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湛失笑,“你喝多了,我们下去吧。”
说罢,他掐着谢韵的腰身,将人搂在怀中,飞身下了房檐,落在了院子里。
别看谢韵喝多了,但是力气却是不小,她一掌推开魏湛,抬手就朝着男人的脖子掐上去。
魏湛没躲,任由她掐着自己的脖子,将全身上下最能一击致命的地方展现给她。
“殿下未免也太猖狂了些,我谢府也是你能随意进出的地方吗!”
“何止。”魏湛不欲醉鬼计较,抬步往前逼近两步,笑道:“我不止能随意你家,还能随意进出你...”
醉酒了的人,站都站不稳,哪有什么打架的力气,谢韵纵是想打仇人两下,也没这个力气了。
她意识恍惚,还当现在是一年前,见魏湛一步步逼近,她阻拦不得,但嘴上丝毫不认输,运用自己平身所学去攻击他。
谢韵言语放肆间,白管家已经将沐浴的热水备好,魏湛不再等待,上前将谢韵打横抱起,大步往屋里走去。
一番折腾,直至被脱下衣裳扔进水桶里,谢韵清醒了几分。
她丝毫不忌讳魏湛就在面前,直接从水桶里站了起来,拉着他的手,让他一起进来。
“宫里还有折子没批,今夜我不留在这里,只是来看看你,一会便走了。”
谢韵还有醉意,才不管他有没有事情要忙,拉着他的手就往水桶里带,“进来嘛!快点,别扫兴。”
“......”魏湛无奈,只得脱了衣裳迈进了水桶。
谢韵伸手掐住了魏湛的脸,凑近些,笑眯眯道:“臣听说,霍家的姑娘要进宫为妃了呢。”
第46章 、盛宴
他们近在咫尺, 彼此的面庞间只隔了蒸腾弥漫的水汽,雾气淼淼,衬得她的面容更加清丽绝色。
她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 眉眼带着清浅戏谑的笑意, 看不见一丝妒色和醋意, 好似只是随口一说,闲谈而已。
魏湛闻言静了一会, 仔细看着谢韵的双眼, 然后才缓慢地笑了出来, 眉眼间都是惊喜的笑意。
他身后抚着谢韵披散的乌发,薄唇贴近她的双唇, 轻声说:“问这个做什么, 谢韵...你吃醋了?”
谢韵轻轻眨眼, 抬起一根手指, 抵在魏湛的唇上,不让他亲自己,“陛下应当回答我的疑惑之后,再听答案。”
倒也不是吃醋,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而已,魏湛前些天还说只要她一个,没几天外面就有了纳妃的传言,她想,魏湛应当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就算丧失兴趣了, 也不该这么快吧?
她说不上爱, 但也是喜欢的,既然能一人独占, 为什么要与他人分享,魏湛若是能永不变心那就更好了,这么一个靠山不要白不要。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这么问了,就是不信任我的意思了,既然已经说了唯你一人,朕一言九鼎,永不反悔。”魏湛握住了挡在唇边的手指,浅笑道:“霍家是太后母家,也是朕登基之前最衷心追随的世家,不看血缘之情,也要看在这份衷心的面子上,给霍家体面。
霍家表姐多年未嫁,确实是因为霍家有心将女儿嫁与我,所以才留到了二十岁,而我之前...本是默许的。”
说完这番话,魏湛沉默了一会,盯着她的眼睛,等着她是什么反应。
