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好一个郡主,被你们骗进门欺辱至此你们心里很得意吧?明明你们比谁都清楚我才是最可怜最无辜的那个,偏谁也没寻思着待我好一点,反倒心安理得接受我的种种弥补示好,甚至竟还能理直气壮地指责我没用善妒!”
“你们怎么能这样无耻?真真是叫我开了眼了!我这是上辈子作了什么孽才能叫我这辈子碰上你们这一家子?啊?莫不是是触犯天条了?”
越说越恨,下起手来也越是狠辣至极,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丝毫不带保留的。
她也知晓这毕竟是皇宫,自个儿嚣张不了多会儿,便抓紧时间对着母女二人疯狂攻击,能多打一下也算多出一口恶气。
眼看差不多了,三皇子妃也丝毫不恋战,甩开手就迅速冲了出去,拔腿就跑。
等屋子里的一众主仆缓过劲儿来了,她人都已经不知跑哪儿去了。
“去追!将她给本宫拿下!”李贵妃气急,伸手一抹自己火辣辣生疼的脸,却摸出来一手的鲜血,当场便被吓坏了。
一面慌忙叫人拿镜子,一面咬着牙非要将那胆大包天的儿媳妇抓回来。
瞧那表情,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的。
单若水那脸上早就青紫一片了,鼻涕眼泪混合糊了一脸,龇牙咧嘴嚎啕大哭,“这个贱人太可恶了!我要去告诉父皇,我要叫父皇砍了她的脑袋!”
话音未落,人已蹿了出去老远。
……
“启禀皇上,三皇子的伤处有血斑、囊内有血肿……”
周景帝不耐烦地皱眉,打断了太医的话,“你只告诉朕结论即可。”
太医沉默了一瞬,哆哆嗦嗦道:“三皇子的精巢破裂严重,日后怕是……不能人道……”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他不行了?废了?”周景帝愕然。
等看到太医诡异的沉默后,他莫名却也感到胯/下一疼,一张老脸都扭曲了。
就连本就没那玩意儿的丁有福此时也都感觉胯/下凉飕飕的,搁那儿龇牙咧嘴倒吸冷气,也不知他究竟是疼的什么。
在场也唯有单若泱实在无力感同身受了。
非但不会感同身受,反倒还觉得挺痛快。
三皇子妃干得漂亮啊!
一面暗暗给她那倒霉嫂子鼓掌叫好的同时,一面又抑制不住生出一股幸灾乐祸的情绪来。
单子鸿不能让女人怀孕,但摆明也不是没有房事功能,按着这情况来看他应是属于弱精症。
这毛病是比较棘手,却也并非全然没有一丝可能吧?倘若治疗得当,许还是有可能要到孩子的。
可他偏要作死。
现在好了吧?惹急了女人直接给他来一记“断子绝孙腿”。
这下别说要孩子了,老老实实当个太监罢。
“来人……”
“父皇!”
话被堵在嗓子眼儿险些没被呛死,紧接着又是一张五彩缤纷的脸怼到眼前,“什么东西!”
周景帝大惊失色,吓得脸都白了。
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单若水丝毫也不曾意识到自己带来的惊吓,只扑在他身上哭得撕心裂肺,“父皇你快叫人将那个贱人抓起来砍头!她竟然敢殴打我和母妃,简直就是狗胆包天根本不曾将皇家威严放在眼里!”
听见这声音,周景帝才后知后觉认出了她的身份。
一时暗暗松了一口气,脸色不善地问道:“你说的可是你三皇嫂?”
“除了她还能有谁?方才她闯进华阳宫将我和母妃狠狠打了一顿,将整个华阳宫都闹得天翻地覆,母妃都被她打得下不来床了!”
这会儿倒是有点心机冒出来了,明明李贵妃昏倒在床是单子鸿的锅,却又被她随手一甩扣在了三皇子妃的头上。
不知情的周景帝听罢这话便惊着了,都打得下不来床了那得多严重啊?
“可曾传太医?怎么说的?”
“我来时已经传了。”单若水含糊应付了一句,又接着哭道:“那个贱人实在太过分太大胆了,父皇一定不能轻易放过她,将她打入大牢受足酷刑再砍了她的脑袋!”
本就因儿子被一脚踹废而恼恨呢,这会儿自是一并算上了。
当即周景帝就黑着脸要叫侍卫去拿人。
“且慢!”吃瓜吃得不亦乐乎的单若泱终于开了口,皱着眉头不满地说道:“父皇凭什么去抓人?这件事从头到尾错的就是三皇兄,搁哪里搁谁说也再辩不出个不同来。”
“如今三皇嫂或许言行过激做出了一些出格的行为,但她身为被害者,被迫害至此难免一时情绪失控发狂罢了,属实情有可原。”
“事到如今皇家不说弥补她一些尽快平息此事,反倒还要去治人家的罪?这算哪门子的道理?传出去又叫大臣叫百姓如何看待皇家?还要不要脸了?”
单若水气急败坏地指着她,“我就知道你这人一肚子坏水儿!她都将我和母妃打成这样了,你竟然还拦着父皇不肯收拾她?我可不知道你先前跟她有这么好的交情,你分明就只是针对我罢了!”
