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誉来了兴致,凑得更近了些,一把将苏意凝拉到了自己腿上,而后借势吻了吻苏意凝的耳垂。他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逗她:“那正好,兄长们也在。”
一面说着,谢誉的手已经开始不老实了,不知不觉就摸到了苏意凝的腰上,他轻轻摩挲了一下。
苏意凝忍不住地颤了颤身子,嘤咛了一下。
门外,传来了一声重物扑倒在地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苏意韵刻意压低过的哎哟声。估计她听的太入迷,摔了一下。
谢誉就是故意的。苏意凝不甘示弱,也在谢誉的腰间掐了一把,而后趁他不备之时绕到了谢誉身后,狠狠一脚,想将他踹下了榻。
不料,谢誉身手敏捷,一个翻身便轻松将苏意凝压制住了。他钳制着苏意凝的双手,将她压在榻上,也不多做什么,只是垂眸看着她,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苏意凝憋了口气,抬起脚便开始乱踢。
木质的床榻被她踢的框框作响。
谢誉一面躲闪,一面逗她:“慢点,看准点。”苏意凝愣了一下,谢誉又补充道:“踢坏了,你怎么办?”
很突然的,苏意凝一下子就懂了他的意有所指,动作停了下来,别扭的将脑袋转到了一边。
见她这副样子,谢誉轻笑出声,松开了钳制着她的手,在苏意凝的鼻尖碰了碰:“行了,你姐姐走了。”
什么行了?行什么了?跟姐姐什么关系?
苏意凝一头雾水,像一只被烧熟了的螃蟹,红着脸躺在锦被上。
谢誉撑着手臂,眉眼带笑,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奸计得逞后的愉悦,他俯下身子,在苏意凝的耳边慢条斯理道:“这下子,你跑不掉了。你兄长你长姐你舅舅,可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
苏意凝懂了他的意思,扯过锦被盖住了自己的脑子,迫使自己清醒片刻。
她窝在被子里,又好气又好笑,甚至还有点心疼。
“你就这么没安全感?”
谢誉站起了身,去拿被苏意韵踩了几脚的那件衣服,穿到了身上,毫不隐瞒地将自己的内心袒露:“嗯,很没安全感,极其特别十分,没有安全感。”
说完,他又给自己倒了杯水,脱了的衣衫已经在他说话间悉数穿到了身上:“毕竟,被退过一次婚的,不值当的男人,很容易被退第二次。”
距离上次在马球场上苏意凝同苏意韵起了争执,后者讽刺她为了个不值当的男人哭哭啼啼,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了。
这人,怎么还记着?
而且,这婚约是贵妃娘娘亲赐,两家都已经在走大婚前的流程了,宫里的教习嬷嬷都已经在给苏意凝教规矩了。这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刻,谁还能退婚?反正她不能。
苏意凝抬头望向谢誉,只见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穿戴整齐,正在站在桌边,手中拿了一只杯盏,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委屈。
是他从前惯用的伎俩了。他知晓她是个死脑筋,性子太过刚毅,认准了的事情绝不放弃。所以少年时,每每谢誉想让苏意凝妥协,便总是一副委屈又无奈的样子,好让她动一动恻隐之心。
他今晚这么说,无非是想让自己说些山盟海誓非他不可的话而已。他或许真的没安全感,怕再次被退婚。又或许,只是想逗逗她。
但苏意凝没顺着他的意思说,不想惯着他了。
她也学着谢誉的样子,冷冷说道。
“那得看你表现。”
说完,苏意凝直接下了逐客令。
“我累了,想睡了,你走吧。”
谢誉大步流星走到了苏意凝身边,按着她的后脑,便再一次吻了上来。
片刻后,他松开了苏意凝,趴在她的肩头深呼吸了几次,气息不稳道:“你就不能哄哄我?像从前一样,你明明知道的。”
在外人眼里,谢誉年少成名,前途无量,往后位极人臣封侯拜相是必然。他自少年时起,便是金陵城中人人称赞的存在,是世家子弟的楷模。
且他这人品性高洁,看似傲慢实则恪守礼节,待人接物皆是面面俱到。年少时,旁人还只知招猫逗狗时,谢誉已经拥有了不属于那个年龄的老成。
可私底下,在苏意凝眼里,谢誉是个十足的顽皮幼童,怎么也长不大似的。年少时几人凑在一起,荒唐糊涂事一样也没少干,但因为他们几个都太善于伪装,大人们竟不觉得他们会做出任何跳脱之事。
事实上,谁能想到,光风霁月恪守礼节的谢二郎谢小侯爷,夜伴三更时常翻女娘的院墙?还爱耍无赖,装委屈。
苏意凝头疼,叹气道:“谢誉,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需要我哄?”