谢韵挑眉,揶揄道:“哦~所以你打算毁约?霍家大娘子为你留到了二十岁,错过了最好的年龄,结果你现在不想娶了,啧啧啧,男人啊,最是无情了,说毁约就毁约,陛下这么行事,还要我怎么相信你口中的诺言。”
“就知道说风凉话看热闹,我这么做是为了谁?你不清楚么,这些日子已经从私库里补贴了霍家许多,都算作是为霍家表姐以后出嫁的时候添妆了。”
这事确实做的不地道,所以他也在尽力补偿霍家和霍姝兰,封霍姝兰为郡主的圣旨都拟好了,就等着下发礼部去落实了。
他是什么意思,已经派人和清远伯说清楚了,就是不知道霍家有没有告知霍姝兰那边。
“好好好。”谢韵笑着点头,一只手臂搭在了魏湛的肩膀上,凑过去啄了一口他的脸颊,主动勾着他的脖子亲热,“陛下对别人怎么样与我无关,我的眼中只能看见陛下是怎么对我的,这份心意,谢韵记下了。”
“那现在,你可以回答朕的疑问了。”
谢韵做拧眉沉思装,转转眼睛,狡黠道:“额...应该是有点吧,但是不多。”
“什么叫有点但不多,吃醋了就是吃醋了,没有就是没有,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魏湛冷脸剜了谢韵一眼,从木桶里面站起身,准备穿衣回去了,“狼心狗肺的东西,朕多余和你说话。”
“陛下别走啊,这怎么还带恼羞成怒的呢。”谢韵眉眼弯弯,乐出了声,伸手抱住男人腰身,一只手攥着他的要害,大逆不道地将他拽回了木桶中,“急着走干什么,宫里有妖精等着不成。”
她手上的动作很是大胆,搞得他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魏湛本欲快些回宫处理的折子的,但是谢韵撩拨人的手段见涨,勾得他与之沉沦,全然忘却了时辰。
他所作所为全凭男人本能,没看过那些画册,也没被宫中的司寝女官教导过这种事,所以他只要放任谢韵手脚灵活,她必然有很多花样要使。
魏湛想,谢韵应是花楼逛多了,脑袋里的花花肠子比他多,以后还是少和魏潋魏呈他们厮混的好,没学什么好东西。
临走前,他特意告诫她,以后少于魏潋他们出去,再去花楼鬼混,他就让魏潋和魏呈都滚去封地呆着。
......
谢韵也不清楚魏湛是什么时候离开府中的,反正她深夜里迷迷糊糊睁眼的时候人已经不在屋里了,她一觉睡到自然醒,就这样过了半个月的清闲日子。
八月底,谢韵又接到了宫中的圣旨――清查盛阳城州府。
与她接到同一封圣旨的,还有霍修竹和沈清予,沈清予主事,霍修竹震慑官员,她抓把瓜子在旁看戏。
他们三个凑一块,可谓是谁看谁都不顺眼,彼此无闲话可谈,进了盛阳州府,张嘴就是公事,冷面冷言冷语。
之前她与霍修竹势同水火,和沈清予还算和谐,结果这次有点反过来的倾向,霍修竹略微收敛了脾气,虽然也是臭脸居多,但比之从前已经好了不少。
倒是沈清予这人,奇怪的很,估摸是看不惯她和魏湛暗度陈仓的关系,总是用一副看奸佞的眼神看她,那表情就很...有点欠揍。
魏湛将她安排来办这个差事,她见沈清予和霍修竹一个比一个认真,本没打算多么深的去掺和,毕竟她已经有了少师这个虚职,并没有什么手握实权的想法,不需要朝政上的功绩去晋升,不如将这份功绩都放在霍修竹和沈清予身上。
可是,看着盛阳府尹收受贿赂的账册,她隐约意识到,这些银钱似乎都与谢家脱不了干系,许多银子都是经过谢家的铺子之后再进入到盛阳府尹手中的。
