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欢——九月轻歌【完结】
时间:2023-11-21 23:06:53

  “姐姐吃过没有?”林醉问。
  “吃过了。”陆语在床边坐下,“我跟姨父姨母一起吃的。无暇无忧也早就吃过了。”
  “那我就不客气啦。”林醉绽出纯美的笑靥,举筷大快朵颐。
  对陆语来说,看妹妹吃饭,从来都是享受。
  林醉边吃边与陆语闲聊:“你和先生定亲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杭七爷说,不出三日就会天下皆知——要知道,多少人都盯着先生的亲事呢,只他手里的掌柜伙计,就盼着有个内掌柜的。”
  陆语就笑。
  “定了日子没有?”林醉又道,“姨父姨母肯定舍不得你,不会三两年后再让你出嫁吧?那样的话,你岂不是要拘在家里很久?”
  陆语轻笑出声,“哪儿啊,姨父姨母翻了黄历,来回倒腾八月头尾的两个吉日呢。”
  林醉也笑出了声,“倒腾什么啊,自然是月尾啊,总得过完中秋再送你出嫁——得了,回头我跟他们说。说起来,他们对先生也太好了些。”
  再好,那厮也不见得领情,依着他,恨不得下个月就成亲。陆语腹诽着。
  “对了,下午我要和杭七爷去妙手秦的铺子,你得帮我引荐一下,不然秦老爷子一定不会见我们,也不让我们见识他那些宝贝。”
  “行啊。”陆语取出随身携带的印章,“这是他老人家给我刻的,你拿着这个,说是借用半日就成。”
  林醉放下碗筷,擦净手才接过印章,“老爷子对你这么好啊。”
  陆语笑道:“我也算是手艺人,有幸与老爷子投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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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陆语这一层关系,杭七和林醉很顺利地见到了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七十来岁,须发皆白,双眼神光充足,笑容分外和蔼。观其举止,杭七与林醉心内笃定,老人家是习武之人。
  老爷子把印章还给林醉,问道:“恩娆近来可好?”
  林醉恭敬地回道:“还好,在忙家事。她要我们带来了一些孝敬您的物件儿,已经交给掌柜的了。”
  老爷子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二位随我来。”
  他们随着老人家走到店铺后方的庭院,再转入东厢房。
  这三间厢房中陈列着的东西,都是出自秦老爷子之手,且是他最满意的,只售予有缘人。
  一进门,林醉就逸出了欢喜的笑容,所见一切,都让她惊喜兼好奇。
  比起她,杭七要冷静许多——她要添置物件儿,而他只是来开开眼界。她兴致勃勃地观摩一个书箱的时候,他与秦老爷子信步至次间。
  他自报家门:“在下是京城的杭七。”
  秦老爷子笑问:“与沈先生同来长安的杭七爷么?”
  杭七一笑,不敢托大,“在长安,只是借住在傅宅、叨扰陆小姐的杭七。”心下很是钦佩老爷子的消息灵通,他想,陆语尊敬并交往之人,大抵都非寻常人物。
  “先生与恩娆的好消息,老朽听说了,高兴得很。”秦老爷子笑得似个由衷欢喜的孩童,“最早她过来的时候,那份儿挑剔啊,气得我恨不得把她撵出去——制琴的人么,雅致又细致。那孩子的眼光是真好,一来一往的,觉着她那性子也是真招人喜欢。”
  杭七莞尔,“近日逛了不少店铺,听说您老人家与陆东家是忘年交,便烦她卖个人情,来长长见识。要不然,这些宝物,我恐怕这辈子都无缘得见。”
  “言重了。”秦老太爷笑道,“只要是与恩娆搭边儿的人过来,不用她引荐,我也会好生款待。”
  杭七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梳妆台上面的一大一小两个首饰匣子。
  两个匣子与平时所见的样式不同,大一些的,三面都有抽屉;小一些的,只有正面有抽屉,却分为大小共九个。
  挺有意思的。
  秦老爷子抬手道:“不妨细瞧瞧。”
  杭七笑着道谢,逐次打开两个匣子,匣子里面盛着做样子的零碎物件儿。大的那个,把有限的空间合理又巧妙地运用起来;小的那个,适用于盛放小巧的修饰妆容的物件儿,还可以存放信件银票等等。
  看完表象,他又开始琢磨有没有机关,果然有——两个匣子都一样,背面及盖子皆有玄机,藏着大小不等的几个小抽屉,按到机关,抽屉便会弹出来。
  “有意思……”他转头看着秦老爷子,“您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秦老爷子却对他刮目相看,“这么快就把这些机关识破的人可不多。”
  “我这不是早就听说您爱在物件儿上设机关么,要是平时,也不会当即琢磨。”杭七如实解释,随即又道,“太有意思了,我得带回去瞧一阵,再给它们物色个好去处。两个匣子连同妆台,能卖给我么?”
