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七这是用了心思在照顾她生活。可这样的照顾,是出于真情,还是要征服一个女子,还有待观望——毕竟,她的出身,是那么的……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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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七折回来之后,坐在床前,笑笑的,不知道第多少次问她:“跟我过吧?”
林醉侧头看着他,“并不觉得你对我特别好。”
杭七笑着刮了刮她鼻尖,“还是差了点儿什么?”
“……”林醉敛目沉默多时,嗯了一声。
“也对。”杭七起身宽衣,“我睡会儿。”
“……?”林醉睁大眼睛看住他。
他把她托起,挪到里侧,“这是我的床。”
林醉要气迷糊了,挣扎着起身……你的床,你只管睡,我再寻安身之处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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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待调整,明早再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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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50章
杭七一把按住她, “就你现在这德行, 我要是有歹心,绝不用等到现在。就是离你近一些,躺一会儿, 又绝不会有二人传出去, 你怕什么?”
“我不怕什么, 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做不妥。”林醉说,态度像是个老老实实的孩子, 眸子里却有了慑人的寒意。
“没什么不妥的。我睡的那间屋子,只有座椅茶几硬板床。我没执行公务, 又在自己家里, 且觉得你不是计较这些小节的人——仅此而已。”
“……那你就睡吧。”林醉平静静静地说。
“谢了。”他笑出来。
“客气了。这是你的宅子。”
杭七真就躺到床上, 好好儿歇了一小觉, 起来只觉神清气爽。
至晚间, 饭后,杭七洗漱更衣之后,罩上一件家常的宽袍, 带着个小药箱来找林醉, “换药。”
林醉已经歇下, 挣扎着:这种伤, 哪个大夫也不可能不看就能医治, 他全然看了, 又亲手医治, 就算还在长安, 也不会再换人:但他又动不动说要娶她,还跟她同榻而眠……这就让她很别扭了。
“快些,我还有事。”杭七说。
林醉闻言,慢吞吞地在锦被下扯开伤口近处的睡裤——簇新却不十分合体的睡裤,一如其余一大堆簇新却不合身的衣物,大抵是两位老妪去买来的,不是多好,撕开时也心疼,可也没别的法子——伤在膝上,她总不能把裤子脱掉。
再豁得出去,再不计较繁文缛节,也不该是那个路数。
杭七坐到她身侧,将她右腿托起,打开包扎的棉纱,一层层解开来。
初次包扎不能避免余存的鲜血渗出,棉纱所剩越少,被血浸透的面积越大。剩下最后几层的时候,他将一种药膏涂在棉纱上,“等一会儿,这样揭开容易一些。”
“倒是很有经验的样子。”林醉是受益者,自然有点儿庆幸,“怎么学会的这些?”
杭七轻笑,“用同僚练手练出来的。有些人小时候是真怕疼,比你差远了。”
“不说还真是看不出。”林醉笑着回一句。
过了一会儿,杭七将棉纱一层层打开来,打开手边的瓶瓶罐罐,“忍着点儿,加了一种药,有些疼。”
“没事。”林醉慵懒地倚着大迎枕,放松身形,“机不可失,你尽管变着法子折腾我。”
杭七唇角向上轻扬,勾出生就的风情纹路。目光只专注地看着她伤口,心无旁骛。
这男人很是冷静克制,她根本不需担心他会趁机让她尴尬羞恼。
包扎完伤口,杭七给她盖上锦被,亲自将手边东西收拾出去,折回来后,跟她闲聊:
“等你好一些了,和我一道回京吧。”
“不。”林醉想也不想就摇头。
“还是看不上我?”
“……也不能那么说。”
杭七缓缓起身,又到了她身侧,托起她的脸,看了片刻,指腹摩挲着她肌肤,末了,双唇倏然落下,覆上她唇瓣。
林醉懵了,睁大眼睛。
他初时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舌尖抵进她口中的时候,气息灼热几分,呼吸亦变得急促起来。
林醉手抵着他胸膛,身形向后退去,想问清楚他这是在唱哪一出戏。
杭七的手没入她发间,扣住她后脑,手势强势,使得她头上簪钗逐一松脱,掉落在椅子上。
随即,他的手轻轻碰了碰她受伤的左腿,模糊叮嘱:“别乱动,别用力。”
林醉低喘着,抵着他胸膛的手没再施力。
良久,他双唇滑到她耳际,合着灼热的气息,低声道:“之前你说,差了点儿什么,差的就是这份儿亲近吧?”
林醉忙着调整紊乱的呼吸,别转脸,手推着他,示意他离开。
他轻轻地笑着,倒也适可而止,回了西面房间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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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来,晚间,林醉坐在书桌前,给师父写信。
杭七每日都要用书房,给沈笑山传递消息。进门后,看到她写信的情形,讶然挑眉:她是用左手写字。
他笑问:“你是双手都能写字,还是这会儿被鬼魂附身了?”