木婉本是官妓,那年二皇子魏泽降生,先帝龙心大悦命天下大赦,木婉这才得以从云州的教司坊里脱身,之后更是凭着点心铺子的手艺将生意做大,不过几年时间就成了云州有名的女商人。
谢昌强迫于她,让她剩下孩子那年,正是盛阳府尹在云州做知州的时候,看来是谢昌与盛阳府尹官官相护,两人一起将木家产业私吞,为了吃下这些产业,这才有了谢家和盛阳府尹在明面上的商铺交易。
既然盛阳府尹已经被查,那里谢昌落网也就不远了,待到盛阳府尹认罪,紧接着就能供出谢昌罪行,让禁军光明正大地将谢昌押解进大理寺天牢审问。
九月初,懿成长公主办了一年一度的百花宴,广邀京中未婚的公子和贵女参宴。
当今天子正值大好年华,还未迎娶正宫皇后,就连一个妃嫔和侍寝宫女都没有,还有恒王宁王两位殿下也没有定亲,故而这次来参宴的贵女是近几年来最多的。
百花宴在皇宫旁边的太清行宫举办,盛宴当日,太清行宫的大门敞开,大约盛阳城的世家里,所有家中有未婚子女的人家都来了,马车停满了外面的长街,都挤到了另一条路上去了,来晚的马车进去里面,就只能远远地停下,让车中的主子们步行到太清宫门口。
“马车都停到这里了,从这里走过去,怕不是要走上一炷香。”乐窈跟在谢韵身后下了马车,望着排成长龙的马车感叹道:“果真是一年一度的百花盛宴啊,就是热闹,听说不只是盛阳城内的世家,就连南边的那些世家也提前进城了呢,就是为了在百花宴上寻到一个如意夫郎。”
谢韵让乐窈拿上给懿成长公主准备的礼物,一步步往太清行宫门口走去,“还是去年的百花宴清净,赏了半天的歌舞就回去了,都没多少人家来。”
去年这个时候先帝正病重着,没人敢操持百花宴,按理说百花宴都应该由身份尊贵的皇家女眷操办,但是去年并没有高位嫔妃应这个差事,所以就有礼部简单举行。
去年的百花宴并没有多少高门贵女参加,贵女们都等着帝位落在哪位皇子身上,不知道新帝登基都会有哪家落马哪家兴起,那时看不清局势,故而谁都不敢轻易谈婚论嫁。
但今年就不一样了,朝堂局势已定,哪家势头猛一眼就能看出,尤其是后宫高位都空着,那几个高门世家都想分一杯羹。
“听说有些高官家的贵女们都是提前一天在太清宫住下的,懿成长公主还专门为高门开了皇宫那侧的大门,只要是有些陛下恩准的,都不用从这里挤进去。”乐窈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自家主子的脸色,小声揶揄道:“主子怎么没从皇宫那侧的大门进来,偏要从这挤,陛下都来咱们府上好几次了,跟出入自家门第一样。”
“走走也不累,那侧大门进出的高门都是看不惯你家大人我的,我这几日在盛阳州府看账,身上累得很,可没力气去哪里逞威风,万一遇上几个盛气凌人的,还浪费我这口水,算了罢,懒得找这个麻烦。”
魏湛和礼部将选妃这一重任压在了懿成长公主头上,懿成长公主自然得接旨,张罗起百花宴的一应事宜,对有意进宫的高门贵女们开后门,进行特别甄选。
魏照如这些年建公主府,收男宠,作风荒诞又放肆,魏湛对这位长姐持冷淡态度,不赞成也不管束,朝中总有官员上书弹劾长公主,魏湛都没理会。
按这位魏照如的性情,她是说什么都不会好好办这个差事的,但这次就是给好好办了,还办得如此隆重热闹,选秀女选的这么认真...
