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谁接了一句,“哪看不惯啦,钱嫂子,我怎么听说,是这几个连长指导员前年和考察员同志吃饭,结果考察员吃鸡骨头卡嗓子,孙连长差点把考察员拍死,结果让沈连长给救了,后来军区还下通知来着,让沈连长全团教学,教教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做。”
这话都不用听说,在座的这些妇女家里男人,几乎都是那天和考察员吃饭的一员,“就是啊,以前过年,军区来信都是慰问信,这回可好,慰问是有,可这也算是加了批评吧。”
“你说你,钱嫂子,那回小星妹子讲课的时候,你要是去听听,然后教给孙连长,这现成的功劳不就捡着了,还用弄得咱们整个边防团跟着吃挂落。”
“哎,你们说,明年上头会不会克扣咱们的补给啊,这军区来的考察员,可差点在咱们这里就没回去,听说那考察员还是什么首长呢,可是了不得。”
钱有花听得烦躁,“就你知道就你知道,什么吃挂落,你以为是村里地头吵架啊,一捧土一点水都要计较,那是军区大领导,人家有大气量,还会克扣你啊,再说了,那考察员不是没事吗。”
她提高嗓门,“你们这一个个,八百年前的事情都要说一说,咱们现在说秀美呢,别扯我们家去。”
小卖部的门咯吱一下开了,王凤拍拍身上的雪,进了门,“说啥秀美妹子啊,我刚从她家来呢,想说啥问我。”
这可是亲眼见着的,有人立即就问了,“王凤嫂子,秀美真怀了啊?”
王凤还没点头呢,钱有花哧一声,“啊,自打大年初一那天回到家,就再也没出门,怎么,整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躲着人,就是怀孕啊,真是笑死个人。”
王凤瞪她一眼,“我看你才笑死个人,明明没听小星讲课,还瞎给孙明说,要不是开跃关键那一下子,你家孙明得受处分。”
她知道钱有花不是那种坏心肠的人,她就是见不得别人好,鼻孔子看人,自从刘副团家的刘大娘走了之后,这钱有花就成了家属院里最爱说长道短的人,一样,也最不受待见的,已经好几个妇女同志找她说钱有花爱嚼舌根了。
王凤苦口婆心,“我说有花妹子,咱们男人是当兵的,那军人讲究个什么,实事求是,你倒好,信口胡说,要真是出了事,你想想难不难受,你啊,把你那些个小心思朝着孩子身上用用,比什么都强。”
她可是听秀美说了,孙明家俩孩子,上课调皮捣蛋的,学习都不好,快十岁了,两年级的课都跟不上。
不过这些个事,不好当着大家面说。
不等钱有花再说什么,她扬声换了话题,“我这刚从陈指导员家出来,你们可别瞎猜了,这秀美妹子,真怀了。”
这可真是奇了,“不是说她不生吗,咋真怀了啊。”
说到这个,王凤也是刚知道个大消息,顿时也有了精神,“你们是不知道,这事儿啊,我也是头回听说,可真是神了,还得从小星妹子说起。”
当下,她就把苏星夜教的喝豆浆这事儿给说出来了。
“还有啊,我这才知道,刚开始,陈英妹子说当初秀美根本就不愿意当老师,那也是小星妹子给动员的,你看看人家做事,不声不响的干大事。”
八十年代初,还没开始计划生育,这年头还讲究个人丁兴旺,大部分人想的,自然是孩子越多越好,一听苏星夜的法子,有人当下就上心了,“凤嫂子,小星妹子那法子真行?我这自打生了老大,好几年也没再有,你说,我要不也学着喝点豆浆,吃点豆渣什么的。”
刘秀美因着怀孕,把苏星夜当人恩人,当初苏星夜解释的那些,她一字不落都给王凤说了,可惜那些话她也一知半解,所以王凤听得也有些迷糊。
不过她也差不多明白了,“要不你就试试,小星妹子说了,有时候啊,这孩子可能是上身了,坐不住,这就是因为咱们身体却一种东西,什么铜什么的,反正就是一种营养吧,这个豆子里就有这种营养,特别是黑豆,管用,你看,这秀美喝了俩月豆浆,这不就怀上了。”
她算是家属院的妇女主任,最喜欢的就是家属院添丁进口,妇女们快快乐乐,说着说着,她又眉开眼笑起来,“多亏了小星妹子,这秀美怀上了,以后可就好了。”
