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醋味,还夹杂着刺鼻的石灰气息,后宫每日早晚都要在各宫里外撒上醋和石灰,用来预防时疫。
此时的湖面上一片绿意盎然,粉色白色的莲花也探出了头来,胤v还是第一次坐船,害怕掉进水里,紧抓着胤祚的胳膊不放。
“七弟别怕,我上次跟阿玛出去,坐的船可比这个大多了,有好多好多层呢!里面坐了好几百人……”胤祚一边安慰弟弟,一边吹嘘着南巡的所见所闻。
胤v一脸崇拜地看着六哥,每当胤祚说完之后,就努力拍着小手,“六哥好厉害。”
“别跟你六哥学,他可挨了不少打。”胤i揉了一下小七胖嘟嘟的脸颊,警告道。
泛了舟吃了茶点,转眼到了午膳时间,胤i把两个弟弟送了回去,自己又回了上书房,过于频繁请假,师傅们又要给康熙告状了。
又过了两日,乌雅氏直接给两个儿子请了假,把人拘在宫里不让乱跑,只因前几日被封的丽景轩,已经抬出去两个人了。
“把宫门关了吧,除了要紧事不许随便出入,让小厨房的多备几日的菜。”乌雅氏瞧着跟前的三个孩子,一点马虎都不敢打。
“太好了,不用去上课了!”学渣胤祚举双手赞同,被额娘瞪了一眼连忙躲到了四哥身后。
“汗阿玛会同意吗?”学霸胤G很在意康熙的态度。
乌雅氏倒看的开,“你们三个都是万岁爷亲生儿女,他自然关心你们的身体健康。”
读书固然重要,再重要也比不上自己亲儿子的性命,乌雅氏虽不敢说有多了解康熙,在孩子的问题上多少还能猜到些。
“四哥吃饭。”胤祚往四哥嘴里塞了一块笋子,好不容易不用去上课,别是四哥说了几句额娘又反悔了。
乌雅氏也不多说,盛了碗火腿鲜笋汤给胤G,“额娘没给你盛火腿,喝些汤没事的,你正长个子的时候,不能亏着了。”
一旁的舒舒也嚷嚷着要喝,乌雅氏又忙着喂小女儿去了,胤祚才拉着哥哥的手说:“四哥别说了,咱们这两日不用去上课多好啊。”
胤G担忧,“万一汗阿玛抽查文章,背不出来怎么办?”
胤祚无所畏惧,“反正我是垫底的,阿玛也从不对我抱希望。”
丽景轩地处偏僻,大门一关几乎与外界隔绝了,门口守着的是带刀侍卫,来往经过的宫人都恨不得贴着墙走,半步都不敢靠近。
大门忽然开了,两个太监抬着一个担架出来了,担架上的人被白布盖的严严实实的,只有露出的一节胳膊上有着星星点点的痕迹,染了时疫死的人,尸体都要扔去乱葬岗烧了,免得再引起时疫来。
一个小太监匆忙远离了这里,朝着冷宫的方向去了,冷宫的大门时常被一条铁链锁着,守门的是个上了年纪太监,时常坐在门口打瞌睡。
小太监悄悄抽下墙上松动的砖块,朝着里面喵喵叫了两声,不一会,一个声音从里面传来。
“有消息了吗?”透过砖缝可以看见半张俊俏的小脸,正是被康熙送进冷宫的婉清,只是多日来的折磨让她面上苍白了不少。
小太监说:“丽景轩里有染了时疫的宫人,看守的很严,你就算有相熟的人在里面也难逃一死了。”
婉清塞了个荷包出来,急切道:“这里是十两银子,你帮我办一件事,我再给你五十两银子。”
小太监数了数碎银子,确定是十两才说:“说吧什么事?”
