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是苏格兰再一次踩深的油门。
加速带来的惯性让黑麦往後倾去，他皱眉再次看向苏格兰一如往常的平静，却敏锐察觉到了这平静之下的急切。
车窗被苏格兰下调到最低，外面呼啸的冷风钻进车子，让疲惫的神经无时无刻都处于清醒，黑麦脑海里灵光闪过，被他敏锐捕捉到。
他皱眉，没想到苏格兰会为了那个女孩而急匆匆地赶回来。
……
车子在深夜的道路上疾驰而过，绿川唯没有回答黑麦的探寻。
他视线瞥过前方不远处的灯火辉煌，突然想起什麽来，减速停下车。
“怎麽了？”黑麦坐直，目光一瞬间变得凛冽，看向绿川唯，以为是出了什麽情况。
绿川唯露出一抹笑：“帮我一个忙。”
*
晚上十一点五十分。
客厅没有开灯，仅有电视开着维持着些许光亮。
红白歌会在五分钟前就已经结束，此时正在直播敲钟仪式，气氛逐渐安静下来，整个世界都在为新的一年默默送上欢迎。
十分钟啊。
栗川D心底最後一丝侥幸消失，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情，盘腿坐到沙发上准备迎接一个人的新年。
虽然有些失落，但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栗川D朝门口看最後一眼，刚准备收回时，莫名感觉到门外OO@@的响动。
“！！！”
门外是绿川唯的这种可能性几乎在一出现就被她否定了，栗川D抿嘴藏起心里那隐约升起的侥幸，朝门外试探走去。
应该是小贼吧。
从外面看到的仅是这间公寓的昏暗，也许会被人认为主人外出参拜，想来闯个空门什麽的。
很不幸，闯到栗川D这里了。
她皱眉，心底的各种情绪全部转化为对门外小偷的气愤，想也不想伸手，直接将门打开。
门打开的瞬间，门里门外两人都愣了一下。
尽管光线昏暗，门口人的轮廓还是被栗川D认了出来，她心里突然颤动，有些不敢相信。
“D？”熟悉的温柔嗓音响起，还带着些气喘，拉回了栗川D的思绪。
“啊，我在。”
绿川唯心里的忐忑突然平静下来，他松了一口气，看到栗川D背後的昏暗忍不住皱眉。
怎麽不开灯？
电视里传来的钟声提醒了他，他回神过来，拉过栗川D的手腕，和她一起进去。
栗川D还处于震惊当中，她低头看着被握住的手腕，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在离新年仅有最後几分钟的时候，他竟然真的回来了。
“很抱歉失约了。”绿川唯将灯打开，适应完光线後就看到了餐桌上留下的荞麦面，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菜式，不由抿嘴抱歉。
本来答应要跟她一起度过这个新年的，虽然赶了回来，但是只是最後几分钟，也太敷衍人了。
栗川D还没回答，绿川唯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这是……？”她愣着看他沉眼拨出电话，有些疑惑。
很快，疑惑感消失。
电视里钟声阵阵，一声接着一声，仿佛能将人的心灵洗涤。
而声声钟鸣也顺着电话传来，两方交错的钟声让栗川D心里猛地一颤。
“这是……？”栗川DE眼看向绿川唯，却在他眉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却刹那即逝的温柔。
对上栗川D的目光，绿川唯表情微收，解释道：“……我的歉礼。”
时间匆忙，他根本来不及准备其他，只能在看到寺院时，让黑麦帮他这个忙。
栗川D眼睛微瞪，听着绿川唯手机里传出的钟声，脑子空空让她忘记自己要说些什麽，绞尽脑汁最後才很煞氛围地问了一句：“是谁在录？”
绿川唯愣了一下，移开目光回道：“一个朋友，碰巧在寺庙等待参拜，我就请他帮这个忙了。”
他怕栗川D再问下去，紧接着转了个话题：“希望双倍的钟声，为D洗去烦恼，带来双倍的祝福。”
栗川D注意力果然转移了，她惊讶：“这是唯君的新年愿望吗？”
“嗯。”
栗川D抿嘴，心里气愤他这些哄人的招数，却更气自己每回都心甘情愿地中这招数。
“……一百零七，一百零八。”
绿川唯低声数着，在第一百零八声钟声响起时，面容带笑再次说道：“D，新年快乐。”
栗川D心跳阵阵，听着第一百零八声钟响的回韵，E眼对上他的目光，喃喃回道：“新年快乐。”
至于算账，过後再说吧。
第19章 拜访
“D，你来啦！”栗川悠听说栗川D来的消息後就赶了过来，她从门口探头进来，笑着打了声招呼。
只是，当她视线移开，看到屋内的场面时，就瞬间愣住。
栗川D见到她仿佛看见救星一样，连忙对她使眼色。
