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球会的事一拖就是一个月,她们倒是能等,宫里那个小祖宗可是翘首盼望着,乌雅氏连派了几次人过来。
“行,明日一早我就去接人。”胤祚爽快的应下了。
舒窈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盛满了期盼,一瞬不瞬地看着胤祚,“太医说我现在已经能出去走走,我想明日也跟着一起去马球会瞧瞧。”
这也算是舒窈亲自操办的马球会,之前忙碌了快半个月,因为怀孕这事才让四福晋接走了,但她自己也一直关注着。
胤祚沉思了半响,还是点头同意了,大不了多带些人护着。
………
翌日一早,胤祚从宫里接了舒舒和娜仁姐妹俩出宫,舒窈则跟着四福晋一起。
从京城到郊外约半个时辰的路程,他们到的晚些,场里已经聚了不少人,搭建的高台上坐着各家的贵妇小姐,下面的草地上是骑着马的年轻富家子弟。
胤祚坐在主位上,撑着下巴看着场上热火朝天的马球赛,身着骑装的少男少女在场上奔驰,高超的击球技术,惹得高台上的人欢呼声不断。
“六哥,哪个是舜安颜?”舒舒凑到胤祚耳边小声问道。
她的脸颊有些微微泛红,眼里闪过好奇的光芒,她十分好奇那个舜安颜是什么样子,竟然让额娘和哥哥费劲心思把自己许给他。
胤祚眼睛微眯,努力去分辨场上的人,只是他们移动的速度过快,只能看清是男是女,哪里看的清脸。
“待会我让岳兴岱把他堂哥单独约出来,让你好好见见。”胤祚侧头道。
舒舒目光落在场上,十几个英姿飒爽的身影在场上激烈争夺马球,今日的彩头是四福晋给的玉镯子,虽不是十分名贵,却也是宫里的东西,想要的大有人在。
“六哥不上场吗?”舒舒又问道。
即便四周有帷幔遮挡,但还是掩饰不住旁边投来的目光,好奇的,探究的,还坐着的几乎都没什么心思看马球赛。
“你六嫂不便行动,我得守在她身边。”胤祚的视线落在站在围栏前,被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扶着的舒窈。
忽然爆出一阵欢呼声,场下的众人速度越来越慢,赢的人已经去最前方领奖,是个二十左右身材高大的青年,他并未急着去拿奖品,而是对那小厮低语几句。
片刻后,小厮端着木托盘上了高台,停在了胤祚几人面前。
“舜安颜大人让奴才把镯子转交给七公主。”
七公主…舒舒跟自家哥哥对视了一眼,而两个嫂嫂和妹妹则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不少人都还在问夺了彩头的人是谁,没想到主人直接把彩头送到了这里。
“瞧瞧,这镯子兜兜转转还是回了自己家。”四福晋捂嘴轻笑。
舒舒坦然的收下了镯子,和台下的青年遥遥对望了一眼。
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场子上也换上了另外的队伍,接着开启了下一场比赛。
胤祚这会带着舒舒还有舒窈去了另一边,这块是空出来给贵女骑马的场地,只是这个时候人都在前面看马球赛,反倒冷清了起来。
舒窈不能骑马,只能让丫鬟扶着她在附近逛逛,而另一边舒舒已经骑上了一匹小母马,缰绳则由胤祚牵着。
刚走了没几步,便迎面撞上两个青年,消瘦些的是岳兴岱,他旁边的就是舜安颜,高大挺拔十分符合当下的审美。
二人朝着三人一一行礼问安。
“公主可喜欢那只镯子?”舜安颜的目光落在马背上的少女身上。
舒舒并未将镯子戴上,打量了舜安颜几眼,虽不及她几个哥哥好看,英武的相貌也差不到哪去。
“你,牵着马带本公主转几圈。”舒舒微微勾了勾唇角。
胤祚无奈的弯了弯嘴角,拉着岳兴岱离开,给二人创造了独处空间,要是换了一个月前他肯定不会这么做,只是现如今赐婚圣旨已经下了,倒不如让二人多培养培养感情。
另一边的舒窈被丫鬟扶着在林间散步,草丛里悄悄盛开着艳丽的花朵,舒窈忍不住要弯腰去摘,却被一旁的暮云拦住了。
“主子怀着孕可不能弯腰。”暮云说着自己蹲下身去,摘了一把小花递给舒窈。
胤祚和岳兴岱两人落后了几步,这个林子并不大,多走几步就能到头,胤祚虽然和岳兴岱说着话,视线却紧紧跟着舒窈。
“G贝勒回京的时间已经定了,也就六月中旬。”
胤祚的视线才落到他身上,岳兴岱的消息一向比自己灵通,“我记得江南水患的事才稳定下来,他们这么快就要回来?”
“G贝勒他们是去赈灾的,后续的重建事宜由其他人负责。”岳兴岱意有所指。
哪次赈灾银子粮食不被蛀虫贪污,此次有胤G坐镇,才好上了些,只不过灾情刚稳定,就迫不及待把胤G弄回京。
胤祚没有听出他的话中话,岳兴岱也没继续说。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吸引了几人的注意,胤祚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在前方不远处的舒窈忽然觉得有些心慌,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肚子,耳边忽的又响起暮云的惊呼声。
“主子小心!”