“你帮我去偷一件丽景轩里的人用过的东西,然后混到给四阿哥的东西里去。”婉清一双杏眼充满了怨恨,佟佳氏害她进了冷宫,如今那个贱人死了,整个宫里只剩下一个她担心的人。
小太监先是一惊,随后就想开口骂人,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对她说:“十两不行,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再给我二十两疏通关系,事成之后我要一百两。”
婉清咬牙应下了,又塞了二十两出去,她进冷宫时什么都没有,佟佳氏为了面上好看,把婉清进宫带的东西都给了她,别人不知道的是,婉清偷偷带了几百两进来,否则就要饿死在冷宫里了。
小太监拿了钱,哼着小调离开了,三十两银子够他攒好几年的,心里却想的是听说有人在夜里偷摸赌钱,小太监脚步一转,朝着那边去了。
小太监刚走没多久,一个身影也悄悄离开了冷宫,朝着丽景轩的方向去了。
康熙接到丽景轩又死了一人的消息时,很是发了一阵火,地上全是康熙摔的奏折,梁福安和徒弟小路子正蹲着捡。
“太子弄出来的药你们也用着的,宫里为什么还在死人?养你们有什么用。”
太医也冤,“万岁爷,丽景轩死的那几个都是拖的时间太长了,便是神仙也难救,症状轻的宫人用了大蒜素和奴才们开的药,已经逐渐好转了。”
康熙此时怒火也散了不少,“其他宫可有疑似时疫的?”
梁福安:“除了丽景轩,其他宫里暂未发现。”
“既然已经好转,把丽景轩里的所有人都挪到宫外的庄子里去,把宫里时疫彻底消灭。”康熙食指轻轻敲着桌子,这后宫不仅有两位年事己高的长辈,还有他许多年幼的孩子,康熙可赌不起。
梁福安也不说那里还有位庶妃,毕竟只是个没有宠爱和地位的庶妃罢了,领着徒弟就下去安排此事。
第二日,后宫不少人才得知丽景轩的人全被挪出了宫外,乌雅氏可算是松了口气,胤G便罢了,两个小的不能出去,就可劲的在永和宫造。
院子里开的正好的花被兄妹俩揪的只剩叶子了,乌雅氏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亲生的”,生生忍住了想打孩子的冲动。
“四哥~”胤G瞧着软乎乎的小姑娘递给他一朵花,笑起来脸颊两边的梨涡若隐若现,好看极了。
“谢谢舒舒!”胤G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然后拖着胤祚回屋做功课去了。
时疫结束后,宫里也恢复了以往的生活,胤祚结束了自己的快乐日子,每天起早贪黑去上学。
“二哥,真的不能和阿玛求求情吗?”胤祚缠着二哥撒娇。
胤i无奈的戳了一下他的额头,这小家伙成日里睡觉,要不是有他护着,那些个师傅早去乾清宫跟汗阿玛告状去了。
“二哥虽然答应以后养着你,但你也不能当个大字不识的文盲吧?不求你有多厉害,好歹能写些文章。”
一旁偷偷竖起耳朵偷听的胤G心里立即警铃大作,扯了一下弟弟的袖子,干巴巴地说:“四哥以后养你。”
胤祚瞧瞧二哥,又看看四哥,小脑袋瓜飞速的转了起来,随后大手一挥,“二哥养我十年,四哥养我十年,直到养到我一百岁!!!”