栗川悠还没从“绿川先生竟然在她家，还和她父亲谈笑风生”的场面中回过神来，自然也没能回应栗川D的眼色。
栗川叔叔侧目，看到栗川悠还愣在原地，不由皱眉笑斥：“怎麽不进来？”
栗川悠回神，“啊”了一声，看着父亲的笑容，却总觉得他的心情没有表面上那麽好。
她走过来看了看他们的位置，犹豫着要坐到哪里。
栗川D和绿川唯两人坐的极近，对面是正襟危坐丶手边还放着报纸的父亲，双方气氛莫名的奇怪。
栗川悠视线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以往的习惯让她下意识往栗川D那边走去。
“咳，小悠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你的堂妹夫，绿川先生。”
这句话一出，栗川悠猛地愣住，莫名出现的绿川唯丶进门以後栗川D对她使的各种眼色丶他们之间的微妙气氛，全都有了解释。
这下子不用多想，栗川悠脚下的步子换了个方向，在她父亲身边乖巧坐下。
不过，说是堂妹夫，介绍说起来却是“绿川先生”这样的称呼吗？
栗川悠察觉到什麽，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以後就垂眸不言。
而栗川叔叔拿起手边的报纸，抖了抖，重新看起来。
报纸抖动发出的簌簌声显得室内更加安静。
栗川D跟堂姐使眼色多次，见她还是坐到了叔叔那边，不由往堂姐那边送去幽怨的眼神。
谁知下一秒，栗川D就对上叔叔从报纸中探出的似笑非笑神情，顿时坐直。
她试着开溜：“婶母呢？她不是去沏茶了，怎麽还没有回来，要不我去找找……”
“不用。”栗川叔叔脸上笑意更大，然後指着报纸上的一则不知名新闻，跟绿川唯兴致勃勃讨论起来。
如果不是谈话中经常出现“我认为”“但是”“但我觉得”这些交锋的词，栗川D会觉得这一切很和谐。
她之前虽说要带着绿川唯一起来拜访叔叔婶母，也存着给他们一个惊喜的心思，但是当她看到对方听到绿川唯身份时的反应，心里隐约就後悔了。
大概――好像――这并不是可以称得上是惊喜的事情呢。
叔叔婶母将他们迎进来後，婶母就说要去沏茶，这一去十几分钟还没有回来。
她虽然外向，但在向来传统严肃的叔叔婶母家也会规矩不少，也正因为如此，没有让绿川唯察觉出她性格上有什麽不对的地方。
但是……她没有不对劲，他们却不对劲了。
期间叔叔十分热情地跟绿川唯交谈，後者也谦逊有礼跟长辈问候，栗川D却总觉得气氛不对劲。
平静之下的波涛汹涌。
他们谈论的全是专业领域的知识，就算是她想要插嘴说一些缓和气氛的话，也感觉无计可施。
尤其是她尝试着插话进去，却没有一个人理她的时候。
栗川D：这该死的熟悉的无力感。
本以为堂姐的到来会救场，谁知道她也倒戈了。
趁着叔叔和绿川唯交谈的时候，栗川D再次朝栗川悠看去，却收到了对方的一记瞪视。
栗川D摸摸鼻子，更加心虚了。
突然，仿佛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一般，绿川唯放在身侧的手握向栗川D，安抚式地捏了捏。
栗川D愣了一下，视线下瞥看到绿川唯捏着她小指的手，又装作什麽也没看见移开目光，趁对方不注意挣脱出来。
她可还没忘记这人新婚夜就消失的事实呢，说好的记仇不只是说说而已。
绿川唯没想到栗川D的动作，跟叔叔交谈的话都滞了一下。
“怎麽了绿川先生？还是说，绿川先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绿川唯看着报纸上那过于专业化的财经新闻，笑着接上自己没有说完的话。
还好zero之前帮他找了相关的知识手册，知道跟栗川D在一起後会有来拜访的机会後，他就一直准备着。
现在看来，虽然有些吃力，但效果还是不错的。
懂得一点，却又确实是个门外汉。对方对他的态度也显而易见得缓和了不少。
只是……D刚才的反应让他有些在意。
绿川唯一心两用，试探着又伸出手，去够栗川D的手指。
谁知这一次，对方碰都没让他碰到。
栗川D无所事事，又刻意躲着在她眼里补偿性质的接触，竟觉得一直期待的会面也就这样。
好在，栗川婶母回来了。
她笑着端着茶盏过来，氤氲的茶香瞬间充盈整个房间，也让栗川D和栗川悠松了口气。
“新年怎麽还聊这些内容？”栗川婶母抱怨似地看了眼栗川叔叔，又看向栗川D，“小D和阿唯一会儿还要去新年参拜的吧。”
栗川D点头，想了想又看向栗川悠：“堂姐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栗川悠一愣：“我吗？”
她看向依旧跟她父亲聊着天，但听到她们的话後明显脸部肌肉绷紧的绿川唯，有些犹豫。
