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来了!剩下的股份在谢正安送出国外疗养的儿子手里!”
盛婳最近打算收购一个公司,那个公司在行业里已经是很有资历的龙头,不过世事无常,最近因为那个公司老总的猝然离世,内部纠纷不断,导致资金链发生断裂,那个公司也濒临破产。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样的公司一旦倒台,虎视眈眈的人只多不少,都在蹲守着分一杯羹。
盛婳也不例外,不过她收购它的主要原因还是看重这个公司已经在国内外营销起来的声势,如果能顺利啃下这根大骨,于她的公司而言绝对是如虎添翼。
由于这个公司的内部关系太过复杂,盛婳便想着从源头入手,找出最大持股人谢正安在离世之后剩下的股份去了何处,因此,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让江见留意这方面的讯息。
“给,这是他儿子的资料……我找人调查的结果是,他这个儿子一直养在国外的高级疗养院,最近才出来,谢正安把他保护得很严实,没拍到照片。”
江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润了润嗓子才接着道:
“他已经回国了,不过奇怪的是一直没在公司里露面,也没有传出他要抛售股份的消息。我雇的私家侦探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从那边撬出来一个重要消息——他过两天会以投资人的身份出席A大的百年庆典。”
A大是全国TOP2,也是本市最好的大学。这些年来,但凡在社会上闯出些名头来的企业家,都会捐出一部分钱助力本地教育行业的发展,以响应国家号召,培养出更多的优秀人才,像盛婳这样的公司也不例外。
A大的百年庆典是个重大场合,会邀请投资过本校的各界人士前来观看,盛婳自然也接收到了邀请,不过像这样的场合,往年她都是让履历光辉的江见代为出席。
江见已经做好了通过这个场合和谢正安那不出世的儿子打回交道,现下只是过来跟盛婳告知一下情况而已。
谁知他这一纸资料递过去,盛婳却是盯着上面的某一个字出了神。
……谢正安的儿子叫谢祈。
见她看着那个名字发呆,江见虽然疑惑,但还是解释道:
“谢正安的妻子姓祁,据说两人当年很恩爱,特意用了两人的姓氏合并成为儿子的名字。可惜他妻子早早去世了,留下一个身体不好的谢祈,刚出生就被谢正安送出国治疗。”
虽然嘴上说着可惜,江见的语气却并没有那么同情,反而听上去还有些跃跃欲试:
“谢祈童年缺爱,或许对他爸交给他的股份也没什么感情,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说服他把股权卖给我们。”
盛婳听得入神,她看着资料上的名字,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忽而从心底里破土而出,她突然出声道:
“这次让我去吧。”
第115章 正文完结(三)
时间很快就到了A大百年庆典的那一天。
天气正好, 微风不燥。一辆保时捷在熙熙攘攘的校门口缓缓停下,车门打开,一身干练西装的盛婳下了车。
她看着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校徽,有那么一瞬间心底里忽而生出一股惆怅:
原本, 她也是能在这所大学就读的。只可惜当年妈妈的病来得毫无征兆, 事发突然, 盛婳迫不得已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转而早早踏入社会打工。至今,A大的录取通知书还放在积灰的橱柜里, 已经很久没有被拿出来过了。
以往让江见代替她出席这种场合, 盛婳倒不是因为什么自卑的情绪——事实上,在事业步入正轨之后, 她也通过自学拿到了国外知名大学的商科硕士学位, 她不来只是怕自己触景生情, 想到自己当年辍学打工也救不回妈妈的遗憾罢了。
不过, 往事种种,都已经封存在岁月长河之中。盛婳这次来, 不仅是为了会会那个谢祈, 也是答应了黎霂来观看他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的环节。
果然,她的车一到, 在门口等候已久的黎霂便迎了上来:
“姐姐。”
少年人长得实在俊挺,来来往往不少学姐学妹都往他身上行注目礼, 还有大胆的直接走上前要微信。黎霂不堪其扰, 此时见盛婳到来, 便挤开人群向她走来, 脚步有些许急切。
盛婳望了他身后眼巴巴看着这边的女生们一眼,打趣:
“没想到你还挺受欢迎。”
黎霂面皮微红, 连忙摆摆手,语无伦次道:
“我、我没有给他们微信。”也不知道是在解释什么。
盛婳一怔,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又没问这个。”
黎霂的脸顿时更红了,颇有种自乱阵脚的慌张。