小家伙叉着腰很满意自己的分配,突然双脚离地,一双大手把他抱了起来,胤祚回头一看是康熙,笑嘻嘻的喊了声阿玛。
“小小年纪不学好,成日里忽悠你哥哥们养你。”康熙轻轻打了一下他的屁股,笑骂道。
胤祚在康熙怀里不安分的扭来扭去,“哥哥们不养我养谁,我可是他们最最最可爱的弟弟。”
“臭美!”康熙把胤祚放了下来,开始对几个儿子一一考查。
除了重活一世的胤i,其他几个阿哥都使了全劲出来,文章倒背如流,就连平时师傅布置的功课也完成的十分认真。
康熙最后将视线放在了屋里年纪最小的儿子身上,胤祚刚进学,师傅布置的功课大多都是写大字,康熙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愣了一下。
“六弟骨头软握不住毛笔,练了好久的字。”胤G怕康熙生气,忙替胤祚找补道。
胤祚忙点头,每日放学回宫之后都要被四哥压着练字,一想到这小家伙就想哭。
磕磕巴巴背完一篇文章,康熙这才放过小儿子,“下次朕再来,你若还是这个样子,朕就要好好考虑要不要给你单独找个师傅教你。”
单独等于一个老师看着他一个人,旁边没有哥哥们给他打掩护,胤祚生无可恋地趴在桌上,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下午是骑射课,三个哥哥都可以拉弓射箭了,胤祚跟着胤G在旁边练拉弓,一个姿势就是半个时辰。
胤祚咬着牙,拉弓的双臂已经抖的不行了,一旁的胤G也撑不住了,小腿一软,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四哥,你没事吧?”胤祚丢掉手里的小弓,急忙去查看胤G的情况。
胤G白着一张小脸,骑射课对他来说有些困难,比起这些他更喜欢在书房里读书。
胤i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对候在一旁的李胜说:“去问太医院要些药膏给两个阿哥。”
李胜叫了个小太监跑一趟,又让他给自己带些风寒的药,这两日李胜有些咳嗽,私下抓了药吃也没见好,本想着今日去让太医瞧瞧,太子身边一时又走不开就耽搁了。
到了夜里,李胜喝完药没多久就睡下了,他病了自然不能去伺候太子,守夜的活就交给了别人。
还没睡下多久,就听着李全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摇醒了李胜,“李公公,太子殿下有些低烧,怎么办?”
李胜脑子都快烧成了一片浆糊,用力抓着他的胳膊,“还不去叫太医,跑我这来做什么?”
李全急急忙忙又跑了出去,跟来的小太监扶起了李胜,李胜叫他倒了杯水给自己,他坐在桌前缓了一会,心里的思绪转了一圈,这要是自己把病气传给了太子,万岁爷怕是饶不了他。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李胜也没法子,想着就算要病死了也要去伺候太子,李胜起身往外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下,猛地回头看向桌上的一套茶杯。
“我记得有个茶杯不小心摔了一下,裂了个口子。”李胜用的除了内务府发放的,就是太子赏下来的,这套茶杯是内务府发的,都是相同的花样子,只是上次不小心磕了一下,裂了一个口子。
“可能是内务府给换了。”小太监随口应了句。
第五十四章
胤祚第二日上学看见胤i位置空着,才晓得二哥病了没来,一整日的课也没听进去,呆呆愣愣的坐了一天,惹得师傅们频频看他。
一放学,胤祚让玳瑁给乌雅氏传话,自己要去看胤i,然后拉着胤G就去了毓庆宫,两人到时,康熙已经守了一夜,下巴上起了淡青的胡茬。
两人还没进去就被拦在了门口,守门的侍卫说,太子疑似时疫,整个毓庆宫已经封了,不许任何人进出。
两个小的只知道上次时疫的那个宫殿里的人全都被挪了出去,小家伙鼻子一酸,泪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垫着脚尖朝里面喊:“二哥,二哥你不要有事啊!”