舒窈抬头看去,一匹受惊的黑马朝着她们飞奔而来,高高扬起的马蹄看着让人心惊胆跳。
她来不及思考,暮云扑在她身上试图挡住黑马。
胤祚从后腰摸出随身携带的鞭子,小跑着上前,手中的鞭子在空中甩出一个弧度,胤祚瞅准时机直接甩出鞭子,套住黑马的脖子。
黑马发出吃疼的嘶叫声,高高扬起马蹄想要挣脱鞭子,奈何鞭子那头的胤祚死死拽着鞭子。
落后两步的岳兴岱立即上前,一手拽着鞭子,直接翻身上马,死死勒住拴在马上的缰绳。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你们主子带走。”胤祚没有松开手中的鞭子,而是冲死死护着舒窈的明月暮云二人喊道。
明月愣了一下,搀扶着舒窈的胳膊,和暮云一起把人搀扶到安全地带。
确认她们已经到了安全地带,胤祚才松开了鞭子,同一时间岳兴岱顺势拿过鞭子,强迫黑马调转马头,朝着人少的方向离开。
“这些人究竟是干什么吃的?能任由失控的马乱跑!”何柱剧烈跳动的心脏终于和缓了些,这会又忍不住骂球场里的人。
他愤愤不平的声音引得胤祚的侧目,下一秒,胤祚带着怒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不去查黑马怎么来的,在这骂几句管用吗?”
何柱讪笑了一声,连忙退下去。
“等等,先让人把岳兴岱找回来。”胤祚又叫住了他。
待何柱离开后,胤祚赶忙回去查看舒窈的情况,舒窈此时已经被扶着坐在一片空地上,周围连人都没几个,但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一个个都如临大敌一般,将人团团围在中间。
看见胤祚过来她们连忙让开一条路,舒窈也扶着暮云的手要起身,被胤祚拦了下来。
“你先坐着,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胤祚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确认舒窈没什么事才松了一口气。
惊慌的情绪尽数散去,胤祚心中对于刚才发生的事,不由得生了几分疑惑,按说这里的马不是由他们的人看着,就是客人自己家的马。
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匹受惊的马,黑马过来的方向还是没什么人去的,倒像是一场人为制造的意外。
胤祚的思绪忽然被一阵急促的喊声打断,他转头看去,四福晋正急匆匆带着人赶过来,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焦急之色。
“好好的怎么就被马惊着了,今日你要来,我是敲打了好几次,不许出现这种情况,怎么还是出现了?”四福晋说着最后一句话,眼神严肃地看向身侧的大丫鬟。
一旁的大丫鬟连忙请罪,又道已经派人去查了。
胤祚知道这事和四福晋无关,他们兄弟感情好,又没什么利益冲突,四福晋没理由做出这样的事。
“和四嫂没关系,还要麻烦四嫂照看一下舒窈,我要亲自去查此事。”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刻钟的时间,胤祚直接让人封了整个马球场,今日来的少说也有上百人,除了请来的客人和各家的下人,其他的都是G贝勒府的人。
胤祚指挥起来十分顺手,清点各家带来的人和马,这里大部分马都是G贝勒府备下的,有专门的马夫看管,四福晋怕出什么意外,派了不少人看管马匹,闲杂人等是混不进去的。
派去清点马匹的人回来说,G贝勒府的马并没有丢失,而其他人家的马也没有什么异常,因为是私下悄悄打听的,知道真相的人并不多。
底下的人都谨慎,舒窈受惊的事并未到处宣扬,大多数人只当是舒窈有孕身子不适。
岳兴岱回来已经是两刻钟后,黑马是被人抬回来的,黑马身上冒着血汗,嘴边还有白沫。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马是被下了毒,胤祚脸色更加难看,视线落在岳兴岱身上,他已经累得额头上直冒汗。
“这黑马一直处在癫狂状态,一直狂奔了快半个时辰,倒下后直接就口吐白沫死了。”岳兴岱道。
胤祚接过何柱递来的棍子小心翼翼拨开黑马背上的马鞍,马鞍是京城常见的款式,没什么特别的。
“一般人家都会在马鞍里面绣上自家的姓,以免弄丢或者和别人的弄混。”说话的是四福晋身边的大丫鬟。
她说完便蹲下身,拿着已经取下来的马鞍仔仔细细查看了起来,不出所料什么也没查出来。
这只是一套普通的马鞍。
正在此时,何柱带回来了一个消息,说是查到了黑马的主人。
“翰林院试讲李家二少爷带的马不见了,听他家的下人说是他家少爷跑马时,突然遇到了悬崖,马掉下了悬崖,李家二少爷堪堪捡了一条命,刚才大夫给福晋看完病,李家太太就求了福晋,让大夫去给李二少爷治伤。”
胤祚眉毛微挑,“我记得这跟前没有什么悬崖,李家人是怎么跑去了悬崖边?”