魏照如若是没有被魏湛私下里交代压迫什么,谢韵是不相信的,她相信魏湛说的话,说了不选妃嫔进宫,他是肯定不会选的,这么大的阵仗都是做给高门世家看看而已,雷声大雨点小。
进了太清行宫的门,马上就有侍女上前,为谢韵主仆二人领路。
谢韵在一众年轻官员待的假山亭中坐下,看着周围全是男子,只有她身边带了乐窈一个侍女过来,想着乐窈在这里待久了不合适,便往女席方向走,将乐窈送到了女眷的婢女堆里。
回来路上,谢韵路过假山,谁知半路在假山之中遇上了一个不速之客挡路。
陆展身后跟着几个侍卫,拦住了假山两侧出口,将谢韵堵在了里面。
他一步步走上前,神情倨傲,眸光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疑惑,“谢大人,许久不见啊。”
谢韵神情很冷,虽没有陆展身量高,但她的眼中带有绝对的压迫气势,“陆公子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是又要找罚?你一人胡闹不打紧,但你兄长陆铭还在大理寺任职,家族名声牵扯前朝仕途,百花宴上找事,连累了陆大人就得不偿失了。”
“我做什么干我兄长什么事,谢韵你自身难保,少在嘴上逞威风。”陆展逼近几步,眸光扫从谢韵的喉结处往下看,落在她平摊的胸口处,停顿了几秒才移开。
陆展明显不怀好意,而且...他的目光让谢韵瞬间凌厉了眼神,她背部挺直,看着陆展逼近,一步没有后退。
第47章 、受伤
花灯节那晚匆匆一瞥, 陆展清晰地记住了蒙面女子的眼睛,此刻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谢韵,陆展只觉得这两个人长得是越发相似了, 这双眼简直是生的一模一样, 没有半分差别。
他轻轻一抬手, 两侧的侍卫都退后了些,紧紧把守在假山外面, 将谢韵和陆展两人堵在假山之中。
陆双手环抱在胸前, 仔细看着谢韵的眉眼和表情, 纨绔一笑,“从前没仔细看过, 陆某竟是现在才发现谢大人生了一张绝色的容颜, 就连女子也要逊色三分, 怪不得能以男儿身陪伴君侧, 甚至在有过往种种恩怨的情况下让陛下不追究的罪责,予你官职和尊荣,谢大人真是不简单啊。”
其实谢韵的长相是清冷且精致的,她并没有京中贵女那种娇柔婉媚的味道,谢韵最让人眼前一亮的是气质和眼神,光看这双凌厉冷清的眼睛和一身迫人的气势就让人移不开目光了。
谢韵冷嗤,眼神极冷,“本以为陆公子不在朝为官,整日风花雪月, 已经乐不思蜀了, 没想到居然还有闲心关注谢某的官职如何。”
她往前走了两步, 继续道:“本官不知道陆公子今日堵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但我现在没什么时间陪陆公子在这里闲聊, 您要是没事,还是让开的好。”
陆展心中记着上次被踢落水的仇,谢韵不仅害他落水受罚,而且他当晚还因为身上的伤起了高热,在府中躺了还几天才康复,被身边的那些酒肉朋友笑话了好久。
此仇不报,他还哪有面子出去混!
“谢大人好嚣张的口气,要是不知道,还以为我面前站着的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谢韵,我劝你还是清醒点的好,今天的百花宴就是为选拔秀女充盈后宫而设,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能嚣张几天呢。”
谢韵神情寡淡冰冷,猝不及防地踢中了陆展的膝盖,抽出他腰间的短刀,抵在了陆展的脖子上,“陛下会不会充盈后宫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天就算是我在这里伤了你,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两边的侍卫都神色一凛,面色紧张,但是顾忌着谢韵抵在陆展脖子上的短刀,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你敢,陆家和我母亲都不会放过你的。”陆展对于他打不过谢韵这个事实气愤不已,咬牙切齿威胁道:“本公子出身镇远侯府,要弄死你轻而易举,谢韵你要是识相就主动跪下,给本公子道歉求饶,我以后就放过你。”
谢韵翻了个白眼,懒得和陆展这个没有脑子的人墨迹,直接攥着陆展的脖领子,将短刀用力地抵在陆展后腰,逼着他往假山外面走。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群女子的说话声,听着脚步杂乱,应该来人不少。
“外面来人了,你还不放手。”陆展神色嚣张,冷冷张口:“谢韵你胆量就这样与本公子出去,看看陛下会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护着你。”
“陆公子说的有道理。”谢韵不为所动,继续攥着陆展的领口往外面走,就在眼看着要出去的时候,谢韵猛得推开了陆展,拿着短刀往自己脖子上浅浅划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