇定，心里翻涌着一种缺氧的窒息感。
小时候母亲离家是他的错。
后来父亲再娶也是他的错。
现在女朋友要和他分手，当然全部都是他的错。
陈熠驰轻轻搓着手指，烦躁难耐，他起身来回踱步试图冷静，余光掠过书柜上被扣着放的镜框，那里面装着他小时候的全家福。
无法冷静，甚至烦躁更甚，他就不该回家，妈的，每次回来这边都没有好事！
陈熠驰捏紧拳头，重重地砸在书柜上，镜框被震得落地，玻璃碎了一地。
一顿破碎的嘈杂后，迎来极度的安静。
“裴雪，我不会求和，说分就真分了。”
陈熠驰背对着裴雪，不去看她的脸，声音低哑苦涩，陌生到不像往日从容不迫，主导一切的陈熠驰。
裴雪垂了垂眼睫，轻声道：“我知道。”
“像你说的，我马上要去国外，没时间也没空哄你，分了手，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你想好。”
裴雪语气依然平静：“没关系，本来也不用再见。”
陈熠驰气不过：“行，分就分。”
得到回答的裴雪一秒不想多待，转身打开门，又被身后的人着急叫住。
“裴雪！”
……
“我是说真的，你走出去就真的结束了，不可能有复合的机会。”
陈熠驰的声音绷紧，像被压迫到底的弹簧，到了极限，一点缓和的空间都没有。
“裴雪，我不会追你的。”
“知道了。”
没有迟疑，裴雪说完走出卧室。
走下楼，裴雪发现所有人一边做着其他事，一边偷偷观察着楼梯口，见她下来，目光一秒锁定在她身上。
一楼众人看着裴雪那红透的眼睛，心中了然，啧啧，果然被陈熠驰甩了吧，他们并不意外。
相反，要是陈熠驰没甩裴雪，他们还会诧异，陈熠驰这种不管在哪都能吃得开的天之骄子，不会去美国还为了国内的女朋友守身如玉吧，别开这种天方夜谭一样的玩笑了。
蒋佳伶等在楼梯口，一把牵住裴雪的手：“还好吗？”
“没事，我还好。”
嘴上说还好，实际上裴雪心情糟透了，连一个勉强的笑容都做不出来，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又在无意间‘印证’了周遭其他人的猜想。
“佳佳，我先回去了，你留在这里玩吧。”
“不行，你走我走。”蒋佳伶回头叫韩杨，“韩杨，叫你家司机过来接我们呗，我们走了。”
刚来派对才多久啊就要离开，韩杨有些为难，余光瞥到二楼拐角追出来的陈熠驰的身影，他明明担心地追了出来，可垂头看着裴雪的眼神又是那么冷硬，一点求人的意思都没有。
这，再待下去也挺尴尬的。
“行，我马上让司机过来。”
回程的车上，韩杨坐副驾驶，蒋佳伶在后座陪裴雪。
无人说话，但蒋佳伶的手紧紧牵着裴雪，给她友情的支撑。
裴雪看着车窗外陌生的街景，来的时候，满心期待，陈熠驰看到她亲手做的蛋糕会是什么反应？第一次去他家太紧张了怎么办？
满脑子想着喜欢的男生，完全错过了路上的景色。
而现在，相反心情，相反方向，就像离开一个本来就不属于她的世界。
道路两侧树木倒影车窗，闪驰过一幕幕往昔，裴雪恍然若失，只能安慰自己，也许这才是对的。
其实和陈熠驰在一起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她没有特别后悔。
但有一点，裴雪特别特别后悔。
初吻那天，在教室里，如果没对陈熠驰坦白那句喜欢就好了。
那一句喜欢，不是和陈熠驰暧昧的裴雪讲的。
是替陈熠驰并不知道，偷偷暗恋他的少女裴雪说的。
唯一庆幸的是，她只说了很喜欢他，没有说那份喜欢其实支撑她度过了高中生活，没说那份喜欢从何时开始。
所以陈熠驰以为她对他是移情别恋，是他辛苦表现争取来的。
事实并非如此。