林醉抬眼看他,幽幽道:“你说什么?”
她做出的女鬼出没的样子,落在杭七眼中,却完全是另外一幅情形:
晚风习习,将月色清凉送入室内。莹白灯光下,白衣黑发,更衬得她眉目如画,唇色嫣红。皓腕纤细,手指纤长,无意识地抚过纸张,小小动作,却是撩人。她抬眼望向他,目光沉静如水,修长的颈子一览无余。
天生丽质,无一丝媚惑之举,却实实在在的诱惑着他。
至于她的语气——他心生笑意,终究还是孩子心性,午后还悲恸落泪,此刻便又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都说鬼魂阴气重,你呢?”杭七托住了她尖尖的小下巴,触感微凉,细腻如玉。他指腹微动,轻柔摩挲。
林醉打他的手一下,气得小腮帮鼓鼓的,语声却没一点儿气势,“不准总这样。”
杭七笑着收回手,问她:“怎么总瘸着一条腿走来走去的?”他语气不佳,“伤口崩开我不是白忙了?”
“伤了而已,又不是瘫了。”林醉又气又笑地打他一下,“早知道你管东管西,才不让你给我包扎。”
“这不是为你好么?”杭七觉得她就是自己的小克星,转而问道,“今日疼得厉害么?”
“好多了,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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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醉的伤复原的很快,可是,伤愈后,她却懒得去别处了,先写信告诉陆语,谎称半路经过友人的住处,觉着景致不错,就打算住一阵。
随后对杭七说:“我还要借住一段日子,行么?”
杭七当然欣然同意。
这日,白日里,杭七独自出门,临走时说,晚间兴许不会回来。
林醉无所谓,只是奇怪,在这样的地带,他有什么可忙的事情。
一整日,她都百无聊赖的,窝在院中的长椅上发呆。
林家那边,如今是个怎样的处境,她一点点知晓的兴趣也无。
以前一直认为,那是与自己无缘、无关的一家人,不值得自己回想以前,更不值得对他们生出怨怼,甚至寻机报复。
也真是一直这样度过来的。
然而到了如今,他们找到近前,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言行……前所未有的,她觉得难堪、屈辱。
她是出自林家,但是,除了这条命,他们给过她什么?
眼下却要这样,让她觉得身上多了污点,擦不去,洗不净。
出来走动的目的,就是避开人群,有意无意间,不会再听到与他们相关的任何消息,缓解盘桓在心头的那份对自己的厌弃之情。
真的,有时候,非常非常讨厌自己。
因为林家而这样,太不值得,甚至太蠢太笨,却不能控制。
也许,过几日就能想开,不再耿耿于怀。
晚间,用过饭,林醉让老仆人们只管去歇息,自己仍回到了院中的躺椅上,望着空中明月。
过了一阵子,没来由的烦闷,便去厨房踅摸了一些酒,自斟自饮。姐姐说过,实在难受的时候,喝点酒,任性一回,有益无害。她认可,并且,没人知道,有些个不眠之夜,她会喝闷酒到三更半夜。
总也醉不了。
名字是醉,生平却未醉过。这样想着,她唇角牵了牵。
过了一阵子,杭七拎着一坛酒,踏着月色走入院中,一眼就看到了自斟自饮的林醉。
看起来,她像是很惬意,又像是很孤单。
杭七走到近前,“没想到,你今日有这般的好兴致。”
林醉其实有点儿意外,问:“不是说今夜有事,不回来了?”
“回来了又怎样?”杭七将酒坛放到躺椅旁的矮几上。
林醉侧头看了看那坛酒,“特意带回来的?”
杭七知晓她体恤仆人,入夜便没人服侍着,就自己去搬来一把椅子,落座后,静静打量她。喝了酒的她,脸色不变,只是一双眼愈发水光潋滟。
“你带回来的?”林醉抬手拍开了泥封,“我尝尝。”她正嫌找到的酒难喝呢,他带回来的总该好一些。
杭七一笑置之,给她换了个杯子,倒满一杯。
林醉将酒杯送到唇畔,一饮而尽。酒入喉咙,馥郁绵醇,到了胃里,毫无烧灼感。“果然不错。”她微笑赞道。
杭七由着她,等她又喝尽两杯酒的时候,才道:“歇下吧。”
林醉睇着他,“你乏了只管去睡,管我做什么?”
杭七笑意加深,“知道这是什么酒么?”