说完,她又想起了另一桩事,跟着说道:“你帮我立了女户的事情我知道了。但你说要做我的上门女婿,我并不赞成。这事对你不公平。”
“咱们都不是十岁幼童了,该成熟些,别意气用事。”
谢誉皱了皱眉,扶住了苏意凝的肩膀:“你怎知我不是斟酌再三才做的决定呢?”
这事没法说对错,陛下生气谢誉自毁前程,是应该的,但谢誉为了她甘愿舍弃侯府世子身份,也是情有可原。
但苏意凝不愿他做出那么大的牺牲。永安侯府的爵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光凭谢誉一人,恐怕是做不到这个份上的。
他便是再得圣宠,往后也不过是做个高官,封个伯爵。这有爵之家,吃穿用度都与普通人不一样。
不论是衣物器皿,还是马车楼宇,与普通人家都是不一样的。
再者说,没了爵位,他们的子嗣便是白丁,若是读书不成科举不中,那便只能做个匹夫草草一生。可若是有爵之家,哪怕科举不成,还有其他路子。
何必为了一时之气,放弃金尊玉贵的生活,放弃身份地位呢?况且,知晓了内情之后,她反而并不生气了。
她甚至,觉得谢夫人是个十足的可怜人。可恨又可怜,是她的本色。
而且,在大梁,赘婿是最不被人尊重的了。朝堂之上,没有一位五品以上的官员出身赘婿。
或许这对于她和谢誉而言,只是住在谁家的府院里的事。
可对于有心之人而言,便是攻击谢誉的利剑。她不想谢誉平白受这份屈辱。
她这几日想了很多,谢誉一直没告诉她这事,恐怕是想临近大婚给她一个惊喜。可从她的角度来想,谢誉愿意为了她舍弃身份,那她也能为了他,忍一忍。
况且,又不是没有第三种办法。
“其实,我有想到另一条路。”
第53章
苏意凝抿了抿唇, 将声音压低了些:“咱们可以搬出去,出府别住,只在必要时刻回侯府。”
“如此, 也不必日日面对你母亲,她看我不顺眼,我也不想受她的气。出府别住,是最好的选择了, 但金陵城人多嘴杂, 难免会有人拿这事说三道四的。”
这确实是个法子,但也正如苏意凝所说,父母俱在, 又非赘婿, 出府别住,自然是惹人闲话的。
谢誉沉思片刻,点头道:“我们只管过我们的日子, 管他人说什么?爱说人是非的,本身就是是非之人。”
他的性子向来如此,根本不会在意旁人怎么看怎么说, 要不然他也不会想出让苏意凝独立女户自己做赘婿的点子了。
要想堵住旁人的嘴, 这事其实也不难办, 只要这事掺合上旁人不敢多嘴的人, 就行了。苏意凝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下巴,想了想,思索再三说道:“我记得前日底下人将我的嫁妆单子送来给我过目, 里头有几处宅子,都挺不错。其中有一处, 在城南,位置虽偏了点,但依山傍水地方也宽敞,更重要的,这处宅子是我母亲当年的嫁妆,如今留给我了。”
“那咱们就去住此处。”谢誉想也没想便接了话。
苏意凝朝他歪了歪头,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你猜,这宅子我母亲从哪得来的?”
这事谢誉从哪知道去,他摇了摇头。
“是当年我母亲大婚,镇国公府嫡小姐所赠。”她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谢誉。
谢誉不明所以,将她这话重复了一遍:“当年与母亲有交情,甚至出手阔绰的镇国公府嫡小姐?那不就是,贵妃娘娘?”
苏意凝眨巴了一下眼睛,点了点头。
“这宅子是贵妃娘娘赠予我母亲的,如今到了我手里,对外便可说是贵妃所赐,不住的话有怠慢之嫌,故此,不得不出府别住。”
反正,也没人真的无聊到会去问贵妃娘娘,这宅子是什么时候赠予的。便是真有那么无聊的人,贵妃也不见得会理会他。
听到苏意凝这个主意,谢誉忽然凑近了些,也学着她的样子,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那你猜,类似于这样陛下或是贵妃所赐的宅子,我有几处?”