“好啦,”盛婳看他这副模样实在可爱,忍不住上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快带我进去看看吧。”
黎霂很乖觉地任她摸头,眼睛迎着日光亮晶晶的:
“嗯。”
盛婳微微一笑,正要跟上他的脚步时,忽而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下意识回身望去——
一辆加长版劳斯莱斯正静静停在路边,车窗紧闭,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人。来来往往的学生虽然会注意到她,但他们的目光都没有给她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盛婳狐疑地打量了那辆车好几眼,这才转过身跟上乖巧等待的黎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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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不愧是百年老校,风景设施都很不错,随处可见的绿化带上,树枝被修剪出趣味十足的形状,道路旁的教学楼既高大又敞亮,设计得很有学术气息。
盛婳来得算早,庆典还没有正式开始,因此有足够的时间和黎霂四处逛一逛。
俊男美女走在林荫小道上,一高挑一纤细,自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随手截下来都可以当校园文的小说封面。
盛婳已经看到不下十个学生在经过他们身边时投来八卦且艳羡的目光,甚至还能听到他们真心实意的小声感慨:
“好配啊。”
“对头对头!”
“好久没看到颜值这么登对的情侣了……”
盛婳在心里哭笑不得,转头却发现黎霂的脸已经红得恨不能埋起来了,方才还有兴致与她讲解校园路线,现在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地面,也不敢看她。
刚想逗他,不远处一个男生或许是发觉他们的磁场不像情侣,穿搭也是一个成熟一个青涩,鼓起勇气跑了过来,想跟盛婳搭讪。
盛婳有些意外,正要礼貌止住他话头时,黎霂已经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
“不好意思,她有我陪了。”
男生的眼神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只好讪讪离去。
盛婳看着男生跑远,不由得感慨道:“你们学校的学生真热情啊,没想到我这身打扮,走在学校里还有人找我搭话。”
黎霂又退回了她身边的位置,闻言看了她一眼,小声道:
“他们也不是对谁都这样的。”
“嗯?”
“因为……姐姐长得好看。”黎霂红着脸,话语却格外直白。
他说得不假,盛婳虽然穿着职业西装,但面容精致,气质优雅,走路时气场强大又不会过分强势,完全符合当下年轻男生们的梦中情人。
盛婳挑了挑眉,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我怎么没发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讲话了?”
“我说的是实话而已。”黎霂脸上的表情格外诚实又真挚。
微风拂过,盛婳不由自主地盯着他出了神。
这样羞涩而恳切的目光不知怎的触动了她的某根神经,一张熟悉的面容再次涌入脑海,使她瞬间从恍惚中惊醒,有些狼狈地低下了头:
“走吧,庆典快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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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的百年庆典办在礼堂,这里足足有三个体育场那么大,是可以开演唱会的程度,舞台最上面挂着热烈欢迎各界人士的横幅。
不多时,随着主持人饱满激情的报幕,庆典正式开场。
盛婳坐在台下第一排靠中间的位置,看着一身正装的黎霂站在演讲台前,身姿如茂林修竹,不卑不亢,开口时字正腔圆,声色流畅。
盛婳觉得负责人选他来当新生代表很有眼光。黎霂不仅成绩优秀,台风看上去也意外的不错,而且,在他发表完演讲之后,台下也响起了一阵轰轰烈烈的掌声,大家显然很喜欢他。
她也跟着用力鼓掌,触及黎霂下台前求夸奖的眼神,她用目光给予了他肯定。
黎霂一走,接着便是学生们安排的节目。盛婳这才收回了目光,向四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她始终没忘记今天这一趟的根本目的。只是找了一圈,扫过一张又一张熟悉的面孔,却还是没有看到一个年龄符合二十五岁特征的青年企业家。
……谢祈不会临时有事,不来了吧?