胤G眼眶也红了起来,学着弟弟喊了几句,询问胤i的情况。
胤i强撑着坐了起来,他喝了两次药烧已经退了,这会就是浑身难受,“让他们俩回去吧。”
“汗阿玛你也早些回去,若真确定了时疫,儿子也挪到宫外的庄子上去养病,免得传给了几个弟弟。”
“胡说什么,就算确诊了,朕也不会让你挪到宫外。”
胤i捂着嘴清咳了几声,上一世他并未染上时疫,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这一世最大的意外就是胤祚,前一世这个孩子只活到六岁就没了,现在胤祚马上六岁了。
“汗阿玛,六弟身子弱,又爱缠着儿子,儿子怕他经常跑来会被不小心染上。”
康熙沉默了良久,终究应了下来,不消一刻,太医们得出了结论,正是同上次丽景轩一样的时疫,问题不严重,却要静养不少时间。
“给朕查,已经挪出去的人是怎么给太子染上的,把毓庆宫上上下下都给朕查清楚。”康熙压着心里的怒火,念着是在儿子宫里就没摔杯子。
查来查去,最终查到了李胜头上,他是毓庆宫里最早出现症状的,都以为是普通风寒,并未放在心上,李胜又是贴身伺候的,胤i被染上也是很容易的事。
李胜跪在地上,整个人抖的跟个筛子似的,喝了治疗时疫的药已经好上了许多,这会害怕多于身上的难受。
“奴才两日前出现些咳嗽,当时就拿了药喝,没承想一直有些咳嗽,奴才想着太子殿下为重,就并未报病假,都是奴才的错,奴才没想到竟会害了太子殿下。”
李胜头磕的砰砰直响,康熙坐在门外的太师椅上,神情晦暗不明,梁福安已经在李胜房里搜出了一套茶杯。
“李胜说这茶杯本来摔了个裂痕,他以为是内务府给换了,奴才问了内务府的管事太监,说是并未给换,丽景轩里也有一样的茶杯,只是里面的东西都销毁了,并不确定就是丽景轩的。”
毓庆宫的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挪到宫外的庄子上,康熙便是想亲自守着儿子,也被太皇太后制止了,一个皇帝一个太子孰轻孰重?
康熙幼时出天花也是被送去了宫外,只是那会他仅仅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若不是得太皇太后看重,他早就熬不过天花。
夜色渐深,胤祚悄咪咪从床上爬起来,还没下床就被人抓住了胳膊,胤G一双漆黑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他。
“你要去哪?”
小家伙心虚的眼神乱瞟,得知二哥要搬出宫一段时间,他就央着额娘要去看二哥,乌雅氏自然不会同意,派人把他看的更紧了。
“别想着去看二哥。”胤G把人拉回床上,语气十分强硬。
小家伙被哥哥抱在怀里,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只能暂时放弃偷偷溜去看二哥,心里不禁遗憾,要是自己还是棵人参就好了,说不定就能救二哥了。
“你要是生病了,你让额娘和四哥怎么办?”
“呜呜呜……可是宫里都没时疫了,二哥怎么还会染上?二哥没有额娘疼他,有人就欺负他。”
胤祚趴在哥哥怀里小声哭了出来,小家伙没经历过时疫,只知道丽景轩因为时疫死了好几个人,染上这病凶多吉少。
“汗阿玛会把坏人揪出来的。”胤G哄了好一阵,才把人哄睡了。
第二日去上书房前,胤G去了正殿见德妃,和乌雅氏说了好一会的话,然后带着刚洗漱好的弟弟去上学。
“四阿哥说的您怎么看?”程嬷嬷不是很赞同四阿哥的想法,牵扯到太子的事,她们永和宫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乌雅氏也头疼的不行,小儿子成日里吵着要去看太子,偏偏太子平日里对小六又十分的好,这让她头疼了好久。
“虽说本宫是不该插手,这上面还有贵妃娘娘,实在是轮不到本宫头上,只是太子向来对四阿哥和六阿哥都很好,这次染上时疫,本宫瞧着也心疼,能帮便帮一把。”
乌雅氏入宫多年,虽然一直谨慎小心,但是多少也培养了些自己的耳目,打探些消息还是可以的。
去上学的胤祚完美错过了二哥出宫,等吭哧吭哧赶到宫门口,胤i的车队估计已经到了郊外的行宫。
胤i虽自愿挪出宫,作为宠儿子的康熙肯定不会像之前那个庶妃一样随便塞到庄子里,而且收拾出了郊外的行宫给儿子住,又从宫里搬了不少好东西出去,就差把毓庆宫整个搬出去。
“六阿哥和四阿哥给殿下送了些东西过来。”李胜病未好全,胤i身边伺候的就换成了李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