说完,不待苏意凝答复,谢誉抬起眼皮在她脸上扫了一遍,眸色深邃,眼神勾人,意有所指道:“一日换一处,能连着换四五次。”
他神经病,学人精。
谁要一日换一处!神经病!
苏意凝恨不得掐一把自己的大腿,怎么次次他说什么荤话,自己都能立马明白过来。
到底是她本身便是如此,还是同谢誉待久了,被他带的荤素不忌了。
她红着脸,猛地转过身,小跑着爬到了榻上,扯过锦被盖住了自己。
“你走吧,我困了。”
苏意凝像一个乌龟一般,窝在了被子里,整张脸憋的通红。外头响起了打更声,已经是午夜子时了。
“好吧,那我改日再来同你细细分析。”谢誉嘴角噙着笑,看着窝在被子里拱成一团的苏意凝,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隔了一会儿,苏意凝听见窗户被人打开的吱呀声,紧接着有一阵窸窸窣窣衣物摩擦声。
她从被子里探出头,刚好看见谢誉跳出窗外的身影,他站在窗下也正转过头朝她这边看来。
月色朦胧,光华流转,他站在窗外朝她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便是不说话,也像是说过了千言万语。
她坐起了身子,依依不舍地朝窗外看了一眼,也跟谢誉点了点头。
*
日子过得飞快,两人的大婚之日定在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这一日。因是赐婚,自然少了纳采问名请期这些繁琐的程序,永安侯府派人来下聘后,大婚的日子便越来越近了。
郑氏和苏典仍被关押在牢中,苏意凝也没再过问这事,毕竟如今唯一有可能拉他们一把的六皇子都自身难保,痛打落水狗这事,苏意境懒得做。
直到临近她成婚的前半个月,廷尉府那边来了个衙役说,郑氏被判腰斩,但行刑前想见苏意凝一面。
苏意凝应允了,她也想知道,郑氏这么多年这么多恶事到底是为什么。
廷尉府的牢房阴暗潮湿,透着股腐败之味。郑氏被关进来也有两个月了,早已不复往日神采,再加上之前被酷刑折磨,此刻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形容枯槁,人鬼不分。
若不是她那双恨毒了苏意凝的眼神实在太过刺眼,苏意凝一时半刻都不能将她认出来。
“你找我?”苏意凝站在离郑氏的监牢几米开外的地方,蹙眉看她。
这牢里的味道实在难闻,苏意凝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正缩在角落里阴狠地盯着苏意凝的郑氏听到这话,猛地站起了身,似是顾虑到自己此刻狼狈不堪,她甚至在起身时还拽了拽自己的衣摆,理了理。
“是,有些话,想同你说。”郑氏的喉咙有些哑,不知在狱中都经历了些什么,竟让她看上去像苍老了三十多岁。
苏意凝点头道:“嗯,你说,我听着。”
她对于郑氏,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和情感表达,从踏入监牢开始,苏意凝的神色几乎就没变过。
冷静,理智,或者是说,漠不关心。
“当年是我,买通了江湖帮派的人,动手杀了你哥哥和谢家大郎。我想着,杀一个也是杀,不如直接杀两个。”
苏意凝没说话,看向她的眼神毫无波澜。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郑氏粗着嗓子问她。
苏意凝摇了摇头:“行善者,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因为他们心善。可行恶者,会有千千万万个原因,因为他们想狡辩,想为自己的恶行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所以,我为何要问?”
她的冷静,刺痛了郑氏。郑氏恨恨地看着她,目眦欲裂。
“因为我见不得你好,纵使你与谢誉退了婚,我也不想你嫁给金陵城任何一个高门显贵,你只配嫁于草莽匹夫,一辈子被我如儿踩在脚下。”
“只是弄死你哥哥那多可惜,我得让他和谢家大郎死在一起,这样谢家那个蠢货才会恨你恨的牙痒痒。不必我动手,她就会先把你的名声搞臭,让你在金陵城抬不起头。”
“果然,那个蠢货因为谢家大郎的死恨极了你,恨极了苏家。但是我没想到,谢誉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将苏家悔婚另嫁之事硬说成是双方协商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