“恕我直言,你们母女两个这顿打挨得一点儿都不冤。拿着人家当傻子玩弄于掌心,害得人家背负好几年的骂名吃足了寻医问药的苦头和苦求无子的心理折磨,这会儿打你们一顿就受不了了?”
“若换作是我,夜里你们一家子睡着了我都能一把火将你们通通烧死了事。”
单若水究竟知不知内情她是不知道,估摸着是不知道的,否则以这大聪明的性格哪能等到现在才东窗事发啊,早该传得满城风雨了。
不过作为单子鸿的亲妹妹,这几年里她也算是既得利益者,可没少从她那满心愧疚自责的嫂子那儿获取好处,如今挨一顿打当真不算冤。
那李贵妃就更可恶可恨了,与单子鸿属于同级别的罪无可赦,杀了他们都不解恨,更遑论才不过一顿胖揍罢了。
单若水被怼得哑口无言,她老爹又冒头了。
“她还废了朕的儿子!”
单若泱叹了口气,“父皇怕不是忘了,起因分明是三皇兄想要掐死她,她拼命挣扎是求生本能,慌乱之中究竟会发生什么谁又能掌控呢?”
“你!”周景帝被噎得不轻,怒道:“你怎么胳膊肘儿往外撇?老三和六儿可是你的亲哥哥亲妹妹!”
“父皇此言差矣,儿臣并非胳膊肘儿往外撇,反倒正因为是自家人才会如此啊。眼下这件事儿已经传开了,满朝文武以及百姓们正是议论纷纷热火朝天的时候,您扪心自问,这事儿搁谁不得骂一句不厚道?”
“这个时候若父皇还死活非要治三皇嫂的罪,那旁人该如何看待您?是否会认为您是非不分一味只知袒护自己的儿子,全当旁人如草芥不值一提?”
“如此行径既有损父皇的英明,对于整个皇室来说也是一盆洗不掉的污水,往后至少几十年咱们皇家怕都只有被人戳脊梁骨的份儿了。”
“儿臣言尽于此,父皇您自己好好考虑吧。儿臣就不叨扰您清净了,这便先行告退。”
她跟三皇子妃是没有任何交情,甚至可以说还有些小摩擦,但一码归一码,这件事上三皇子妃也的确惨。
惨的不仅仅是这些年的欺骗、无端端背负的一切,更惨的还在后头――皇家可从没有和离一说。
除非当皇帝的实在看不顺眼哪个皇子妃,下圣旨才能将人休弃回家。
但以如今这状况来看,周景帝显然是不可能下这个圣旨的。
单子鸿已经毁了个彻底,名声没了身体也废了,休了三皇子妃还能再上哪儿给他找个媳妇?旁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这父子俩。
找不到新媳妇难不成要叫单子鸿一辈子当单身汉?那自是不可能的。
这个时候普遍的观念就是男人身边必须得有女人伺候照顾着,再怎么着都得娶个媳妇才像话。
是以,周景帝十有八/九是不会动三皇子妃的。
而只要皇家不肯松口,便是西宁郡王府也无可奈何,三皇子妃注定只能继续与单子鸿绑死在一块儿。
闹到如今两人互相都恨毒了对方,凑在一起还不定能过出什么花儿来呢。
三皇子妃的未来……
单若泱特意叫马车往大街上溜达了一圈儿,不出所料,所过之处皆能听见关于三皇子的二三事。
原本单子鸿是几个皇子里的夺嫡大热门,横看竖看都是他的机会最大。
如今他却一朝跌落谷底,再没有了任何一丝可能性,余下的几个差不多就是半斤八两的存在,谁也没显出太多优势来。
仔仔细细扒拉一遍下来,仿佛背后站着皇后的单子i相对来说稍稍能拔出点尖尖。
单若泱顿时就陷入了沉思。
若在过去,这位关系亲近的七皇弟能登基对她来说自是再好不过的,可如今……只要一想到他那偏执的模样,她这心里就止不住的犯怵。
也不知究竟是她想太多还是怎么着,反正面对单子i时,她是愈发感到浑身不自在,莫名就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
哪怕他的眼神再亲近,笑容再怎么温柔阳光,她也只能感受到一片冰凉黏腻,就好似被一条巨蟒缠在了身上。
她实在是不愿将这个弟弟往坏处去想,可种种感受和直觉却又叫她不得不多想。
万一呢?
这样一个对自己莫名偏执的人一旦登上皇位手握生杀大权,届时她又将会面临怎样的一个困境?