盛婳心里没底,她能获知这个消息,不代表别人不知道,她敢说在场会来参加这个庆典的,一半以上的企业家都是冲着谢祈来的。
或许他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为了避免麻烦,没有出席。
她不免在心中感到遗憾,不过心急也吃不到热豆腐,只要谢祈手上的股份一天没有抛售出去,她就还有机会,只是还需要等候时机罢了。
盛婳向来很有耐心。这样想着,她便暂时按捺下来,认真地看着台上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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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典结束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也许是没有发现谢祈的身影,很多冲他来的企业家看到中途就先退场。
盛婳从礼堂中走出来,正在思考是就地去A大食堂解决一顿还是出去吃,手机便接收到一条信息——
黎霂: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黎霂:[敲碗等待.gif]
盛婳盯着那个可爱表情包看了半晌,唇角噙起一丝笑意,回了个“好啊”。
黎霂于是又发来一个小人蹦蹦跳跳的表情包,显然很开心。
黎霂:刚才被老师拉去当苦力了,我现在去换身衣服,待会儿在门口的大榕树下见。
盛婳:好。
她的车还停在校门口,但礼堂距离校门口还有一定距离,于是盛婳在路边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着它往约定的地方出发。
或许是她穿着正式,骑着共享单车悠然自得的姿态又很接地气,一路上再次收获了不少学生们的目光。
快到那棵大榕树的时候,天边的暮色已经有些昏暗了。盛婳远远看着有一个高挑而熟悉的人影站在树荫之下,很像黎霂上台演讲时的黑色正装,不由得疑惑:
黎霂不是说要去换衣服吗?
不过这个无关紧要的念头也只是在盛婳脑海中闪现了一瞬,就被她丢之脑后。她把共享单车停在规定的区域,便向榕树下走去,准备吓一吓他。
“嘿!”盛婳拍了一下他的肩:“吓到了没?”
她刚要歪头看向他的正面,却见人影慢慢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分外清俊、深邃的脸庞,面容漂亮得过分,那双乌沉的瞳孔映着傍晚的霞光,瑰丽非常。
盛婳唐突他的手一僵,呆怔了片刻,有因为面前青年过盛的容貌而生出的惊艳,也有认错了人的尴尬和窘迫。
被青年静静注视着,盛婳回过神来,连忙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她本是要转身离开的,却不知为何,对上面前这人清清冷冷的眼睛,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玄妙之意使她定在了原地,她有些愣愣地看着他,迟疑地问: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她打量着他的眉眼,又很确信记忆里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但他的神韵实在……太像祁歇了。
青年目光幽深,没有说话,一旁不知从哪冲出来两个保镖,戴着两副墨镜,身强力壮的样子,拦在盛婳面前,用看着女流氓的眼神不善地盯着她:
“请自重,女士。”
盛婳看他们护得严严实实、生怕她上手扒这人衣服的样子,嘴角不由得一抽,再没心思去验证那点若有若无的悸动,往后退了两步就要走。
“……再见面,你已经认不出我了吗?”
她忽然听见身后的青年似叹息又似苦闷的自嘲,嗓音清润又低沉,仿佛是那种经历了沧海桑田、世事变迁的年长者才会发出的喟叹——很轻很轻,如果她再走远一点,这道声音就要散在晚风里,彻底消失不见了。
盛婳脚步蓦地一顿,她愣愣地盯着前方,连远处向她跑来的黎霂都没有注意。
终于,一种不可置信却莫名迸发而出的直觉如窜入尾椎的电流,使她指尖痉挛似的颤抖不止。
她猛然转过身去,不知哪来的狠劲冲开那两个保镖的铁臂,直直扑向那人怀里!
青年顺势抱住了她,如同接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箍进怀里、融入骨血。
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终也只是汇成一句只有两人能听得见的低声呢喃:
“我好想你。”
他的声音在颤,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等候已久、一朝圆梦时禁不住带上的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