林醉问道:“什么酒?”她真不知道。
“俗称三杯倒。”
“……”怪不得,让她这就歇下。
杭七解释:“此酒名为烈焰,大漠冬日夜间奇寒,居民又豪放喜饮烈酒,便有了它。大漠人喝个三杯五杯,可驱寒,又可一觉到天明。寻常人喝了,却是三两杯便醉倒。”顿了顿,又道,“自然,也是因人而异,说不定你天生海量。”
林醉轻声道,“独乐不如同乐,我今日舍命陪君子。”
杭七失笑,“你以茶代酒就是。”
“那倒不用,不过备些解酒茶倒是应该的。”林醉慵懒起身,亲自去了厨房。
杭七留在原处,倒了一杯酒,细细品着。
片刻后,林醉回到他面前。那烈酒性子的确是霸道,却也不会在短时间内让人醉得神志不清,是以,她依然目光清明。
随后,二人慢慢饮酒,闲闲说话。
杭七问她:“心里不痛快?”
“……”林醉不吭声。
她是这样的,不论如何憋闷,都不肯找由头撒气,总是安安静静的。有时候,他瞧着,心弦会一抽一抽的,有些疼;有时候,则会没来由地生气,气她这性子,也气自己不能帮她排遣心头的苦闷。
“你这样,会闷坏的。”他叹息一般地道。
“不会。”林醉说,“我心宽着呢。”
“嗯,心宽得很,心宽的跑到深山老林来生闷气了。”杭七没忍住,笑着拍拍她脑门儿。
“不要你管。”林醉轻轻地打了他的手一下,煞有介事地道,“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你别招惹我,要是真醉了,说不定会跟你撒酒疯。”
杭七轻笑出声,“求之不得。”
林醉侧头瞧了他一会儿,“你真没别的事可忙么?这宅子让我住着,住不坏的。”
“不是早跟你说了,我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你。”
林醉费力思索,“说过么?”
“就算没说,我现在不就是那个意思么?”杭七问道,“想没想过咱俩的终身大事。”
“官宦门庭中的日子,哪里是我这种人能过的。”
口风算不算有所松动了?杭七心头一喜,“我从小进了锦衣卫,无亲无故。如今与沈先生情形相仿,只有好友同僚。我们一起过日子,你不需侍奉公婆,由着性子度日便是了。”
“一个亲人都没有么?”林醉转头瞧着他。
“没有了。”杭七笑着刮了刮她鼻尖,“我是被家里卖给了人牙子,猜猜卖了几两银子?”
林醉缓缓地眨了眨眼睛,不说话。他说的也只有“几两”而已。
“二两。”杭七笑道,“值二两银子的锦衣卫,你听说过么?”
没来由的,林醉又想笑,又有些心酸。沉了片刻,她轻声问他:“恨过么?”
“恨过。”杭七道,“进锦衣卫,是在人牙子手里倒腾了一阵之后的事。总归是命不错,先被当时的首领相中,后来又得了唐侯、陆指挥使的提携。慢慢的,就转过弯儿来了:没有他们的心狠,怎么有后来的好运道?账要是这么算,我倒是该感激他们。”
林醉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绽出清浅又甜美的笑,“是啊。但是——”
“但是,被他们牵连到的时候,就窝火的不行。是么?”他柔声问。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手抚了抚额,“……太丢人了。那滋味,跟谁都说不出……人怎么能那么不讲道理?那样的……无耻、下作。”
在她,这已是能说出的最重的话了吧?“我明白。”杭七拍抚着她的肩臂,“与你无关。我们这样的命,算是很不错了,只是与家人无缘,被他们早早舍弃。而有些人,可真是天生的倒霉孩子,长辈不仁、家族不睦,可想要离开的话,得生里死里的折腾几场。”
“你说的是……”林醉托腮想了想,“董先生?”
他笑,颔首。
“他好些事,我听说过。那些年,他的确是太不容易了。”林醉感慨之后才数落他,“什么叫天生的倒霉孩子?不要这样说他,那是姐姐的董家哥哥。”
杭七笑出声来。
林醉发觉,自己手势已有些不稳,抬眼看看夜空,前一刻觉得月光太亮,后一刻又觉得天空黯沉无际。
酒意上头了。
“你给我喝这样的酒,安的什么心?”她不是指责,是单纯好奇他的用意。
“就想让你别总做小闷葫芦,醉一场,心里兴许能好些。”他促狭地笑着,“再者,也真想看看,你这样的性子,若是撒酒疯,得是什么样子。”
林醉皱了皱鼻子,横了他一眼。
杭七慢条斯理喝完第二杯酒的时候,林醉的茶有些凉了,脚步迟缓地去了厨房,换了一壶。
回来之后,她又要为他斟酒。
杭七抬手阻止,“点到为止。”他可不想醉的不省人事,有心结的又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