陈熠驰不会知道，真正让她动心的，是那个出于偶然的善意帮过她送毛衣外套的男生。
那一天突然降温，他等在走廊上，漆黑的眉眼看向她，一瞬间，照亮了她的冬天。
第16章
恋情结束, 但暑假并没有结束。
第二天是周六，裴雪跟着妈妈去了趟郊县的小舅家看望外婆。
下午大人在家里打麻将，裴雪带着表妹何禾去市里的书店，何禾小裴雪六岁, 暑假后上初一, 裴雪的任务也很简单, 主要是帮何禾挑选一些英语类的辅导书和CD。
市里的书店虽然远，但好处是在商场一楼，裴雪一直想着上大学后要买笔记本电脑, 她想先做做功课, 心里好有个预算。
买电脑的钱她没想让妈妈给，准备上大学后勤工俭学或者找兼职。
何禾的性格和裴雪很像, 都是那种听话乖巧的女生, 裴雪问她是跟着自己一起去楼上的电脑城, 还是留在书店看书, 何禾想也没想就选了留在书店。
电脑城正在搞暑期促销，入口立着红白底色的展示牌, 上面写着凭高考的准考证, 购买指定款笔记本电脑可抵扣200~400元，这是个不小的折扣力度, 但是这就和裴雪准备慢慢存钱买电脑的想法违背。
促销是有期限的，到8月31日截止。
暑假还剩一个月, 就算现在找兼职, 也存不够吧, 裴雪有些犹豫。
“陈熠驰的女朋友。”
声音从后面传来, 裴雪转身，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朝她走来, 男生长得特别好看，但裴雪却只是有些眼熟，想不起对方是谁。
“昨晚我们见过。”江斯朗提醒，“陈熠驰家，厨房。”
是那个人很好的女生的朋友。
“哦……你好。”
裴雪双手背在身后，囧囧地应下，关键词一出她才想起对方是谁，昨晚她哭成那样，其实根本没看清江斯朗长什么样。
“你和陈熠驰吵架了？”
“算是吧。”
“昨晚你跟你朋友走后，那家伙发了很大的脾气，我第一次见他那么生气。”
裴雪咬着唇，半晌后才告诉这位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的男生，“我和他分手了。”
“哦，难怪。”
嘴上说难怪，但江斯朗反应挺平淡的，完全不见一点惊讶，让人感觉他和弟弟江斯逸的性格南辕北辙，一个静一个动。
事实上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两人分手，昨晚裴雪她们离开后，陈熠驰下楼，那群人不知道是天生不会看脸色还是醉得糊涂了，竟然举着酒杯到脸黑得不行的陈熠驰面前，说要庆祝陈熠驰脱离苦海，重回自由身。
江斯朗当时和姜锦在偏厅聊天，和那群人隔了些距离，他拉着愤愤不平要过去理论的姜锦，结果下一秒，陈熠驰就揍了个说分了好，反正裴雪配不上他的男生。
男生原本是一脸讨好地凑上去，下场却是挨了个乌红的眼圈，身体被那一拳揍得原地晃了一圈，撞到一边的长桌，上面的酒水全都洒了，场面乱做一团。
陈熠驰发火让所有人都滚，最后只剩下江斯逸几人收拾残局。
江斯朗没说这些，裴雪就以为他已经说完话，聊天到此为止的时候，对方又来了句。
“谁提的？”
裴雪说：“我。”
江斯朗这一刻的表情终于有了点变化，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趣味，但他又很会隐藏，表情反馈就那么一两秒的时间，错过就错过了，现在又是和昨晚差不多的冷淡厌世脸。
“我说呢。”
裴雪不想和他谈论陈熠驰的事：“你还有其他事吗？我得走了，我妹妹还在书店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