作为她的驸马,林如海能讨着什么好?哪怕是林黛玉都未必能有什么好结果。
更甚至她都忍不住怀疑,以单子i对她这样强烈的独占欲来看,将来她若有亲生孩子恐怕都不得不被迫骨肉分离。
她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时至如今,她已经打心底不希望单子i成功上位了。
她一点都不希望自己的人生出现任何难以挽回的意外。
不经意间,她的脑海中回想起了上午才跟薛宝钗说过的话。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至亲之人都是靠不住的,将自己的人生寄托在谁的身上都是愚蠢至极的想法。
谁有都不如自己有。
钱是如此,权亦是如此。
单若泱缓缓长舒一口气,闭上双眼倚在柔软的靠枕上,借此遮掩掉自己眼底深处的野望。
她不知自己究竟是从何时开始朦朦胧胧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或许是因那桩荒唐离谱的“杀夫案”,让她第一次清晰直观地看到了这个世界对于女子的不公、对于男子的偏袒。
或许是由那之后有意无意打听来的一些所谓坊间八卦,其中显现出来的一些现实更令她倍感愤怒窒息。
或许是薛家兄妹强烈到令人无法忽视的对比。
也或许是奏折批阅多了、不断接触朝政从而滋生出来的野心。
……
总之,不可否认她的内心开始蠢蠢欲动了。
但也仅限于蠢蠢欲动罢了。
夺嫡可不是那么好夺的,更遑论她还是个女儿身。
周景帝那么在意权势的一个人为何能放心将奏折交给她批阅?无非就是看中了她的女儿身。
这个世界可从来没有女人上位当皇帝的先例,哪怕曾出过那么两三个权倾朝野的太后,却终其一生也不过只是“垂帘听政”罢了,从未有人真正穿上过龙袍。
如今她想要上位?那毫不夸张,简直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一着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啊。
哪有那么容易的。
单若泱不禁摇摇头,暂且将那繁杂纠结的思绪抛却不想。
……
荣国府到这一代已然是没落了下去,家中子孙就没一个能在朝中有个立足之地的,故而素来消息也传得极慢,往往都是后知后觉罢了。
只眼下满京城都传遍了三皇子的事儿,尤其那份不知打哪儿传出来的名单更叫人津津乐道,再怎么迟钝,荣国府也得到消息了。
顷刻间,整座府邸都被搅了个天翻地覆。
盖因他们家的宝贝凤凰蛋贾宝玉竟也在那份名单之上!
甫一听见消息时谁也不相信,王夫人还在大骂,“哪个天杀的编这种谎话来编排我家宝玉?我家宝玉才不过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上哪儿能干那龌龊事去?真真是缺德冒烟了!”
贾母听着只连连点头,可冷不丁看见她宝贝孙子的脸上竟露出心虚的表情,顿时心里就咯噔一下,脸都跟着白了。
有心想要细问,可眼看旁边这么多人杵着……虽心底仍是不肯相信,但却已经莫名胆怯了,哪敢在人前问呢。
却在这时,贾政一个箭步冲了进来,手里不知打哪儿摸来的棍子劈头盖脸就朝着贾宝玉打了过去。
“老爷!”王夫人惊叫一声忙扑上前去阻拦,怒道:“老爷可是也在外头听见瞎话了?宝玉可是你的亲儿子,你倒是宁可相信外人胡乱编的瞎话,问都不问孩子一句就给孩子定了罪,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闻言,贾政就冷笑起来,指着贾宝玉说道:“既然如此你亲自站出来说说看,你可曾与三皇子有何龌龊行径?”
贾宝玉这人是有不少这样那样的毛病,可却并不擅长撒谎,尤其是面对他最惧怕的老子时。
听贾政这么问,理智上他知晓不能承认,但嘴巴却仿佛被缝死了似的,怎么也说不出口,反倒是愈发瑟缩起来,脸上显而易见的心虚害怕任是瞎子都能看出一二。
王夫人见状顿时也慌了,拉着他急道:“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呢?你别怕,只要你说你没有,老爷必定不会再打你……你说啊!快说啊!”
“我……我……”贾宝玉又慌又怕,猛地眼眶都红了却也仍是什么都没能说得出来。
“可曾看清了?我何曾冤枉了他?旁人何曾冤枉了他?他就是个不知羞耻的下流胚子!”
贾政满脸铁青,看他的眼神似是在看什么脏东西,恨恨道:“当初果真就不该留你,早早掐死早早了事,也省得你脏了咱们荣国府的门楣,污了祖宗的一世清名!”
说着就要揍他。
哪想棍子还没落下去,那头却又传来一声尖叫,定睛一瞧,就见老太太已双目紧闭不省人事。
众人大惊失色,忙都奔着贾母去了,哪个也再顾不上贾宝玉。
唯独王夫人这个亲娘还挂心着,见状赶忙就推着他往外跑,“快出去躲躲,否则你老子一会儿回过神来还是饶不得你,眼下唯一能救你的老太太也昏死了过去,你老子发起狠来真能活活打死你!”
她方才多瞧了一眼,老太太那模样可不像是装的,估摸着也是刺激狠了。
再者说,眼下这情况她还不好确定老太太心里对宝玉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宝玉留着家里实在太危险了,不管如何先躲几天再说罢。
想到这儿,她又一叠声嘱咐茗烟,“多取些银子带着,先去薛家瞧瞧,实在不行就带宝玉去客栈住几天,定下来之后你偷偷回来给我报个信儿。”
于是,趁着荣国府兵荒马乱之际,茗烟揣着几张银票就拽着他家主子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