钱有花心里嗤一声,什么喝豆浆能怀孕啊,那就是吹牛,瞎猫碰上死耗子,那就是巧合,不过她刚被王凤批评一顿,自然不会直接说出来。
她关心的是另一件事,“那凤嫂子,这刘秀美怀了,等开了学,还能给孩子们讲课啊,这会得换个老师了吧。”
自打刘秀美当老师,她家俩孩子成绩就一点都不好,她和孙明说的就没错,那刘秀美自己字儿都认不清呢,还教孩子,就教不出个好来。
她一提,其他人也七嘴八舌问起来。
“哎呦,可别换,我家孩子可喜欢秀美了,说她讲的可好。”
“我家也是,说刘老师还给他们唱歌呢,可好听了,就喜欢刘老师。”
“我家的胆小,以前陈嫂子当老师的时候,严厉一些,我家那个可害怕了,现在可不一样,放假前的期末考试,还考了第五名呢,可把她高兴的,这不放假了,每天睁眼就是问我,什么时候开学。”
钱有花越听眼睛越大,这一个个的,怎么还睁眼说瞎话呢,那刘秀美明明就不合格,还好呢。
王凤见大家都喜欢刘秀美,更是高兴,“我今天也问了,人秀美说还能去教,她喜欢当老师,教到八个月不成问题啊,你们不知道,她前些天那是吃啥吐啥,眼瞅着人就瘦没了,这不,还是小星妹子,给带了果子干和辣椒油,现在秀美吃嘛嘛香,和没事人一样,那使不完的劲儿呢。”
又是苏星夜,“她那是过了三个月,自然就不吐了。”钱有花忍不住插一句。
王凤摇头,“不是这回事,人才两个多月呢,正是吐的时候,哎,我就说啊,小星妹子真是咱们家属院的福星,你看看,自打她来了,咱们家属院,天天欢声笑语的,多好啊。”
福星苏星夜这几天没带孩子们出来玩,她在家组织孩子们做灯笼呢。
过了年,眨眼就快到正月十五了,苏夏阳已经说了,过了十五就回去,虽然舍不得,可到底不能留着哥嫂一直在这里,苏星夜就想给孩子们一个难忘的元宵节。
家里有沈开跃这个手工达人在,苏星夜肯定不会浪费,她简单画了个图,沈开跃就做出了很多个镂空的底座,还有一些扁扁的木条,成品让她很满意,之后她就带着孩子们画画。
一人裁一片红纸,这还是年前写春联裁纸剩下的,拿个毛笔在上面自由涂涂画画。
苏星夜让孩子们自由发挥,她并不干涉。
苏有义和丽丽芳芳大了,很有想法,一人写了一首诗,还自己有模有样画了应景的图画。
小孩子们的爱好体现的就更明显了。
苏晓扬和苏有礼都是机械爱好者,俩人认认真真,画了好几把小手·枪。
沈家宝呢,他画了一个大鸡腿,还有一条鱼,可见是个小吃货了。
苏晓柳笔拿不稳,歪歪扭扭画了一个小人,地上还有好些线,这个苏星夜没看明白,问他是什么。
“妈妈,这就是你说的滑冰的跑道呀。”
苏星夜恍然,因为晓柳很喜欢滑冰,她就讲过滑冰比赛的一些事情,没想到小家伙就记住了,可见是非常喜欢了。
沈月月不会握笔,一手使劲攥着,画了个山一样歪歪扭扭的东西,她直接指着解释,“妈妈,大马。”
其他几个孩子凑在一边看,“不是大马,是大山。”
沈月月皱紧小眉头,给哥哥姐姐们纠正,“妈妈,骑马。”
苏星夜明白了,“哦,妈妈知道了,月月画的是,妈妈骑着马带着月月去看病的事。”
沈月月板着的小脸就放松下来,笑盈盈点头。
几个哥哥姐姐就不反驳了,纷纷跟着苏星夜点头,“嗯嗯,妹妹真棒呀。”
叽叽喳喳笑作一团。
每个孩子画好以后,苏星夜把收集起来的饼干纸铺开,用浆糊把画贴上去,这样更结实不容易点着。
接下来就是灯笼的框架,圆圆的底座周围带着小孔,把扁扁木条插进去,上面用一样的底座扣住,这样一个简单的灯笼框架就做好了。
画好的画绕着小灯笼一圈围起来,接口用浆糊粘住,上面系个线,用小木棍挑着,一个简简单单的小灯笼就做好了。
接下来就是灯了。
家属院里因为时不时会停电,倒是家家户户都备着蜡烛,可那个是白色的,也不好看,苏星夜就带着孩子们自己做。
这个就更简单了,一人一截萝卜,自己挖个小窟窿就好。
挖好窟窿,手指长的小木棍缠上棉花插进去,倒上一点点油,这就做好了。
等成品出来,大孩子小孩子们简直爱不释手,还没到正月十五呢,就天天点了灯提着出去玩。