“离这最近的悬崖骑马要一个时辰才能到,李家人不留在这里,跑那么远做什么?”岳兴岱持怀疑的态度。
“过去瞧瞧就知道了。”
一炷香后,众人来到一处临时搭建的帐篷处,几张桌子临时拼凑的床上躺了一个和胤祚差不多年岁的青年,此时正捂着胳膊喊疼。
而床边一个打扮华丽的贵妇人一边用帕子抹着眼泪,一边让大夫务必治好她儿子的胳膊。
瞧见胤祚几人的身影,贵妇人的声音微微压了下去,跟大夫嘱咐了几句,才朝胤祚行礼,刚行了礼又开始哭。
“贝勒爷,我家这小子不懂事,乱跑险些摔下了悬崖,差点给贝勒爷添了麻烦。”
胤祚道:“不碍事,李少爷没受伤就好,我听说李少爷的爱马摔下了悬崖,李少爷可还记得在哪里,我派人去替它收尸。”
“不用!”一道急呼声响起,原本还在装睡的李家老二忽然转过头,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他又挣扎着起身要给胤祚行礼。
胤祚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起身。
“咱们大清将马看的十分重要,你的爱马不幸摔下悬崖,哪怕它已经没了也要寻回来好生安葬。”
李家老二虚胖的脸上露出一丝慌乱,很快就被掩盖了下去,他咬牙道:“贝勒爷说的对,等我回去了定会派人去寻。”
“何必那么麻烦,我让人下去找。”胤祚笑道。
李家太太见胤祚对此事上了心,按住想要拒绝的儿子,朝胤祚说了一箩筐好话,恨不得立即同他攀上关系。
“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先是福晋被马惊着了,又是你们家的马坠了崖。”胤祚同李太太寒暄了几句,又皱着眉苦恼道。
李太太刚想说许是这地风水不好,又想起选址的就是四福晋和六福晋,这不是打胤祚的脸嘛,只好讪讪的闭上嘴。
被亲娘捂住嘴的李老二心中憋闷,又不敢开口说话,只能生憋着。
“贝勒爷,今日过来的不是王亲贵族,就是朝中重臣的家眷,怕是被有心人混进来捣乱,还是严查一番为好,免得再生事端。”岳兴岱做出一副为众人着想的模样。
一旁的李老二见了恨不得撕掉他那层伪装,谁不知道岳兴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关心其他人这话谁听了不想笑。
“寻李少爷爱马的事也交给你了,现在时间还早,在离开前务必找到李少爷的马还有罪魁祸首。”胤祚说完拍了拍他的肩。
李老二听到胤祚的话,眸子微微颤动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勉强,嘴里还得说着感恩的话。
待胤祚走后,李老二强撑着下了地,不顾李太太的阻拦,带着人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
胤祚带着人将整个场地围了,原本热闹的会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场地里寂静无声,良久之后才有几家开始质问胤祚为何这般做。
这几家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人家,即便如此,面对胤祚都得小心翼翼的询问,毕竟惹怒了这位主,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胤祚解释道:“今日原本是请大家来游玩,只是中间不甚发生了不好的事,一个半时辰前,我家福晋不甚被马惊着,而那匹马不到半个时辰就死了,同一时间,李家二少爷险些坠入悬崖,为了大家的安全,才将大家聚集在一起,等回去后我会让人把赔礼送去各家府上。”
有了胤祚的解释,众人心里才好受了些,毕竟六福晋怀着孕还被马惊了,一不小心就是一尸两命,换了谁不疯。
何柱和四福晋身边的大丫鬟带着人矮个排查,场上的人太多,胤祚让各家夫人小姐和少爷去了高台上,一一盘查他们的丫鬟小厮。
两刻钟过去,没有查到一丁点线索,其他人开始不耐烦起来。
“贝勒爷,这天也不早了,您若没查到什么不如放我们走,免得误了进城的时间。”说话的是钮祜禄家的一位太太。
钮祜禄是大族,嫡枝是后宫钮祜禄贵妃一族,其他的分支众多,这位钮祜禄太太就是分支的一位,仗着姓氏在众人里还算能说得上话。
只是话到了胤祚这里不管用,他轻飘飘看了钮祜禄太太一眼,笑道:“若没查出来,今晚还委屈各位去行宫将就一下。”
去行宫将就?谁也不敢说委屈,行宫历来除了康熙和众位皇子居住,外人也就只有康熙看中的大臣,能跟随着康熙在行宫办公。
原本还有些不耐烦的人听到行宫二字,眼睛忽的亮了,更迫不及待的想去胤祚口中的行宫。
刚稳定下众人,岳兴岱就带着人回来了,他身后押着好几个人,为首的被堵住了嘴巴,他朝着一个方向呜呜咽咽似是在求救。
“啊!”人群中忽然发出一声尖叫,胤祚刚见过的李太太疯了一般的跑过来,在马上靠近李老二时被几个婆子拦了下来。
“放开我,你们为什么绑着我儿子,他还受着伤,你们放开他。”
跟李太太来的大儿媳连忙扶着自家婆婆,一脸惊慌失措,不安地问向胤祚,“贝勒爷,我家小叔可是惹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