  “这是自然,既然把你们领进了门,这儿的东西就随你们挑。”
  “那就成。”
  如此,盘桓多时,杭七买下了女子闺房中用的妆台、杌凳、首饰匣子、贵妃榻,林醉买下的则是书箱、药箱、书桌、书架。
  妙手秦的伙计会从速送到傅宅,二人付账之后,与秦老爷子道辞,相形离开。
  秦老爷子目送二人,等他们走远之后,自言自语了一句:“下一个好消息,大抵不远了。”
  信步游走期间,杭七与林醉开始琢磨晚间要去哪儿吃晚饭。他们饿了的时候,可哪儿是哪儿,不饿的时候,却会为光顾哪家绞尽脑汁——招牌菜只有一道的,不想吃招牌菜的时候不去;大堂与雅间不够干净的,不去;价钱太便宜或太贵的,不去……俩吃货林林总总的条件太多,矫情的很,符合他们条件的便屈指可数。最终,两个人选定了京城醉仙楼开在此地的分号。
  席间,两个人说起在妙手秦买下的家什,赞叹之后便开始后悔了——
  杭七说:“我一个大男人,买那些干嘛?”
  林醉说:“我在用的书箱药箱,也都是秦老爷子的手笔,有异曲同工之妙。”
  “算了,送给你吧。”他说。
  “我也正想着把买下的东西送你呢。”林醉嫣然一笑,“这样就好了,物尽其用。”
  他凝着她,有片刻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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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陆语在外书房理事。
  期间齐盛来禀:“原太夫人又闹着要见您,说会告知您存疑之处,只要您给她个痛快。”
  “今日没工夫搭理她。”陆语道,“对了,打官司的章程,你给我写出来——过一阵就要忙活这种事了,我不是很清楚。”
  “您等着。”过了一阵子,齐盛奉上相关律例摘要。
  陆语看完之后,心烦起来:要走的过场委实不少,她担心姨父姨母刚刚痊愈的身子骨撑不住。
  怎么办?
  不报官了,自己钝刀子磨人?那可不成,那等于在跟前养了一群需得日夜防范的贼,最重要的是,不经过官府,她又不是出自官宦门庭,把好几个人整治死,终归是名不正言不顺。
  那就得好生打点,让这事情干脆利落地收场。杭七、沈笑山一定会出面帮衬,但是,傅宅该做的门面功夫还是要做,混个好人缘儿,以后行事更方便。
  齐盛揣摩着她的心思,不等吩咐就列出了一张名单,“小的事先扫听了几句,要麻烦到这些人。”
  陆语感激地一笑,“您辛苦。”
  接下来,主仆两个开始琢磨如何把人情送的让人满意又不需过金银——过金银是行贿,是以,傅宅在这当口,要送的是心意——多少人都会迫于沈笑山、杭七的压力忙活一阵,傅宅得让人家知道,自己知道好歹。
  齐盛如数家珍地说出每个人的生平、现状,让陆语拿主意。
  越是这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越是费脑子。
  没过多久,陆语就开始按眉心,发了今日不再会客的指令。
  齐盛建议道:“您去刻会儿印章?”
  “不去。”陆语说,“静不下心来。”
  “那,您到房顶上凉快凉快去?”——大小姐的习惯,他最是了解。这两招要是都不管用的话,那就麻烦了,要不了多久她就得炸毛。
  “好啊。”陆语笑出来,“虽说不能随意出门了,我看看门外的景致总不为过。”
  齐盛笑着请她出门,“正是。”
  书房院的三层楼,屋顶样式与月明楼相同,陆语有事没事就上去看看。于她,于仆妇,都不足为奇。
  却是没想到,这习惯在今日,会引来她与一位远客不按常理出牌的相见。
  .
  唐修衡策马走在长安的街巷之中,管家阿魏和一辆盛满厚礼的马车相随。
  沈笑山是他的至交,离京之后,他就安排了人手遥遥随行——沈笑山离京之前,活脱脱一只病猫,病情委实不轻。恩师程询和他都挺担心的,怕那厮怠慢自己,不好好儿医治。
  由此,沈笑山的消息,总是及时传回唐府和程府。在长安知府携发妻到傅宅提亲的时候,他就知道,挚友好事将近,就想过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遂以伤病复发为由,磨烦了皇上几日,得了一个月的假。
  今日刚到长安,先去了沈宅,沈笑山却出去跟此地大掌柜找辙去了,不定什么时候才回住处。
  他总不能在沈宅傻等着,就生出了亲自送名帖到傅宅拜望的心思——离京时,恩师、师母、妻子薇珑和双亲都备了给陆语和傅家的厚礼,闲着也是闲着,就去傅宅一趟,当下把礼送出去,也算了了一桩心事。由此,前往傅宅。
  趋近傅宅的时候,阿魏策马赶到他身侧,“公子,这可罕见啊,您瞧。”语毕,抬手指引。
  唐修衡循着他指引的方向望去,就见一女子在宅邸外院的一栋小楼顶上漫步。
  女孩身着一袭烟青色衫裙,容颜娇艳如出水芙蓉,气韵清雅绝俗。
  同一时刻,女孩察觉到主仆两个的瞩目,回望过来。
  唐修衡在她回望之际便收回视线,微声问阿魏:“像不像?”