把孩子们给眼馋的不行。
沈开跃一见孩子们提着出去玩,非常自觉,每天有空就埋头做底座。
果然,不过两天,各家家长就上门了,没别的,咱就想学学,咋做灯笼。
元宵节要有灯笼,这谁不知道,家属院里不光孩子,那大人也想要一个呢,以前呢,是有这心,没这条件,点两个炮仗就很有氛围了,有些心思的,顶多挖两盏萝卜灯应应景。
可现在呢,人苏星夜带着孩子们硬生生把灯笼给整出来了,那咱有样学样,做做呗。
这一年的正月十五,也是相当热闹了,晚上吃过饭,各家小崽子们裹成个球,就出门溜跶了,不过这次他们都走的很是规矩,因为手里提着小灯笼呢,就怕一不小心歪一下,直接给点着了。
现如今,小操作已经成了孩子们的聚集地,各家娃出了门,自觉就朝着那边去了。
苏星夜几个大人也穿好衣服,跟着去看灯笼。
这一看,苏星夜都忍不住咋舌了,黑漆漆的小操场,娃娃们人手一个小灯笼,暖暖红红的光照着他们的笑脸,只看着就让人从心底觉得开心。
再凑近了看小灯笼,就更有趣了,让苏星夜说,人的创造力都是无限的,家属院这群人,不见得不会,他们只是不会玩,有人给带一下,这不,结果就让人惊喜。
只一个灯笼外形,就有了各种形状,方的圆的,高的胖的,不一而足,红纸上的画也各种各样,还有的用好看的树叶贴上去的。
只不过,到底不是防火的,没那么结实,孩子多了,碰到一起,灯笼一歪纸就烧了,紧着吹灭,那也烧黑一大块。
沈家宝的就没能幸免。
这小子自来就嘴欠,每次都喜欢逗赵圆圆,直到把人说生气了,挨一顿揍才老实,这次也是,非要和赵圆圆比谁的灯笼好看,然后小嘴叭叭说他画的鸡腿多好,说人小姑娘画的小花朵不好看,结果三说两说,小圆圆直接照着灯笼一拳头给上去,可巧那鸡腿就给烧没了。
“鸡腿没啦,你再好看!”小丫头叉腰,晃晃小拳头。
沈家宝看她一眼,再看灯笼一眼,重复一次,哇的哭起来。
第31章 上山
沈家宝回到家还在哭唧唧, “圆圆坏蛋,她太坏了,我的灯笼。”
苏星夜笑, “该, 让你惹人家,她画的小花朵多好看啊, 你没看那么多小朋友喜欢,你还说难看, 那不是找揍啊。”
沈家宝愤愤不平,“那她打我就好了, 干什么打我灯笼,都坏啦!”
“打你你还挺美呢, 不长记性。”苏星夜毫不留情。
沈家宝哑火了,哭唧唧把自己人生的第一个灯笼珍藏起来。
闹哄哄的元宵节过去,苏夏阳一家子就准备离开了。
相聚的时候有多高兴, 离别就有多难过, 收拾东西的时候, 苏星夜眼眶有些红,“嫂子, 不能再住一阵子吗。”
刘素琴摸着她乌黑的头发,“一个月啦, 该回去了。”
她见苏星夜要哭不哭的, 哄她, “好啦,这次晓扬都没哭呢, 你可别哭,再把孩子们惹哭了, 咱们不是说好了,等夏天,我们来或者你们回去,咱们还能见。
虽然知道离别是为了再相聚,可心情还是会低落。
不过苏星夜很快就被别的事占据了心思,她想到自己卖灵芝剩的那些钱。
沈开跃每个月工资足够他们花了,那些钱放着完全没用,和沈开跃一商量,苏星夜就把钱给苏夏阳,“以前我在山上无意发现了一株灵芝,这是卖灵芝的钱,这钱放我们手里也用不着,这钱哥你拿着做生意用吧。”
苏夏阳来的时候带着布,一路卖光了,手里也有些钱,他摇头,“不行,你这四个孩子呢,再说早前你寄过来的那二百还没给你呢,不能再要你的钱。”
苏星夜知道他是担心做生意亏本,坐下来认真和他说,“哥这几个月你在外边,听得看得肯定比我多,肯定知道现在是什么形式,我说一句话,你看对不对,现在整个市场,百废待兴,最先抓住商机的人,以后一定是最先富起来的人,对吧?”
苏夏阳点头赞同,“你这话不错,就县上那新建起来的百货大楼,原先大家还说呢,花那老些钱盖大楼,不知道赚不赚钱,可结果呢,年前我带着你嫂子侄子侄女过去,人泱泱的,可多了,这以后来钱的门路多了,有了钱就要买东西,我看那超市错不了,肯定赚钱。”
苏星夜点头,“这就是了,你想,这最先开起来,就有了客源,只要质量好价格便宜,那就有回头客,慢慢养着口碑,以后就成了品牌,所以现在抢占先机太重要了。”