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力量擅长治愈，深海力量却不然，治愈的速度又漫长又折磨。
长久的沉寂占据着空泛华丽的神殿，坐在王座上的少年抿着唇，哪怕再疼，也不肯呻.吟出声。
他不会在那个人面前示弱。
宫殿深处的水流微微晃动，那道熟悉的声音低低地传来：“对不起……”
伊恩已经听了无数次这样的话，但这一次，他从话语中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就像说出这句道歉的人，会在不久之后死去，化为虚无的泡沫。
心口似乎更疼了，受伤的少年狠咬了下唇，声线极力平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痛得笑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看向风暴再起的大海：“你不就是想要我活着吗？”
“毕竟，你耗尽生命献给了我，就为了将我推上神明的王座……”
“你跟他们一样恶心，哥哥。”
少年深蓝的眼眸犹如泪滴，他颤抖着，用尽一切力气逼迫自己放弃治愈，狠抓着王座扶手上的宝石。
伤口又开始流血了，海洋贪婪地向他追逐索取。
神殿深处再无声音。
伊恩疼到鱼尾卷曲，他将那枚镶嵌得牢固的宝石抠了下来。
他举起宝石，透过剔透的石面看着神殿，一切都变得扭曲又怪诞，所有的华丽都像一层虚假的伪装。
“我只是你们的造物…”他闭上眼。
直到那天，少女从海洋中拉住了他的手。
造物终于有了灵魂。
*
光明神国并不存在于光明国度的任何地方，只有拥有光明神的指引才能正确地找到神国所在，又或者是神明才能撕开虚空踏入这里。
虔诚的信徒匍匐着，祈求神明的指引，只为了能够踏入k的国度，见到纯洁的天使，亦或是得到k的垂怜。
而金发神明怀抱着少女，目不斜视地飞向神殿，k脸上无法褪去的红晕令路过的天使侧目。
薇薇安已经尽力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但还是有不少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天使们面色古怪，却无人敢上前询问。
艾德在踏入神殿前，被圣骑士拦下。
圣骑士低着头，入目是少女摇晃的裙摆，“冕下…今天是使徒们向您祷告的日子。”
他觉得k一定是忘了。
那群天使早已等候在神殿内，并不知道他们的神明此刻正抱着少女站在相隔一寸的殿门外。
艾德脚步微顿，随即忽然问：“你想试试我的王座吗？”
圣骑士的神情陷入了僵硬。
“上面铺垫有天鹅绒，十分柔软，还有一些宝石，我想你会喜欢它。”
他垂眸看着薇薇安，半是引诱半是正经地说。
圣骑士惊悚地抬头：“冕下！我从未觊觎过您的王座！请您……”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看见少女笑着回答：“好呀。”
金发神明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圣骑士手脚冰凉，默默地低下头，从k身边飘了过去：“……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天色阴沉了下来。
艾德推开神殿的大门，所有的使徒都在此时抬头，看见了k抱着少女走向了王座。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今天不做祷告。”金发神明平静地说着，光明神力环绕着大殿的使徒们，下一刻，使徒们被传出了神殿。
大门合上的那一刻，他将她放在了王座上。
“你喜欢这里吗？”艾德俯下身，尖耳上的耳环晃了晃。
他并没有收起身后的翅翼，那对精灵翅膀上的花纹似乎变得更加繁复华丽了，也更加夺人心魄。
金发从神明的耳边垂下，缠绕上少女的指尖，柔顺地贴着她纤细的指骨，带着几分恋恋不舍的意味。
薇薇安刚抓住那缕长发，便对上了k暗沉下去的眼眸，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我很喜欢。”她听见自己说。
艾德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只是淡声道：“但亚特兰蒂斯的宫殿很冷，也没有天鹅绒可以垫在王座上。”
他的目光落在少女的唇瓣上，那里是他都舍不得轻易触碰的地方，却被另一位神明夺去。
他克制、压抑自己，犹如猛虎轻嗅蔷薇，带着本不属于神明的小心翼翼。
于是他主动邀请了她：“你很喜欢我的翅膀？”