  “像什么?”阿魏不明所以,老大不情愿地收回视线。真正的美人,实在是少见。他想多看两眼,身边的爷却不成全。
  “像不像先生?”
  阿魏又望一眼女孩,认真思忖片刻后道:“像。起码得有五分的相同。”
  “把廖家的拜帖送过去,我在这儿等着。”
  “……”阿魏回神后,踌躇地问,“自称姓廖么?”
  “不行?”
  “得嘞,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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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腿部大面积烫伤入院,期间手术治疗,导致延误更新很久,万分抱歉~~
  唐修来打酱油了哈~
第37章 打哑谜
  此刻的陆语, 见刚才望向自己的人直奔家门口, 只得下楼去——身在闺中,没事在房顶上转悠, 少不得让人觉得奇怪。当然了,没事往房顶上瞧的行人也不多见就是了——闲的他们。
  刚到书房, 便有管事来禀:有客至,用的是京城廖家的名帖,来请安、送礼。
  之前陆语并没仔细端详那主仆两个,只隐约觉得气度不凡, 名帖不清不楚的,传话的也没细说, 便不能让她知道对方出自哪个京城廖家——泱泱大国, 人多,同姓的也多。
  她想到早间姨父姨母对自己的提点,便吩咐道:“告诉来客,两位长辈不在,我不方便见客, 不妨改日再来。若是还没有下榻处, 傅家可以帮忙安排客栈。”都不能随意走动了, 在家中见外客便更不妥了。
  管事即刻前去传话。
  那边的唐修衡听了, 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刚刚还在房顶上晃悠,这会儿怎么就不方便见客了?顾忌男女大防?这都什么年月了?
  是以, 他吩咐阿魏改换说辞:“我来送礼、谈生意, 必须见到陆东家。”
  阿魏知道, 自家这位爷不定哪根儿筋又不对了,忘了陆小姐与沈先生的亲事已定。可也之敢腹诽,不敢言明,老老实实地前去传话。
  陆语听了,想一想,颔首道:“请到花厅,请客人稍等。”放下手边的事,她缓步去了花厅。一进门,便看到了那名男子。
  穿一袭深衣,负手而立,正望着花厅正面墙上的水墨山水。听得她的脚步声,男子转身。
  这是她家中待客的花厅,尚无一句交谈,氛围却与平时不同。男子生得俊美无双,眉眼间凝着清冷沉郁;明明是暖融融的大白天,他整个人却似被明月清辉笼罩,由此使得室内氛围没来由地变得清冷、安静——有些过分的安静。
  陆语举步走向他的时候,发现这人眼神干净而锋利,有久居上位者的慑人气势,和……
  杀气、煞气。
  唐修衡拱手一礼,“在下冒昧登门,叨扰了。”
  陆语微笑着还礼,“劳阁下久等,失礼了。”
  “廖公子?”落座后,她问,“来自京城么?”
  唐修衡颔首,“是。”
  “要见我,是为何事?”陆语问道。
  “谈生意。”他说。
  陆语眼中的笑意更浓,“我一直闲居家中,不打理生意。”
  男子神色淡漠,但语气温和,“好歹听一听?”
  还挺霸道的。她心生笑意,“我要是说不想听,阁下会怎样?”
  “不怎样,日后每日过来叨扰几次而已。”
  陆语失笑,“免了。请说。”
  唐修衡直言道:“我想带走你私藏的一架古琴,条件随你开。”
  陆语凝了他一眼,心念数转,“夏莺千啭么?”前一阵的日子太闹腾,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使得她收藏着夏莺千啭的事传扬了出去。
  “是。”
  “那要看你与它是否有缘。”
  他颔首一笑,仍是言简意赅:“愿意一试。”
  这人笑起来是真好看,足以颠倒众生的那种好看。她这样想着,站起身来,带男子去了月明楼,推开厚重的木门,“请。”
  无暇、无忧随行。
  进到月明楼的男子,身上的杀气、煞气消散于无形。
  逐层走过楼内的楼梯,来到顶楼。
  陆语取出夏莺千啭,放到琴台上,“请过目。”
  在他验看期间,她亲手燃起一炉傍琴台。这期间她留意到,男子验看古琴的方式、顺序,与沈笑山完全相同。
  他不是什么廖公子。陆语已经确定他的真实身份,她微声吩咐无暇无忧备下净手的水。
  “的确是夏莺千啭。”唐修衡说,“依你看,我与它是否有缘?”
  陆语不答,只是道:“弹一曲《广陵散》,不敷衍,琴就是你的了。”语毕,她示意他净手。
  唐修衡剑眉微扬,看着她,玩味地笑了,“仅此而已?”
  陆语回以玩味的笑,“你若是敷衍,只能让你失望而回,此生,此事不得再提。”
  唐修衡见她神色认真,将话说到了这地步,不由生出迟疑,“能否退一步,再做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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