他们小夫妻之间的事情，拉上她干什麽？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栗川D一锤定音：“也好，我和堂姐好长时间没见了呢。”
栗川悠：不是前天才见过，还一起逛了超市吗？
*
栗川叔叔家的庭院被装饰得很有新年氛围，冬日里依旧绿意盎然的植株顺小径排开，栗川D拉着栗川悠走在後面，两人探着脑袋偷偷说话。
栗川夫妇和绿川唯在前面走着，美名其曰“要好好熟悉一下新侄女婿”，拉着绿川唯各种聊天。
看着绿川唯逐渐僵硬的背影，栗川D在後面没忍住笑了一声。
“不需要做些什麽吗？”栗川悠担忧问道，在看见栗川D心大地摇摇头後，更是无奈。
“不过，到底是什麽时候的事情啊，照D跟母亲说的……应该是在圣诞节之後吧？”
栗川悠回忆着，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那天在超市遇见你们……”
栗川D点点头，摸摸鼻子，心虚感又漫上心头：“本来想要给你一个惊喜的，堂姐你不是说要我解救你于危难之中吗？”
指跟一个没见过几面的男人结婚吗？
栗川悠无奈，有些气笑又不知道该怎麽形容：“我以为我那玩笑话，D没放在心上呢。”
“怎麽会，堂姐说的话，我肯定会好好考虑的！”栗川D压低声音凑近说道，却遭到了栗川悠的白眼。
“你这是给你自己找理由吧！”
栗川D嘿嘿笑了两声，不容置否。
这本该是在栗川夫妇面上刷好感度的时候，绿川唯却有些疲于应对。
他本来的目的只是通过栗川D接触她叔叔一家，现在接触到了又发现离他想象的局面差别很大。
他很难抽身去真正做些什麽。
尤其是被热情的问候淹没时，他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快要维持不住。
而让他更在意的是栗川D对他的反应――
应该说从早上起就有些不对劲了，虽然明面上还是会跟他早安问好，也在来叔叔婶母家之前说了一些有关他们的事，但绿川唯就是能感觉出来有哪里不一样了。
特别是在屋子里他的手被挣脱开的时候。
现在应该做的是在交流中刺探任务情报，但栗川夫妇只跟他谈论一些生活方面的事情，栗川D的异常也让他分心不少。
这绝对比他以往的任何任务都要难。
绿川唯从栗川夫妇的“聊天话术”中挣脱出来，跟栗川D一起告别他们时，才舒了一口气。
栗川D似作担忧地看向他：“还好吧？叔叔他们会不会太热情了？”
绿川唯笑着摇摇头：“还好，毕竟也是在关心我们。”
说完，他又看着栗川D，犹豫几番想要说什麽，最後却还是没能说出来。
栗川D并未察觉，继续跟他说着一会儿的参拜。
“我堂姐心情不太好，就当是带着她去散散心，唯君不会在意的吧？”
栗川D对自己拉上堂姐一起新年参拜的事情解释着，最後又皱眉担忧询问，好像如果他说出什麽拒绝的话，她立刻就会让堂姐回去一样。
绿川唯将她的微表情全部收入眼底，心里好像回味过什麽，却又不确定，只能试探着说：
“都听D的吧。”
栗川D笑容更甚。
绿川唯见此，心里终于反应过来――
她还是心里有怨气的吧，虽然昨晚他使了个小手段暂时将人哄住了，但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让她消气。
不过，她并不是毫无脾气这件事，倒是让绿川唯松了口气。
毕竟完美女性才是最可怕的。
栗川悠站在车边，无聊地看着街上时不时驶过的车辆，又E头看看晴空白云，最後看着栗川D他们一来二去地互相关心，只觉得心里梗了一口气。
在家里时对于丈夫“被围攻”抱着看戏甚至幸灾乐祸的态度，出来後就戴上面具开始关切询问。
真不愧是D吗？
绿川唯竟然还一点都没有察觉，配合堂妹的一切行为？
最最重要的是，她怎麽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心情不好了？
栗川悠拧眉看着他们俩，内心吐槽的同时又满是感慨。
当然，如果不硬要拉上她一起去新年参拜的话，那就更好了。
第20章 愿望
新年第一天天气晴朗，来新年参拜的人也极多，他们一眼望过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三人站在神社入口处，望着尽头的参拜点，栗川D感慨道：“虽然有心理准备人会很多，但没想到会这麽多。”
绿川唯笑道：“今天是近几天天气最好的了，大家都想趁着今天来吧。”
栗川D点点头也同意，今天确实是近些天最暖和的了，她突然想到什麽，侧头跟栗川悠窃窃私语起来，还是没有理绿川唯的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