薇薇安当然喜欢，她来到这里后见过许多翅膀，但都没有精灵的漂亮。
艾德敛去眸底的光，低声道：“想再试试吗？”
即使他可能会忍不住，但那种感觉既羞耻又舒服，那是精灵身体隐秘的部位――翅翼，上面那些精致的花纹其实十分敏感。
少女纤细柔软的指尖落在上面，她坐在王座上，金发神明半跪在她身前，低下头颅，任由她抚摸着背后的翅翼。
从未有谁触碰过那里。
金发遮盖的阴影之下，神明绿松石般的清澈眼眸点缀了一抹红，那抹异常的红，犹如黑夜降临前的预兆，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扩张。
k尾音低哑，带着温润的笑意：“你还要继续吗？”
薇薇安指尖轻颤了下，下意识停住了手：“艾德？”
“嗯。”
“你的翅膀…”
“它不应该是软的吗？”
“……”
指腹之下，精灵原本薄而柔韧的双翼此刻美得惊心动魄，却逐渐地，变得炙热又坚硬起来。
第16章 交战
k在她面前抬起头，温润的眉眼此刻危险性十足。
半跪在少女面前的金发神明神袍松散，胸前肌理分明的肌肉急促起伏，他从容不迫地捉住了那只抚摸着双翼的手，嘴角浅淡的笑意中有一抹宽容的意味。
他轻声说：“别摸了。”
但那扣住她手腕的手并没有用力，反而纵容地松了松。
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想让她继续，还是想让少女那只作乱的手就此停下。但精灵动情时的身体变化他不可能告诉她，他担心会将她吓跑。
少女从半高的王座上俯视着他，眼里有几分好奇，但还是听话地放下了手。
她看到k的耳尖红了，那对由她亲手戴上去的耳环缀在精灵的尖耳下轻晃。
艾德顺着她垂落的手腕往下，与之十指相扣，掌心传来的热度让他一度分神――他抓住了她。
他从王座下起身，将浓重的欲望掩藏进眸底，清冷的面庞上笑意温和，他将自己伪装成一只无害的猎物，引诱一无所觉的少女靠近。
谁不向往光明，温暖的、纯洁的表面，往往才最有诱惑力，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踏入陷阱。
k是甘愿臣服于爱的猎物，也是窥伺所爱的猎人。
“我也想要试试，对你做某件事。”他不动声色地说。
“…是什么？”薇薇安紧张地等他说出答案。
即便她猜到了那是什么。
“吻。”
他俯下身，抬起少女的下颔，专注地凝视着那双动人的眼眸，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一毫的抗拒。
只要她不抗拒，他就会当她默认。
“你和伊恩接过几次吻？”
“两次？”
“那我们也来两次好了。”
“可以吗？”
薇薇安看着他的眼眸点了点头。
k的吻落在王座中少女的唇瓣上。
妒忌、缱绻、占有，他将神性彻底抛弃，让阴暗的情绪占据心脏，惩罚般磨蹭过少女柔软的唇，像是要洗去上面另一位神明的痕迹。
金发神明修长结实的手臂撑在少女身后的王座上，轻柔地吮吻，雾凇般浓密的羽睫微微垂下――薇薇安看不清他眸中的神情，只能看到神明滚动的喉结，以及神袍之下精致的锁骨，而落在她唇上的吻温柔缠绵，这个吻似乎带着某种压抑的情绪，疯狂汲取着少女的一切。
他们唇瓣相贴，辗转中少女柔嫩的唇被磨得炙热微肿，神明清冽纯粹的气息入侵她的周围，那是独属于艾德的，圣洁又堕落的光明。
k身后的双翼美到了极致，薇薇安被夺去了呼吸，大脑缺氧到思绪陷入了恍惚，伸出指尖去勾精灵那双漂亮的翅膀。
他骤然松开她的唇。
金发神明抵着少女的额头喘息，眼眸用力合上，额角的青筋微鼓，忍耐了许久，才又看向了她。
他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告诉她精灵的双翼有多敏感这件事了。
可精灵在动情时，双翼是无法收回的，此刻只能展露在她面前，被少女无知地抚摸。
“我们…还有一次。”艾德尖耳滚烫，几乎是赧然地说出这句话。
两次吻，还差了一次。
他指腹压着少女的唇，清冷的面容布满了红晕。
寂静的神殿中忽然传来一声破裂声。
紧接着，在神殿内的艾德和薇薇安还没作出反应的时候，又一声更加沉重的破裂声响起。
像是有人在神殿内的某处用力砸着什么。
偌大的光明神殿内，空气中骤然出现几道裂纹，细小的裂缝被漆黑修长的触手扩大，一点点从虚无的空中剥开，破裂声不绝于耳，逐渐地露出裂隙之后的另一个空间。
黑发红眸的神明从空间中走出，身后漆黑巨大的羽翼卷落华丽的羽毛，k抬眸望向王座上的两道身影，黑暗神力顷刻如同潮水般向着艾德涌了过去。
“你在对她做什么？”厄瑞斯咬牙切齿的质问响彻神殿。
从厄瑞斯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纤弱的少女被金发神明困于王座上――她的长发铺散满王座的椅背，湿润的眼眸含着一层水光，被身前的神明强迫抬起下颔，接受那位清冷禁欲的精灵的吻。
她像是被欺负惨了。
黑发神明仅踏出了一步，便瞬移到了艾德身后。
那是薇薇安第一次看到神明的武器。
那柄血红的黑暗权柄，如同藤蔓生长般抽丝剥茧，在厄瑞斯手中化为了一把修长赤红的镰刀，k轻转刀柄，锋利的刀锋毫不犹豫地朝向了艾德。
血月般的镰刀抵上了金发神明的喉咙。
“放开她，艾、德。”
第17章 龙龙契约
薇薇安手心出了一层冷汗，一枚冰凉的碎片正紧贴着她的掌心，上面萦绕着属于神明的微弱力量。
“放、开、她。”
厄瑞斯又说了一次，镰刀的刀刃割破了皮肤，鲜血从神明的喉咙上流了下来。
无瑕的神袍被血染红，艾德垂眸看了眼披风上的血，轻慢地笑了一声。
他不紧不慢地出声：“我若是不放呢？”
温和的光明神力包裹住了镰刀的刀刃，金发神明顺势揽过少女的腰，抱着她坐到了王座上。
王座之上的k，与光明教廷前伫立的光明神的雕像一样，神圣又不容肖想，却独独抱着一位少女，将公正的天平倾斜向了她一人。
光明神有了偏爱与私心。
厄瑞斯将手中的镰刀轻晃，刀刃上的光明神力顷刻间又被黑暗神力吞噬殆尽。
黑发红眸的吸血鬼勾着唇角，尖牙微微发痒，“你不放，我就掀了这王座。”
如果不是担心误伤到薇薇安，他早就将整座神殿都掀了。
光明神的王座被掀，有损的不仅是神明的威名，更会让那群侍奉k的使徒生出二心。更何况，艾德时常在神殿接受信徒们的祷告，王座都没了，厄瑞斯不信他能忍得下这个脸面站在那为众人赐福。
“哦。”
“你掀吧。”
艾德不为所动。
两位神明一站一坐，谁也不肯退让一步，两种神力碰撞所产生的风暴逐渐在殿内成型，神殿穹顶的玫瑰圆窗骤然暗了下来。
日食出现了。
薇薇安头皮发麻，硬撑着开口打破僵局：“其实……”
两道目光同时落在了她身上。
她抿紧了唇，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神格碎片已经在她的手里，她其实不需要再顾虑什么，第一个任务已经完成了，她不必再思虑怎么得到光明神的吻。
她甚至可以直接离开艾德身边。
薇薇安狠了狠心，握着拳头道：“其实这只是个误会。”
“误会？”厄瑞斯挑着眉，镰刀的刀尖指着艾德的脸：“不是他强迫的你？”
厄瑞斯只想用黑暗之镰削掉精灵那张俊美伪善的脸。
少女撑着身体从艾德身上坐起来，挺直了脊背，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她干脆利落地道：“我是自愿的。”
反正事情已经到了现在的地步，她没必要隐瞒什么，她的确是自愿的，为了完成任务，集齐爱神的神格，早日离开这里。
说到底，艾德与厄瑞斯是亲兄弟，光明与黑暗的争斗，无论结果如何，薇薇安都不感兴趣。
但厄瑞斯却不这么认为。
他盯着少女的双眸：“我不信。”
他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到哪怕一点委屈的神情，可是并没有。
k红眸缓慢地冷了下去。
“你被他诱惑了。”厄瑞斯顿了顿，低声哄道：“到我身边来。”
薇薇安刚要动，便被身后之人按住了手腕，转头对上一双温和的眼眸：“抱歉，我还不太想放你离开。”
艾德脸上的笑意温润尔雅，说出来的话语却让薇薇安仿佛第一次认识他，温柔的语气中带着难以察觉的偏执：“我不仅要强迫你接吻，还要你留在我的身边。”
金发碧眸的神明拂去神袍上红得灼眼的血，沾染脏污的衣料瞬间变得洁白纯净，k微笑着抬眸，瞥过王座之下的厄瑞斯――他一直以来的敌人、也是比他晚了一瞬诞生的弟弟。
更是情敌。
薇薇安愿意与他接吻，是否代表着她对他其实是有好感的？甚至她还当着厄瑞斯的面承认了是自愿的。
艾德不愿放手，即便在信徒们眼中，k是多么的无私又仁爱，但哪怕是神明，也并不是完美的。
他只是将阴暗藏进了光明里。
被他钳制在怀中的少女不安地挣了挣，随即抬起头来，“如果我不想留在您身边呢？”
她睁着湿润的眼眸，红润的唇瓣还有些肿，脸上的神情却十分坚定：“我想跟厄瑞斯走。”
她会因为一时的情.欲沉沦，但清醒时却冷静得可怕。
她要回家，这里不是她的家。
“我想回家了。”少女低下头，声音慢慢微弱了下去。
她的话语里有些别的情绪，尾音又低又轻，那不是神明所能轻易理解的。
厄瑞斯冷声道：“果然是你强迫她的！”
“艾德！你不配……”
“你走吧。”艾德忽然说。
他松开手，将少女衣裙上不小心沾上的血迹清理掉，温热的指腹擦过薇薇安的脸庞，又替她别好了耳边散乱的发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